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为校园披上了一层银装。
期末考试结束后，寒假正式开始了。
对陈祉续和宋萱亓而言，这不仅仅意味着假期的到来，更意味着他们一年一度的旅行约定即将兑现。
“今年想去哪里？”陈祉续一边帮宋萱亓整理书包，一边问道，“北国看雪？还是南方避寒？”
宋萱亓眼睛一亮，“去看雪吧！听说哈尔滨的冰灯节特别美，还可以滑雪！”
陈祉续笑着点头，“正合我意。我已经查好了攻略，火车票也看好了，就等你这句话。”
这样的对话已经成为他们每年的惯例。
从初中开始，每个寒暑假，他们都会选择一个目的地，结伴旅行。
两家父母早已习惯他们的这种模式，甚至乐见其成。
——毕竟有彼此照应，总比一个人出门安全。
出发前一天，陈祉续来到宋萱亓家，帮她检查行李。
“手套带了吗？围巾呢？哈尔滨可比这里冷多了。”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一边把她胡乱塞进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
宋萱亓盘腿坐在地板上，托着腮看他忙碌，“带啦带啦，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陈祉续抬头瞪她一眼，“上次去青岛，谁忘了带防晒霜，最后晒脱皮了哭着找我买药？”
宋萱亓吐吐舌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可细心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看着他整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陈祉续整理完行李，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给你的，旅途小礼物。”
宋萱亓接过袋子，里面是一副柔软的羊绒手套和配套的围巾，都是她最喜欢的淡紫色。
“哇！”她惊喜地叫出声，“好漂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陈祉续得意地挑眉，“某人的旧手套上周就破了个洞，当我没看见吗？”
宋萱亓心里一甜，原来他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她戴上手套，大小正好，柔软温暖。
“谢谢，”她轻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很喜欢。”
陈祉续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每次送她礼物，他最期待的就是看到她这种惊喜又害羞的表情，比什么奖励都让人满足。
第二天清晨，火车站熙熙攘攘。
陈祉续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手里提着两份早餐。
——宋萱亓最喜欢的豆浆和生煎包。
当看到宋萱亓穿着他送的围巾和手套，拖着行李箱走来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围着淡紫色的围巾，小脸被冻得微红，像一颗可爱的苹果。
“没迟到，真是奇迹。”他笑着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
“哼，我可是定了三个闹钟！”宋萱亓皱皱鼻子，接过他递来的豆浆，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
火车上，他们并排坐着，分享同一副耳机听歌。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冬日景色，田野和村庄都覆盖着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美啊。”宋萱亓轻声感叹，头不自觉地靠在了陈祉续的肩膀上。
陈祉续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她的发丝蹭在他的颈间，痒痒的，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要结束。
到达哈尔滨时已是傍晚，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
“哇，真的好冷！”宋萱亓裹紧围巾，眼睛却兴奋地闪着光，“但是好漂亮！”
街道两旁的树木挂着冰凌，建筑上装饰着冰雕，整个城市仿佛童话中的冰雪王国，他们预订的青年旅舍就在中央大街附近，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看到两个年轻人结伴而来，会心一笑。
“情侣房在二楼，已经准备好了。”
宋萱亓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们不是...”
“两间单人间。”陈祉续及时打断，耳根微红，“我们预订的是两间单人间。”
老板愣了一下，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你们一起来的，还以为...我这就查一下预订记录。”
最终他们拿到了相邻的两个房间。
放好行李后，宋萱亓还有些尴尬，陈祉续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提议：“先去吃饭吧，然后去看冰灯？”
冰雪大世界比想象中还要壮观。
巨大的冰雕建筑在灯光下变幻着色彩，宛如水晶宫殿。
宋萱亓像个孩子一样兴奋，拉着陈祉续到处拍照。
“快来！这个冰滑梯看起来好好玩！”她指着一条长长的冰制滑道，眼睛发亮。
陈祉续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就去玩啊，我帮你拍照。”
然而当宋萱亓坐上去准备滑下时，却突然害怕起来，“好高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怕什么，”陈祉续走到她身边，自然地坐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我陪你一起滑。”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宋萱亓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传来，他的呼吸近在耳边。
“准备好了吗？”陈祉续的声音有些沙哑，“要下去了。”
不等她回答，工作人员轻轻一推，他们便顺着冰道滑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啸，宋萱亓吓得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靠进陈祉续怀里。
陈祉续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那一刻，他希望这条滑道永远没有尽头。
滑到终点时，两人都有些狼狈，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却相视大笑起来。
“太刺激了！”宋萱亓喘着气，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
于是他们又玩了一次，第三次...直到手脚冻得发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逛遍了哈尔滨的著名景点。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前喂鸽子，在松花江上坐马拉爬犁，在老道外尝遍各种东北美食。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旅舍的公共区域整理照片，写旅行日记。
陈祉续的日记里满是宋萱亓。
——她看到冰雕时惊喜的表情，吃糖葫芦时沾到糖渣的鼻尖，滑雪摔倒时气鼓鼓的样子...
而宋萱亓的日记里也全是陈祉续。
——他耐心教她滑雪的模样，吃锅包肉时满足的表情，看到她冷时毫不犹豫脱下外套给她的瞬间...
但他们都小心地隐藏着这些心事，以“朋友”的名义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旅行的最后一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去太阳岛看雪雕。
晨光中的雪雕更加纯净壮观，游客还不多，整个园区安静得能听到脚踩雪地的咯吱声。
在一座巨大的天鹅雪雕前，宋萱亓停下脚步，轻声说：“听说在雪雕前许愿很灵验。”
陈祉续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跳突然加快，“那你要许什么愿？”
宋萱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狡黠地笑了，“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气鬼。”陈祉续假装不满，心里却好奇得要命，“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的愿望。”
事实上，他的愿望很简单：希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能和她一起来这里。
回程的火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旅行即将结束，意味着他们要回到现实，回到那种暧昧又煎熬的日常关系中。
“下次我们去哪里呢？”宋萱亓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轻声问，“听说云南的春天很美。”
陈祉续点点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春天，我们去昆明看樱花。”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约定，仿佛只要这样一年年地约定下去，他们就能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
宋萱亓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旅行纪念品。”
陈祉续惊讶地接过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手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篮球。
——正是他最喜欢的运动。
“我看到的时候就想起你了，”宋萱亓有些不好意思，“喜欢吗？”
陈祉续的心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填满，他伸出手，让她帮自己戴上手表。她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手腕，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很喜欢。”他轻声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谢谢。”
那一刻，火车正好穿过隧道，车厢内突然暗了下来。
在黑暗中，陈祉续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宋萱亓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在他的掌心微微颤抖，却没有抽走。
隧道很长，黑暗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里，他们十指相扣，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当光明重新来临时，陈祉续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错觉。
但掌心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却真实得让人心悸。
宋萱亓低下头，脸红了。
她没有说话，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泄露了她的心情。
回到熟悉的城市，寒假已经过半。
两人又恢复了日常的相处模式。
——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冬日的街道上散步。
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那些偶然的眼神交汇，那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都带着一种新的张力。
一个下雪的午后，他们坐在咖啡馆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雪花飘落。
宋萱亓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陈祉续则在看一本书。
“你在画什么？”陈祉续好奇地探头。
宋萱亓慌忙合上笔记本，“没什么，随便画画。”
但陈祉续已经看到了。
——那是一个男生的侧脸，分明就是他看书的模样。
他的心猛地一跳，某种期待在胸腔中膨胀。
“画得不错，”他假装平静地说，耳朵却红了。
宋萱亓的脸也红了，小声嘟囔：“少自恋了，才不是你。”
这种欲盖弥彰的否认，反而让气氛更加暧昧。
陈祉续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吻去她嘴角的咖啡渍。
但他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嘴角，“沾到奶泡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宋萱亓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陈祉续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
空气仿佛凝固了。
雪花无声地落在窗外，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祉续。”宋萱亓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玙打来的。
魔咒再次被打破。
接完电话，那股勇气又消失了。
宋萱亓沮丧地发现，她还是那个胆小鬼。
“你刚才想说什么？”陈祉续期待地看着她。
“没什么，”宋萱亓摇摇头，“林玙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滑雪。”
陈祉续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好啊，什么时候？”
他们又回到了安全的话题，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却萦绕在两人心头。
寒假最后一天，陈祉续来到宋萱亓家，帮她补习物理。
学习结束后，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电影里，男女主角在夕阳下拥吻，画面唯美而浪漫。
宋萱亓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自觉地偷瞄身边的陈祉续。
他看得很专注，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英俊，她突然想起在火车隧道里，他们牵手的那一分钟。
如果当时隧道再长一点，会发生什么呢？
这个想法让她脸红心跳。
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近得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陈祉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身体微微僵硬，却没有躲开，他的心跳也很快，某种期待在胸腔中躁动。
电影还在继续，但两人都已经心不在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的紧张感，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当电影中的男女主角再次接吻时，陈祉续突然转过头，看向宋萱亓，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萱亓。”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温柔。
宋萱亓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里。
那一刻，她几乎确定他要吻她了。
她闭上眼睛，心跳如鼓。
但预期的吻没有落下。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陈祉续已经退开了，表情复杂。
“时间不早了，”他站起身，声音有些僵硬，“我该回去了。”
又一次，勇气在最后一刻败给了胆怯。
宋萱亓失望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快要跨越那条界限时，他就会退缩？
她不知道的是，陈祉续走出她家后，在寒风中站了很久，他恨自己的胆怯，恨自己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多么想吻她，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
但他害怕。
害怕被拒绝，害怕破坏他们之间珍贵的关系。
于是，又一个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新学期开始后，他们依然形影不离，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吻，成了他们心中隐秘的遗憾。
有时，宋萱亓会看着手腕上的玫瑰手链发呆，想起哈尔滨的雪和火车的隧道。
有时，陈祉续会摩挲着那个篮球吊坠，想起咖啡馆里她红扑扑的脸颊。
他们都小心地收藏着这些回忆，期待着下一个假期，下一次旅行，下一次可能告白的机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命运并不会永远给他们机会。
有些话，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而青春，就在这一次次的犹豫和错过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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