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鎏金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姜芷漪将长枪重重杵在阶前,玄铁枪头擦过青砖,迸出一串火星,
"陛下!臣女有要事启奏!"
瑞武帝搁下朱砂御笔,龙纹袖袍扫过堆案奏折,笑意漫上眼角:
"这丫头,还学会在宫门外喊魂了?"
他望着屏风外挺拔的身影,想起今日早朝时,霍家父子口中她单枪匹马擒获南蛮王子的英姿,眼底满是嘉许。
姜芷漪踏入殿内,劲装还沾着未净的烟尘。
她攥拳的指节泛白,腰间玉佩撞出细碎声响:"陛下,此事关乎江山社稷!"
字字铿锵,惊得案上烛火猛地一跳。
瑞武帝挑眉轻笑:"莫不是来讨封的?朕早想好了,待你与玧儿成婚......"
"请陛下屏退左右!"姜芷漪突然跪地,发间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臣女所言,字字泣血!"
帝王神色骤冷,袖中龙纹若隐若现。
待宫人退尽,他摩挲着案头镇纸,沉声道:
"萧戾逃脱的事,朕已下令彻查。你放心,定还霍家军一个公道。"
"陛下,真正该查的另有其人!"姜芷漪猛地扯开衣襟,怀中密信如雪片纷扬落地。
瑞武帝瞥见信首"箫戾亲启"四字,瞳孔骤然收缩——那熟悉的飞白笔迹,分明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这是太子与南蛮往来的密函!"
姜芷漪又掷出习字簿残页,"请陛下比对墨韵!"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烛泪簌簌滴落。
瑞武帝踉跄起身,龙袍扫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密信上晕开暗红痕迹。
"你是说......"帝王只觉喉间哽咽无比,
"朕最疼爱的嫡子,通敌叛国?"
姜芷漪重重叩首:"陛下可记得三月前那场离奇的边疆急报?今日臣女暗探东宫,发现太子书房暗门后,藏着南蛮王子的鎏金短刀,刀鞘刻着吞月玄狼图腾!"
瑞武帝怒极反笑,抓起密信狠狠甩在她面前的地上:
"好个胆大包天的孽障!私闯东宫、欺瞒君上、利用皇后!你眼里可还有纲常国法?"
姜芷漪跪得笔直:
"若守着规矩能斩奸佞,臣女何必犯险!"她突然抬头,凤目燃着烈火,
"陛下可知鸿庆楼暗格里藏着什么?十余张东昭布防图,每一张都盖着太子印鉴!"
"住口!"瑞武帝抄起玉镇纸砸来,却在触及她面门时偏了半寸。
姜芷漪盯着御案上的传国玉玺,字字泣血:
“臣女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查无实据,甘愿受千刀万剐!”
“你既察觉端倪,就该及时上报给朕!你倒好!看着他一错再错!”
帝王的怒吼声震的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姜芷漪望向皇上,态度不卑不亢:
“臣女察觉时,他已与南蛮勾结多时,可空口无凭,臣女若直接与陛下禀明,陛下可会相信。”
“你……”
“况且楚玧乃当朝太子,是您最重视的儿子,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臣女怎敢妄言。”
姜芷漪不等瑞武帝开口,便继续说道。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瑞武帝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气的胡须微颤,
“你还知道他是朕的儿子!”
姜芷漪面容紧绷,毫不畏惧的与皇上对视,
“陛下爱民如子,国内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孩童,都是陛下的孩子。”
说到此,她顿了顿,神色逐渐染上悲痛:
“那无数因被南蛮入侵,家破人亡食不果腹的的难民,
也是!”
如此一番话,惊的瑞武帝后退一步,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炙热真挚的眼神。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姜芷漪语气中不带丝毫慌乱,
“若是陛下能治罪楚玧,臣女甘愿赴死。”
瑞武帝眼中闪烁着怒火,
“朕若是不呢!”
闻言,姜芷漪郑重其事地向皇上磕头行礼,额头碰撞在坚硬的地砖上,发出闷响,
“那臣女便斗胆,与城外上万将士,一同请陛下三思。”
“你想谋反?”
瑞武帝眼睛微眯,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陛下乃日月临天,东昭万民之幸。"
姜芷漪膝下青砖沁着寒意,却将脊背挺得笔直,
"然尧帝亦纳谏言,臣若知而不言,才是愧对陛下隆恩。"
瑞武帝抚着龙纹扶手游走的指尖突然顿住,冷笑如淬了毒的箭矢破空:"凭城外三万兵马,也敢在朕面前张牙舞爪?"
"臣女岂敢!"姜芷漪猛地叩首,发间银簪撞出清响,
"陛下运筹帷幄,臣女一动兵符,您便已知晓。"
她抬头时,凤目燃着滚烫的火,"臣女冒死调兵,只为向陛下明志——
南蛮肆虐,忠魂泣血,臣女愿以颈血为墨,为东昭写就除奸长歌!"
天色逐渐暗沉,烛火剧烈摇曳。
姜芷漪忆起前世尸横遍野的惨状,喉间泛起铁锈味,目光死死钉在蟠龙柱的云纹上。
瑞武帝凝视着少女坚毅的脸庞,忽然连道三声"好",
声如洪钟却透着苍凉:"好个伶牙俐齿!朕若不依,倒成了误国暴君!"
"臣女万死不敢!"姜芷漪膝行半步,
"陛下治下河清海晏,煌煌盛世前无古人。"
她攥紧染尘的裙裾,倔强的下巴却微微扬起,"只是臣女斗胆,忠言逆耳才是真忠臣。"
瑞武帝重重跌回龙椅,金丝绣龙的袍角扫过案头奏折。他望着少女倔强又忐忑的神情,忽而笑叹:
"朕给你取名'芷漪',原盼你娴静温柔,不想竟养出个敢掀天的小豹子!"
见姜芷漪呆愣的模样,帝王语气渐缓:"你动用兵符时,你阿爹便已快马入宫护驾。他说若你谋反,便亲手斩了你——朕信他,更信你眼中的山河。"
姜芷漪如遭雷击,瞬间红了眼眶。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得青砖闷响:
"臣女不知天高地厚,辜负陛下信任!"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太监捧着短刀与密函踉跄跪地,身后侍卫抬着宫女尸体,白布下露出半截青紫的手腕。
"逆子!"瑞武帝拍案而起,震得玉玺滚落,
"传朕旨意,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擒来!"
咳嗽剧烈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在姜芷漪慌忙上前时,反手拍了下她的手背:
"现在知道心疼朕了?方才逼宫时的狠劲哪去了?"
"都是臣女的错。"
姜芷漪重新倒了一杯茶,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递给瑞武帝。
忽有侍卫急报太子欲逃出西门,她猛然起身,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玄色劲装猎猎作响:
"陛下!我亲自去捉拿!"
话音未落,姜芷漪已旋风般掠出殿外。
只剩瑞武帝要接住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玄铁长枪在她手中划出凛冽弧线,枪缨扫过鎏金门钉,溅起一串火星。
她翻身上马时,束发的红绸被风卷起,马蹄踏着青砖,朝宫门狂奔而去。
众宫人皆退避三舍——竟有人赶在宫中骑马?
城外远征军早已列阵如铁壁,姜芷漪却仍紧绷着心弦。
萧戾逃脱的阴影犹在眼前,若再让楚玧这叛国贼溜走,她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英灵?
风在耳畔呼啸,她紧咬牙关:“若连前世记忆都救不了东昭,我这重生又有何用!”
宫门外,霍霄延的怒目与霍烶云的担忧都被抛诸脑后。
姜芷漪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楚玧跑了!阿爹率人搜南门,阿兄守西门!”
她调转马头时,腰间的虎符随着动作晃动。
霍霄延无奈的摇了摇头,堂堂镇国大将军的虎符,竟成了这十六岁少女的配饰。
城北的风裹挟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姜芷漪扫视着紧闭的城门,忽然瞳孔骤缩。
东门有霍烶风严防死守,若楚玧不在四门,那他......
“定是藏在城中!”
她攥紧长枪,枪杆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
偌大的建都城街巷如迷宫,一旦拖到城门解禁,再想抓人谈何容易?
夕阳沉入地平线的刹那,姜芷漪突然勒转马头。
她望着远处断壁残垣的鸿庆楼,眼中闪过寒芒:“被查封的地方......最危险处,亦是最安全处!”
战马嘶鸣着踏碎满地瓦砾,她一脚踹开贴满封条的大门,玄铁枪尖划破暮色,直指暗处。
楼内弥漫着腐朽的血腥味,姜芷漪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个角落。
她踢开倾倒的酒柜,挑开破碎的床幔,甚至再度潜入那道暗门。
当指尖触到冰冷的石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楚玧的狡诈——那贼子竟比她预想的更谨慎。
暮色渐浓,与父兄汇合时,姜芷漪望着众人疲惫的面容,心沉入冰窖。
他们搜遍了太子党羽的府邸,连侍卫家眷都不曾放过,却连半根衣角都没找到。
眼看着灯笼渐次亮起,她突然浑身一震——建都城内......还有一处禁地未曾搜查!
那地方藏着建都城最深的秘密,也最可能成为逆贼的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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