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萧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十点多了。
刚睡醒的脑子有些懵,萧政想上厕所,下床的时候踩到那几个窃听器,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床边,但脚上被硌得生疼。
萧政疼的表情扭曲缓了好一会儿,这一下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想起来昨天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多少事。
萧政搓了把头发,开门准备出去上厕所。
门刚一开,萧政就愣了。
裴砚横躺在门口,因为冷,裴砚弓着脊背整个人卷在被子里,眉头紧紧皱着,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比昨日肿了很多,睫毛微微颤抖,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昨天在气头上没时间想别的,现在看着裴砚脸上自己弄出来的痕迹,萧政觉得心脏有些抽痛。
萧政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的落在裴砚的侧脸,轻到只碰到了他脸上的汗毛,生怕碰到那些伤,弄疼了他。
不管怎么样,动手是不行的啊,明明过去他再怎么生气都很少和人动手的,怎么昨天面对裴砚就气的没了理智呢?
难不成自己是个隐形的窝里横家暴男?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那种?
萧政叹了口气,在内心狠狠地唾弃自己。
手上忽的传来温度,萧政回神,看见裴砚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自己的手落在他的脸上,裴砚眼睛半睁,朝着他弯着眼睛笑。
萧政心里不是滋味,心疼的轻声问:“疼不疼啊?”
裴砚摇摇头,“不疼,哥打的,我喜欢。”
“昨天的事,对不起啊。”萧政说。
裴砚在萧政的手上轻轻蹭了下,道:“是我做错了。”
看吧,老师一直都是这么善良,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却会对打了他的事情心怀愧疚随后道歉。
“那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也不要在地上睡觉。”
“没有哥的话,我睡不着。”裴砚说,抬起眼皮看向萧政,“哥,以后能不能不要锁门。”
“嗐,你倒是提上条件了。”萧政无奈,收回手道:“看你表现吧,起来等着,一会给你擦点药,脸都肿了。”
“谢谢哥。”
裴砚身上的被子动了动,一侧被掀开,小黑撒甩着尾巴从里面走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抬头看着萧政朝他喵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往食盆走去。
萧政摸了摸脸,有些无言。
两个主人刚吵完架和解呢,这几只猫倒是悠闲,昨天也是趴在门口看热闹,松弛的不行。
萧政伸出手去拉裴砚起来,“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你了啊。”
裴砚握住萧政的手腕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精壮的肌肉。
萧政呆了下,“你在地板上睡还不穿衣服?你不冷吗?”
裴砚低下头,他的表情比起以往而言,有些木讷,眼里有悲伤,“这里有哥的气息,不冷。”
萧政怔怔的看着他,半天,张了张嘴,“额,哦,我先洗漱,一会给你擦药。”
“知道了。”裴砚听话放手。
萧政走进卫生间,关门时忍不住看了还站在门口的裴砚一眼。
裴砚就站在那看着他,仿佛他进的不是卫生间的门,而是通往远处的车门。
卫生间里,萧政挠了挠头。
昨天裴砚被他打了两拳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落寞的眼神,难不成这人,比起挨打,他锁门睡觉对他的伤害更大吗?简直没有逻辑。
萧政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骨节上有昨天大裴砚时留下的一点淤青,扫了眼门外透出的模糊身影。
难不成,这小子,比起被打,更不愿意他离开吗?
萧政捂住嘴,沉默着,心跳的声音有些吵,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红霞已是染了满脸。
裴砚站起,看着卫生间里的影子。
脸上青青紫紫好不吓人,他却勾起唇角笑了,扯到伤处很疼,但裴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像那伤其实不在他脸上一样。
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只是挨两拳而已。
这算什么。
裴砚脑中闪过萧政那满是担心愧疚的表情,忍不住低笑。
果然他的老师就是善良。
好喜欢。
太喜欢了。
萧政出来的时候,裴砚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家里的小型医药箱,眼睛依旧漂亮,脸颊稍微肿胀,带着青紫痕迹,却并不很是难看。
萧政忍不住感慨,人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脸都肿了,却像是画了伤痕妆一样。
萧政赶走阻拦他去路蹭他裤腿的小小希,坐到裴砚身边,拿过药膏,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处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
挤出药膏在手心柔热,再放到裴砚脸上淤青最重的地方轻轻揉着。
裴砚疼的微微皱眉,嘶了一声,却不躲不闪,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政的脸。
即便他不说,萧政也知道他是疼的,毕竟是自己打的,自己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除了裴砚只有他最清楚了。
萧政一点点的揉着,愧疚的道:“很疼吧,对不起啊。”
裴砚道:“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哥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如果是我发现自己被人放了这些东西,恐怕不会只是打他两拳。”
萧政挑眉看他,“那你还想怎么做啊?”
“我会报警送他进监狱,狠狠打他一顿,再也不和他见面,嘶......”
裴砚正说着,脸颊处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向萧政。
萧政的表情不太好,嘴巴不自觉的微微撅起,道:“你说这些,是希望我这样做吗?”
裴砚沉默不语。
“你想进监狱的话,证据还在屋里,现在也来得及。”萧政一边说着冷的不行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裴砚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另一边还没上药的脸颊靠在萧政的肩上,“哥高兴的话。”
萧政蹙眉,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受伤的力道重了几分,语气不太友好的道:“不想的话就说不想,你是你我是我,为什么总说这种话,明明之前很有主意的,小手段那么多......”
说到这,萧政忽的顿了顿,狐疑的瞥了裴砚一眼,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裴砚的头发,看不到脸。
“你......是不是在装可怜啊?”裴砚肩膀抖了下,萧政扯住他的头发往后拉,瞪着他:“你知道我容易心软就一直用这招拿捏我是吧?”
裴砚委屈巴巴,“不是啊,怎么会......”
“你这个表情就是演我,不装了是吧?”
裴砚努力的把上挑的眼睛瞪大弄成惹人怜惜的形状,“哥,我脸好疼~”
萧政抖着手指他,被裴砚抓住手腕把手放在脸上,“哥,再给我揉揉。”
“你踏马自己揉,放手!”
纠缠到最后,萧政还是心软的帮他涂了药。
比起对待他小心翼翼的裴砚,他更喜欢这个用耍无赖来达到目的的裴砚,也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总会被这样的裴砚牵着鼻子走。
不过因为生气,萧政一连三天都是自己在自己房间里睡的,直到裴砚执拗的睡地板睡感冒了,才搬回了主卧和裴砚一起睡。
所有的窃听器都扔掉了,裴砚睡了三天地板,各种情话各种无赖招式使了个遍,哄得萧政彻底没脾气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小吵之后,感情也更加稳固。
萧政出门的次数依旧不多,但每次出门都要好好摸摸身上的衣服口袋,以及各种可以塞东西的角落,回来之后会试探裴砚知不知道他出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种事情发生后的后果。
每次裴砚都会露出委屈的样子,但也明白这叫自食其果。
萧政也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住。
有的时候走在路上还会往后看看,看裴砚会不会跟着他。
萧政是第一次有自己的跟踪狂,不太习惯是常事吧。
其实他也知道在裴砚住在他家之后应该就没有跟踪过他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幻想。
裴砚跟了他五年,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发现?是裴砚的隐藏技术太高还是他的安全意识太浅薄了,萧政不清楚,他有的时候会想,裴砚都是躲在哪里跟的他呢?
子夜里人多眼杂,但裴砚那样的相貌想泯然众人太难了,就算带了口罩帽子也很难遮盖那身好身材和周身帅哥的气质的,萧政不太可能会一点都没注意到才对。
或者说那个时候裴砚还没有现在的身材么?
说什么是为了他才练得,什么时候知道他喜欢肌肉漂亮的人的?这也是跟踪陪的时候得到的情报吗?
仔细一想,裴砚对出现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似乎都不太喜欢,但第一次见徐子恒的时候态度就很好,看见他表姐时也是,很有礼貌的样子,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这些人吧,知道他们是萧政认可的亲人朋友才会这样客气的吧?
有些事,就像开闸泄洪,有了开口就很难收住。
萧政的脑子里不时的就会想起这些日子里相处的各种细节,越分析越觉得裴砚对自己的了解有多深,深到可怕的程度。
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香味,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会心软会心动的点他全都知道。
以前不细想还以为是巧合或者裴砚观察细微。
现在知道裴砚做了他五年的跟踪狂后,就知道这些事原来是他这么多年跟踪的成果。
讨厌吗?
倒不是。
但起鸡皮疙瘩是有的。
事情过去之后,仔细再想想,不就是个窃听器,他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小题大做,要不是自己不把事情告诉他,他也不用出此下策。
想到这,萧政猛地一愣。
都说恋爱的人智商会直线下降,原来是真的。
这不是搁这自我pua呢嘛?干嘛把错揽自己身上啊,真是头脑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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