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何春已经彻底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后,何鑫也就起身走了——若非春小子读书天赋实在好,她本也不愿意跟一晚辈扯闲篇。
而从这天起,何春与姐姐何如便有了隔阂。不是说两人感情淡了,而是何春看见姐夫,便会想起村长含含糊糊的那句,“花大价钱娶夫,总不能娶个不干净的。”的话。
何春心里隔应!对姐姐何春还好,对上其她女人,尤其是已经成婚的女人,都已经不是隔应了,而是觉得恶心!
但是,这并不代表,何春亲近男子!他还没有忘记,真正动手的人是英姨父他们!
所以,何春开始有意避开村里所有的已婚之人,不分男女!但看着懵懂的少男少女、天真无知的幼童们,他也亲近不起来,久而久之,何春变得孤僻。
为了自己未来不被姐姐随随便便的嫁出去,为了村长承诺的,会给自己另立一支,支持自己独立门户的承诺,他开始苦读四书五经。
……
转眼,便到了第二年县试。经过大半年夜以继日的苦读,虽然才十三岁,但何春已经掏干了夫子何福妞脑子里的干货,被何福妞认为,其学识已经不次于对方了。
只是,何春对自己不是很满意:夫子毕竟只是个穷秀才,学识能有多高?单凭她的教导,怎么想自己也不可能考上举人!但是自己的家境又不足以支撑自己拜得名师、入读有名的书院!
所以,唯一不用花费大代价,就能找到好老师的办法,就是连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且名次靠前,被选入县学。
更何况,姐姐也告诉过他,这次考试费用是村长私人提供的,若是没考上,便不会再供不说,这次的钱还得还给村长。因而这次机会,对何春来说,至关重要!
好在,何春基础扎实、虽然见识短浅了些,但县试也不注重这些,因而连战连捷,顺利通过五场考试,成为通过县试的三十个人之一。且名次还算靠前,排在了第五名。
通过县试后,何春未来得及松口气,又得抓紧时间备战府试,且还得徒步前往昭明府,在那里参加府试。
没办法,家里穷啊,能省则省。这是何春想多要些钱,好租个牛车去时,姐姐的原话——但是,这笔钱,村长早就已经给了!
毕竟府试时间与县试时间很近,罗县与昭明府城离的又远,单靠走路,若不想迟到,每日得走六个时辰以上!可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寻常人哪敢赶夜路?
但何春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县试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就背起书箱走了——自从去年秋,姐姐有孕后,她的想法就开始变了。在姐姐眼里,他早就不是最重要、最亲近的那个了!
一路上,何春谨守白天赶路、逢林莫入的规矩,避开每一个破败的庙宇、村庄,躲避每一个看起来不对劲的人、事、物,终于赶在报名时间截止前,赶到了昭明府。
最幸运的是,何春在一家书肆里,找了一份抄书的活儿。白日在隔间里抄书,一本书二十到八百文不等;夜里在书肆里打地铺看店,没钱但包一日三餐。
干了七天,不止没花钱,还挣了近五两银子。老板还承诺他,等府试考完,若是没中,就正式录用他,一月十五两银子,包吃包住专职抄书。
不过,何春没落到这地步,而是顺利通过了府试,成为五十个童生之一!只是名次没县试那么好,只排在第九名罢了。但也在前十名内,是真真正正,有资格入读县学的童生。
在成绩出来前,又在书肆干了大半月,赚了十两银子的何春,才拜别书肆掌柜,便带着童生文书,花费八两银子买了头驴和一个车架,赶着驴车回家了。
何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罗县,先去县衙拿到入县学的许可文书,又去县学办理了入学手续,才回到何家村。
……
何鑫摸着手里的童生文书,又看了看桌上县学发的学子服,悠悠叹了口气:“你姐姐我已经教训过了,不过念在她刚生了女儿的份上,莫与她多计较罢!
春小子啊,你当知道,妇人生育前后,多有性情大变的。俗话说得好啊,一孕傻三年不是?
不过既然你小子能耐,能得到入县学的资格,那往后便住县学吧。有事没事莫回家了,至于安全问题~”
她暗自思索、衡量了会儿利弊,最终还是叹道:“罢了罢了,你请你母亲一个灵位走吧!虽然按规矩,所有祖灵的牌位都得供奉在祠堂,不得挪动。灵位也只能由一家之主,请回家中,不得带出村子。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会让族人每月带一个灵位给你,旧灵位则带回村里继续供奉。四时八节你愿意就回来看看,不愿意就供在灵位前也是一样的。”
她不是不知道何如做的过分,但比起一个已经离心、且是个男儿的何春,何鑫终究还是选择了何如这对母女。
只是何春的能力,以及对何春的歉意,也让何鑫给了何春能力范围内最大的自由。虽然,对于何春来说,这份自由让他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被哽住的何春,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对村长行了个大礼:“多谢鑫姨体谅。”直起身,已经有了赚钱路子的他,婉拒了村长的后续供养:“还请安族兄陪我回家,收拾些行李,送我到县学。门外的驴车,便算做我给安堂兄的添妆。”
在府城,一驾驴车不过八两银子。但在这乡下地方,驴虽比不上牛和骡子,却也是个能干活的牲畜,价格是要往上浮动些许的,约在九两银子左右。
最重要的是,何鑫给他去府试的路费,一共也就七两银子罢了,而姐姐何如,就给了他五两银子!
而何春能张口送出一驾驴车,是什么意思,何鑫岂能不知?只是,在见到何春眼里的坚持后,她也只能叹气了。
将手中的文书放回桌上,示意何春将其和学子服重新打包好,才出来叫来了自己的儿子何安,嘱咐他陪何春回家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去祠堂,为何春准备灵位。
何安目送母亲出门后,才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小自己一岁半的族弟。良久才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多谢族兄。”何春神色平静的提着包袱,随何安出门,途中不忘对院子里看向自己的英姨父等人,行了个礼,以示尊敬。
“是我该谢你才对,”何安淡淡开口,“有了这架驴车,我妻家必不敢看轻、折辱我。”作为何氏族长的儿子,有那么个父亲,再清楚不过,新夫会遭受什么了。
听到这话,何春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的回到家。
家里没人,正值农忙,姐姐、姐夫该是带着孩子在田里忙活。毕竟,自己虽未成婚,却也已经十三岁了,姐姐是该准备接手家里的田地了。
当然,若是理解为,姐姐何如是有意避开自己,以免尴尬也没问题!对此何春虽有伤感,却也不再那么在意了。毕竟,是自己先疏远姐姐的,不是吗?
收拾完行礼,何春便带着安族兄去县学了。路上,他教导安族兄如何驾驶驴车,而到了县学,安族兄也投桃报李,帮他整理了床铺和其他行李。
送走安族兄的何春,坐在自己床上,不知为何,有些抑制不住情绪,眼泪不自觉的便流了下来。
嘴上说的再大方,可是他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说还是个孩子,一点儿也不为过。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净身出户,哪怕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却又怎能不介意?如何不觉得委屈难过?
可是哭过了,日子该过还得过不是?自知自己只能凭诗书文采立足的何春,从这天起,在教谕等夫子的教导下,越发努力学习,希望能在月考、岁试中名列前茅,早日获得参加科试的资格。
偶有空闲便会从城里的书肆、县学的藏书阁领些抄书任务,赚些生活费。不受族人供养的同时,也是想攒下些银子作为参加院试的路费。
而无论再忙,又或者再穷,何春每日也都是恭敬供奉母亲的灵位。早晚上香是最基础的,一日三餐、所有节令、母亲的生辰冥诞等,也都会特意准备相应的贡品敬上。
倒不是说何春有多孝顺,而是在相依为命的姐姐,与自己渐行渐远后,下意识寻找的寄托。毕竟于他而言,父亲生不是个东西!
……
两年后,何春终于顺利通过岁试,如愿以偿的成为登记在册的一名生员,且也准备参加今年的科试也就是院试,希望能够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返回何家村,完成束发礼,获得自己的字!
不过也只有束发礼了,因为按照当初与村长何鑫的约定,最近几年,是不会给他安排婚事的,一切当以科举为重!
当然,若是过了二十岁,这个律法规定的单身极限,还未取得举人功名,那族里就必须得干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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