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牧芜出关。
羿月峰重新有了峰主,也振作起来。
四洲主自蝣粟之乱后再次齐聚,即便有心压,但经历过一次,难免会重新起些不安。
人们议论纷纷,猜测又是什么大事。
而事件的中心之人们,现在却在浮尘宗中。
“来龙去脉便是如此。”元止戈将事情一一道来,“我们怀疑蝣粟重伤,派骤为出山,先让我们自乱阵脚。”
元止戈看向关键之人。
荆牧芜抱着冶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荆哥?”元止戈小声问道。
“我想看看那只飞鸢。”荆牧芜突然开口。
元止戈愣了下立马应声:“当然可以,给。”
他掏出飞鸢,朝荆牧芜递过去。
荆牧芜抬头看着飞鸢。
视线扫过,突然停在一个地方。
飞鸢模样很新,左下角有一个很小的红色印记,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荆牧芜的视线就停在那里。
“牧芜牧芜!”男人跟个向主人献宝的小狗一样挤到他身边,朝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他好奇的看过去。
一对人偶放在他手中。
都不大,不过半掌长度。
但是没有半分偷工减料,面容雕刻的十分精细。
一个人偶笑的满脸都是开心,身上的衣服红通通的,一个人偶带着浅浅的笑,一身白衣。
一个像他,一个像他。
“好看吧?”献宝的小狗凑过脸,一脸得意,“雕了好久呢!”
“好看。”他拨弄着这两个小人,很是新奇的体验,好像将自己与对方都拢进了掌心。
“这里?”他的视线停在小人的耳朵那里,一个小小的红色印记,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哼哼,”小狗得意洋洋的哼了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透明镜,放到他手中,“你再看看呢?”
透明镜放上去,瞬间就将那处红印放大了数倍。
每一朵花瓣都清晰可见。
是一朵红彼岸。
“这可是孤品,”小狗仰着头骄傲的说:“孤品自然得做点标记,仿得了形,仿不了性!”
“你啊,”他捏捏对方鼻子,“天天不务正业的,小心我跟烛阁主告状。”
小狗哼哼唧唧的蹭过来:“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空,哪有你这样催别人连轴转的?”
“黏黏糊糊的,”他推推狗,天气越来越热,两个大活人挤一块,更热了,“热死了。”
被推远了的狗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莫名的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抛弃宠物的坏主人似的。
“不准撒娇。”他束起手指,点在想继续凑过来的狗眉心。
“我没有……”对方试图狡辩。
“再装今晚吃饺子。”
小醋坛子一事旧事重提,狗立马蔫了。
“我不吃,我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嘛。”
“……”他沉默了一会。
“你呀……”他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惯会买可怜。”
狗立马开心起来,若有尾巴,现在怕是转成风轮了。
“荆哥?”元止戈见荆牧芜一直不接,有些疑惑。
荆牧芜猛的抬头,将元止戈吓了一跳。
元止戈第一次见荆牧芜眼神这么明亮。
好像死灰复燃的火,烧的人不敢直视。
“那座城,”荆牧芜直直的看着元止戈,“在哪里?”
“你看到什么了?”烛炎意识到了什么,盯着荆牧芜。
“荆哥你——”没等元止戈说完,他的手瞬间被荆牧芜擒住,握的极紧好像要把骨头捏断一样。
元止戈疼的呲牙咧嘴:“疼疼疼!”
荆牧芜如梦初醒的松开手。
“那座城在哪里?”他看着元止戈的眼睛,好像只会这一句话了。
雀霖铃突然起身:“荆牧芜。”
荆牧芜好像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只看着元止戈,重复着问一句话。
“那座城,在哪里?”
“拦住他!”
雀霖铃突然开口。
“是!”符虞瞬间行动。
符虞行动的下一刻,荆牧芜就抬手朝元止戈的脖子掐过去。
金链瞬间绑上荆牧芜的手腕,将对方的行动困住。
荆牧芜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倒在桌上,用胳膊撑起身子,眼睛仍然盯着元止戈。
“那座城,在哪里?”
“荆牧芜!”烛炎拍桌而起,“现在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荆哥你什么意——”元止戈突然止住声音。
能让现在的荆牧芜突然暴动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飞鸢的寿命只有三年。
“带我去见他……”荆牧芜看着元止戈开口。
三十年,三万次演算。
每一次都没有生机。
他站在未来,看着他一次次走向注定的死亡。
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长恒月,终结长生锁。
元止戈一脸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元止戈喃喃道,“不可能啊……”
那个人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死的,一个凡人,脖子都断了,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是……
谁都有可能认错,唯独荆牧芜。
天道相牵的爱人。
“让我去见他……”荆牧芜再次开口,哑了很多。
三十年,对外人只不过春夏秋冬的一次次交替。
演算需要他的参与。
不只是血肉。
他站在尽头,看着他一遍遍的走向必死的结局。
演算结束。
无因果。
月弓拉满,时间重新倒转。
然后,重复。
再重复。
再重复。
再……
第九百九十九次。
无因果。
第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七次。
无因果。
第二万一千五百九十七次。
无因果。
第三万九千七百六十九次。
中断。
终于有一线生机了。
“我要见他!”
荆牧芜的眼眶通红,头上带着白绫,头发散在脸上,比起从前清白高洁的荆峰主,更像个守寡守疯了的鳏夫。
“荆峰主,”符虞突然开口,“请您冷静些。”
荆牧芜扭头看她。
他对她还有印象。
“现在我们对蝣粟的情况仍一无所知,”符虞道,看着荆牧芜:“贸然行动易打草惊蛇。”
她指尖动了下,视线转向荆牧芜的小指。
一缕细小的红线从荆牧芜小指指节延出来,细若游丝,若隐若现。
姻缘线除了可牵两人外,它的状态亦可反应出人的情况。
没断。
那人没死。
只不过,在蝣粟手下,也活不了。
大概率是个活死人的状态。
蝣粟既然拿他来刺激荆牧芜,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的没了,荆牧芜关心则乱,一旦知道他还活着,没有阻拦必然会前来,只怕是正中下怀。
“……”荆牧芜没说话,头发散下遮住脸,看不清他的神态。
“荆峰主,”她上前一步,“你可信我?”
荆牧芜侧过脸看着她。
“符虞……”雀霖铃伸手摸索符虞,却被反扣住手。
符虞一个人生活做惯了粗活,力气虽然比不上以此为生的匠人,但也比起雀霖铃也够了。
手心有些薄茧,五指强硬的挤进雀霖铃指间,牢牢扣住攥紧。
温度比雀霖铃稍高,手心微湿。
雀霖铃愣了下。
其实也有点紧张嘛,她想,不再挣扎,任由符虞攥着她。
符虞心中还是不确定。
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她不信荆牧芜会突然的信任她。
不过,就算不信她也有其他法子。
他们劝不住他,那个人总能劝住。
荆牧芜看着她,不说话。
他记得这个少师。
前世,蝣粟第二次攻上仙门,新上任的先师符虞,牺牲于阵中,为月弓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匆匆上任,然后匆匆牺牲,很匆忙的一生。
明明是个天赋异禀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跟他的少游何其相似。
随着时间推移,荆牧芜的沉默让符虞心中越来越不安。
看来,还是得拿那个人来压。
“荆峰——”
“我信你 ”
两人同时开口。
符虞松了口气。
“您猜的没错。”她与荆牧芜视线交接,指向他的指尖。
荆牧芜看向自己的指尖。
符虞曾说过,她能看到姻缘线。
姻缘线没断。
还活着就好。
只要还活着就好。
他等了三十年了,不怕再等这一段时间。
只要能看到他。
就算要再等三十年都可以。
金链松开,回到符虞手中。
荆牧芜撑起自己。
冶物蹦上桌子,绕着荆牧芜的手转来转去,豆豆眼焦急的看着主人,抬起小爪子扒拉衣袖。
荆牧芜看着冶物。
冶物实际上是有点随那人的。
一样的粘人,一摸摸就毫无防备的露出肚皮,有点笨拙的安慰人。
不愧是匠人与他的造物。
病室中多了个身影。
一身白衣,额头带了条白绫,守丧似的,怀里抱了条小狗,安静的坐在那里。
手腕上缠上层层绷带,小狗毛茸茸的毛蹭在手臂上,有些痒,时不时翻出肚皮让人摸。
偶尔有几个病人进来,他就给人把脉开药。
手腕受了伤拿笔有些不稳。
所幸病人也都是些安静的。
一切紧锣密鼓的开始。
几天后,白衣身影突然消失,出现在山下,沉默的跟在几人身后,朝一个方向赶路。
而方向的尽头,一座死城寂静的矗立在那里。
血城中。
下了好久的雪,地上的红色被雪盖住,如果忽略那些四处游动的鬼物,倒是罕见的显出几分安静祥和来。
高塔外束起淡红的屏障,从里头看外边,只能看到一片大雪覆盖的情景,看不到游荡的鬼物。
秦裴漪坐在椅子上,撑起一只手臂扶住脸,笑着看向露弱茹。
露弱茹正是小孩子最闹腾的时候,天天在塔里上蹿下跳的,拆了不少东西,甚至连秦裴漪的床都拆了。
秦裴漪没生气,只是看着她玩。
本体那边沉默的跟死了一样。
露母的金簪被他好好保存起来,等她及笄了再给她绾上。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就像太阳必须从东边升起。
露弱茹蹦哒了一会就饿了,她这个年龄很容易饿。
“爹爹!”她扑到秦裴漪怀中,“什么时候开饭啊?”
“你饿了?”秦裴漪抱起露弱茹。
“其实也不是很饿……”露弱茹顾涌着:“就一点点啦。”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食指跟大拇指捏成一条小缝。
“那——爹爹就给你做一点点吃的好不好?”秦裴漪笑起来,也跟着模仿露弱茹捏起指尖。
“弱茹想吃什么啊?”
“甜的!”露弱茹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
“好,”秦裴漪将露弱茹抱下来,蹲下身摸摸她的头,“那爹爹去做一点点好吃的,弱茹不要乱跑好不好?”
“好!”露弱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秦裴漪起身离开去后厨做饭,留下露弱茹一个在那里。
秦裴漪做饭还不是很熟练,时间有些久,露弱茹坐不住,跑到楼梯那边。
骤为被秦裴漪禁止上来,却拦不住露弱茹老是趁秦裴漪一个没看住朝下跑。
露弱茹每次下去都看到骤为站在房间门口,垂下眼看着她,眼神复杂。
她的脑袋还小,不了解哥哥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好像要哭却平静无波的样子。
小孩子都很敏锐的,她看到了哥哥看着她时眼底的艳羡与平静。
真奇怪,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竟能在一双眼中融合。
肯定是因为哥哥被爹爹不允许上来,她跟他一起玩的时间很少才这样。她想。
这样想着,她更坚定了要经常去找哥哥玩的想法。
每次她下去找哥哥,哥哥都会给她一颗糖。
虽然每次没一会爹爹就下来把她抱回去,还偷偷将哥哥的糖扔掉。
爹爹好像很不喜欢哥哥。她想。
她记得她第一次偷跑下去,爹爹下来找到她,她正站在哥哥身边。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爹爹那么可怕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样。
爹爹走到她面前,将她拉到身后。
然后,突然狠狠踹了哥哥一脚。
哥哥被踹出去好远,都踹吐血了。
她哪里见过这种情景,吓得嚎啕大哭。
爹爹急忙蹲下身哄她。
她哭着让爹爹不要打哥哥。
“哥哥身上都是红色呜呜呜——”
“别哭别哭,”秦裴漪手忙脚乱的给女儿擦眼泪,“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打哥哥好不好?”露弱茹打着哭嗝,拉着秦裴漪的袖子说。
“好好好,”秦裴漪抱起女儿,“不打不打,爹爹带你回去,给你做甜汤,不哭了不哭了。”
应该是有用的,因为自那以后她就没见过哥哥被打了。
于是她又开始朝下跑。
虽然哥哥好像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就是很想跟他玩。
哥哥虽然老是一脸不乐意,但她的每次要求也都会配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朝下跑的次数增加了后,哥哥身上的铁锈味好像浓了很多。
直到今天,她再一次跑下去见他。
“以后别过来了。”
骤为站在楼梯口,看着露弱茹哒哒哒的下来,突然开口道。
露弱茹跑到骤为身边,闻到了铁锈味。
“为什么?”露弱茹捏着他的衣角。
她很喜欢这个给她擦脸的哥哥,虽然吓唬过她,但小孩子到底不记事。
骤为低头看她。
为什么?
因为秦裴漪很厌恶他。
还知道背着露弱茹下手,怕吓到她。
露弱茹找他找的越勤,秦裴漪下手越重,好歹看在弱茹的面子,没真的起杀心。
一旦秦裴漪对他起了杀心,血池扰动,蝣粟那边就会知道。
他还不知道蝣粟对露弱茹的态度。
万一嫌她烦人——
其实,就是杀了她对他好像也没什么。
只是……
“因为我不喜欢你。”骤为垂下眼说。
露弱茹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
骤为都准备好听着她哭了,结果露弱茹硬是把眼泪憋回去。
“哼!我也不喜欢你!我以后绝对不会找你玩了!我要跟你绝交!”
“嗯。”
骤为满不在乎的回应,起身想离开,却被露弱茹拽住裤子。
他低头,看到了露弱茹气鼓鼓的小脸。
露弱茹蹦起来去拽他的手。
他蹲下身,递过去自己的手。
这小丫头到底想干嘛?骤为皱眉。
露弱茹一个小孩,他一个长命鬼物,想挣脱易如反掌。
但他选择让露弱茹摆弄自己。
或许是觉得小孩子的哭闹太烦人了,他想。
露弱茹将他的手摆成一道墙的样子,食指尖对着食指尖。
然后,她以手做刀,劈开骤为的手墙,接着自己也做了手墙示意骤为劈开。
骤为想起身。
这种孩子般的过家家他受够了。
露弱茹嘴一扁,眼泪啪啪的朝下掉。
骤为迫不得已复又蹲下,抬手做刀劈开露弱茹的手墙。
“绝交!”露弱茹眼睛还攒着泪珠,眼睛瞪着他。
小孩子的眼神对他起不来任何威胁,骤为起身,看着露弱茹哒哒哒的朝楼上跑过去。
碰到了下来找她的秦裴漪。
“怎么了?”
秦裴漪撇了眼下边的骤为,低头轻声询问露弱茹:“都哭成小花猫了。”
秦裴漪捏起衣角,俯身温柔擦去露弱茹脸上的眼泪,眼睛却看着骤为,说不出的阴冷。
露弱茹攥着秦裴漪的袖子:“我以后不跟他玩了!”
闻言,秦裴漪的脸上泛上些许笑意,弯腰抱起露弱茹安抚道:“好好好,不跟他玩了,爹爹做了甜粥,咱们回去吃吧?”
露弱茹到底小,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听有好吃的立马破涕而笑,闹着回去吃。
秦裴漪抱着露弱茹上楼,转身的瞬间,眼神看着骤为。
满是寒意。
过了一会,秦裴漪大概是把露弱茹哄睡着了,慢慢踱步下楼。
骤为翻起眼皮看着他。
“骤为。”秦裴漪站在楼梯上俯视着骤为,声音平静无波,眼底却是黑云浓重,“我说过,管好你自己。”
骤为勾唇一笑:“她自己跑过来的。”
秦裴漪突然一笑:“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连尊上都不叫了。”
骤为的笑容有些僵,抬头看着楼上的秦裴漪。
秦裴漪和蝣粟一体的时间越久,他越难分清两人区别。
秦裴漪慢慢带上蝣粟的感觉,蝣粟也好像染上了秦裴漪的神态。
或许再往后,连他都分不清两人了。
秦裴漪不再理他,转身回楼上。
房间里,露弱茹睡得正香,他在盆中烧了碳,房间里暖融融的,门窗都关的严实只能向外透气,外边的冷风刮不进来一点。
秦裴漪走到露弱茹的小床旁边。
露弱茹之前嫌弃大床睡起来冷,他就拆了柜子给她打了个小床。
明明应该从来没做过的木工,一上手却十分自然,好像曾经做过不少相似的活计。
眼下露弱茹蜷缩在他做的小床上,睡得口水鼻涕直淌。
他捏了张纸,小心翼翼的给露弱茹擦去口水鼻涕,控制着自己的手劲不把露弱茹弄醒。
莫名其妙的就养起了孩子,当了父亲。
要说是因为露母留下的那张纸条,他怎么可能会被一纸恳请困住?
可实际上就是如此,他默许了露弱茹叫他爹爹。
就算露弱茹闹腾他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扑腾。
可他记得他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从前……
太阳穴隐隐约约的疼,他捏捏眉头,放弃去回忆以前。
等这里的事干完了……
等等。
他来血城是为了干什么来着?
他好像——
他猛的站起来,朝窗口过去。
走到一半又停下,折回去把露弱茹连人带床搬到一个避风的柜子后边,然后重新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
神识放开,他感觉到了有人正在朝血城赶来。
规模不小。
来势汹汹。
骤为站在门口很久。
良久,他转身,刚走了几步,突然感受到阵法波动。
有人在朝血城赶,速度不低。
他打开塔门,看向那个方向。
血城中所有鬼物共为一体,所视所闻皆共享。
透过最外围城的鬼物,骤为终于看清楚那一行人的样子了。
人不多,但他的视线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一身白衣不染铅尘,长发只用青簪束起,容貌清丽仿若九重天仙入世,又似白月为人。
荆牧芜。
他不是闭关了吗?
不对!
骤为猛的抬头看向塔顶。
秦裴漪!
本就是被抹去记忆强行融合的,极不稳定,一稍微大点的刺激都会让他的状态暴动。
而荆牧芜,就是那个最大的刺激。
蝣粟不再,一旦秦裴漪跟荆牧芜直面,没有蝣粟控制,万一秦裴漪断开傀儡线……
后果不堪设想。
骤为转身上楼。
“到了。”元止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荆牧芜。
荆牧芜抬眼,看着血城。
“我来吧。”荆牧芜开口。
照江缓缓凝出,荆牧芜挽了个剑花,朝前一步,站在所有人面前。
“小心。”元止戈提醒道,退至荆牧芜身后。
荆牧芜做先行,抬脚跨入血城。
烛炎等人紧随其后,其他人守在城外,接应他们。
血城已经是一片死地。
满地鬼物,开膛剖腹的行走,感受到入侵者同时抬起头。
没等鬼物行动,照江剑意已经先一步刺穿他们的胸膛。
鬼物攻击的并不频繁。
一直在后退,好像在故意带着他们朝血城中央的高塔过去。
“不对!荆哥!”元止戈心中心中警铃大做。
荆牧芜突然抬头,看向血城中央的高塔。
“荆哥,他们好像有人控制!”
荆牧芜低头看向元止戈。
“我去找人。”元止戈只听到了荆牧芜这一句话。
没等他阻拦,荆牧芜便提剑杀进鬼物中。
元止戈扭头朝荆牧芜的方向看过去,突然,他听见城中央的高塔上传来一声急呼。
“尊上!”
骤为踹开门。
秦裴漪回头警觉的看着他。
“我让你进来了吗?”秦裴漪皱眉,看向露弱茹的方向。
还在睡,那就好。
骤为不理会秦裴漪,自顾自的走到窗口前朝下看。
骤为这一反常态的情况,秦裴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跟着朝下看。
为首那人行动的非常快,就这么一个愣神就已经杀穿了半城。
秦裴漪的视线落下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衣角沾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背对着他,斩断一个鬼物的脖子。
好像,有点熟悉?
秦裴漪想仔细点看,骤为却突然转身拦住他的视线。
“让开。”
秦裴漪心情莫名不好,眼神不善的看着骤为。
骤为兀的抬手,抓住秦裴漪的肩膀。
秦裴漪眼中立马溢出厌恶,抬手想给骤为一刀。
“尊上。”
秦裴漪突然愣住。
乎尔池中的千面人树睁开眼。
那双眼睛瞬间失去任何颜色,只剩下眼白。
眼珠移动,好像朝上拨珠子。
红色瞳孔从眼珠底转上来。
熟悉的声音。
荆牧芜猛的抬头望向高塔。
窗户恰好关上。
蝣粟皮笑肉不笑的撇了眼骤为捏着他肩膀的手。
骤为迅速缩回手。
“你这几天倒是逍遥自在。”蝣粟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骤为低头。
“走吧,时间到了,我也该登场了。”蝣粟眼睛弯起来,转身朝楼下走,视线扫过藏起露弱茹的地方。
骤为落在蝣粟后边,看到了躲在柜子后边的露弱茹。
不知道醒了多久,看到了多少,一脸惊恐的看着蝣粟的背影。
她好害怕。
爹爹为什么突然变的那么可怕了?
看着骤为走过来,她也忘了不久前还跟他绝交的事,只哭着想朝他怀里钻。
“别哭。”
骤为警告她。
把蝣粟哭烦了——
露弱茹害怕的咬着自己的手,眼泪哗啦啦的掉,硬是没哭出一声来。
“哥哥……我害怕……”露弱茹的声音都在抖。
骤为心头一跳。
“骤为。”
蝣粟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骤为咬牙,以手做刀,劈晕了她。
把人塞到柜子里关好,他起身跟上蝣粟。
蝣粟扫了他一眼。
骤为不动声色的挡在藏着露弱茹的柜子面前。
“你倒是心善。”
蝣粟勾唇笑道。
“……稚子无辜。”
他就知道,他瞒不住蝣粟。
“呵。”
蝣粟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转头朝楼下走。
骤为说完,也自嘲的苦笑了下。
他一个手上沾满血的鬼物,什么时候也讲究起慈悲来了。
荆牧芜立剑,抬眼看着面前的高塔。
半个血城都被他杀穿,烛炎等人远远的落在后边。
打开这扇门,或许就能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了。
荆牧芜抬手,伸向门。
“吱呀——”
门突然无风自开。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踱下来,一声一声像踩在人心上,带着寒意和威压。
荆牧芜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先是艳红的衣角落到视线中,然后逐渐上移,身影熟悉却诡异。
男人下到最后一阶,抬头看向他。
“好久不见啊,”男人开口,声音带着看到猎物的兴奋,熟悉的嗓音,陌生的情绪。
男人抬眼,黑发发尾是鲜艳的血色,血红眼睛看着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荆峰主。”
那张脸,分明就是秦裴漪的模样。
冥 场 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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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文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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