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萧扶疏扶着老腰,一步一挪,浑身肌肉酸痛,连皮带筋一抽一抽,关节疼,哪都疼,疼疼疼。
昨天和鲁一啸斗了几个小时,身上没有一处不是伤,青的青紫的紫,不忍入眼,唯独留下张脸没动。
饱受摧残,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徐步走向办公桌上,抬起颤抖的手摁在桌子上,扶着腰缓缓坐下,昨天和鲁一啸做的各种“拉伸”动作一点没用,差点成虾,被掐头去尾。
抬头看向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熟睡的鲁一啸,表情扭曲,无限悲痛涌上心头。
睡得挺安稳。
良心不痛么。
心里嘀嘀咕咕,抱怨层出不穷。
“萧同志。”苏妮捧着一大摞书过来,摇摇晃晃看不见头,只闻其声不见其脸。
“哎,苏同志有何吩咐?”他直起身想要去接苏妮怀里的书,屁股还没从板凳上抬起一头,腰骨传来咔咔声,仿佛断裂,闷哼一声,一手扶腰屁股坐回去,一系列动作的酸爽感让他颤颤巍巍哼出声,“我去。”
苏妮看他龇牙咧嘴模样微微一笑,跌起脚将一堆书放在他桌子上,手放在书上歪头道:“这两天没什么事,你就歇着把这些书看完吧,能记多少记多少。”
萧扶疏抬头看向需要仰视观顶的书,表情变得迷蒙。
一,二,三,四,五,六……
没数完这一摞,后面的高琼瑞又抱一摞放在桌子上,两座高山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看看这一摞又看看另一摞,抬眼看向二位,你俩确定不是把图书室清空了。
“辛苦了。”苏妮拍拍书,“看完这些对于你来说绝对没坏处。”
萧扶疏将信将疑伸手捞过一本书翻开看。
书上写着各种咒语和阵法。
书本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是手写,笔锋苍劲有力。
搓搓纸上的油墨,没有掉色,也没有褶皱。
他看着这本陈年已久的书,表皮上的一层烫金绽放着经年的流光溢彩,说不定这本书上也被附有了什么神奇魔力。
又是格斗又是看书的,这是把他当猎人培养呢。
看着面前厚厚的数十本书,模仿老牛喷出一口气,当猎人一点也不容易。
苏妮和高琼瑞回到位置上进行各自工作。
萧扶疏默默为自己叹口气,看着一堆书,从抽出来一本算是新的看。
古老的文字与画符在纸面上跳跃,这些东西将会是以后的利剑与固盾,尽量都记住。
慢慢嚼古书上枯燥的内容,丰富浅薄的认知,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真奇妙,哪那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身处于这些妖魔鬼怪中,他们还浑然不觉。
就像人们处于混沌的罪恶中自以为善良。
不吃不喝一个动作反复进行,一看就是从书中世界遨游至下午两点。
书桌上下去一半书放在地上。
看了不少,脑子里能记住多少就不知道了,零零散散的知识散在脑里,像天空迸裂出无数块,碎成星辰,朦胧地串成线,杂乱的找不到头。
抬起头,疲惫地看向电脑黑屏中的自己。
眉宇间提不起劲,眼皮直打架,挑起眉扯开眼皮,黑洞洞的瞳孔里是痛苦。
眼里没光了,他要麻了。
打个哈欠,掌心揉揉额头,眼里泛起泪光,眉头皱起,右边眼皮变单,左边眉毛高耸,目光犀利,面带凶相。
一阵风刮过。
双眉往上挑,往上看,没来得及看清什么玩意,又倏地看向桌面突然出现的一碗红烧肉盖浇饭,两眼放光。
猛地抬起头看向没看清的人影,只是一个背影转眼消失进入办公室里。
萨惟深。
小心肝。
脸上浮出笑,张狂肆意,眼神里翻涌着**,势在必得。
摁在桌子猛地一起身。
“咔。”
一声清脆的骨响。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痛苦的抽搐在脸上活蹦乱跳,一秒钟五官变换十八个位置,每一帧的表情都不带重样。
撅起嘴,稳住。
缓缓转过身,面朝处长室,用尽活在人世二十八的沧桑劲抬起一条腿往前一搓,再调动全身细胞机能抬起另一条腿往前一搓。
一搓,一搓,一搓,像一个美洲丘鹬一步三踩,两步四抖,试探般搓到处长室门口。
站在处长室门口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进化成蝴蝶振翅腿,夹个拐就可以登上老年座椅。
他现在不是老头乐而是年轻衰。
苏妮从他起身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仿佛看见一只顽强的草履虫艰难的挪动身子拱到处长室门口。
抬起手礼貌性敲敲门,黑木门发出古怪声音,像肠子蠕动发出的咕噜咕噜噜声,他站在门前眨巴几下眼睛,好像真的看见黑木门如同肠子般抖了几抖。
撇起嘴角,缓缓扭头看向身后,三双六只眼齐刷刷看向他。
他尴尬笑笑,指一下门:“我,想和处长聊聊心。”
众人不语只是盯着看。
眉头蠕动,缓缓扭回头看向面前的黑木门,他们仨看的不是他,是面前这扇门。
这门有什么好看的?
眯起眼伸头凑近黑木门,歪起头,肉眼不放过木门上的一丝纹路,眼巴巴的要从里面揪出几只虫子来似的。
深深地看着,深深地陷入黑木门内,他看见黑木门上的纹路融化,条纹往下流动,溢出腾腾黑雾,木门变成有肉感的实体。
“咕噜噜。”
木门似欢迎一般发出响动。
“咕噜噜。”
又一声黑“肉”门打开。
他看见有几条黑色雾气的触手从墙壁里拖出,收回,融入黑木门内,门缓缓打开。
苏妮,高琼瑞和鲁一啸都伸出老长脖颈往这看,对这扇黑乎乎的门很稀奇。
他回头看三位同事看见苏妮眼睛瞪老大,高琼瑞成长颈鹿,鲁一啸手搭凉棚掀起他额前的“雨帘”露出一双精神抖擞的眼睛。
嘴角抽了抽,摇晃起脖子扭回头。
一转眼就看见心尖尖上的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死水里堆起的落叶。
缩回脖子露出双下巴,脸上堆起笑容。
媳妇还是那么面冷心软。
“能容我进去坐坐吗?”萧扶疏不知廉耻,没皮没脸往里凑要贴在萨惟深身上,“咱俩谈个事。”
萨惟深看着他靠近的身体,往后稍退,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嫌弃还是别的什么。
萧扶疏眼疾身快,瞅着缝,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身子骨又硬朗了,一个闪身钻进去。
萨惟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转身看时萧扶疏已经乖乖在板凳上坐好,表情管理还不到位,看得出刚刚那一下还是很疼的。
转头看向外面三人。
三人迅速收回视线,苏妮啪嗒啪嗒反复敲打哇啊两个字,高琼瑞滑动鼠标屏幕上图画乱飞,鲁一啸头一倒往桌子上一趴。
一个个都是演技派。
扭回头,门自动缓慢关上。
萧扶疏正四下打量领导办公室,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墙壁上是深色古典花纹,地板上深色木地板,屋内没有主灯,书架处放有两盏壁灯,办公桌上有一盏烛台灯,房间一侧是哥特式圆形拱窗对着后面的练靶场,暗红色的厚重窗帘垂在两侧由一条金色细绳束缚,房间内格调略显沉重与压抑。
坐在屋内,身上不禁有些微寒,窗外照进来的光仿佛被玻璃拦下大半只有少许能挤进进入屋内,微光透着冷意,仿佛有一层冷水浇在身上,滑过每一寸皮肤。
抖了一下身子,转眼看去,屋内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就连窗户底下也不放过堆着两摞书。
这是有多爱学习。
微张开嘴,眼神里满是感叹。
“你想聊什么?”萨惟深声音带着特有的冷质听上去冷冰冰实则细品有暖意,“还是只想坐会?”
“都想。”萧扶疏笑眯眯看着他,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想聊什么就是犯贱想进来看看,一边打哈哈一边飞快找话题,“你很喜欢中世纪的东西?”
“说不上。”萨惟深来到萧扶疏对面的书架前背对着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随便看几页,“只是一直保持着老样子,没变动。”
萧扶疏一愣,将屋内又重新打量一遍,看得分外仔细,屋内没有一粒灰尘,壁灯的金属完好如新,深色书架没有弯处,窗帘的布隐隐还能看见纹路,窗棂的材质跟外面的貌似也不一样。
重新看向萨惟深开始怀疑自我。
以他的语文阅读理解来看,这间屋子的历史要么是有五百多年,要么是按照五百多年前的样式装修的。
想想刚刚的木门,他更相信前者。
如果是前者的话,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是谁?
看着萨惟深的瞳孔颜色逐渐变深。
总不能是萨惟深吧,这都五百多年了,不可能那么大吧。
他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恕我冒昧,处长你多大?”
萨惟深停顿了一下,眸子往上一抬看向一本古老枯旧的书,眼眸里秋水转动,声音淡淡:“不记得了。”
萧扶疏一听这句话心里嘎登一声,都大到不记得了吗,这得多大,骨灰级老古董了吧,真正意义上的古美人。
他拿起旁边搭在桌角的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装装样子,什么都没看进去说:“和这间屋子比呢?”
萨惟深放回手里的书拿起那本旧书翻开,里面的纸张已经发黄枯燥:“我。”
萧扶疏眼睛一闪看清书上的内容,普罗法蓝斯,诞生于三世纪,因将瘟疫带到人间被降入地狱,嘴角带笑,调侃道:“活那么久,有没有寻欢作乐过?”
萨惟深闭上双眼,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恼:“没。”
“那你活那么久真是可惜。”萧扶疏啪的合上书,继续深问,“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吗?”
“没找过。”萨惟深转身看向他,眼里充满警告。
萧扶疏全当没看见,笑嘻嘻的,眉眼弯弯竟多了分温润尔雅的气质:“我怎么样?”
萨惟深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个一副不羁公子样,一个静若冰山神子,两两相望,一火一冰,不相融。
“不……”萨惟深刚说出一个字被萧扶疏打断。
“先别着急回答。”萧扶疏抬起手止住,“我这个人需要慢慢品,太快做决定是会后悔的。”
他站起身走到萨惟深面前,靠近他,微低下头,看着萨惟深警惕的眼睛:“等我下一次问你的时候回答一定会不一样。”
不等萨惟深反驳,萧扶疏已经来到门前,本想来个潇洒帅气的留白离开,结果站在门前不会开门。
面前的门没有把手,如同一面黑漆漆的墙,黑雾似干冰一般往下流淌浸入地下。
伸出手戳一下门。
门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不给开门。
萧扶疏看着眼前和他倔强的门顿时有点尴尬,侧头看向看着他的萨惟深,轻哼几声给出傻笑。
萨惟深几步来到他面前,手伸进黑雾里,进入黑门内往里一掏。
“咔嚓。”
萧扶疏听见一声骨裂响,看着萨惟深的手往外一拉,露出一截小骨头。
“咕噜噜噜噜。”
门发出哀怨带点小脾气的声音。
“别闹。”萨惟深松开手,一截小骨头缩回去,一条黑色触手伸出揉揉刚刚骨头捞出来的位置,他等门慢条斯理复原自己的骨头说,“让他出去。”
“咕噜噜。”
门发出一声不友好的警告,缓缓收起漫在墙壁里的触手,打开身体。
哇,好神奇。
萧扶疏一时惊呆,眉毛高耸,俩眼瞪多大,迈步出去,忍不住用手又戳一下门。
门伸出黑色触手缠上他的手指,绕了一圈收回去。
好玩。
萧扶疏又伸出手想再玩玩。
没等他碰到门,一记无情铁脚踹到他屁股上,身体往前一个大踉跄差点跪地上演一场绿茶怜望男主。
转头看向身后,萨惟深站在门内,把门强行合上。
萨惟深看他卡在中间友好的送了他一下。
老婆就是好,见我动作不利索还帮一把。
就是……
他揉揉火辣辣的屁股,有点疼。
一步一挪回到位置上,看着桌子上的红烧肉盖饭,打开盒子狂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婆送的饭就是香。
一盒路边摊盖浇饭愣是让他吃出宫廷佳肴感。
路边摊的手艺十几年的传承自然是有些招数才能立足,味道相当不错。
刚饱餐一顿,抬个脸就看见苏妮趴在他看完一半下去的书上,双眼扑灵扑灵的闪着。
“苏姑娘有何事?”萧扶疏装文雅,抹去嘴上油渍,“在下不知可否解答一二?”
“那扇门是怎么开的?”苏妮问。
萧扶疏有点蒙圈:“门?”
苏妮点头。
“就那么开的。”萧扶疏说,“戳它,挠它嘎子窝。”
苏妮听他胡言乱语脸上的笑容有点把持不住:“那扇门从来没有开过,今天突然为你开了,我很好奇,因为你是普通人吗?”
“这么深奥的问题,在下有点答不上。”萧扶疏很好奇,从他入职开始就一直在强调他是普通人,苏妮他们是什么人,“敢问姑娘是何种人?”
苏妮眯起眼笑:“半生人。”
“啥玩意?”萧扶疏绷不住斯文,“半生人是什么?”
“寄生魔鬼的人类。”高琼瑞放大电脑上的定位,是一处郊外下水道处。
“此话怎讲?”萧扶疏再问。
“吞噬魔鬼后获得魔鬼能力的将死之人与魔鬼搭建成某种特殊链接的人类。”苏妮解释,“我们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也不算真正的魔鬼,”
“所以……”萧扶疏看向他们,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有股说不出的复杂,“你们……”
“你在一群疯魔堆里。”苏妮看着他,双眸闪出绿光,瞳仁竖起,除了瞳仁之外眼白全部变成绿色,“害怕吗?”
萧扶疏看着她突然变化的模样,汗毛竖起,乌发一炸,立马回想起昨天早上幻视的狐狸脸,苏妮的眼睛闪烁着幽绿鬼火,一副要吃人模样。
“同事一场应该不会死得很惨吧。”萧扶疏露出笑容,反客为主,“如果真想吃我也不会留到现在,你们不可能吃人。”
“呵呵。”苏妮发出纤细笑声,收起狰狞嘴脸,眼睛又变回原样,“我们当然不会吃人。”
“你很好奇那个门?”萧扶疏问。
“当然。”苏妮眉毛往上挑,“古书上没有它的记载,我们对于它的了解只有画面。”
“这扇门的历史很久。”高琼瑞记下屏幕上的定位说,“我们的本能告诉我们不应该靠近它。”
“就是体内的魔鬼。”苏妮怕他听不懂解释一遍,“我们体内的魔鬼在害怕它。”
“那是古老的气息。”鲁一啸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脸,趴在桌子,“虽然没有老大带来的压迫感强。”
萧扶疏看向那扇黑乎乎的门。
这么个小玩意还挺有说头。
萧扶疏正在思索这扇门对他有什么特殊吸引时,高琼瑞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找到了。”高琼瑞放大电脑上的地图,是一处废弃工业区。
苏妮露出坏笑:“实习生,三天后你将有一份大任务,请好好修养身体。”说完回到位置上进行下一步工作。
萧扶疏指指自己:“三天后让我打怪是吗?”
高琼瑞看向他一点头。
萧扶疏比个OK,收到。
即将走出新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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