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内烛火摇曳,将龙纹金砖映得血红。
姜芷漪拖着锁链哗啦作响的楚玧,在丹陛前重重一甩。
那逆贼如烂泥般瘫倒,狼狈不堪。
姜芷漪抱拳行礼:
"陛下,人带到了。"
瑞武帝猛然抬头,案上朱砂御笔被扫落,在明黄龙袍上洇开刺目的红。
他抄起鎏金灯架,疯了般朝楚玧砸去:"孽子!"
灯架擦着楚玧耳际砸在地上,碎玉迸溅。
楚玧吓得浑身筛糠,额头撞上金砖,瞬间血流如注:"父皇!是姜芷漪这个毒妇陷害儿臣!她觊觎太子之位,勾结南蛮构陷我......"
话音未落,瑞武帝已抽出墙上的镇殿宝剑,龙吟般的剑鸣撕裂殿内死寂。
"住口!"瑞武帝挥剑劈下,剑锋削掉楚玧一缕发丝,"上万将士血染边疆,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第二剑狠狠砍在楚玧肩头,锦袍裂开,皮肉翻卷如绽血花,
"你竟勾结外敌,将我东昭子民推入火坑!"
楚玧惨叫着在地上翻滚,锁链拖出长长的血痕。
姜芷漪冷眼看着他扭曲的面容,耳畔仿佛又响起前世城破时的哭喊。
那时的楚玧也是这般求饶,却在登上皇位后将霍家军满门抄斩。
他不是错了,是怕了。
他怕疼,怕死。
却没想过,边疆城池内的百姓,面对南蛮挥过来的长刀,也会感到害怕,感到无助。
周围的人也都站在那看着,无一人上前劝阻。
"父皇!儿臣知错了!"躺在瑞武帝的龙靴下,涕泪横流。
瑞武帝一脚将他踹开,胸口剧烈起伏,剑尖还在滴落鲜血。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泪簌簌坠落,在血泊中凝成暗红的珠。
姜芷漪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帝王,触到他冰凉颤抖的手臂。
瑞武帝倚着她的肩膀,走回龙椅时,金丝绣龙的袍角扫过楚玧蜷曲的身体。
"明日午时......"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斩了吧。"
姜芷漪垂眸行礼,凤目闪过一丝冷意。
以楚玧犯下的累累罪行,千刀万剐都难抵其罪。
但看着帝王鬓角新添的白发,她终是将到嘴边的谏言咽下——这雷霆之怒下,藏着的是一位父亲破碎的心。
楚玧瘫在血泊中,锁链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大笑,嘴角的血沫喷溅在明黄龙纹地砖上:
"我不过是想坐稳太子之位!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
"坐稳位子需要用上万将士的命来垫脚?"
姜芷漪踏前一步,阴影笼罩在楚玧头顶,
"那些被南蛮屠城的百姓,腹中胎儿都被挑在刀尖上!你这种人,就该下九幽地狱,受万千冤魂永世啃噬!"
楚玧突然暴起,锁链哗啦作响,却被侍卫狠狠按回地面。
他扭曲着脖颈,眼中血丝密布:
"姜芷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嘶吼声震得梁上金铃乱颤,烛火都跟着剧烈摇晃。
姜芷漪冷笑一声,转身向龙椅行礼:
"陛下,萧戾逃脱一事与他必有牵连。不如先将他押入天牢,交由刑部彻查。"
瑞武帝疲惫地挥了挥手,指节捏得发白。
楚玧却突然挣扎着抬头,脸上血污与泪痕交织:"不可能!我行事滴水不漏!你们怎会......"
"滴水不漏?"姜芷漪猛地转身,凤目如电,
"萧戾将你们往来的密信藏在鸿庆楼暗室,就等日后要挟你;你的贴身婢女媚儿,替你在南蛮与京城间奔走,最后却被你活活打死,尸身就藏在东宫暗室!"
她突然逼近,靴跟碾过楚玧的手指,在他耳边低语:"那把刻着南蛮王室图腾的短刀,此刻正躺在御书房证物匣里。"
"胡说!全是胡......"楚玧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媚儿绝望的眼神和暗室里未干的血迹。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意识到——姜芷漪不仅闯过他的密室,还将一切布置成了铁证。
"父皇!这是栽赃!是陷阱!"楚玧疯狂扭动身体,断臂处血如泉涌,"您最疼我了!您相信我......"
"拖下去!"瑞武帝抓起案上奏折狠狠砸下,"严加审讯!若有半句虚言,就用三十年前处置叛臣的虿盆刑!"
当侍卫拖着楚玧远去,凄厉的求饶声渐渐消散在宫道尽头。
姜芷漪望着地上蜿蜒的血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袖中藏着的人皮面具微微发烫——这是楚玧进殿以来说的唯一一句真话,可是,
没人信他。
金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瑞武帝的龙袍如同一团燃烧的血焰。
这场精心设计的罗网,终于将这条噬主的恶蛟彻底缚住。
翌日卯时三刻,晨雾未散。
姜芷漪褪去华服,一袭素白玄衣衬得身形如剑,青丝仅用根素色发带随意束起。
她垂眸立于霍霄延身后,衣摆扫过金砖地的声音轻若游丝,却在死寂的金銮殿里惊起阵阵暗流。
上朝的路上她便听闻,皇后因教子无方,自行幽居冷宫,其母家九族流放。
文武百官各执笏板,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往日交头接耳的朝堂此刻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却又似避忌着什么般,纷纷掠过姜芷漪的身影——
谁能想到,这看似柔弱的郡主,竟亲手掀翻了东宫?甚至逼的皇后自请废后?
"靖安郡主姜芷漪何在。"黄钟大吕般的声音震得蟠龙柱上的金箔簌簌而落。
姜芷漪立刻跪伏在地,额间碎发随着动作轻颤:"臣女恭请陛下圣安!"
瑞武帝摩挲着龙纹扶手的指尖微顿,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身影。
昨日那个敢在御书房拍案而起的少女,此刻却将脊背弯成谦卑的弧度,唯有垂落的发丝间,隐约露出的坚毅下颌,还残留着几分破局者的锋芒。
"你,该赏?还是该罚?"帝王的声音裹挟着威压,在空旷的大殿荡出回音。
霍霄延握笏板的手骤然收紧,霍烶云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却见姜芷漪挺直脊背,声如寒玉:
"回陛下,臣女擅调兵马、私闯东宫,罪无可赦,当罚!"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瑞武帝忽而抚掌大笑,震得案上玉玺都微微晃动:
"好!好个当罚!朕便将你——"话音戛然而止,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姜芷漪依旧平静的面容,看着霍家父子骤然绷紧的神经,
"封为太子妃!即刻入主东宫!"
惊雷炸响般的议论声破土而出,又在帝王冰冷的眼神下瞬间湮灭。
姜芷漪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此刻的瑞武帝倚在龙椅上,金丝绣龙的袍角垂落,笑意不达眼底,倒像是在欣赏猎物惊慌失措的模样。
陛下这是,要让她给楚玧陪葬……
"陛下!"
霍霄延及其二子出列,死死的挡在姜芷漪身前。
瑞武帝抬手止住他们的辩驳,忽然敛去笑意,声音冷得能结霜:
"楚玧通敌叛国、屠戮忠良,着即废去太子位!今日午时问斩,曝尸乱葬岗,永世不得入皇陵!"
死寂中,唯有帝王袍角的流苏随风轻摆。
群臣望着那道威严身影,突然想起三日前,正是这位父亲亲手教太子执起御笔写下"国泰民安"。
而此刻,他望着阶下空着的太子位,眼中翻涌的悲怆与杀意,让所有人都想起那句古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姜芷漪垂眸凝视着青砖缝里凝结的血渍,昨夜在刑部大牢布下的暗局在脑海中翻涌——
浸过辣椒水的皮鞭、暗藏倒刺的枷锁,那些特意关照过的"刑具"足以让楚玧在死前尝遍人间炼狱。
想到那逆贼在铁窗下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垂落在身旁紧握的手缓缓松开,终于让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众卿可有异议?"瑞武帝的声音惊破殿内凝滞的空气。
群臣齐刷刷躬身,笏板相撞声如惊涛拍岸,
"陛下圣明!臣等谨遵圣谕!"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中,姜芷漪抬眼望向龙椅,却见帝王的目光正穿透层层朝服,直直钉在她身上。
霍霄延突然上前半步,铁甲护腕撞出闷响。
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喉结剧烈滚动,眼中泛起罕见的泪光:
"恳请陛下念在小女年少轻狂,饶她性命!"
颤抖的声音里,藏着父亲最卑微的祈求。
瑞武帝忽而放声大笑,震得梁间金铃叮咚作响:"霍老将军这是哪般?朕何时说要取她性命?"
他抬手抚过龙纹扶手,鎏金护甲在晨光中流转,"朕封她为太子妃,何时成了她的催命符?"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群臣交头接耳间,姜芷漪却如坠冰窟。
她望着帝王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突然想起昨日御书房里那把悬在楚玧项上的宝剑——
这看似恩赐的圣谕,何尝不是另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刃?
瑞武帝缓缓起身,明黄龙袍拖过御阶。
忆起昨日来报,狱中楚玧尝过万般刑法,最后却在听到姜芷漪名字时,止不住的颤抖。
"此女胆识过人,忠勇无双。"
"朕封她为太子妃,无论未来太子是谁,她都是朕钦定的太子妃!"
话音未落,众臣哗然。
霍霄延在惊颚中单膝跪地,铁甲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
"末将叩谢陛下隆恩!"
被父亲拽着跪倒的姜芷漪,耳畔嗡嗡作响。
她望着穹顶盘旋的金龙,想起草原上自由驰骋的岁月,想起烽火台上猎猎作响的军旗。
金丝绣线织就的华服还未上身,无形的枷锁却已将她牢牢困住。
殿外春风拂过,带着远处军营传来的号角声,而她却知道,从此怕是再难触碰那片属于将军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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