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校园的小径。
陈祉续和宋萱亓的高中生活在一场场考试、一次次篮球赛和无数个图书馆的午后中平稳推进。
他们依然形影不离，依然是众人眼中的“天生一对”，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道无形的界限依然横亘在彼此之间，谁也不敢轻易跨越。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男生们在进行篮球训练，女生们则在旁边的场地打排球。
宋萱亓心不在焉地接球，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篮球场，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萱亓！看球！”林玙的喊声让她猛地回神，险险接住一个几乎要落地的球。
“对不起，”宋萱亓不好意思地笑笑，“走神了。”
林玙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方向看去，了然地挑眉，“又看你们家祉续呢？要不要这么腻歪啊，体育课都不放过。”
“什么我们家...”宋萱亓脸一红，声音低了下去，“你别乱说。”
“我乱说？”林玙凑近些，压低声音，“全班都知道你俩那点事，就你俩自己还在那儿装傻。说真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
宋萱亓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自从生日收到那辆自行车和手链后，她更加确定自己对陈祉续的感情不止是友情，那条手链她每天都戴着，洗澡时都舍不得摘下来。
可是陈祉续呢？他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只是因为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
她不敢问，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怕连现在这种亲密的关系都维持不下去。
与此同时，篮球场上的陈祉续也在经历类似的内心挣扎。
一个漂亮的假动作过人后，他跃起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传来一阵喝彩，但他下意识寻找的，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当看到宋萱亓正在看他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漂亮！”许珩跑过来与他击掌，随即压低声音，“刚才那球是给宋萱亓看的吧？瞧你那得意样。”
陈祉续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少胡说，我就是正常打球。”
“得了吧，”许珩嗤笑，“你每次看她那个眼神，跟狗看到骨头似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陈祉续的脸一下子红了，“滚蛋！你才像狗！”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又往排球场的方向瞥了一眼。
宋萱亓正在发球，动作优雅而有力，阳光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那为什么她总是无动于衷？
是不是她真的只把他当朋友？
这些念头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烦意乱。
训练结束后，陈祉续照例走向宋萱亓，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水瓶。
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但今天，他却注意到她手腕上那条他送的手链。
她每天都戴着。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打得真好，”宋萱亓笑着递过毛巾，“特别是那个假动作，太帅了。”
陈祉续接过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假装不经意地问：“你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宋萱亓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么精彩的进球，全场都在为你欢呼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让陈祉续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多想告诉她，那个球就是打给她看的，所有的精彩瞬间，他都只想与她分享。
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说：“下周对三中的比赛更重要，听说他们有个很强的中锋。”
“你一定没问题的，”宋萱亓的语气充满信任，“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篮球手。”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太真诚，让陈祉续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句“我喜欢你”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
“陈同学，”一个陌生的女生走上前来，红着脸递上一封信，“这个...请你收下。”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许珩甚至吹了声口哨起哄。
陈祉续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宋萱亓，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不定。
“谢谢，”陈祉续礼貌但疏离地拒绝，“但我不能收。”
女生的脸更红了，眼眶微微发湿，“为什么？我只是...”
“抱歉，”陈祉续打断她，语气坚决，“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许珩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而宋萱亓的心则猛地一沉。
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那个女生咬着嘴唇跑开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但宋萱亓还愣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陈祉续刚才的话。
“走吧，”陈祉续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不是说好去图书馆复习化学吗？”
宋萱亓机械地点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却乱成一团，她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去图书馆的路上，两人罕见地沉默着。
陈祉续在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那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的，现在想来太过唐突，他不知道宋萱亓会怎么想，会不会察觉什么。
而宋萱亓则在猜测那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是班上的某个女生？还是其他班的？为什么她一点迹象都没发现？
这种猜测像蚂蚁啃噬着她的心，又酸又疼。
到了图书馆，他们照常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陈祉续拿出化学笔记，开始讲解今天的重点内容，但宋萱亓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所以这个反应的关键是催化剂的选择，你明白了吗？”陈祉续讲完一段，抬头发现宋萱亓在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
宋萱亓猛地回神，脱口而出：“你喜欢的人是谁？”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宋萱亓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陈祉续则瞪大了眼睛，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图书馆的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我...”陈祉续张了张嘴，心跳如擂鼓，这是一个告白的好机会，只要他说出“就是你”，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他看着宋萱亓紧张的表情，突然害怕起来，万一她只是出于好奇呢？万一她对他根本没有那种感情呢？
胆怯再一次战胜了勇气。
“骗她的，”陈祉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避开她的目光，“我不那么说，她不会死心嘛。”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宋萱亓的心却沉了下去，原来是骗人的啊...她应该松一口气的，但为什么反而更加失落了呢？
“哦，”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这样啊。”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两人都心不在焉，化学复习效率极低。
最后还是陈祉续打破了沉默：“那个...周末有空吗？新上映了一部科幻片，听说特效很不错。”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看电影的邀请，超出了平常的学习约会范畴，宋萱亓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几乎要点头答应。
但一想到他刚才说“有喜欢的人”只是骗人的，她就莫名地生气。
“周末我要和林玙去逛街，”她撒了个谎，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没时间。”
陈祉续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没事，那就下次吧。”
又一次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放学后，宋萱亓和林玙一起回家，听完今天发生的事情，林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真是我见过最别扭的人！”她夸张地叹气，“明明互相喜欢，就是不肯承认！”
宋萱亓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他说那是骗人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林玙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陈祉续看你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个胆小鬼，不敢告白而已。”
“那我呢？”宋萱亓苦笑，“我不也是个胆小鬼吗？”
林玙无奈地摇头，“总得有人先迈出那一步啊，你就不能勇敢一次吗？”
“我不敢，”宋萱亓老实地承认，“万一他真的只把我当朋友呢？万一告白失败，我们连现在这种关系都维持不了呢？”
这种恐惧像一道枷锁，牢牢锁住了她的勇气。
与此同时，陈祉续和许珩也在进行类似的对话。
“你居然说那是骗人的？”许珩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祉续，“多好的机会啊！你就不能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吗？”
陈祉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万一她不喜欢我呢？万一她拒绝了呢？”
“那你就要一辈子这样吗？”许珩反问道，“看着她将来和别人在一起？”
这个假设让陈祉续的心猛地一痛。他无法想象宋萱亓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呼吸困难。
“再说吧，”他最终选择了逃避，“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许珩摇摇头，不再劝他，他知道，这两个胆小鬼的故事，还会继续很长一段时间。
周五的化学实验课上，陈祉续和宋萱亓被分到一组，他们配合默契，很快完成了实验任务，比别的组提前了整整二十分钟。
“厉害啊，”化学老师走过来检查他们的实验结果，满意地点头，“不愧是咱们班的黄金搭档。”
这句话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黄金搭档...听起来很亲密，却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下课前，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学校要举办化学竞赛，每个班有两个名额，我看你俩就很合适，有兴趣参加吗？”
陈祉续和宋萱亓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这是一个一起努力的目标，他们都求之不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有了更多理由待在一起。
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留在教室或去图书馆，为竞赛做准备。
这是一个周五的傍晚，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课桌，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宋萱亓正专注地解一道复杂的有机化学题，眉头微蹙，嘴唇无意识地抿着。
陈祉续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住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超出了朋友之间的界限。
宋萱亓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陈祉续的手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你...这里有墨水，”他慌乱地解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角，“现在没了。”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但宋萱亓没有戳穿他，她的脸颊泛红，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谢谢，”她小声说，低下头继续看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陈祉续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触感，柔软而温暖，他握紧拳头，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温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萱亓，”陈祉续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
宋萱亓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那一刻，陈祉续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说出心里话，但就在即将出口的瞬间，教室门被推开了。
“哟，还在用功呢？”许珩探进头来，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食堂快没饭了，再不去就等着吃剩菜吧！”
魔咒被打破了。
陈祉续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变成一句：“这就来。”
宋萱亓难掩失望地低下头，默默收拾书本。
又一次，他们错过了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机会。
去食堂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许珩察觉到气氛不对，明智地没有多问。
打好饭后，他们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许珩故意坐在陈祉续对面，把宋萱亓旁边的位置留给了陈祉续。
这个小小的举动没有逃过宋萱亓的眼睛，她感激地看了许珩一眼。
吃饭时，陈祉续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鸡腿夹到宋萱亓碗里，“你爱吃这个，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这是一个他们之间常见的举动，但今天却显得格外亲密。
宋萱亓看着碗里的鸡腿，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如果只是朋友，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她想起林玙的话：“总得有人先迈出那一步。”
也许...也许她应该勇敢一次？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食堂的电视上开始播放一部爱情电影的预告片。
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画面唯美而浪漫。
“哇，这么老套，”许珩夸张地做出呕吐的表情，“现在谁还看这种剧情啊。”
陈祉续却看得很认真，轻声说：“其实挺美的。”
宋萱亓的心猛地一跳。
他觉得这种场景很美？
那他是不是也期待过类似的时刻？
勇气再一次聚集起来。
她放下筷子，转向陈祉续，“祉续，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接完电话，那股勇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萱亓沮丧地发现，她又变成了那个胆小鬼。
“你刚才想说什么？”陈祉续好奇地问。
“没什么，”宋萱亓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陈祉续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要！早上九点，老地方？”
“好。”宋萱亓点点头，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又能和他独处一整天，害怕的是自己依然没有勇气说出心里话。
这种矛盾的心情，成了他们关系的常态。
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退缩，每一次心动都伴随着恐惧。
就像两只胆小的刺猬，想要相互取暖，又怕刺痛彼此。
于是只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远也不近，既甜蜜又痛苦。
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们还是会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复习，分享同一副耳机听歌，分享同一包玫瑰糖。
一切似乎都不会改变，但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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