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赶紧……进来!”
只见乾位石壁被人硬生生从里面开了一条缝,路子问的手泛着金光从里面伸出来,将石壁朝两边掰开。
见此,司南斩赶紧将刀器横亘在缝隙间,讶异道:“还能这样操作的吗?”说完赶紧从缝隙中钻了进去,姻鸟紧随其后,还挑眉无言的温霁云被路子问也一把抓了进去。
温霁云钻进去的瞬间,身后缝隙猛地合上。
姻鸟和司南斩四处观察着。
温霁云回头看了看,叹息道:“这阵法不是一般的厉害,臭老头儿有点本事啊。”
被崩地坐到地上的路子问双手朝后撑着身体:“那些人形沼泽也是他炼化的吗?”
“这我可不清楚。”温霁云上前扶起他,“不过我刚刚看那些怪物的样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嗯?怎么说?”
“说不太上来,只是感觉他们的轮廓好像很统一。”
“轮廓?”
“嗯……”温霁云站在路子问身侧,深思片刻后猛地看向对方,“是皇围猎人,那些凸出来的怪物轮廓和皇围猎人的袍服一模一样,两侧有两个特有的圆环肩甲。”
“你们看。”姻鸟走到悬岛边界,抬手触碰眼前的空气,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众人循着她的声音看向远处。
目之所及的是无垠的空间和几处极大的悬浮岛,但岛屿并非呈统一方向悬浮,有的中轴横向,有的却是竖着,还有的是斜着的。
四人都站在悬浮岛的边界处。
“这就是无相墟的第二层须弥海吗?”司南斩问,她唤出匕首,抵住屏障,运起内息,完全破不开。
温霁云和路子问不由地走到屏障前,两人同时伸出手触碰,在接触的瞬间,屏障炸裂开,化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碎片在空中化成许多台阶,隔一段距离一块,一直到另一个悬浮岛。
姻鸟和司南斩看着二人,二人还伸着手。
路子问蜷曲了一下手指:“……可能又是他的阵法。”
“不是可能,”温霁云垂下手看着整个须弥海,“这就是。”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看起来很熟悉。”姻鸟踏上第一个碎片台阶,稳稳当当。
“有点像婆罗山。”路子问说。
司南斩跟在姻鸟身后走上台阶,脚下除了台阶就是不见底的虚无。
混沌一片。
温霁云懒懒散散的走上去,路子问跟在后面提醒:“小心点儿,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温霁云计上心头,往前走了几步,侧头一笑后朝一侧仰下去。
“喂!”路子问赶紧唤出傀儡一把捞过他,在台阶上稳住。
他转头微微倾身:“你看,有人捞我。”
路子问白了他一眼:“大戎灭国前,周王也同你这般戏耍诸侯。”而后越过他往台阶上走去。
“哎呀,开个玩笑嘛。”
“并不好笑。”
“我错了我错了,没有下次。”温霁云跟在身后,“我保证。”
“本人存疑。”
温霁云‘啧’了一声:“真的,我发誓。”
“大可不必。”路子问拂开拉着他衣袖的手。
走到距离悬浮岛还有一半的时候,前面忽然没了碎片化成的台阶。姻鸟和司南斩不知所措。
转头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人拉扯。
姻鸟和司南斩瘪瘪嘴。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姻鸟说。
“同意。”
走到跟前又刚好听到这句话的温霁云道:“哎呀,既来之则安之嘛。”他挑眉看了看前方的碎片台阶,“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路子问用脚踏了踏台阶一旁的虚无,没有任何触感。
“按照老头子的脾性,出路往往不在常规之处。”他闭眼捏决,脚踏卦阵,引箓寻踪。
谁知还没寻到方位,四人咻的一下被吸入旁边的不知名空间里,消失不见。
“啊~”
随着温霁云悠扬的叫喊声,其余三人稳稳落在一处空地上,温霁云却一个屁墩儿跌落在一旁的马槽里。
他仰面朝上颇为郁闷的躺着,一个马头忽然凑到他脸上舔了一口,他一个‘哇’叫翻起来,弹到路子问身旁,掀起路子问的衣袖擦脸。
路子问嫌弃的看着他,想要扯回袖子却又收回手。
“你没事吧?”司南斩看着姻鸟。
姻鸟看向稍远些门楣上悬着的牌匾,上面写着“荡口义庄”四个大字。
她瞳孔颤动,攥紧双手。
温霁云和路子问也看出她的不安,先后过来询问。
“这是什么情况?”姻鸟垂下眼帘。
温霁云三人互望几眼。
“这里是十五年前的荡口义庄。”姻鸟说。
“为什么不是现在的?”司南斩问。
“因为荡口义庄在建安十八年的时候,全庄被烧为灰烬,一梁一瓦都不剩。”
“所以我们回到过去了?”司南斩看向那块牌匾。
“我承认老头子很厉害,但还不到颠覆时间的程度。”温霁云看了看四周,“这应该是用阵法重现了当时的情景。”话音刚落,几人被路子问迅速拉到马棚里。
“有人来了。”
司南斩蹲在前面作防御状。
路子问探头看向栅栏外的青石路。
夜色像一滩浓墨,黏稠地裹住整座义庄。
板车碾过碎石,轮轴吱呀声刺破寂静,一名黑衣人拉着板车,两侧站着另外两个警惕着四周的带刀蒙面人。
三人快速将板车拉到荡口义庄大门前。
温霁云四人屏息观察着外面。
马棚里的马来回踱步,不安地甩着头,发出‘呼哧’的声音。
带头的黑衣人用刀挑开院门,然后将板车快速拉进来,此举惊动了正在侧屋打鼾的巡夜人黄履中,他从木板床上坐起身,挑燃油灯,透过蒙了一层灰的窗户纸往外瞄。
待他看清了是人后,便拉开房门站在门框下埋怨道:“怎的不走侧门?还自己进来了,懂不懂规矩。”
“有要紧事,快去请庄正。”
黄履中懒懒散散的走上前:“现在庄正可不殓尸了,请他作甚。”
站在一侧的黑衣人咬咬牙,从袖中激射出一股金光瞬间缠绕在黄履中的脖颈上:“少废话,叫你请就请。”话毕,金光缩紧了些,勒得黄履中直用手扒拉。
此刻黄履中的觉是全没了。
他哆哆嗦嗦的点头,大跨步奔向前往祭堂的走廊。
今日也是巧了,庄正庄副都在。
“是谁?”黄履中走了后,三个黑衣人正准备将板车拉到左厢,却猛地朝最远处的马棚扔出一枚竹叶镖,司南斩横刀一挡,撞得一声脆响。
四人互看两眼,温霁云也摸不着头脑,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出去。
“我们是义庄的……杂役。”温霁云说。
剩下三人挑眉看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他。
“杂役?”黑衣人打量着他们。
姻鸟汗颜,正准备找个更合理的身份介绍,谁知黑衣人摆摆手:“赶紧去准备热水和吃食。”随后转身离开,继续将板车推向左厢。
路子问和司南斩瞪大眼睛。
“可信度这么高吗?”司南斩问。
温霁云轻‘嘶’一声,抿抿嘴:“大概是阵法保护。”他双手环胸,“从先前开阵法来看,这阵法应该是认识我和子问兄,所以对我们的身份有模糊屏障。”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隐身好?”
温霁云看向姻鸟:“说明接触这里面的人和物是必要的。”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打热水?”路子问看向温霁云,温霁云又看向姻鸟,司南斩也看向姻鸟。
姻鸟咳了一声,眼神四处巡睃:“我也只来过一次,热水和吃食,可能杂役院有。”
正聊着,从祭堂出来三个人,上了走廊往前院过来,温霁云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跟姻鸟说:“你和阿斩去杂役院,我和子问兄在这里看看什么情况。”
姻鸟点点头,带着司南斩从另一边绕到最后面的杂役院。
“就算有身份屏障,但我们这个穿着是不是过于嚣张了?”路子问看了看自己的月白色金线竹叶纹浮光锦袍,又看了看温霁云的鸦青色血线卷草纹云水缎袍,面露难色,“我棺材里的衣服也都不太适合‘杂役’这个身份。”
“这好办。”温霁云闭眼捏决,眼珠来回滚动两下,“找到了。”接着眨眼间,两人的衣服就换成了洗得掉了色的粗布衣。
路子问抬起袖子闻了闻,一股皂角味儿:“哪来的?”
“后院随便找了个装衣服的柜子拿了两套。”温霁云也凑到肩头嗅了嗅,“还好是洗过的。”
黄履中领着庄正姜伯寮和庄副姜安道大步过来,他脖子上的金光已消失不见。
三人快走到侧房了,温霁云和路子问才不声不响的跟上去。
“人呢。”黄履中左右看看。
“推到那边去了。”温霁云指了指左厢的方向。
姜伯寮看了他几眼,并未言语,接着转身抬步往左厢走去,儿子姜安道和黄履中跟在后面。
“果然是有身份屏障。”温霁云小声说,“走吧,我们也跟上去。”
“我还以为你之前就已经断定有屏障了。”
“高看我了,我只是猜测有。”
“万一没有,刚刚我们可能就暴露了。”
“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几人很快就到了左厢,进了厢房后,姜伯寮看到守在木床一侧的三个黑衣人,他回头示意黄履中关上门,站在门边的温霁云顺手关了门后,走到一旁,黄履中站在门边恍惚了片刻才回到姜伯寮身侧。
那三个黑衣人忽然噗通跪在姜伯寮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求庄正救救我家公子。”
“先起来再说。”姜伯寮抬手,黄履中和姜安道赶紧扶起三人。
“我家公子今日去鸣鸾台论道辩经,回来的路上被歹徒拦截,来人凶狠,刀刀致命,而且人多势众,我们拼尽全力才将重伤的公子带到这里。”
姜伯寮掀开粗布,一张被砍花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还是很快认出了这人——当朝二皇子李伯晙。
他伸手探了探鼻息,气息已相当微弱。
“求庄正动用通爻十一针救救我家公子。”黑衣人再次跪在姜伯寮身侧。
“苏先生呢?”姜伯寮问的是荡口义庄的创立人,王城数一数二的富贾,苏华清。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温霁云打开门,姻鸟和司南斩端着温水和吃食站在外面。
路子问看了看她们的衣着:“你们是偷到同一个柜子了吧。”姻鸟看了看他和温霁云,又自己身上才换的衣服,抿抿嘴。
司南斩则端着掌盘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进来。”姜安道轻唤一声。
姻鸟和司南斩端着东西进去放在矮柜上。
“爹你有所不知,苏先生早些日就南下了,估摸现在正在货船上。”姜安道洗了温水揩拭李伯晙身上的脏污。
姜伯寮则眉头紧锁。
他虽然是义庄庄正,但再怎么说,这义庄是苏华清的,救皇子这件事可大可小。
弄不好,可是要被那位记恨上。
“你让开。”姜伯寮运起通爻针,刺入李伯晙的身体,“我暂时封住他的气脉,能减少身体的消耗。安道,你给苏先生去一封信,要快。”
姻鸟和司南斩趁那些人不察,缓慢移动到温霁云身边,轻声问:“躺着的那人是谁?”
“行走的百晓全书,你认识不?”温霁云用手肘捅了捅路子问。
后者抬头往床上看了看,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哟,还有你不知道的啊。”温霁云侧身靠了靠他,路子问往旁边挪了一些:“但看穿着,有点像宫里的。”
姻鸟一愣,随后猛然想起:“是二皇子李伯晙。”她往前一步,被司南斩拽住袖子,“建安十八年,二皇子在鸣鸾台山下被刺,被当时正在荡口义庄里处理事情的庄正姜伯寮所救。”
姜安道推开门出去。
姻鸟继续说:“就在救了他之后不久,义庄内就有人染上疫病,二皇子为了王城百姓,下令封锁整个荡口,并在局势失控后,一把火将整个荡口烧得一干二净,包括他自己。”
“有点蹊跷。”温霁云沉思。
“不行,不能让他们留下他。”
路子问一把抓住姻鸟,提醒她:“这只是重现的场景,我们没有回到过去,阻止不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
姻鸟甩开他的手,急迫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回到过去,万一这就是给我们改变过去的机会呢?”
“如果我们真的是回到过去,那我们现在应该被严加看管起来,而不是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谈论床上的皇子。”路子问看着姻鸟的眼睛。
姻鸟瞳孔猛地颤动一下,呆愣片刻。
确实,除了主动交谈,这些人仿若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姻鸟咬了咬牙,随后垂下手,侧身看向站在窗边的姜伯寮。
“义庄里有你的亲人?”温霁云问。
司南斩看向姻鸟,后者垂眸深呼吸一口:“严格来说,是京娘的至亲。”
“京娘?”温霁云侧头。
路子问也颇为震惊。
“京娘原名姜姒京,你们眼前这个姜伯寮姜庄正就是京娘的爷爷,刚出去那个是她父亲。”姻鸟看着姜庄正简单为三个黑衣人疗伤,黄履中洗了帕子继续揩拭二皇子身上的脏污,“我刚说的都是后来传出来的话,其实当时根本就不是什么疫病,而是染了腐步甲的毒。”
说话间,黄履中端起水盆用手肘推开门打算去换水,姜安道正好从外面进来,两人侧身而过。
“父亲,苏先生……没有回信。”
姜伯寮皱眉看向三个黑衣人,黑衣人预感不妙,正准备跪,姜伯寮一抬手:“别跪了。”他走到姜安道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门口护着。”
“父亲……”
姜伯寮偏头朝刚要进门来的黄履中挥手示意他出去,黄履中看了看屋内,明白了半分,便端着水盆退出去,姜伯寮这才缓缓道:“不见则已,见而不救,何敢称丈夫?”他笑了笑。
“是。”姜安道点点头,随后运气化出一卷《山河揽万象》,水墨虚体的卷轴从空中展开,飞向屋外,又绕着整个左厢缠绕,将此地团团包围护住,“父亲尽管放心去做。”
“你要是能把通爻针学了去,如今也不必我这小老儿费这劲。”姜伯寮不满道。
“啧,这时候说这干嘛,再说了,你通爻针又不是没有传人,京娘天赋异禀,那不比我学的好?”
“好了好了,滚犊子吧你。”
“诶,你怎么一言不合就……”
“走走走。”姜伯寮背过身去。
姜安道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姜伯寮又差三个黑衣人在一旁为二皇子输送内息,以此护住心脉,避免承受不了。
做好准备后,几人没有丝毫犹豫便开始护法,姜伯寮先刺入一针,强行唤醒李伯晙,然后再快速开始重塑筋脉。
这边心无旁骛地治疗李伯晙,房间的另一侧的桌旁,温霁云虚着眼睛看向他们,看了一会儿,他‘嘶’了一声,用手刮着下巴:“这疗法,甚是熟悉啊。”
“没错,就是京娘治疗你用的通爻十一针。”姻鸟一本正经地点头。
“所以,京娘说睡石床是为了引入地气是骗我的对吧?”他微笑着看向姻鸟,并且用小拇指指了指正睡在温暖的床垫上接受治疗的李伯晙。
“这是重点吗……”姻鸟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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