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情不自禁，有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就比如说电影里的对视和亲吻，爱情本身就应该是轰轰烈烈的。”
“是这样的，可我更喜欢能控制的喜欢。”
是周三，在这天晚上，魏窈主动邀请苏晓来舅舅家，两个女孩趴在床上边看电影边聊天，早早完成应有的作业，准备凑在一起跨年。而电影中的主人公正在情浓时对视，下一刻便在绚烂的烟花之下相拥在一起，热烈地亲吻。
苏晓把薯片咬得咔嚓响，一脸谜之微笑，眼睛瞥向魏窈，“能控制的喜欢？那每一句话都藏着隐喻，搞得像双向暗恋一样，岂不是太无聊了，久而久之，会很累吧，我可不擅长这样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恋爱呀。”
魏窈却不这么觉得，她直视着天花板发呆，“可只是想想就很美好啊。”
苏晓一脸意味深长的探来脑袋，直言道：“你在想徐嘉行。”
她恍然大悟“啊”了一声，“不过如果是你们两个的话，那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魏窈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少女明亮的眼睛藏不住心事。
“像你们两个这样的人，直到现在都舍不得捅破薄薄的玻璃纸，那么……”
“真相只有一个！”
苏晓忽然从床上蹦哒起来，滑稽地做了一套动作，“你们两个，肯定都是在等一个时机，这说明，你们都不是随便的人，你们看中感情，依赖过程，在乎结果，既然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魏窈侧过身不去看她，嘴上否认，脸上却悄然冒着热气，听着苏晓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禁思考着这段话。
一个时机，那么徐嘉行等待的又是什么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晓丢掉薯片，神神叨叨地凑过来躺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的窈妹妹呀，你分明就是心知肚明的吧，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个礼物准备的那么仔细，送你什么，送你做了手记的书，我没记错的话是叫《起风了》吧，书里密密麻麻写了些什么呀，还有那天晚上趁着天黑，明明就暗搓搓想牵牵小手。”
“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你没发现孙哲没再坚持向你表明心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魏窈，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说的时候，你的小心脏是不是砰砰跳不停呀？”
说话间她露出猥琐的笑容，指尖轻轻落在魏窈胸口。
魏窈随手抓了一把饼干塞进苏晓嘴里，两个女孩在床上嬉笑打闹在一起。
“魏窈！你不许挠本大王的嘎吱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窈忽然听到有人在楼下叫自己的名字，她立即收敛笑容，光着脚跑到床边看了一眼，边穿外套边告诉苏晓是舅舅回来了。
两个女孩便耷拉着拖鞋穿着睡衣跑出门迎接。
汽车的车灯还没灭，舅妈坐在后座抹了一把泪，似乎是不愿意下车，舅舅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舅妈一个白眼，随后不知说了什么才侧头向魏窈看过来。
魏窈拉着苏晓的手紧了一紧，她满怀歉意地对苏晓说抱歉，为她收拾好书包，将苏晓送上出租车后走到车前主动问好：“舅舅舅妈，你们回来了。”
舅舅“哎呦”一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窈窈长高了，都快到我肩膀了。”
魏窈抿唇微笑。
“秀雅你快，多久没见窈窈了。当着孩子的面别闹脾气，这么大人了。”
舅舅拉开车门招呼着舅妈下车，舅妈十分不情愿地躲开了舅舅的手，对着魏窈唇角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便立马离开了，踩着高跟鞋踏进别墅大门，后面跟上了抱着孩子的保姆。
魏窈不自觉缠着手指看向舅舅，
舅舅摸着魏窈的头发说没事，是他自己惹了舅妈生气，舅妈在闹小脾气，不打紧。
说完便准备上车。
魏窈上前一步，“舅舅，您不住在家里吗？”
舅舅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说：“舅舅还有生意要做，这段时间你多照顾你舅妈，她刚生完孩子，你也别跟她计较。”
魏窈点点头，目送舅舅离开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才转身进门。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便跑进自己的房间，在这一年来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魏窈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妈。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是疲惫，魏窈当即想起了母亲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喂，是窈窈啊。”
“妈妈，舅妈回来了。”她低垂着眉眼，捏着手指犹豫着开口。
电话那头先是一怔，随后轻声细语着说：“啊，舅妈啊……”
“窈窈你听话，对舅妈要有礼貌，好好读书，等妈妈今年新年回去看你，生活费还够花吗？不够的话……”
“妈妈！”
魏窈忽然出声打断她，
“我想搬回我们的家住。”
“窈窈，你马上高三了，”她说，“你考上XX大学，妈妈呢，也正在努力把工作向那边靠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毕竟你一个人住在那边的老小区，离学校又远，妈妈不太……”
“妈妈，我想搬回我们的家住。”魏窈又重复了一遍。
“魏窈，你不该任性，妈妈工作了一天了也很累。”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您早些休息吧。”
她挂断了电话，低着头发呆，
信息界面多出一条“生姜爆炒土豆丝”的信息。
【窈窈，我看你的舅妈很不好相处，她不会欺负你吧？】22:31
【不会的，你多虑啦。】22:31
【那就好，窈妹早点休息呀。】22:32
【好，你也是。】22：33
发完消息最后的消息，魏窈捧着手机呆呆的坐着，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轻叹一口气，耷拉着拖鞋趴在窗台上，吹着可谓刺骨的寒风，托着下巴望向遥远的天边，因为覆盖在地面上的雪，被衬托的不是太过黑暗。
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漏着风，忽然有些想念从前，那时候她不知道父母的关系是多么的不合，成年人善于伪装，无论多么的不合都会在她面前艰难维持，让她看不出一丝漏洞，所以对于她来说，父母的决裂，是在一夕之间，毫无缓冲的时间。
父亲重组家庭，母亲回归事业，唯独她这个结晶被遗留在了故事开始的地方，无人问津。
回神抹泪的时候，她意外在路灯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雪地里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没有打扰。
注意到她诧异的视线，才对她招了招手。
魏窈穿好衣服轻手轻脚下楼，顶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走出了门，直至站到他面前，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
于是语气难免激动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
他今天带了一副黑框眼镜，双手捂着被冻红着耳尖后退两步，指骨也被冻红，挑挑眉示意她跟上，“故地重游呗。”
反观，她倒是装备齐全，魏窈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她呼出热气，有些臃肿地转头去看鼻头通红的徐嘉行，声若蚊蝇般低声道：“那你不和朋友一起跨年吗？”
“在跨啊。”他点点头，学着她将脸埋进衣领子里，只拿一双弯弯的笑眼看她。
魏窈也只是看着他笑，两个人就这样笑着不说话，漫无目的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走着。
最终是魏窈先红了脸，她摘下自己毛茸茸的耳罩递给他，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觉地勾着。
徐嘉行没有伸手接，他看了一眼毛茸茸的耳罩，又看一眼今夜格外漂亮的女孩，手不离兜靠近她弯下腰。
魏窈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手套，双手拿着耳罩戴在他的头上，又顺手帮他整理了头发，调整了眼镜。
男生则是拿一双勾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魏窈躲开视线，颤抖着收回手，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戴手套，一只戴上了，另一只却如何也戴不上，任凭心意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男生在她动作前弯腰更深捡起来，还没直起身，面前多出了一只手，原想递给她的手鬼使神差地缩了回来。
魏窈伸出手在他面前，五指向上，笑眯眯眨着眼睛等徐嘉行把手套还给自己，真的好冷啊。
徐嘉行站直了，垂着眼心不在焉抖了抖粘上雪的手套，
然后十分果断地一把塞进自己衣兜里，意料之中得到魏窈抬头诧异的目光，
他直视她的眼睛，动作极快地握住了女孩白皙的手，十分自然地一同迅速装进自己的口袋，带着她继续向前走，一言不发。
事情发生得突然。
魏窈是有些发愣的，被牵引着稍稍落后，她的视线落在男生梗着的后脑，发梢修剪整齐，干净清爽，然后……缓缓挪到他的口袋。
在那里，两只手正紧紧相握在一起，代替原本的干燥，变得温热。
呼吸变重了，脸好像在发热，就连空气也变得黏腻，魏窈忽然想到那个冬天降临的陌生男孩，更加觉得此刻像是做梦一般。
走出一段距离后，徐嘉行突然问她另一只手冷不冷，魏窈盯着他的后脑勺先是一怔，随即头摇得像拨浪鼓，动作有些僵硬地伸出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吞掉口水。
他看她一眼，嗓间溢出一声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魏窈，你冷吗？”他转身，牵着她的手低头看她的眼睛，语气认真。
看着他的脸，魏窈一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脸红得不像话，想把自己藏起来。
徐嘉行轻声笑了一下，口袋里的手紧攥了一下她的，感受着黏腻的温度。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他又忽然叹了口气，
他说：
“魏窈，我说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反应这么慢，你是故意的吧。”
魏窈支支吾吾，竟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忽然懊恼，懊恼自己一紧张就不会讲话的毛病不得改。
“要不你还是冷吧，”他轻声说，“因为我现在真的想抱你。”
魏窈盯着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睛实在是会讲情话，她无法在他的注视下讲出拒绝的话语，
算了，她从不扫兴。魏窈轻轻闭上眼睛默许。
下一刻，他倾身过来，小心翼翼，隔着有分寸的距离靠近她。
耳朵被她自己耳罩的绒毛蹭着，从未感觉到的心跳之快，胸口泛起绵绵密密的氧意，呼吸是不太顺畅的，魏窈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浅浅地呼吸着，静静体验着这初次的感受。
很应景的，“咻”一声巨响，一朵烟花升上夜空，紧接着四面八方都热闹了起来。
她睁开眼，视线之中，是漫天绚烂的烟花撒向大地。
她闭上眼，颤抖地感受着内心的充盈，眼角流下了泪水。
*
我看见你，我只看得见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由衷的希望，被你看见。
20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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