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溟醉莲在西冥纠缠几日，凡朝等人不再耽搁，眼见溟醉莲似乎没有敌意，便及时告辞。
此番叨扰，溟醉莲似乎一直拿着副贴心长辈的模样，丝毫不顾凡朝等人是曦舞全力通缉的罪犯，让人摸不清她的立场。
凡朝不想与她交恶，于是做着礼数，与她告别。
刚离开莲心宫，就在门口遇见了溟天晴。
他仍是世子，只是比之前瞧着更忧心了些。
溟天晴似乎非常担忧自己的未来，皱着眉头，向凡朝莽撞开口道：“姐姐——你带上我吧。”
凡朝：“？”
夏经去牵马，方巢夏和撑花将行李运上马车，宫门口只留姐弟二人。
凡朝觉得好笑，又有些唏嘘。
不久前，她和溟天晴还是对立面。
现在他却求着跟她一起当亡命徒。
她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秉性，于是道：“跟我在一起，那就等于站在了整个曦舞的对立面。”
“神灵越可就不把你当弟弟了哟。”
溟天晴一顿。
脸上显出迟疑来。
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凡朝一哂，耸耸肩膀，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转头走了。
就此别过吧。
————
在回铁牛村前，他们还有一件要办的事。
夏经策马扬鞭，一路直抵西冥都城。
都城比其他地方繁华很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道路也宽阔不少。
从路边随便找了个挂着典当牌子的货摊，夏经用鞭子往地上甩了下，引起老板的注意，接着便问道：“老板，这马和马车，能卖多少钱？”
摊位中央一个圆胖圆胖的中年男人闻声望来，脸上刚堆上笑，待看清夏经的脸后，下一秒，立刻褪了个干干净净。
夏经也愣了，细长的狐狸眼瞪得溜圆，这不是商队那个把她们几个卖到凡人洞的郭老板嘛！
郭老板看见夏经，像是看见了活鬼，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感觉这辈子要到头了。
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自己拼条活路，再怎么逃也逃不过这几位大仙儿的手掌心，于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憨笑道：“嗐哟，可巧了又碰见您呐，您几位是……”
一句话没说完，夏经可没有耐心听他瞎扯淡，手里的鞭子已经摆出来攻击架势，但还是先冲着轿厢内的凡朝望去。
凡朝目光笃定，脸色冷沉，轻描淡写地扫了那老板一眼，对夏经张口道——
“杀。”
夏经接收到讯息，手里的马鞭冲着目标直直飞去，不过短短一瞬，老板的脖子就错了位。
他滚圆的躯体悄无声息地滑落下去，不见血，不声张。
做完这一切，夏经载着车往别的典当行而去，嘴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这老板，是永远也没有在兴都为他儿子开饭店的机会了。
卖了车马，手里攒了些银两。方巢夏载着撑花，夏经提溜着凡朝，径直往铁牛村赶去。
好久没御剑，凡朝重心找不好，一时竟然站不稳。
夏经的小剑又纤又薄，她踩着压根没有实感。
此刻无比怀念起她的宝贝破剑大苍，大苍剑身宽厚，剑刃也长，御剑飞起来特别得劲。
夏经好久不带人，也是心里不定，一时飞得有点低。
眼见就要撞到树枝上，赶紧一个急刹，再俯冲而下，吓得凡朝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会不会御剑，要给我甩下去啊。”
凡朝不顾形象，大呼出声。
夏经则浑身僵硬，似乎都顾不上凡朝的暴言，梗着脖子，拧着腰，脸色阴沉道：“把你的手拿开。”
凡朝：？
她笑了，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怎么，你怕我碰你啊？”
“男女授受不亲？”
见夏经不说话，她又道：“好哎，这里又不是古板的隅东。再说了，我对你可没有任何心思，怎么，难不成你有？”
“你怕什么？”
说着说着，她又故意往夏经腰上掐了一下。
凡朝没撒谎，虽然夏经长得很美貌，但她的确对他没有任何超出伙伴的心思。
她更清楚夏经也没有，纯是为了逗逗他。
犯贱的心思一起来，就收不住了。
夏经暴跳如雷，白净小脸黑得像锅底。
他狠狠扬手挥开凡朝的手，怒道：“别碰我！”
“哟。”
凡朝明白了他这是真介意，于是也尊重地放下了手。
接着双手背后道：“好好好，夏少爷，我不碰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过，您这御剑技术，还是得多练啊。”
夏经听见她保证不碰他，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她嘲笑他的御剑技术，一口气松到半截，上不来下不去，硬生生梗在喉咙里。
方巢夏从后方越过他们，瞧见这一幕后，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接着一下超过他们，径自往前方飞去。
凡朝乐了，冲着夏经指使道：“快！夏经，超过她们！”
————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铁牛村。
从剑上下来后，四人不仅没放松，反而深深地皱紧了眉。
眼前的景仍是之前的景，小路层层叠叠，竹林环绕而过，茅房小舍掩藏其中，和之前的铁牛村别无二致。
可是，唯独缺了最关键的东西——玄鬼。
撑花先出声打破寂静：“玄鬼呢？”
此刻铁牛村里空空如也，仿佛之前那个诡异的村落只是四人的一场梦。
“是啊，玄鬼呢？”
凡朝喃喃自语，迈出步子，谨慎地一点点翻看起这座村落。
其他人也分头开始找起了线索。
直到把整座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任何玄鬼的影子。
在村外边缘的一处大水井外，四人再次聚集，方巢夏出声道：“玄鬼是突然消失的，并不是有人给它们消灭了。”
凡朝接话：“没错。如果是被灭了，现场不可能那么干净。”
“虽然鬼祸的消融时间异于人类，尸体基本在三天左右就会融化成骨血渗进土壤。可咱们离开到现在，不过短短一日，就是神仙，也不可能让它们全部渗入地底。”
撑花捧着一手托肘，一手捧腮，插话道：“会不会是它们全都跑走了呢？”
凡朝：“也无可能。”
“玄鬼是成群结队行动的，如果要走，势必会伙同一个方向而去。可这村里的脚印杂乱无章，像是日常行动留下的，并没有统一的方向。”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凡朝摇摇头，眼睫垂下来，脑海中飞速思索。
突然，她的眼角似乎被某种反光划过。
她顺着那股光亮寻去，发现那口黝黑的枯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凡朝立刻跑到井边，费力往井里看去，里面没有一丝光线，黑得仿佛深不见底。
她不放弃，继续仔细盯着辨认，不一会儿，还真让她发现了不一样来。
她立刻招手让众人都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们看，这里面好像还有一只玄鬼！”
众人：？？！
撑花费力地往里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井里本来就黑，这块儿还背阴，玄鬼也是黑的，怎么可能瞧得见。
凡朝抄手从怀里抽出根火折子，捡了根木棍点燃了，往井里扔去。
火焰转瞬即逝，轰然一下的亮光中，众人瞧见了一张被橙红色柴火照亮的脸。
“是那个小玄鬼！”
撑花认出了它，正是四人刚进铁牛村时那只能听得懂人话的小玄鬼。
凡朝冲夏经使唤道：“我经哥，下去给它逮上来。”
谁知一向能干的夏经却摇了摇头，冲凡朝拒绝道：“我不。”
凡朝想了想，瞧着乌黑的井底，心里了然：“嗷，我忘了，你嫌脏嘛。”
夏经抽了抽鼻子，不置可否。
可凡朝和撑花都战斗力微弱，还真没那个本事下井。
方巢夏在一旁道：“还是我去吧。”
她捋了捋袖子，三两下下了井，给那个缩成一团的小玄鬼提溜了上来。
小东西不会说话，像只被逮住后脖颈的奶猫，虽然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看不清五官，但还是让人瞧出了一股怯生生的神态。
方巢夏给它扔在地上，刚暴露在阳光下，凡朝便发现了那抹晃了她眼睛的来源——
一根银钗。
这个线索，不仅没让事情好转，反而指引到了更诡异的方向。
在场几人可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前天刚见这小玄鬼时，它身上可没有那么“人”的东西。
凡朝小心地伸出手，见这小鬼不反抗，便把那根钗子拔了下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一根普普通通，甚至做工都有些粗糙的钗子。
撑花脸贴在凡朝胸口前，跟她一起仔细端详，然后说道：“这好像就是那种路边小摊上卖的钗子。”
凡朝拿着它翻看两下，注意到上面的花纹，雕刻的是一只三层鳞片的蝴蝶。
“是南赤的图腾，娘娘蝶。”
几人都凑过来，方巢夏道：“那造成铁牛村玄鬼消失的人，应该跟南赤有关系了。”
到底是什么人，往这浑身上下光溜溜，皱皱巴巴的小东西身上插了一根人类的钗子呢？
他有什么目的？
奇也怪哉。
此刻一直没有接话的夏经突然说话：“也有可能是它自己插的呢，毕竟这个村里子里的玄鬼一早就表现出了模仿人类的特征。”
撑花托肘：“也有可能。”
凡朝却推翻了这种猜想：“先不说这里是西冥，会不会出现南赤样式的饰品。就说这村子里的人都被充了人饲，照大苍官员的脾性，不可能还给这村子里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早被搜刮干净了。”
众人觉得有理，凡朝将那跟钗子收进了手里，冲四人点头道：“直接去南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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