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尼和青皮在反方向,过来需要花些时间,吴恙担心三个人应付不了别的小队抢信号塔,她紧张得搓着手走来走去。
倚着信号塔棕色墙壁的申烁看着吴恙踱步,在她第二十次欲言又止地看过来时准备开口安慰。
没想到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玛索先开口让吴恙坐下。
吴恙看着似乎胸有成竹的玛索,问道:“如果现在有小队过来,咱们有把握赶走她们吗?”
玛索摇摇头理所当然地说不确定。
这个回答在吴恙意料之外,她惊诧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除了老老实实等她俩,你还有什么办法?”
吴恙就是因为没办法又着急才焦虑,所以无法回答玛索。
“那不就得了,坐下。”玛索说完又低头抠土。
吴恙拗不过她,盘腿坐下,找话题问玛索道:“我有点好奇,你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你先问申烁。”玛索把问题甩出去,却得到已经问过申烁的回答,她无奈瞪了一眼申烁:从哪找的这个人。
躺枪的申烁耸耸肩:她自己主动加入,忍着吧。
玛索和申烁眼神交流完,一回头就看到吴恙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原本生硬拒绝的话堵在嘴边,她抽抽嘴角:“没意义,随便起的。”
“好吧,其实还挺好听的。”吴恙语气不无遗憾。
“……谢谢。”玛索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夸奖,她道谢的尾调上扬,包含着迟疑。
当坡下终于出现两个身影,一个扎着脏辫,一个一侧剃着青皮,玛索率先站起来,伸长手臂招手,好像关系和莫尼青皮十分亲近一般。
坡下的青皮用手肘怼莫尼,迟疑道:“定位器坏了吗,那个人应该不是玛索吧。”
打死青皮也不相信那个站在坡上激动挥手的女人是玛索,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走上坡来的莫尼和青皮一脸古怪地看着格外热情的玛索,保险起见她们完全没有回应这份热情,两人绕过玛索将名牌贴到信号塔后才用眼神询问申烁。
“吴恙一直和她聊天。”申烁解释。
莫尼和青皮不理解,以玛索的性格,还有她结束不了的聊天?任何话题难道不是她直说无聊就可以结束吗?
申烁很难用语言解释,摆摆手说一会你们就知道了。为了远离话题中心,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失忆,刚刚吴恙和玛索聊天的时候申烁一直默默地观察周围。
和吴恙的交流不同于和莫尼青皮的交流。申烁可以放心地以无记忆的状态和莫尼青皮聊天扯皮,因为她们点到即止从不好奇,聊得毫无营养,不需要任何记忆就可以应付。
而吴恙是真的以交朋友为目的聊天,在脑子里梭巡一圈实在无可奉告的申烁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幸好吴恙感觉出来她想要的申烁给不了,于是抓住了虽然冷淡但是至少记得过去二十几年的玛索。
因为莫尼和青皮的到来,吴恙的注意力分散到了这两位队友身上,玛索喘了一口气赶紧躲到信号塔背面。
青皮好奇地打量吴恙:“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玛索都跑了。”
被盯着看的吴恙无辜地摇摇头,掰着指头说我们就聊了聊名字由来、家里人还有兴趣爱好之类的。
青皮乍舌,好刁钻的几个话题。要是吴恙跟她聊这些,她非得逃跑——一是没家里人,二是没兴趣爱好,三是……名字有什么好聊的??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
“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含义,比如说我的……”吴恙又说了一遍自己名字由来。
“哦,大部分人名字都是抽的吧,”青皮转念一想,吴恙还真找对人了,玛索一是有家里人,二是名字肯定不是随便起的,三是一个宇博星人应该有兴趣爱好,“不过我挺喜欢我的名字,陈擎,寓意不错。”她得意拍拍胸脯:“顶天立地!”
吴恙拍拍手:“第一次听你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起得特别好!”
青皮特别受用地笑起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玛索会和吴恙聊天。
话题特别天真,吴恙很会捧场,让青皮想起十几岁的时候,因为理想、未来遥不可及所以畅谈,因为兴趣、爱好涉及每日生活所以交流,因为朋友们很重要,所以在乎彼此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不过青皮那时候认识的朋友大多没有家里人,所以她们不聊这个。
她很久很久没问过别人的生活,连名字也没那么在乎了,代号更重要一些。
如果人只是一个代号,那么死讯传来时痛苦会没那么难以承受。如果深入了解了她的理想、爱好,还能无动于衷吗。
青皮看着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的吴恙,留到下巴处的头发甩来甩去,眼睛里闪着光。
……即使是玛索那样的人也不愿意打断她吧。
青皮愣愣地问:“你,你参加比赛你妈妈怎么想?”
吴恙忸怩说妈妈虽然担心但也挺支持。
青皮抿唇,她一向认为自己赤条条一人来到世界,任何决定都只关乎自己,了无牵挂,最终也会一人赤条条走。但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是吴恙的妈妈,应该不愿意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妈妈挺厉害,她叫什么?”
“吴煦。是吧,我也觉得她很厉害。”
青皮回身想看看另外三人,结果申烁靠着信号塔竖起耳朵,莫尼蹲坐竖着耳朵,连跑到塔后的玛索都回来坐在地上竖着耳朵挖土。
三人感知到青皮视线,靠着塔的赶紧往向远方,蹲坐着的检查外骨骼,挖土的加快了挖土速度。
“别挖了,一会塔让你挖塌了。”青皮吐槽。
申烁将手里的能源枪阀转得咔哒咔哒响,轻咳一声开口说起正事:“我们不可能一直五个人守在这里,加分题也要做。”
这是个取舍问题。要么五人一直固守信号塔,靠占有信号塔时长取胜,要么分散力量,派出人勘查寻找伊沃废弃这里的原因,获得加分。
“我很贪心,占有信号塔的分数我要拿,加分我也想要。你们呢?”申烁将枪在食指上转了一圈。
莫尼点点头,她沉沉压着的眉展开,笑道:“不以绝对的优势怎么取胜。”
青皮耸耸肩:“我也是很贪心的人,所以当然。”
玛索停了挖土的手,直截了当:“三人留守,剩下两人各自探查。”
只剩吴恙没说话,四人都看向她,等她的回复。
吴恙抹了一把脸,说:“好!我实力不如你们,留守信号塔作用不大,我去探查!”
申烁点点头:“可以,还有谁想去?”
青皮自告奋勇。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申烁建议出去探查的人五小时就回来,再另换人出发,这样方便休息,也增加探查多样性,毕竟每个人注意到的地方都不一样。
另外,战术是前两天派人探查,第三天五人固守信号塔。
讨论完,吴恙和青皮各自选定方向。
青皮甩了甩手确认身上的武器,打了声招呼一溜烟滑下坡,只留下一句话逐渐沉降到地面:“等我带着线索回来!”
申烁笑呵呵地等着莫尼反驳,莫尼不负众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高声喊道:“什么都没带回来就倒欠我五百!”
青皮好像还回了点什么,但是离得太远没人听得清。
申烁听到站在自己旁边的玛索啧了一声,估计又觉得这两人说废话。于是申烁靠近玛索,说道:“你难道从来不说废话吗?”
玛索嫌弃地侧目:“几乎不。”?“和任何人都不说?”
“不。”?玛索说过她有前任,于是申烁质疑:“和前任也不说?那你怎么谈恋爱,你们不聊天?”
说起恋爱,玛索抠了抠手:“找同频的人谈啊,她们也不怎么爱讲话。”
申烁生活里没见过几个完全不爱讲话的人,那些看似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其实也愿意和亲近的人讲话,所以玛索能找到和她一样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的概率应该不高。
“我几乎没见过像你一样不爱说话的人。”申烁在心里补充,不爱说话只爱反问。
“那你要多见点人。”玛索淡淡地说,没有指导的意思,她只是真挚地建议。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申烁被噎住了,她没办法说见再多人也没用因为我隔段时间就会忘记所有。所以申烁喔了一声,没再讨玛索嫌。
倒是玛索拿着刀在地上划着玩,主动说:“其实宇博星不爱讲话的人比低地星多,很多低地星人看着生人勿近很凶狠,接触起来都是话唠,有心的话一会就能套出生平。”
玛索抬头看了一眼眉上有疤的申烁,补充:“不过你是例外。”
申烁蹲下和玛索齐平视线,好奇地问为什么。
“你不像很多人用凶厉的外表掩饰内心,你不是外热内冷的人也不是外冷内热的人,更不是内冷外冷内热外热的人,你什么都不在乎,根本就没有冷热的概念,”玛索看到申烁张嘴想质疑,笑笑,“你是不是想说别人难过的时候你也会安慰,有人需要帮助你也会主动……你是装的啊申烁,你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你心里真的这样想吗?”
申烁张张嘴,她想说自己没有,有人难过了安慰不是人之常情吗,就像人都应该有理想,人都应该有决心,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就立刻伸张正义……
察觉到自己想法的申烁颤栗,她陡然抬眼看向目光平静的玛索,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下,申烁的眼眸开始颤抖,玛索用这样淡定的眼神看透了她隐藏着的伪装和虚无。
“你……”申烁张开嘴,却感觉唇舌干渴,连脸颊也开始犯痒,她赶紧抬手搓了搓。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那天找我问身份不就是因为戚恒想知道,你自己根本不关心吧,我到底是哪里人,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申烁没办法违心说自己真的在乎,只是因为戚恒说这样不公平,所以申烁觉得在这个判断标准下应该搞清楚玛索的身份。
“莫尼也是看着满不在乎的人,不过她确实在乎很多事情。”玛索远远望着在坡旁巡逻的莫尼。“她在乎青皮,在乎职位,在乎一万块的目的。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们聊天声音很大好吗,我只是不说话,不是听不见。”
“你特别奇怪,申烁。你奇怪到适合当特工。”
玛索忽视申烁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肢体,继续说:“我见过很多人,傲慢的痛苦的色厉内荏的谨小慎微的,因为各种各样创伤变得喜怒无常的,最常见的就是理想远大但行为懦弱的人,但她们都有在乎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你隐藏得太好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你其实没什么在乎的。”
申烁低垂着头,看着细小的沙砾滚动,有灰尘落在鞋上,她说:“看破又说破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玛索耸耸肩:“我没有任何意图。”
申烁猛然抬头看进玛索棕色的眼睛,她发际线处有细小的绒毛,脸上没有一道疤,白皙干净。
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傲慢呢?申烁切齿,傲慢地堵住不想听的话,随意地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丝毫不在意听者的心情。
“你见到那些傲慢的人时没觉得你们很像吗?”申烁冷声说。
“或许吧,傲慢也分程度,我比较轻微。”
“在我这已经够严重了!”申烁攥紧早就发痒的拳头,径直扑向蹲坐着的玛索,二人重重向后撞向沙地,申烁抡圆了胳膊对着玛索干净的下颌就是一拳,半路被玛索挡开,拳头方向偏离,擦着下巴过去。
虽然没打实,但力道也不清,玛索下巴立刻泛起一片红。
申烁揪着玛索的领子骑在她身上,玛索侧抡将申烁也掀翻,腿绞着腿,正僵持间坡下传来沙砾流下的细小声音,从一开始的窸窸窣窣到哗啦啦。
仰躺在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放松了绞着对方的力气。
突然,有两人从坡下跃起,原本预想中纠缠在地上的申烁和玛索早已不见,倒是沙土上还留着打架的痕迹,惊疑不定间一道声音从坡后传来:“就两个人也太小瞧我们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扎着脏辫的女人,她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径直撞向二人,撞了个人仰马翻,二人向后跌去,被藏在信号塔中的申烁和玛索接住缴了枪和刀。
那两人的队友从坡另一边跳上来,三人都拿着枪,她们尚未开枪就传来三声重叠的枪响,三人应声倒地,各自腿上都有一个汩汩冒血的洞。
这个小队的行动已经失败,任由申烁和玛索搜走她们身上的枪和刀。
“中计了吧,”青皮笑眯眯地将枪收好,打个招呼,“这回我真走了。”然后一溜烟地滑下坡离开。
吴恙几乎都还没动手,闻言也招招手离开。
申烁正归拢那些收来的枪,问玛索:“你真这么想我的?”
玛索乜她一眼:“一半一半,你在乎什么在乎谁不在乎什么不在乎谁都和我没关系。”
”那就好,总觉得你趁机骂我。”
“你不也是。不过说我傲慢的人太多,耳朵都起茧,下次找点更有攻击力的词。”
申烁耸耸肩:“是有点没水平,不过你分析起我来可真是一点不珍惜字。”
“不客气,你值得。”
申烁气笑,谁谢谢你了,于是一回头转向那横七竖八倒着的五个参赛者。
等她们治完伤,申烁就放她们走了,毕竟武器被缴也再翻不出什么花来,至于线索,就算问了也不会有回答,所以申烁没有白费口舌。
一转头玛索又在地上挖土,申烁特别好奇地蹲在旁边看她挖土,问:“你干什么呢,这土有什么特别的?”
玛索没理她,只是观察沙砾的颜色和内容。
申烁左看右看,自己也抓了一把土,这不就是普通的沙子吗,有褐色浅褐色还有透明的小颗粒,究竟看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才不能理解玛索的行为,申烁跑去和莫尼讨论,莫尼也摇摇头。
奇了怪了,玛索究竟在找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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