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斩手中第一把回旋刀切着月光斜飞出去,刀刃擦过护卫兵的武器,迸出火星。紧接着是第二把刀,紧贴护卫兵的发髻,锋利的刀刃切断发带,护卫兵头发散开的同时,两把回旋刀已化成横刀被司南斩握在手中,抵着他的喉结。
“滚开!”
骑在马上的她看着围在荡口村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兵。
话音刚落,三只竹叶镖朝司南斩刺来,她一个后撤,将横刀挡在胸前,竹叶镖打在上面,发出叮叮声音。
但掷镖人内息强大,司南斩硬生生被推了小半步。
随后一个后拉,再以柔克刚,改了竹叶镖的用力方向,这才巧妙躲过。
就在此刻,男人踏着其他护卫兵的肩头,一跃到司南斩跟前,二话没说就掷出五枚十字镖。
“你有病啊!”司南斩从马上跳下来,一刀刀打开飞镖,“你们拦着荡口干什么?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人并不打算回答她,但手上的动作却迟疑了半瞬,就是这半瞬,让司南斩找到可乘之机。
她将横刀化成一把把匕首,垫着她快速跃到空中,然后再将瞬间化为横刀的武器一脚踏下,正处于下方的男人原地翻了个身,在横刀落下的瞬间闪避开,并朝站在刀柄上的司南斩掷出一枚毒镖,司南斩轻易闪过后,男人开口:“放你进去也可以。”
“有什么条件?”司南斩问。
男人挥了挥手,其他守着的护卫兵一齐涌上来,男人补充:“要进只能躺着进。”
“咣——”
司南斩左手的弯刀脱落,她往前一踢,弯刀瞬间转入人群,快速割伤冲过来的众人,见此情形,再有人上来,也颇为忌惮。
藏在人群中的男人时不时掷出几枚暗器,司南斩防不胜防,手臂上,腿上,均被割伤。
好在并不严重。
只是如此车轮战,必然坚持不到多久。
不知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看外面守着的这些人,肯定不妙。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抬二皇子的人!”司南斩用弯刀指着男人,“我说你用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喂!你不是二皇子的人吗?干嘛拦在外面?”忽然她灵机一动,“该不是,他……”她用手在脖子上一抹。
男人眼神阴鸷,思索片刻后,让开一条路来,勾嘴一笑:“方才不知道是熟识的人,多有得罪,还请进吧。”
“这就对了嘛,”司南斩翻身上马,轻夹马肚,左右拱手:“劳驾,劳驾,哈哈哈。”待走到无人处,她才敛起笑容,快速策马而去。
此刻的荡口村内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一两句田蛙的鸣叫。
马蹄踏过泥泞的小径,奔着乱得一团糟的义庄而去。
正走了不过一里地时,一股浓郁的烟味侵鼻而来,她勒住马的脖子,回身往来时路看。
荡口村外红光如盏盏鬼火,在黑幕下越燃越烈。
就在她发愣的瞬间,地上出现很多火系阵法,刹那间,荡口村内一百七十三户人家的房屋瞬间燃烧起来,火势凶猛。
“就这么,就……烧了。”她的眼睛里闪着火光,“可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她咬牙策马往义庄奔去,不消片刻,迎面撞上一辆马拉板车,板车与她擦身而过,她停下来,喊了一声,“喂!别走”正想提醒板车,谁知后者在下个路口调了头,看起来不是要去村口。
她又继续往前赶,有女人抱着襁褓冲向古井,却踩到泼翻的桐油滑倒。浸透油渍的襁褓遇风即燃,火苗舔舐婴孩的刹那,女人赶紧将布抖开,随后喊叫着,跳到井里。
大火来势汹汹,浓烟中裹着火舌,缠住每个想要逃离的村民。
几百口人涌入狭窄的小径,有的奔向村口,却被尖刀刺穿身体。
有的跳进那条满是淤泥,干涸的河,最终却精疲力竭,淤泥灌进口鼻,窒息于此。
祠堂里供奉了几代的鎏金菩萨像忽然流泪,金漆熔成赤红泪痕划过泥胎面颊。
亥时三刻,村中心的那颗老槐树轰然倾倒,带着熊熊烈火。
司南斩跨过灼热火焰,冲进义庄的时候,温霁云三人站在后院化尸窑旁,一旁还有黄履中和捣药的奚参赤,地上躺着姜伯寮和已经没气的姜安道,姻鸟跪在一旁,握着姜伯寮的手。
看到司南斩,温霁云和路子问猛地起身:“你怎么样了?”路子问皱眉询问,“你受伤了?”
“杨远山被一帮土匪杀了,除了土匪还有几个南域人。荡口村被很多护卫兵围住,领头的是我们进来时抬二皇子的那个,就是朝我们丢飞镖那个。诶,对了,”司南斩左右看看,“那个二皇子呢?”
“跟他护卫走了。”路子问答。
“走不了的,我看护卫兵不少,而且不只是守着村口,基本上把能过人的地方都守着了,没人能出这个村子。”
温霁云上前:“李伯晙走之前提过,有可能是他大哥的人。”
“怎么又钻出一个人来。”她看向姻鸟,后者泪眼婆娑,“她,还好吧?”
路子问摇摇头,身后的围墙上忽然蹿上半人身高的火苗。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黄履中看着温霁云几人。
温霁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路子问也略有所思。
司南斩看了看浓烟密布的天空:“我们到底要怎么才出得去,不会被烧死在里面吧。”
“不会的。”姜伯寮坐起身,示意黄履中搀扶自己,后者赶紧上前,姜伯寮艰难地走到墙根坐下,而后看着众人,眼里闪着光,“谢谢你们能进来。”话毕,整个空间开始如水波般晃动,四周的喊叫声也变得遥远。
路子问猛地向前:“你……庄正,姜庄正,你知道了,这到底是……”
姜伯寮摆摆手:“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记得这里面的一切,回到外面,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
空间愈发不稳,姜伯寮招手让姻鸟过去,后者赶紧走到他跟前。
“我认得你,”姜伯寮笑了笑,接着哽咽道,“京娘她……”
“她很好,她很好。”姻鸟握着姜伯寮的手,“她很想你们,每天都很想。”
“幸好她没来,不然可怎么办,你回去跟她说,”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姜安道,“算了,什么都别说。”
温霁云一行人眼前白光乍现,随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出去。
四周逐渐变得清晰,四人发现自己正处于须弥海一座浮岛边缘的凉亭里。
姻鸟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成拳头,一手搭在膝盖,一手垂在身侧。
其他三人确定这是浮岛后,齐齐看向她,司南斩看了一眼温霁云,又看了一眼路子问,抿抿嘴,走到姻鸟身后。
司南斩正要说话,姻鸟却利落起身,叫了‘温霁云’。
“诶,我在!”温霁云从路子问身后探出身,举起手。
“让真相大白吧。”她平静地看着温霁云。
后者敛起笑容,凝睇着她,过了许久才启口:“好。”
“加我一个。”司南斩双手环胸,坚定地说。
三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看向另一方的路子问。
路子问摸了摸小棺材:“我会傀儡术,应该……”他偏过头,又摸了摸鼻尖,“还是有点用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司南斩问大家,“出去,然后去找能够证明当年火烧荡口村有冤情的证据?”
路子问走到浮岛边缘,探出身子,侧着看整座浮岛。
这浮岛整体像座山,绿色植物覆盖着整座岛,树木之间还修建了许多房屋,房屋外墙爬满了正值花期的凌霄。
“继续往前走,”温霁云看向司南斩,“其实我们只是看到事情发生时的景象,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真相。”
“可是我们一直在这里面要怎么找到真相?”
“我不确定到达龙脉腹地能不能找到想要的,但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而我们已经被牵扯其中,如果此时出去,恐怕是想要的没得到,不想要的却找上门。”
司南斩点点头,敲了敲刀柄:“那我们现在总要先离开须弥海吧。”她四处看了看。
“往回走是不可能了。”路子问转身面向三人,“来时路已经消失,只有通往那边浮岛的路。”
姻鸟第一个走到边缘往路子问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果然只有往另一座浮岛的路:“那就往那边走。按你们所说,这如果是你们师父设的阵法,那肯定是有作用的,先不管有什么作用,跟着他的路走总不会害了咱们。”
剩下几人也都认可地点点头,温霁云忽然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问:“你们谁有纸笔?”
姻鸟和司南斩不知所以地摆摆头,路子问从棺材里取出纸笔后放在桌上。
温霁云睁大眼睛:“你那是什么百宝棺材,什么都有。”
“少说话,做你的事。”
温霁云从笔匣子里取出笔来,正准备用舌头润开笔尖,路子问又刷刷刷地在桌上放了水盘,墨碟,温霁云啧啧几声,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我们需要把荡口义庄的事梳理出来,这件事肯定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温霁云沾了墨,“我们从奚参赤那里知道,是宫里人授意他在义庄设立假的转生阵,并且暗示烧尸体的田刻文兄弟俩脂膏的事。说明转生阵只是诱那些富贾在义庄烧尸的原因,但为什么宫里的人不直接让奚参赤把脂膏带回去,还要搞这么麻烦。”
“一个礼官去化尸窑刮脂膏,怎么看怎么可疑。”司南斩说,“虽然买卖脂膏不鲜见,但很多人忌讳,觉得败阴德,不愿意罢,那么烧尸工为了多挣钱刮了脂膏拿去卖是不是就很合理了。”
“但是杨远山又怎么成了这条买卖线中的一个节点。”路子问说,“而且听起来,他更像是主动找到田刻文兄弟俩买脂膏。”
温霁云在纸上写上‘杨远山’三字,并在后面打上问号。
他抬起头,看向司南斩:“你说杨远山被杀了?是南域人杀的?”
“哦,不是,是被一帮土匪杀的,只是那帮土匪在杀了杨远山之后就和一群南域人接上头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当时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后来眼前……对,就像,”她指向须弥海下面,“就像那下面一样,虚无一片。”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姻鸟看向大家,“这个阵法如果是程一……”她瞟了眼路子问和温霁云,“你们师父布下的,那这些场景是他亲历的吗?很显然不是,那么情景的建立是怎么实现的?”
司南斩竖起食指:“我想起来了,就是螭吻脊过来的那个通道,石壁上不是凸出很多人形的阴灵吗,当时我面前有几个,其中有一个阴灵和杨远山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相差不多。我们追杨远山的时候,他身旁站了个女人,和石壁上那个阴灵旁边矮一点的另一个阴灵一样,都只有一只眼睛。”
“所以这个阵实际上是以这些阴灵的记忆为基础布下的。”路子问说,“怪不得,我们在义庄院墙外面抓到的那个玩水的,和现实中我们遇到的那个很不一样。是因为他还活着,而出现在里面的那个他,实际上只是某个阴灵记忆中的他。”
“那阵里有清晰的场景也有模糊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清晰的场景,在记忆中出现的次数较多,或者出现在较多人的记忆里,而模糊则相反。”姻鸟试探着捋了捋。
路子问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他看向司南斩,“对了,阿斩,我们从石炭场分开,我回到义庄后用傀儡符感应杨远山身上的符,但已经超出了可被感应的距离,是怎么回事?”
司南斩一听这话,马上从凉亭的椅子上弹坐起来:“我都给忘了,他当时走到石炭场后面,找了老半天,最后站在一丛草里,我以为他鬼打墙呢,结果他抓起腰晷拨动了几下,很快他脚底下就出现一个白色的阵,我心想肯定有猫腻,就奔上去,好家伙,连带着我一块给传走了。幸好到地方的时候,给我挂树上了,不然肯定被发现。”她盘起腿,“还有回来的时候,杨远山应该还没死,那些人就走了,场景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完全一片虚无,我眨了一下眼睛,就已经到石炭场,然后赶紧打了一匹马回义庄。在荡口村外遇到最开始和我们起冲突的护卫兵,打了一会儿,后来应该是想顺便把我也收拾了,所以放我进去,没走多久,地上就出现好多火系阵法,整个村子都烧了起来。”说到后面,她的语气愈发低沉。
轰。
四人猛地朝来时方向看去,司南斩起身作戒备状,皱眉警惕。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反应。
温霁云看着纸张:“看来我们时间不多,得赶紧了。”他卷起纸张,在路子问惊讶的眼神中,连带着折叠书案和墨膏一水儿通通放进自己的鞶囊,“先前李伯晙说了,在三皇子李政和五皇子李拱之的寝殿中闻到过脂膏的味道。我在宫里任职时,听到一些传言,说当今圣上,也就是当年的三皇子李政,原本疾病缠身,是吃了自己五弟的肉才好过来的。”
“这也太……”路子问瘪瘪嘴,司南斩往下接,“离谱了。”
温霁云迈上通往另一个浮岛的第一个台阶,然后回头看着大家:“每个看似离谱的事情,都和真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偏偏头,“走吧。”
姻鸟和司南斩紧随其后,路子问轻撩了一下衣摆,往前走去。
姻鸟看了看四周,试探着说:“这次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
“啊!!!”
伴随着温霁云的喊叫声,四人再次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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