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雪菲飞说要回来了，沈佳珞心里像是在冷天喝了口热粥，终于可以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
她轻笑了两声，欣慰地点着头，“嗯，确实是好事……确实，很好。”
“珞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嗯？没有啊。你这次回来，是休假玩几天，还是过完周末就要走？”
“区区周末能算是好事吗？我在江北的项目结束了！我可以，彻底回到奥南了！终于不用住酒店，终于可以回家了！”程雪菲开心地叫嚷着。
真正的好朋友之间，快乐是会互相传染的。听到手机那头的如此雀跃兴奋，她心里也跟着舒畅了一些，“那真的是好消息了，程妈，欢迎回来！”
“不对劲！珞崽，你肯定有事！以我多年经验，这事儿，一定小不了！”
“呵，没有~”话没说完，电话突然被挂掉，紧接着打过来的是视频邀请。
沈佳珞看了眼桌上的化妆镜，脸上早已经被一天的闹剧消耗地只剩下斑驳和疲惫。她赶紧抽了两张纸胡乱地擦了擦，努力挤出笑容。
“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工作了？”屏幕上程雪菲的脸都快贴上了摄像头，她疑惑地仔细打量着问道。
“没有……”沈佳珞语气闪躲，不敢直视程雪菲凌厉的目光。
“难不成，跟人有关？你不会是瞒着我，谈了个短期恋爱，现在分手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
“呵呵，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张脸，这种精神状态，跟当时拖着行李跑回奥南，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不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知道吗？”
心虚地用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沈佳珞试着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是前置摄像头太垃圾了，我很好。”
“好个屁，你看你那黑眼圈，眼睛怎么也是肿的？哭过？在公司哭？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老实交代！不要逼我待会给林逸打电话啊！”
“你怎么又扯上他了……”
“珞崽，坦白从宽，抗拒后果自负！”
沈佳珞的弱点早在大学时候就被程雪菲拿捏地死死的。每次她心里有事又不愿意开口的时候，这个性格直爽的程雪菲就会步步紧逼，只要稍微强硬一点，很快她就会自己卸下伪装的坚强坦白心事。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程雪菲眼神里的坚持。
当着她的面给林逸打电话骂人这种事，程雪菲在大学时干过好几次。生怕程雪菲这个行动派真的一个电话就捅过去逮着人乱骂一通，沈佳珞把手机放到一旁的支架上，深深叹了口气，用手拖着腮帮子，把最近遭遇的烦心事，挑了几件，简单说了说。
时间已是深夜，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缤纷的灯光早已熄灭。她反复压抑着不断被带起来的情绪，说完白天的那些荒唐事。
“事情就是这样的……”沈佳珞眼泪汪汪地看了程雪菲一眼，算是给这段独白做了个不是结尾的结尾。
看到视频里跟她一起哭得妆都花掉的程雪菲，沈佳珞心里百感交集。能花时间听她絮絮叨叨这些琐碎烦恼，亲生的闺蜜果然要比塑料的姐妹靠得住得多。
而程雪菲从一开始听得暴怒，扬言要回奥南到CSA砸场子伸张正义，到中间抱着靠枕一脸揪心，再到最后莫名开始抽泣，情绪也是随着沈佳珞变化跌宕起伏。
等到沈佳珞“坦白”完毕的时候，她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珞崽，哪天咱们还是去找个庙拜拜吧。”
“上个月刚去南山拜过普照寺……”
“那不应该啊……你拜拜的时候，许了什么愿啊？”
“世界和平。”
“……”
“呵，开玩笑的，我求佛祖保佑诸事顺利。”沈佳珞抽抽鼻子想到那次拜佛大概是吐槽了太多把佛祖念烦了最近才会这么不顺。
“这也太笼统了吧，我跟你讲，这种时候，就要说具体一点，把详细的讲给佛祖听啊！甲方不说清楚需求，乙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呀！”
被程雪菲情绪影响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哭了，听到这句话，眼泪突然又收了回去。
“咳~程妈，你可真是，这种事也是能用甲乙方来举例的吗？我看你做项目都做糊涂了。”
“我的珞崽啊，受了这么多苦……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就好了。”
沈佳珞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点头。她挂掉视频，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准备回家。向亲近的人倾诉，确实可以让情绪得到很好地纾解，只是程雪菲最后那句“等我回来”，让她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
这半个月来都在公司忙着处理不断被塞到日程里的紧急工作，沈佳珞完全没时间顾上高球学院的那两个球员。王教练打了几次电话来催，她才挤出时间把赛前沟通的东西准备好，在下班之前赶到了学院。
想到几个月前，也是这样，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中里，和教练一起，不知疲倦地为新一轮的比赛而讨论着。不同的是，现在的沈佳珞已经可以轻易从各种数据中看出球员最近的状态，而以前只知道全程点头满口明白，飞速把所有信息记录下来回去慢慢消化。如今她也会跟王教练因为看法不同，讨论一二了。
赛前沟通进行地很顺利，快到晚餐时间，王教练给沈佳珞安排地明明白白，先去看刘斯礼和郝若琦的训练，然后去食堂尝尝新上的菜品。
想着待会儿也没什么事，现在回市中心又是晚高峰到家都快8、9点了，她也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自从刘斯礼的技术指导换成秦勉，她还没来过SP实验室。一进门，她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场地里新添置了不少设备，测试区和内场的布置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看到秦勉小跑着迎面过来，沈佳珞好奇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重新装修了一样？”
“哈哈哈，上次你们不是说SP的行程没效率嘛，回来之后，老大就让我们把场地重新规划了一下，分成好几个区域。”秦勉抬手指着以前的训练内场，“现在这块其实是几个不同项目用的区域，可以根据当天的安排来组合，所有的设备都是可调节的。”
沈佳珞看着内场各个分区之前嵌合地十分紧凑，随口问道：“像积木那样？”
“对对对，诶，沈经纪人，你这个形容挺贴切的！我们现在各个模块都精简到最小化了，不同的测试项目，可以很快把设备组装成需要的配置。”
她一边跟着秦勉的介绍看着周围各种细节的变化，一边不停点头。果然，SP看似只是高球学院里一个占地面积最小的实验室，其实里面藏龙卧虎各种精英，不但搞软件用人工智能训练球员可以做成国内顶尖，连搞硬件也可以这么有创意。
“你们真的好厉害！”她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听到表扬，秦勉得意地笑着，“也没有，哈哈哈，要不是逸哥给的时间太少，估计还能再搞得流畅一点。”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旁边刘斯礼已经训练完毕，一边拆着手套一边走到了旁边，“沈姐，你怎么来了？”
“诶！”沈佳珞正在专注地看着天花板上排列整齐的摄像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吓了一跳。
“不是我吓到你了吧？我站这儿好几分钟了你不知道？”刘斯礼看着捂着胸口慌张跳开的经纪人，一脸嫌弃。
“你个小屁孩儿！吓到人还有理了！”
“注意用词啊，谁小屁孩儿了，小你几岁而已，不至于分出辈分来了。”刘斯礼顶着个臭脸不屑地说道。
看来今天天才球员心情不太好，语气有些冲，沈佳珞偷偷观察着，赛前紧张总是难免，帮助球员调整心态，也是经纪人的例行工作。她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这次比赛，预计拿第几名？”
“争一保二吧，看状态，嗯……还有天气。”
“哟，看来状态挺好的啊！”
“一般吧。”
“呵呵，怎么听上去这么凡尔赛呢。状态一般，还能争一保二？”
刘斯礼白了沈佳珞一眼，走到旁边的休息区长凳上坐下，从地上拿起一个水壶，拧开喝了两口抹抹嘴说：“要不是你，我今天的回答就是妥妥的第一了。”
“我？为什么？”沈佳珞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你为什么要把逸哥换了？”
原来刘斯礼是等着听她解释这个，沈佳珞笑着摇摇头，“你不觉得，秦指导更认真负责吗？”
“他是挺负责的。不过，啧，怎么说，那个感觉不对。”
“什么感觉？难道你对技术指导还有额外要求？”
“和逸哥不用那么费事，和老秦嘛”刘斯礼望着不远处还在忙碌的秦勉，摇了摇头，“……唉，累，要说太多，心累。”
“呵呵，年纪轻轻地还知道心累，我看你也是。要不是之前换了人，现在林逸出差，你不也只能每天被随机安排嘛？每天都是不同的人带，还不如有固定的人一直跟着好。”
刘斯礼从身旁的大包里掏出一条毛巾搭在头上，胡乱地擦了擦，“逸哥那么严谨的人，肯定会安排好了再走的。”
既然聊到了林逸，沈佳珞想起了之前给她带来麻烦的那条朋友圈，走到刘斯礼边上坐下，假装随口问道：“我记得你很少发朋友圈的，上次爬山，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
“照片？什么照片？”
“就是……山顶的大合照。”
刘斯礼擦头发的动作下来，两手抱在头上，一脸茫然地思索着。过了快半分钟，像是刚充上电的设备，“哦！”了好大一声，把手里的毛巾扔到椅子上。
“那个呀，那个又不是我要发的。”
“不是你？那不是你的朋友圈吗？”
“呵呵，那天我不是跟逸哥打赌输了嘛，发照片是惩罚之一。”
“惩罚？”沈佳珞有点不太理解，怎么发个朋友圈现在都成了惩罚，她记得那张图上，刘斯礼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样子啊。反倒是她和林逸，动作暧昧，容易让人误会。
“嗯，逸哥让我发的，照片也是他给的。我从来不赖账，他让发就发呗，谁怕谁。”刘斯礼瘪瘪嘴很是不屑，“诶，说来也奇怪，那张照片，点赞的可真多，还有人找我要原图……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稀奇的。”
刘斯礼之后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沈佳珞没有留意，她像是捡到了拼图的最后一块，脑子里所有之前无法解释的奇怪片段，突然就都串联起来，原来那次爬山，林逸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拧着眉毛气鼓鼓地抬起巴掌猛地拍在自己大腿上，一改往常的语气，“呵呵，耍小聪明是吧！以为我不知道！等你回来，看老娘要怎么收拾你！”
刘斯礼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问：“嗯？谁？你要收拾谁？”
没想到心里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还被刘斯礼听到，她赶紧搓搓拍疼的手掌，换上了和颜悦色的表情轻声细语的说：“啊？什么？我没有要收拾谁啊……”
“呵呵，逸哥果然说得很准。沈姐姐，你情绪起伏这么大，这种状态多久了？要不吃点药吧？”
没想到林逸竟然跟球员吐槽自己，沈佳珞愤愤地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脾气阴晴不定……”
“还有呢？！”
“还有嘛，就是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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