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华天烨。”
“年龄。”“38。”
“最近和死者有联系吗？”
“没有直接联系，都是李沫和我交涉。”
华天烨坐在审讯室里，眼神依旧高傲，语气也漫不经心。
“那李沫最近都和你说了什么？”
季晏坐在常勉旁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华天烨的神态。
华天烨双手交握，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道：
“也没什么，就一些工作和艺人行程安排，大部分都是公司那批刚起来的新人。”
“安若她没怎么提，最近风波大，安若没什么工作。”
“新人？华总说的是靠着安若的黑红热度起来的新人吗？”季晏淡淡出声。
华天烨一愣，笑了：“警官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娱乐圈出了名的弱肉强食，我也没办法。”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态度让飘着的温冥一肚子火。
不行，他要学会控制情绪。
温冥平复下来，对季晏说：
“他应该也受了白芷心的贿赂。”
季晏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直接问华天烨：
“白芷心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白芷心？她不是我公司的艺人。”华天烨挑眉道。
季晏笑了：“逃避问题没有用。华总，你代表着华悦传媒，之后如果有需要，你的态度和部分笔录内容可能会公开，要不要好好回答，华总自有考量。”
华天烨目光一顿，认真地打量起季晏。
“要不是正坐在警局，我差点以为，我们是在竞争一项商业合作的对手。”
季晏目光始终淡淡的，没有接他的话。
“交代你和白芷心的交易吧，你们为什么针对安若？”
“请如实回答，你所说的话我们都能去核实。”常勉补充道。
华天烨沉默了半晌，又笑了，只是笑得很有深意。
“警官，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针对，只有利益之间的争夺。”
“她触碰了别人的蛋糕，被人觊觎上也无可厚非。”
“当然我不否认，正是因为她足够优秀，才会让白芷心这么忌惮她火起来。”
“但在职场里，或者说在娱乐圈里，没有背景的优秀更像是她无所遁形的软肋。”
“而我就更简单了，我是个商人，这句话想必季警官是懂的。”
“我的公司和白芷心的东家确实比不上，而有人愿意给我钱和资源，我可以拿着它们去捧其他的新人，去壮大我的团队，只需要牺牲一个优秀的人，何乐而不为？说白了，这种优秀，可有可无。”
温冥在华天烨的眼里再次看见了和李沫同样的嘲讽。
他冷哼了一声，季晏余光看他一眼，温冥换了个脸色。
说好要控制住情绪的，不能被带着走。
季晏垂眸，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唇，抬眼时神色淡漠：
“谢谢华总的配合，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核实。”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安若是什么样的人？”
话落，审讯室里的人都愣了。
温冥猛地反应过来，季晏问程琛的时候，他以为是基于程琛喜欢死者，可现在......
他意识到，季晏也许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淡漠。
华天烨愣完反应过来，脸色有所收敛，眼神像在回忆。
“安若......她就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她很不听话，但......”
华天烨提供了白芷心和他交易的证据，虽然并不构成犯罪，但如果把证据发出去，对双方的负面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
但华天烨坦白得很彻底，离开前常勉没忍住问他怎么不辩解，华天烨笑了，像是在笑他的愚蠢：
“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商人，审时度势是我的本能。”
“从安若去世起，我就知道，这个劫是我和华悦注定要渡的。”
“我不说，你们去查出来，和我主动交代以向死者忏悔，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因为从一开始，我的确就没有想过把安若逼到这个份上，只是舆论发展到后面，越发不受我控制而已。”
“综合下来，我怎么还可能选择包庇白芷心？”
常勉暗自咂舌，果然是利益至上的资本家，反应真快。
华天烨走后，白芷心经纪人任静后脚就来了。
“白芷心本人呢？”常勉问道。
“警官，我家艺人很忙的，没空。”
“况且死的不是安若吗？她和我家艺人可没关系，你们有什么问我就行了。”任静笑容得体地说道。
温冥不耐地蹙眉，季晏冷声道：
“只要能交代清楚你的艺人买水军营销号造谣和跟华天烨交易的证据，谁受审不重要。”
任静脸色一怔：“警官，您说什么呢？我家芷心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她自己的通稿都不少，有那个钱干嘛不用自己身上？”
季晏目光扫过她，“有没有干过，证据说话。”
“我再说最后一次，现在你的艺人白芷心涉嫌造谣他人和引导网暴，请你端正态度。”
“杨芸，立马给白芷心打电话，她和华天烨交易的证据在我们手上，她不来，我们可以直接发在网上，正好全网都在关注这起案件。”
“啊？哦，好。”杨芸第一次见季晏这么凌厉的气场，一时间还有些发怵。
梁队还在技术科查看死者的社交软件，众人此刻自发地听从季晏的安排。
任静见状，手心出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泄露什么。
杨芸打完电话没过一会儿，警局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等会儿你把脾气收着点，别跟警察对着干，听到没？”
“反正人已经死了，我们怎么说都有理，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儿子，老头子你听到没有！”
温冥闻声看过去，一对中年男女走进来，目光窃窃地四处看，常勉走了过去。
“是安若的父母吗？”
“啊是，我们是收到通知来的，请问警察，我们的女儿呢？”
化着淡妆的女人脸上还带着近乎讨好的笑，旁边的男人虽没说话，但看起来也十分平静，丝毫不见女儿去世的悲伤。
“你们要先接受笔录，才能带她回去。”常勉的声音冷了几分。
“进去吧。”季晏率先走进审讯室。
常勉带着二人跟在后面，让任静在大厅等白芷心。
“啊？笔录为什么要进这里做？我看电视里，这个房间都是审问嫌疑人的啊。”安父小声嘀咕道。
常勉把人带进去，坐在季晏旁边，单枪直入：
“二位近期和安若有联系吗？”
“我们......我们不怎么管她，她......她一直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也不用我们操心。”
安母充当了发言人，略显拘谨地回答。
常勉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拿出转账记录和聊天截图，冷声道：
“二位如果不说实话，我们也不介意跟你们耗下去。”
安母一惊，连忙看向自己男人，后者也开始手抖，强撑着冷静说：
“警官，我们是她的父母，养育之恩，家里出了事，她扶持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季晏问道。
“我儿子，就是安若她弟弟，交了个女朋友，对男方要求比较高，家境也比我们家好。”
“你们儿子今天没来。”季晏陈述道。
“啊，他不用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女人连忙道。
季晏：“他今年27岁，法律意义上成年已经11年，一直扶持他的亲姐姐死了，他不该来？”
安母：“这......哎呀，警官，安若18岁就去当明星了，和我们儿子不亲的，就算我们问她要钱，那也是我们的事，他就没必要来了吧。”
温冥冷笑，还真是伟大的父母呢。
忽然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温冥猛地叫了声季晏。
季晏不露痕迹地看他一眼，示意他说。
“按身份证上来看，安若和她弟弟安强年龄差不到一岁，刚才安若的母亲下意识说的是‘她和我们儿子不亲’，我的直觉，这可能不是简单的重男轻女。”
“你也可以不参考，我只是说了我的猜测。”
季晏眉毛微蹙，看向安家二老，淡淡道：
“你们最后一次问死者要钱没有收到回复后，做了什么？”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道：
“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确定吗？现在科技很发达，妄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就算人死了，我们想查，自然能查出来。”常勉适时地敲打两人。
“我们......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最多就是......说了几句她的坏话，她离我们这么远，我们根本管不到啊！”安母这次语气真诚了很多，看来是说了真话。
“我们确实想过在网上造谣她不赡养父母，想着她的公司肯定会花钱保她，可谁知道她在网上是那么个名声，我们觉得拿不到钱，就放弃了。”安父心虚地补充。
“你说这个干嘛！我们只是想想又没干！”女人激动道，抬手就给了男人肩膀一巴掌。
男人立马闭嘴。
“季顾问？”常勉等着季晏发问，但季晏似乎走神了。
真是少见，季顾问审问的时候，可是向来比嫌疑人还专注的。
季晏回神，“安若生日是什么时候？你是在哪儿生下的她？”
他定定地看着安母，安母被看得心里发怵，“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记得这些？”
温冥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心虚，目光越发冷下来。
季晏点头，“如果说错了，可就脱不了嫌疑了。”
安母一愣，“什么......什么嫌疑？你们不是说，安若是自杀的吗？”
季晏起身，“通知检验科，我要一份死者和这两个人的DNA检验报告。”
安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安父也面露惊恐。
“安若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接受检验！我不接受！”
温冥狠狠闭上眼，面露怜惜。
这两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检验报告很快出来了，安若不是他们的女儿。
梁成安亲自走进审讯室，代替了常勉的位置，面容严肃地让他们交代安若是怎么来的。
两人早已方寸大乱，支支吾吾地说是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问孤儿院名字，在哪儿，却又说想不起来。
“二位最好坦白从宽，目前你们已经有了嫌疑，警方会继续追查下去，你们想清楚。”
“另外，我已经通知人传唤安强。”
“不可以！跟他没有关系！”安母瞬间暴起，神色激动地反驳：
“我们已经配合了，我们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叫他来！”
梁成安镇定地看着她：
“所有和死者有关系的人我们都会审问一遍，这是正常流程。还是说，你认为你的儿子和你的女儿不是亲人，没有关系？”
“他们当然.......他们不熟！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安母近乎耍赖的态度，梁成安淡定自若：
“抱歉，这是通知，不是协商。”
“二位就在这里自行考虑吧。”
梁成安和季晏起身走出审讯室。
安母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安父早已经六神无主，喃喃道：
“完了，都完了......”
“儿子一定经不起这种审问，他肯定会害怕的。”安母红着眼睛说：“安若这个贱人！死了都不让老娘安宁！当年要不是大师说安若能给强子带来福运，当初生下儿子后就该把她直接处理了！”
二人不知道，他们在审讯室说的话都通过扩音传进了观察室各位的耳朵里，温冥脸色冷到发白，手攥成拳头。
季晏看他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观察室。
温冥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率先道：
“我知道我情绪控制不好，可是季晏，只有你能看见我听见我，我也不是真的警察，我可以有自己的情绪，我也已经在尽量控制了，你......不要对我有太高的要求。”
他说完垂下头，不看季晏。
他总以为，他在季晏眼里是和他一样厉害的人，受情绪影响的他会让季晏失望。
一想到这个，他就没来由感到沮丧。
安静的走道里，季晏轻笑了一声，直直地看着温冥。
“刚才，是你注意到安若养母话里的漏洞，也是你的直觉提醒了我，给了我另一个方向。”
温冥微愣，抬头看他。
季晏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温冥，你对受害者下意识的共情，是因为你比很多人更敏感，能注意到很多微妙的细节，在这一方面，我不如你。”
“而且，我不觉得共情力强的人不适合做警察，相反，你心里的正义感比很多警察都更强烈。”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的确很聪明，很厉害。”
季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此刻的温冥能够明显感觉到，季晏是在安慰他。
他渐渐放松下来，道：
“我还以为，你特别不喜欢我这样。”
季晏一愣，“为什么要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温冥也愣住，对啊，为什么要在意？就因为季晏是唯一一个能和他正常交流的人吗？
季晏轻叹口气，“但我跟你说这些，是要提醒你。”
“什么？”温冥回神，疑惑地看着他。
“对你来说，破案可能就像演戏，你会被代入受害者的视角，感受他们的感受，所以，我希望你......”
季晏顿了顿，语气转变为生硬：
“不要被这些案件和阴暗的人性影响。如果你做不到，以后就老实待在警局，别跟着我了。”
说完，季晏径直走开。
温冥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季晏刚才是在担心他，但又不好意思说软话吗？
温冥抿着唇笑。
季顾问原来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
有点......可爱。
“技术科查看了安若所有的社交软件，发现安若有一个圈内好友，叫成雪，目前还算小有名气。死者自杀前一天给她发过消息，但被拒收了，内容在这儿。”
办公区内，梁成安将电脑上的聊天记录给所有人看。
安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很小的晚会上，你被人刁难，我为你出了头，那天你跟我说，以后我就是你在娱乐圈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非常要好，也说好要看着彼此发光，只是后来你忙着到处应酬，我也在四处试镜，我们的交集少了很多，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这段友情，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成雪，我自认没有害过你，有好的机会我都首先和你分享，还会替别人引荐你，作为你曾经口中的朋友，我问心无愧。可你为什么要把我试镜程琛的女一的消息透露给白芷心？你明知道她在针对我，你明知道我受不了这些，你清楚我的软肋，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踩断它吗？”
“你一定很疑惑我怎么会知道，我太了解你了，我试镜的消息一爆出来，你突然就官宣了新的代言，那个资源是你以前就说很想够到的，而且以你的咖位，那个代言不该是你的。”
“我以前从来不拿咖位说事，但我知道你一定得了什么好处，因为白芷心给你评论了，你们突然的联系让我猜到了这件事。”
“说这些也没有要讨伐你的意思，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我憋太久了，我受不了了。”
“成雪，如果你能看到，愿意道歉，也许我会选择留下来。如果你看不到，那就是天意吧。”
“再见。”
看完这条长消息，温冥目光在鲜红的感叹号上停留了许久，眼睛微红。
“原来，她动手前也犹豫过的。”
“传唤成雪。”季晏声音里带着冷气。
“明白。”
“季顾问，梁队，死者父母有话要说。”
观察室守着的警员过来说道。
季晏挑眉，看向梁成安，后者朝他微微点头，对常勉说：
“安强那边暂时不用通知了。”
“好。”
梁成安和季晏走进审讯室，温冥跟着飘进去。
“交代吧。”梁成安看着表情视死如归的两人。
“安若，是我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的。”
安母麻木地说出了真相。
温冥呼吸一滞，下意识看了眼季晏，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从季晏的眼睛里，看到了认可。
仿佛在夸赞他，靠漏洞发现了重大案件。
原来，安母结婚后一直没有怀孕，找了个大师算卦，养个有福气的女婴能增添几率，当时人口贩卖很猖狂，两人就想从人贩子手里买一个，精挑万选下，选了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安若，抱到大师那儿，确认是个福娃后，便买回了家。
而安若到安家不到一年，安母就怀孕了。
从护士嘴里套出是男胎后，二人心都放下了，对安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用心。
久而久之，安若渐渐长大，成了家里的出气筒，被一家人使唤。进入娱乐圈后，赚的钱全给了家里，安家理所当然地吸着她的血，靠买来的女儿养着自己那个废物儿子。
两人交代了人贩子的长相和买卖经过，并再三保证和安强没有关系后，就被押走了。
温冥看着两人的背影，声音飘忽：
“如果安若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季晏没有回答，垂眸思考着什么。
“季顾问，白芷心到了，但她拒绝进审讯室。”
常勉从大门进来，身后跟着戴着墨镜的白芷心。
白芷心微扬下巴，淡淡道：
“抱歉警官，我的时间很赶，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麻烦你们快点。”
“对了，安若的死既然已经确认是自杀，我不知道你们还在调查什么，她跟我也没有关系，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季晏看向她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语气冷淡：
“华天烨的供词里，明确表述过他不会包庇你。”
白芷心一愣，这句话无疑是在往她的心虚点上撞。
她红唇勾起，隔着墨镜隐藏自己的眼神，轻笑道：
“警官，就算我和他有交易，那也只是金钱来往和资源置换，谁知道目的呢？华天烨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季晏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手指缓缓划动，道：
“的确，金钱交易和资源置换，也可以说明你和他有别的关系，导致你想帮助他，比如亲戚，喜欢的人，或者情人。”
白芷心皱眉，“警官，请您慎言。”
季晏挑眉，“白小姐，你的反应很有意思。”
“什么？”白芷心一愣。
季晏微微颔首，“我有说你和华天烨的交易和安若的死有关吗？”
透过墨镜，白芷心瞳孔狠狠收缩。
“是你自己，自发地以为我们手里的证据是这样，所以一再否决你的真实目的。”
“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们都问出了多少东西吗？”
白芷心眼神慌乱一瞬，但依旧在强撑着不肯交代。
季晏缓缓道：
“华天烨主动说出了和你交易的细节，因为他知道逃不过；安若父母在挣扎过后，最终说出了二十几年前买卖人口的罪行；刚才技术部的人告诉我们，那些引导网友网暴安若的id都追踪到了地址，之后会对他们依法进行处罚；而你买的那些营销号，只要把人带来盘问，你觉得，你能躲多久？”
“白芷心，凡是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你的挣扎看起来，愚蠢至极。”
“季晏。”梁成安适时提醒他，不要代入个人情绪。
季晏没再说什么，“白芷心交给你们，我要去趟死者家里。”
温冥一愣，梁成安问：
“去那儿做什么？”
“找一个东西。”季晏没有多说，拿起车钥匙开车离开，温冥赶紧跟了上去。
他没问季晏要找什么，只跟着他来到安若家卧室，看着季晏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连花盆里的土都动手翻了翻。
最终，在梳妆台上找到一支用完的口红，季晏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温冥眼神一震，“这是......她的遗书？”
“嗯。”季晏将纸条展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来自安若最后的声音：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张纸条，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安若写了满满两页信纸，讲述了她糟糕黑暗的一生，从家庭的漠视到娱乐圈的残忍，尽管她曾经也以为自己遇到了光——不顾一切坚定站在她这边的程琛，可没有用，她最终还是当了胆小鬼。
网友不明真相的谩骂污蔑，装满了阴暗和无端仇恨的快递盒，父母没有尽头的索取，公司毫无人性的剥削，都让她疲惫至极。
半年前，她确诊了抑郁症。她谁也没说，也放弃就医，就那么熬着，耗着。
她想，等彻底撑不下去了，她就离开吧。
可程琛又给了她希望，他再次选择了她。
然而打破她的希望的，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她已经被拉黑了。
她无法接受，也不想再去接受。
于是便有了这封遗书。离开前，她去见了程琛最后一面，劝他放下自己。
她给李沫打电话，谎称有东西要给她，还说自己愿意去应酬赴约。
她知道李沫一定会来，她就是要让这个曾经第一个鼓励她好好干就会有收获的人，第一眼见到她死后的样子。
信的最后，是这样一句话：没有亏欠没有后悔，所有伤害都将曝光在世人眼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挣扎。
看完信，温冥和季晏沉默了很久。
“你怎么猜到她留了遗书的？”温冥声音有些哑。
季晏看向他，“是你提醒了我。她发给成雪的消息说明她曾经犹豫过，说明她还是不甘心，那就一直会想留下点什么，希望有人能察觉。”
“信里说，这是她为自己买的第一支口红。”温冥深吸口气，忽然笑了：
“多好啊，经历再多，她都还留着初衷。”
多坚定的人啊。
被上天薄待的姑娘，一定要去天堂替自己讨伐一番才行。
季晏的手机响起，是梁成安打来的。
“白芷心承认了买水军营销号，还有李沫说的那个想潜规则安若的导演也来了，梁队随便问了几句，他自己吓得先把□□的事儿招了。”
“成雪在看了那张聊天截图后，也承认了自己和白芷心的交易。”
“另外，我们已经在网上澄清了安若的那些谣言，没有爆出白芷心的名字，但白芷心这段时间不出现，网友通过蛛丝马迹一定能猜到。”
“她的演艺生涯，连带着李沫的职业生涯，也算是毁了一半了。华天烨的公司也会受影响。”
“嗯。”季晏淡淡道：“我找到了安若留的遗书，可以一起发在网上。”
挂断电话，季晏看向温冥：
“到现在，才算是真的结案。”
温冥笑着点头，“嗯。”
两个小时后，安若的遗书出现在微博热搜上，随之，一个“向安若道歉”的词条悄无声息地攀爬上来。
全网都在替这个死去的无辜的人讨伐真正的罪犯，也在默默道歉。
温冥看着季晏的手机屏幕，心情复杂。
安若成功了，可真正的罪犯也是这起案件的凶手，谁也洗不清他们的罪过。
下班离开时，温冥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
“笑什么？”季晏问他。
“笑可笑的人，也笑勇敢的人。”温冥回看他。
更是笑他们这些努力用合法手段替一个平凡人讨回公道的人，有多么可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