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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幼子

骤为坐在塔中,看着眼前的幼童。

幼童对自己现在的情境完全不知情,还在咬着自己的手,眼睛睁的圆溜溜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哥,时不时吸溜一下鼻涕。

大哥哥从见面就这样坐着,也不说话。

鼻子痒痒的。

“啊嚏!”幼童猛的打了个喷嚏,脸上瞬间糊成一团。

幼童下意识的抬手小手擦,但方式不对,反倒摸得满脸都是。

“邋遢死了。”

骤为皱眉,拿了一张纸递过去。

幼童不知道为啥突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就是不接过他的纸。

骤为啧了一声,起身把纸捂到幼童鼻子下边,很不温柔的擦了下。

幼童抬头看着他,笑的很是傻气。

“头发……”幼童扑腾着小短手想去抓骤为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骤为伸手去捞自己的头发,却为时已晚,那一缕青丝被幼童紧紧的抓在手中。

“头发!”幼童笑的更傻了。

骤为被拽的疼,嘶了一声,放下纸去扒幼童的手。

幼童立马扁了嘴,眼看就要哭起来了。

“别哭,哭我就揍你。”骤为冷着脸威胁道。

幼童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他的冷脸吓到了,脸上的笑立马消失了,眼里还含着泪花,却是乖乖的松开手。

骤为换了张新纸,简单折了两下,就去擦幼童脸上干掉的污迹。

纸质粗粝,他又收不好力气,幼童皮肤嫩,划过去立马就是一片红。

幼童嘴更扁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不许哭。”骤为干巴巴的开口威胁道。

幼童脸都皱巴巴的憋着哭。

骤为起身扭头看了看,最后拿起桌上的一壶凉茶浸湿纸。

浸湿的纸柔和多了,他回头给幼童擦脸。

他没做过这些,蝣粟也没带过他,他只有很小的时候,被母亲抱着做过这种事。

他回想着模糊的记忆中的母亲,模仿着去擦幼童的脸。

污迹被慢慢的一点点的细致擦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这个孩子擦脸。

或许是实在嫌弃她太脏了。

纸脏了,幼童的脸明亮起来。

骤为起身,把纸扔到桌子上,突然感觉到袖子处轻轻的拉扯感,他回头看过去。

“谢谢……哥哥。”

幼童拽着他的袖子看着他,明明口齿不清,骤为却意外的听的很清楚。

幼童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工艺极佳的珠宝。

骤为拢进袖子里的手指收紧。

哥哥。

有人叫他哥哥。

哥哥应该是什么样呢?

他没见过,不知道。

骤为别过头。

他不知道秦裴漪捡这个孩子是要干什么。

眼看着消息送出去了,蝣粟转过身。

骤为一直在他身后。

“仙门到时再叫我,”他看了眼骤为,头也不回的朝城内走,“另外,别让半身傀儡跟荆牧芜见面。”

“是。”骤为应声,去收拾尸体。

半身傀儡没走几步就猛的倒下去。

骤为听着动静没回头,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没一会,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半身傀儡爬起身。

骤为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秦裴漪侧过脸撇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

秦裴漪转身离开。

“承让,木偶。”身后传来骤为带着嘲讽的声音。

两人向来不对头。

骤为将一地狼藉收拾好。

回了塔,秦裴漪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也懒得管,反正整座城都铸了阵,没有蝣粟,秦裴漪走不出去。

没有秦裴漪碍眼,他更自在,也没人找他麻烦了。

他没回塔,在这座死城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快入冬了,外边的气温很低。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红衣,混在同样一身血红的死尸中,倒是不太显眼。

倘若他是活人,现在怕早冻僵了吧。他想。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脸。

一片冰冷。

皮是硬的。

没有活人的温度,没有活人的触感。

对哦。

他现在是死人了。

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些什么。

他本就是从后土尸身中诞生的,尸体是生不出活人的。

他本就是死人,活人对他反倒是一种奢想。

或许,唯一算活过的时间只能是曾经吧。

那个,他自己都忘干净的凡人。

秦裴漪。

他凡人时期的名字。

而他,分刀,身为蝣粟的半身,于万年前破开围攻,砍断天道链。

天道链贯通天地,链接众生。

掌心被震破,血染上刀柄,滑的攥不住。

他抬头看着天道链。

好像无穷无尽的向上,没有尽头。

俯视着人间和他。

月华流转,水一样。

像是连接上了高悬天际的明月,月光顺着链条流到人间。

命线震动。

本体在催促了。

断了天道链,神界将彻底崩塌,代表神明的时代结束。

再没有后土的任何痕迹了。

本体的母亲。

也是他的母亲。

将再也没有存在的痕迹。

即便同为一身,他有时候也参不破本体的想法。

镰刀扬起,砍上天道链。

雷云聚集,与他的镰刀同时降下。

他清晰的听到了肉身崩裂的声音,被紧追不舍的生长补上。

疼痛对他没有意义。

无论是死亡的痛还是生长的痛。

天道链震动着,裂开口子。

月华像血一样从裂开流出。

好像一个人啊。他兀的想。

像一个活人一样会流血。

镰刀没有停下。

裂口越来越大。

然后。

突然崩裂。

月华溅了他一身。

不应该是冷的吗?为什么这么烫?

好像活人的血一样的烫。

时间在他眼中好像突然慢了数倍。

他看到了。

天道链断开的瞬间,他看到了链子的中央。

有一个人影。

明明很清晰,却模糊不见。

人影睁开眼。

眼神很平静的看着他。

漫天的碎石中,他看着人影那双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了轰鸣声,那是天道链断开倒地的声音。

震彻天地。

他看着人影。

我好想你。他想。

我好久没见你了,我很想你。

疼不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脖子疼,胸口疼,后背疼……

每一处都在疼。

我的身体在崩解。

我要死了吗。

死了也行。

只是。

我好想你啊。

肉身在破裂,他却只是看着人影,一眨不眨的。

我好久没见你了。

明明已经没有痛感了,他却突然清晰的感觉到脸上有东西划过。

人影看着他,终于动了。

伸手摸上他的脸。

我好想你啊。

我真的很想你。

他想。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脖子已经被打断了,声带成了破肉。

我一直在思念你。

人影的手划过他的脸。

他看到了人影的手。

眼泪混着血,染的人影的手是一片红通通的颜色。

别哭。

他听到了人影的声音。

不是濒死的幻听。

天道链的碎片落到他身边。

人影朝前倾身。

僵化的,麻木的身体上再次感觉到了温度。

人影环抱住了他。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他忽的一身轻松,仿佛束缚手腕脚腕的长久到他已习惯的铁链终于断开。

思念如泉一样涌遍全身,将他淹没。

他抬手,环上人影的肩膀。

他不再是本体的附庸了。

那怕只一瞬。

让我再抱抱你吧。

他想。

他终于感觉到了触感。

温柔的,暖暖的,活人的怀抱。

人影在消散。

他也在消散。

再见。

他们将各自奔赴自己的命迹。

他抬头,看着朝他落下的碎片。

天地间,一声惊雷。

天道链断裂,天罚下身。

后土遗腹蝣粟,断天链,引大劫,以分刀肉身崩解为终。

天下归寂。

舍我三千血与肉。

弃我一世无名身。

他放下手。

天道链降下因果,让他无法回归本体,只能通过轮回转世到一个凡人身上,再与本体融合。

他应该是忘了很多的事。

凡人的生命太短了,匆匆而过,淹没在本体浩大的记忆中,像掉进海中的一滴水。

他试图回想,却什么也找不回来。

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他跟骤为第一次见面,骤为看着他,十分惊讶。

“秦裴漪?”骤为喊道。

他回头看着骤为。

这是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

他不喜欢骤为。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即便骤为是本体的长命鬼物。

勤勤恳恳为本体做了这么多年的事,鞠躬尽瘁的。

本体并不讨厌他。

他应该也不讨厌骤为的。

但事实相反。

若不是本体,他早杀了骤为。

城池早已成了一片废土,全是游荡的鬼物。

房子倒还算完整,依稀看得出来曾经的繁华。

除了鬼物,就是尸体,现在天冷了,没来得及腐烂,横在地上,僵硬的像块木头。

等他猛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站了好久。

天早黑了下来,看着要入冬了,云压得低,风很是凌厉。

要下雪了。

他转身离开,却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音。

是一声弱小到几不可闻的哭泣。

他猛的停下脚步。

整个城不是都已变成血城了吗?

哪里来的活人?

“哇……”那声哭泣更明显了。

他扭头,朝哭泣声方向望过去。

一个女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女尸。

死了很久了,已经僵直了。

哭泣声就来源于她身下。

他犹豫不决。

“呜……”声音一声比一声弱。

快死了。

声音不大,若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视。

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像鼓锤一样砸下去,将肋骨敲的隆隆做响。

风更大了。

忽的,一丝白色落下。

下雪了。

会冻死的。

那个孩子。

良久,他转身。

尸体已经僵了不知道多久,轻轻一推就滚开了,露出底下的东西。

幼童身上裹了层层的衣服,紧闭着眼,脸紫黑一片,已经出去多进气少了,再晚来一步,他再犹豫一会,都会魂归幽冥了。

他看着这个孩子。

“啊……”尸体搬开,光线散进来,幼童冻的快死了,眼皮冻得像两支手指,拼尽全力只眯开了一条缝,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红色身影。

“娘……亲……呜……”细细的哭泣,像小猫一样。

神差鬼使的,他俯身,抱起来这个孩子。

半身傀儡是个死物,他的怀抱自然没什么温度。

幼童冷的蜷缩起来,朝他怀里钻,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些似的。

活的,会动的生命,在他怀里。

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孩子抱严实。

半身傀儡的身体好像暖和了一点。

死物又怎样,他可以伪装活人的温度。

幼童皱巴巴的脸松开了些,蜷缩在他的臂弯中,冻的睁不开的眼睛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摸索。

幼童的手很小,因为寒冷,冻的肿的像萝卜,却十分有力,攥住了他垂下来的头发。

“……爹……爹……”

幼童喊他。

她喊他:

“爹……爹……”

这次更清晰了。

他怔愣在那里。

带她走,带她走,离开这里。

心底兀的冒出一个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他耳边催促。

带她走,带她走,离开这里。

声音震耳欲聋。

“爹……爹……冷……”

一片嗡鸣声中,他听到孩子的轻声。

那么清晰,穿透一切来到他耳边。

他下意识的脱下外套,裹住这个孩子。

白色落到他的红衣上,十分显眼。

雪下大了。

风从他怀抱中的缝隙穿过,带着温度散去。

就好像他还是个活人一样。

你快死了吗?他想。

我没死,我还活着。他自问自答。

心口猛的被针扎似的疼,让他站不稳,扶着墙半蹲下身,抱紧怀中的孩子。

尸体下边,还有一张纸条。

心口越来越疼了,好像千万根针穿心而过,将活生生的器官戳成烂肉。

明明半身傀儡都没有心脏的。

他疼的蜷缩起来。

孩子被外套牢牢裹着不透风,被放到一边推远了点。

好疼……疼……

好像剥皮抽筋一样的疼。

救……救我……

疼……

手猛的撞到之前放孩子的台子上,将那张纸条震下来。

纸条轻飘飘,随着它落下来的还有一个东西,掷地有声。

他强忍着疼痛看过去。

一支金簪落在地上。

眼角疼出了泪,模糊了视线,唯独那支簪子是唯一清晰的东西。

疼痛瞬间潮水般褪去。

他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撑着爬过去,将孩子重新抱起来。

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脸上的青紫退了些,没那么吓人了。

他伸手拿过纸条。

是一张血书。

今我将去,唯放心不下我孩,只求过路怜悯,如一息尚存求救儿一命,不求养,生死由天决,如已无生息求埋我儿,不求华坟,拔簪为誓求君援手,儿名露弱茹。

露弱茹。

他低头看向睡过去的孩子。

这孩子叫露弱茹。

这女尸是她的母亲,知自己必死无疑,留下绝书为孩子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幸运的是,她等到了。

他收起血书。

孩子睡的不省人事。

这孩子会跟着他,好歹活了下来。

他抬手,手中鬼力浮动。

不行。

一旦用了鬼力,这孩子就再也不是人了,本体的鬼力不是一般的鬼力,她会成为跟骤为一样的存在。

她若是以后知道了,会心甘情愿余生只能像骤为一样,永远无法站在阳光下吗?

她会怨他自作主张将她变成鬼物吗?

他下不去手。

风凛冽的吹起来,带起一些尘土和雪。

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金簪被风吹动,咕噜噜的滚到他脚下。

视线迟钝的看向那支金簪。

这是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女人穿着并不富裕,这金簪恐怕就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遗簪为子,遗簪赠子。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上自己的头发。

空落落的。

什么都没有。

这里应该有个东西的。

是什么来着?

他好像忘了。

雪下的大了起来。

怀里孩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朝他怀里钻,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手中鬼力顷刻散去。

雪越发下的大了。

他看着这个孩子。

还有救……

如果好好养,能活下来。

这个孩子……他想带回去……

他站起身,捡起那支金簪,塞到孩子的襁褓中。

金簪在风中吹了许久,金银铁器温度降的快,冷冷的像块冰,幼童却不嫌弃它扎脸,一脸安详的贴上,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雪夹着风吹,落在他的肩头十分明显。

他将孩子拢进怀中,为她挡下所有风雪。

窗外下了大雪,风声听得人牙酸。

一直到现在半身傀儡都不见踪影。

骤为也没那个好心去管秦裴漪的死活。

雪下的很大,骤为看着窗户。

视线兀的一顿。

漫天风雪中,红色十分显眼。

秦裴漪身上积了不少雪,怀中抱着东西,侧身挡住风,朝塔慢慢的走过来。

骤为推开门,风雪灌进来,他看着秦裴漪慢慢走近。

然后擦肩而过。

他终于看清楚秦裴漪怀里是个什么了。

一个幼童。

脸靠着秦裴漪的胳膊,胸膛起伏,看样子还活着。

骤为转身看着秦裴漪。

“停下。”他说。

秦裴漪侧脸,撇了他一眼,眼神跟门外的雪一样,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上了塔顶的房间。

门还没关上,骤为站在门口,外边的风雪尽数扑到他的后背。

骤为看着秦裴漪消失的地方。

良久,他转身关上门。

秦裴漪把孩子放下,房间里很冷,他翻找出个火盆和炭,点上回温,转身去了后厨。

弱茹身上的温度缓和过来了,得再喂些出汗的,别发烧了。

发烧可不好。他想。

这里没有医师,发烧烧坏了脑子可不好。

虽然就算是傻子他也养。

他有些不熟练的生火,煮上姜汤。

骤为走到露弱茹的面前。

正好露弱茹也醒了,好奇的看着他。

她身上穿着生母给她穿上的衣服,裹着秦裴漪的外套,秦裴漪没抱过孩子,外套与其说是裹更像是缠,缠得很紧,小孩不喜欢,挣扎着想出来。

骤为看着她努力挣脱,但能力有限,只挣开了一只手,突然神差鬼使的伸出自己的手,帮她将外套松下来。

露弱茹从外套中爬出来,咬着手,好奇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秦裴漪捡这个孩子是干什么。

明明有更方便的医治她的法子,只要将她变化成为鬼物就可以,偏偏抱了一路带回来。

幼童的襁褓中有生母留下的纸条,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露弱茹。

他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实在……不怎么吉利……

吉利?

他愣了下,兀的想笑。

都跟着蝣粟来了乎尔池,名字再好也没有意义了。

他想拽回自己的袖子,幼童却攥的紧紧的。

“谢谢哥哥。”

这一次口齿清晰了不少。

哥哥。

没想到,他这种恶盈满贯的人有朝一日还能被别人叫哥哥。

幼童脸上还有刚冒出来的眼泪,骤为俯下身,捏起袖子一角想擦干净。

一个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你要对她做什么。”

没有疑问,好像笃定他一定会对她出手一样。

秦裴漪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姜味弥漫开来。

眼睛看着骤为,却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好像在看一个死物。

露弱茹看到秦裴漪,咧开嘴傻笑起来。

骤为直起身,转身看着秦裴漪:“只不过看看你捡回来个什么而已,别耽误了事情。”

“我怎么行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秦裴漪抬起眼,懒懒看骤为一眼,突然冷笑一声。

“果然是畜生,一段时间没顾得上打就想跑到主子头上撒泼了。”

下一刻,骤为感觉胸口一凉。

他低下头,一柄匕首正刺到心脏的位置。

秦裴漪抬手,匕首飞回袖中消失。

长命鬼物为数不多的弱点。

心脏恢复的比别处慢。

“滚出去。”

秦裴漪看着他说。

骤为抬手去摸伤口。

肉外翻出来,倒是没多少血。

“爹爹!”露弱茹松开他的袖子,朝秦裴漪伸手。

“爹爹?”骤为抬眼看着秦裴漪,突然轻笑一声:“你也配?”

“比你这个畜生强。”秦裴漪勾出一个笑,“不好好守门,闯进主子的房间,胆子不小。”

“一个傀儡而已,没资格当主子。”骤为抬脚朝楼梯走,听到了背后秦裴漪的声音。

很温柔的声音。

“呐,爹爹熬的,放了好多糖的,不苦。”

在哄露弱茹。

小孩都不喜欢这种气味很冲的东西,闹着不想喝。

秦裴漪的声音更柔了,轻声细语的。

那张脸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想象不出蝣粟柔声细语哄孩子的样子。

窗外的风雪大的冲的窗户在摇。

骤为看向窗外,天地已经一片雪白。

他打开窗户,雪花瞬间飘进来扑到他的脸上,沙沙的细密的疼,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下去。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化在手心。

他那死去多年的尸体好像感受到了一点温度。

好像,有点冷。

小闺女上线啦[比心]

很快就要见另一个爹爹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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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幼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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