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珞被何教练的态度搞得有点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硬着头皮陪上笑脸解释道：“何教练好~我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就简单了解下情况，张茫茫那边主要还是曹组长在负责。”
看着沈佳珞尴尬的样子，何教练倒是一点也不拘束，随手拖来一把椅子坐下：“来，问吧！”
她坐好打开文件夹，一个“惊喜”迎面而来，张茫茫的记录大多数都是空白。
按照公司规定，一般在比赛之前经纪人需要对球员的各方面问题进行全面的总结，还要听取来自专业教练的意见。本以为像曹启睿这样的老员工，肯定早就将需要和教练讨论的问题都列出来才敢那么放心大胆地把活儿扔出来，可没万万没想到，摆在她面前的全是一字未写的表格。
看着何教练正盯着自己，沈佳珞一时紧张，憋出了一句废话：“这次张茫茫参赛您怎么看呢？”
何教练并没有注意到沈佳珞的异样，他站起身踱着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唉~这个姑娘啊……啧，你知道她是个体二代吧？”
沈佳珞点点头，之前听张茫茫吐槽过，作为一个体二代从小的生活是多么地“非普通人类”。
“她爸妈退役之后呢，就开了个体育用品公司，生意倒是做得蛮大，平时也不怎么顾得上这个闺女。但是，毕竟也是之前国家队的，虽然不是一个项目，对于竞技体育这里面的各种门道，还是非常清楚的。”
何教练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几乎喝掉了半瓶，“高尔夫是个需要天赋和运气的项目，刻苦努力是基本要求。但是张茫茫呢，身体条件是优秀的，技术也是有的，唯一没有的，是目标。”
“目标？”听到何教练这么说，沈佳珞有些不太理解，从之前和张茫茫的接触来看，这个女孩的目标应该是要朝着职业的方向发展的，“尽快转为职业球员，应该就是她的目标吧？”
“转职业？呵呵，先不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能不能过得了门槛还不一定。别人转职业是自己强烈地发自内心地喜爱这项运动。想要更多的挑战，也渴望能打出更好的成绩。但是她转职业，肯定不是因为她自己…….”何教练看了沈佳珞一眼，又喝了一大口水，把后面要说的话和着水吞了下去。
沈佳珞觉察到何教练有所隐瞒，并不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于是继续追问道：“打球不为自己？那是因为什么？”
“要问她自己啊！这个问题，我和曹启睿提了很多次，他好像也没找到张茫茫谈一谈。”
“那，有什么需要我转告曹组长的吗？”
“你？呵呵，也不用。”
这话让沈佳珞更摸不着头脑，她一直盯着何教练，脸上露出执着的神情期待着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何教练清了清嗓子，“总之就是，她在高尔夫这个项目上的动力，并不是来自自己的内心，而是，而是一些其他的因素。这个我也不好多说，这次比赛，她的成绩应该也就是往常那样，说好不好，说坏不还。”
沈佳珞依旧执着而诚恳的目光，让何教练经历了短暂的思想斗争。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如果李耀参赛的话，可能还会好点，但是现在李耀应该是确定马上要转职业了，也就不会再参加这种青少年的赛事。张茫茫这次，就随缘吧，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沈佳珞茫然地抱着文件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去记录何教练刚才说的内容。本来还想再多问几句，没想到却被委婉的拒绝了。
看着空荡荡的表格啥也写不上去，时间也有些晚了，她只好告辞。送她走到门口，何教练用一种语重心长却又像是随口闲聊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帮忙不用帮这么彻底，有些事，还是让应该负责的人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
昏天黑地忙了一周，第一次出征，沈佳珞带着刘斯礼拿了个第三名。
本以为出去比赛就只用管好一个麻烦的人就好，没想到练习赛时，林逸也到了现场，说是什么要调查下参赛选手的情况，其实就是一直在旁边吐槽拱火。沈佳珞是忍了又忍，最后捏着程雪菲专门给她求来的【平心静气符】，才尽力控制住脾气不和他一般见识。
万幸的是，比赛全程中刘斯礼心态稳定、发挥正常没有任何意外状况，这让沈佳珞悬着好几天的心总算是安全落地。
球员经纪部的赛后总结会上，袁理破天荒地当着所有经纪人的面，肯定了她的工作态度。作为刚入职不久的新人，能带着球员打出稳定的成绩，算是表现不错，达到了部门的基本考核要求。而从教练团队那边反馈回来的信息，也给她加了不少分。
进公司以来，第一次被大家鼓掌瞩目，搞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该表扬的表扬了，该批评的也得批评。
公司的球员中，即将转为职业球员的李耀，正在积极备赛，这次并未出战。而张茫茫却不出意外，再次失利，排名甚至跌到了第十。
就在沈佳珞还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喜悦当中时，袁总监就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针对曹启睿开启了残酷地批评模式。
会议室里俨然冰火两重天，身边的几个同事分享着她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跟进袁总监变脸的进度。而坐在不远处李耀的经纪人，则是双手抱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沈佳珞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正对面的曹启睿，没想到正好撞上他甩过来的白眼。组长果然就是不一样，她心里确实佩服，顶着上司挨骂的同时，还不忘精神压制下属，果然是老员工。
部门的总结会开完，例行的就是到高球学院开会，穿梭在不同的会场之间，折腾了一天之后，刚回到公司，沈佳珞就被同事拐进了茶水间。
自从这个月的比赛结束后，球员经纪部的这个八卦中转站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哎，你们知道吗？李耀他妈来了！”
“我说今天怎么总监办公室里老有个特别尖利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刺耳的很。”端着咖啡杯的女人用手指按了下耳朵。“他妈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找曹启睿麻烦的吧？”问题刚一抛出，有人立刻接话，“听说好像要让公司给她儿子换个地方练球。”
“换个地方？这还没转职业呢，就开始提要求了？”
“人家李耀可是冠军拿到手软的……”
沈佳珞在冰箱里找了找，库存的咖啡里，没有她想喝的。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地疯狂迷恋上海盐焦糖摩卡，咸甜香滑的丰富口感，让她每天都在惦记着要喝上一杯，其他口味的咖啡基本都不再考虑范围之内。今天回来的时候忘记了去学院旁边的那家打包一杯，现在十分后悔。
“干什么呢？没事做了是吗！”
茶水间里的众人看向站在门口一脸嫌弃表情的曹启睿，纷纷噤声，回到工位去。
被突然闯进来的吼声吓到，沈佳珞手一抖，差点把冰冷的玻璃瓶直接扔到地上。她握紧瓶子，低着头最后一个跨出房间。就在和曹启睿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奇怪的喜悦。
没过多久，总监办公室的门打开，袁总监满脸赔笑着把一个女人送了出来，紧跟着的还有李耀的经纪人。
听见动静，沈佳珞抬头伸长了脖子打望。一个看上去也就30多岁颇有气质的美女，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收腰针织连衣裙，手臂上挽着一直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皮革手袋，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出来，仿佛是在秀场一般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于无物。
之后，这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又在接待室里闹了好半天，呵斥经纪人的声音，在工位上都能听见。
经纪人们虽然都在电脑前坐着看似一本正经，手机里八卦群的消息却是刷得飞快。沈佳珞一边喝着不太对胃口的冰拿铁，眼睛盯着手机紧跟最新的进度。
看到群里有人说，刚才那位女士要求公司给李耀安排单独的场地以及专属教练进行训练。这种要求对于一个还没在职业赛场上有过什么出色表现的青少年球员来说，着实有些过分了。
沈佳珞庆幸，还好自己没遇上这么难缠的家长，虽然刘斯礼也并不是一个省心的球员。
作为常规工作内容，关于球员的日常的生活学习情况和每周的训练总结，她都有按时发到家长的邮箱里，可是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复，甚至连已读回执也没有。
这种完全没有回应的单方面沟通，看上去虽然少了许多工作量挺省事，可不知怎么，听到别人吐槽和家长沟通的糟心事，她竟隐隐觉得有些担心。毕竟从入职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刘斯礼的家长。万一哪天自己管理的球员也有家长也来这么一出，那可真是有得罪受了。
——
高尔夫球的比赛一但开启就是一站接着一站，密集地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本以为随着新的比赛准备工作启动，球员的各种与比赛无关的问题都会被暂时搁置，可事情却在不知不自觉中往更加复杂的方向发展。
沈佳珞抱着从市场部托夏欣妍帮忙找的资料，一回到办公区就听见袁总监的办公室里传来激烈地争吵。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音量倒是挺大，内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沈佳珞看向悄悄潜伏在总监办公事门口几个同事，用眼神询问着里面的情况。不光她想知道，整个球员经纪部的人都在群里议论着。
随着里面的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工作区里好几个人都站起来聚拢在一起。沈佳珞也没能抵住小道消息的诱惑，凑上前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李耀他妈又来了。”
“吵得好凶，要不要叫保安啊？”
“听说李耀要解约……”
“闹这么大？现在解约，说不过去把？”
“是不是人家已经找好下家了？”
“那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他在CSA多少年了？”
“四年……”
沈佳珞正竖起好奇的小耳朵专心听着同事们的八卦，门突然打开，李耀的经纪人从里面出来。
“走啊，他有本事就走！我们从来就不缺冠军！翅膀硬了就想飞，飞啊！飞出去看看啊！以后在一级赛事遇上，他还能不能晋级，我们走着瞧！”
这一顿吼，吓得扎堆看热闹的人迅速散开，各自回到工位上，不敢吭声。
一直憋到下班时间，难得不用加班，公司群里平时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同事开始不约而同地约饭。其实谁都知道，约饭只是个幌子，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今天公司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新闻，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敞开八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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