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他依旧蜷缩在车内,健硕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憋屈,动动僵硬的双腿,交叉在一起。
瞟一眼车外,窗外的景色不再变换,模糊的轮廓凝固,始终如一。
枝叶在摇晃,眼前是熟悉的景。
他们到了非自然调查处,苏妮和高琼瑞没叫醒他,这一路意外的睡得安稳。
打开车门,腿一迈,跨出去。
来到外面,一阵冷风吹得他一抖,起一层鸡皮疙瘩,院内杂草丛生,枯叶扑簌簌落下被风卷起,起起伏伏,似蝴蝶飞舞。
他身处于苍凉与破败的秋色里,鼻尖的风都带着一股惆怅凄哀,一阵酸涩,苦味在心中,空气中泛起涟漪。
心中空荡荡,明明塞满了东西,伸手去抓时却什么也抓不住,无形无踪。
手伸进口袋一摸,什么也没摸到。
他忘了,他穷得连烟都抽不起,烟都断了半个月,算起来跟戒烟没什么区别,心里一烦烟瘾就止不住往上爬,骚得心头直痒,数以千计的蚂蚁在心脏上爬行,吭食。
吐出一口气,身体斜靠在车身上,车皮上的刺骨寒意穿过衣服钻进皮肤浸入血肉,流淌至五脏六腑,浑身都止不住寒颤,没有一丝气力。
抬头看向办公楼,大楼残破的身躯隐藏在黑暗中,暖色的灯光显衬出几分生气温意。
灯光下人影幢幢,里面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他看见二楼最左侧有一个影子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影子宽肩窄腰,身型修长。
那个人好像在看着他。
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手掌遮住办公楼,再移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人站在秋风里,与风融为一体,像一道异样的风停在他面前踌躇不前。
萧扶疏吓了一跳,灵魂与骨肉都被无形的风扯了一下。
借着办公楼撒下的微光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眉目生秋亡。
把眼前人从上看到下,一件白色衬衫板板正正贴在男人身上,黑色的裤子在夜中模糊犹如从地底向上攀出的夜土。
他看着萨惟深,萨惟深也看着他。
两个人互相对看,夜变得静谧,杂草枝叶静止,连风都不敢动,万籁俱寂。
“累吗?”萨惟深的双眸宛如秋瑟,打破宁静。
萧扶疏看着他,脸上扬起笑意:“有点。”
萨惟深双眸中的秋水凝聚如一头猛兽袭来带着步步紧逼的气势不给萧扶疏丝毫喘息的机会,声音压迫像压在喉头的低哮:“退出吧。”
萧扶疏看着他的魄势微微一笑,浑身散发出猎豹般的野蛮气息,目如鹰,相生虎,声似万年怒焰般威不可破:“不。”
两人剑拔弩张扰得草叶生骇,两股凛冽的气息搅在一起不容方寸生宁。
萨惟深微皱起眉,没有说话,收起狂澜变得平静。
萧扶疏也收起身上不敬,化而变得柔和,半开玩笑说:“我要是走了,调查处可就没有颜值担当了。”
萨惟深看着他两毛钱不要的脸皮,眼神里多出鄙夷,松下眉头,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句话使他脚步一顿。
“这条路我会走下去,不论多久,是死是活。”
语气决然,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他要一条野路走到黑,不论死活。
“死了,没人救你。”萨惟深冷冷丢下一句话,走向办公楼。
萧扶疏看着他的背影,扬出得意,美人处长心软。
身姿挺拔,步步有力,带着坚毅不屈。
他看得出来背影的主人很孤独寂寞,心坎里没有石头全是肉,刚刚的气势凌人其实是担心害怕,害怕他在这条不属于他的路上受伤死去。
看着手,握起拳头,他可忍不下心让小美人一个人受万年孤独,他要打破小美人的屏障到他血肉里去,以他的血滋养冰封起的灵魂。
抬头看向皓月下的草木,银光四溢,薄纱轻曼,月透亮,驱逐朦胧黑暗,再微乎其微也是光,再渺小也是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蝼蚁聚力可以移山。
他萧扶疏要做微光,渺小,星火,蝼蚁。
转身踩着萨惟深的足迹,他要对抗,奉陪到底。
向群山对抗,与罪恶宣战,逆流命运之河。
推开门,脸上光荣焕发,斗志昂扬代替了原本的疲惫与消愁,整个人热血方刚,从未如此魄力过。
苏妮看一眼他,嘴角上扬,知道这个男人又活过来了,生命力比之前更盛,她还没见过那个人能回血的那么快。
单手支在苏妮桌子上看着电脑的高琼瑞抬头看一眼萧扶疏轻笑一声低下头看屏幕显示的信息。
萧扶疏脸上扬起笑,尽是意气风发:“我萧扶疏活过来了。”
转头对两位美女抛个媚眼不管理不理他,又看向角落里的睡神哥,眼里闪过意外。
角落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睡神哥不在,睡神哥难道是夜间动物。
“萧,扶疏。”角落的另一侧有人喊他名字,声音懒洋洋的。
他转头看去,是睡神哥,一身黑的睡神哥。
额前头发太长遮住眼睛露出鼻梁,鼻子,嘴巴,睡神哥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上,整个人的气场很淡很难察觉。
他看着睡神哥,面部线条比较偏柔,黑色衣服下是发达肌肉,声音比较稚嫩,年龄应该不大。
睡神哥站直,双手自然垂下,语气跟没睡醒一样,听不出来不耐烦也听不出来乐意只给人一股懒散感:“老大让我教你。”
“教我?”萧扶疏看着他问,“教我什么?”
睡神哥打开门,转头大概是看了他一眼说:“打怪。”
萧扶疏没来得及继续问,睡神哥已经进入门内,忙跟上去,门外让他意外。
一大片空地,像练靶场,在一大片空地后面有一栋房子,不起眼的小平房。
“来吧。”睡神哥负手而立,“试试。”
萧扶疏看着睡神哥姿态不敢小瞧,谁知道吹哇牛批后会不会疯狂打脸,面上带笑,握起拳:“请多指教。”
睡神哥脚下一踏,如迅箭击发,不及迅雷掩耳之势闪现到萧扶疏面前朝他挥出拳头。
萧扶疏两眼一瞪双手护住头,来不及躲闪,一道劲风拂面吹过,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剧痛。
移下胳膊,猫一眼情况,两只手指头突然窜出逼近双眼,吓得他脖子往后一缩。
“刚刚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鲁一啸。”睡神哥放下逼在眼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发卡撩起额前头发掐住露出一双没睡醒的眼睛,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几息内退至十米外,“重新来。”
萧扶疏看着他的“微醺妆”敢情刚刚是热身呢。
活动活动筋骨,刚刚见识了鲁一啸本事,庆幸一开始没吹牛批说大话,否则刚刚就不是自我介绍了。
双眼犀利紧盯十米外的鲁一啸,握紧拳头,肌肉鼓起,手臂上青筋浮现,脊背拱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带着亡命暴徒般的爆发力。
远处的鲁一啸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来。
萧扶疏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瞬间,空气凝固,每一颗空气微尘都带着紧张的火药味。
呼吸变得急促,额上布出细细密汗,身上的皮夹克仿佛铁罩,他像是个火球,体内火焰不断燃烧。
鲁一啸见他没动,提起脚往前一踏,溅起微尘,萧扶疏喉头一紧。
一阵疾风,眼前只花出黑影,这次他有所准备,身形一转绕到黑影身后,双手握拳,青筋暴起,这一拳蓄满所有击力带起罡风。
鲁一啸急转过身,拳头已经逼近他胸腔,双手迅速笼罩凶猛而来的拳头。
双掌在空中绕着拳头画圆,无形的韧气包裹住拳头。
萧扶疏对这一击信心满满,只是没料到鲁一啸反应能有那么快。
他这一拳在触碰到鲁一啸双手范围内时就仿佛打在棉花上。
他的劲道被鲁一啸化柔,化散,化无。
这?
眉目一拧意识到不对,想撤回手时已经来不及,拳头被抓住,一股霸道劲从拳头攀岩至全身,浑身肌肉一颤,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飞起。
身形健壮的他被鲁一啸跟提小鸡似的扔到半空中,大开着嘴,喝了一口冷风,拔凉拔凉。
“啊。”
萧扶疏被猛地扔出,在空中疾驰飙高速,寒风刺得他眼睛疼逼出眼泪。
看着眼前即将亲吻的大地,闭上双眼。
这一跤他会死得很惨。
鲁一啸听着萧扶疏的惨叫,一直眯着眼睛突然睁开,他好像忘了一件事,萧扶疏是普通人,用力过猛了。
转身看向萧扶疏抬脚便要去接人,不等他跨出两步,一道黑影闪过快他一步截住在空中飞翔的萧扶疏。
萨惟深伸出双手拦下萧扶疏,劲道太大使他抱着萧扶疏往后推了两米才站住脚。
萧扶疏意外地拥入人怀,心里踏实一截,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双手紧紧实实抱住人,睁开泪汪汪的双眼,看着眼前抱着他的萨惟深,俩手焊得更死。
看着怀里泪眼婆娑的大块头,萨惟深面无表情,萧扶疏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他也没放人下来就这么抱着,抬眼看向不远处不敢和他对视的鲁一啸,眉头一皱,语气冰冷:“我是让你教他,不是让你拿他练手。”
鲁一啸挠挠头,不知所措,平时和苏妮,高琼瑞大手大脚惯了,突然给他塞个普通人来一时间不适应,玩萧扶疏跟玩小白鼠一样,动手前还想着温柔点,一开始便忘完了。
“没事。”萧扶疏手偷偷摸摸伸进萨惟深衬衫里动手动脚,温热的掌心贴上微凉的肌肤,“刺激。”
萨惟深看着他不老实的手,瞟一眼两眼布灵布灵的萧扶疏,双手一松。
萧扶疏一瞪眼,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抓住衬衫的手攥的更紧,“嘭”,屁股墩摔得生疼。
“哎呦。”边屁股边呻吟,手里好像还攥着东西,睁开眼一看,是衣服,一角。
来不及多想抬头看向萨惟深。
萨惟深的白色衬衫被他撕下来一块,露里面白皙的皮肤,胸前空荡荡。
深凹的锁骨凸起,胸肌饱满,线条流畅,黑明沟壑,颗粒在白色衬衫布下若隐若现。
银色月光下整个人渡了层银光有一层缥缈银纱盖在他身上,像个月神,有点破烂的月神。
两眼放光,忍不住翘起的嘴角,鼻子里有一股热血要奔腾而出,萧扶疏看着“半遮半掩”的萨惟深魂不附体。
这一跤摔得太值了。
鲁一啸看着衣衫破烂的萨惟深,心里直打鼓,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还好吧?”
萨惟深看一眼鲁一啸眼神里满是杀气,不好,非常不好,甩手转身离去,撂下一句:“随你怎么教。”
“惟深。”萧扶疏连忙起身用攥着布的手伸向萨惟深,看一眼手里的布直接一扔,“不是,处长,老大,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萨惟深没有回话,在萧扶疏即将抓住他的前一步直接消失。
看着空落落的手,嘴一憋,对自己感到十分无语,撕衣play有点不是时候,太意外了。
很无奈。
转身看向鲁一啸。
鲁一啸看着他一耸肩,他也跟着一耸肩。
“你是唯一一个敢撕老大衣服的。”鲁一啸,竖起拇指,心里十分钦佩走后门进来的普通人,“太岁头上动土,你是这个。”
“意外,别提。”萧扶疏扶额,打住鲁一啸,“丢脸。”
鲁一啸呵呵一笑,摆好架势:“那今晚你可要吃些苦头了。”
萧扶疏没有反驳,脸上苦笑:“该吃,该吃。”
被扔到一边的白色衬衫布块从地上轻飘飘飞起,悄无声息地来到办公楼内,一路浮飘来到二楼落入萨惟深手中。
屋内没有开灯,稀碎的月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内,萨惟深站在窗前,上半身躲在阴影里,下半身显在月光下,向前几步,半张脸露月色下,半阴半阳。
五官冰冷刺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人血味,像冻在冰里的希腊雕像。
身上的衬衫已经换好,撕烂的那件躺在椅子上。
双眼紧紧盯着练靶场上你来我往的二人,萧扶疏脱下皮夹克,露出里面的□□。
汗水浸湿衬衫紧贴在皮肉上,绷紧着,每一个动作都不留丝毫余力,肌肉鼓起,像一头栓不住的野兽,动作干脆利落,洒脱得勾人心魄。
萧扶疏从上到□□型匀称,挑不出一点毛病,周围的空气都带着隐忍的克制。
慢慢退入阴影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烁随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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