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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自从饭店更名为“人间烟火”后,生意居然一天比一天好。菜品精致,口味好,环境优雅,店名诗意,关键是老板还是两个性格迥异的年轻貌美女子。

一位游客将“人间烟火”拍成视频发到网上后,点击率一天便过了万。许多游客暮名而来,店门口甚至出现了排队等候进店的场景。

顾悦和方菲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也许治愈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回忆痛苦。

这天晚上饭店打烊后,大梁叔还像往常一样做了几样精致小菜,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慈爱地看着顾悦和方菲饿得狼吞虎咽的样子。

“丫头,你可比刚来的时候胖点了。叔没骗你吧,天天吃叔做的菜,想不胖都难。”大梁叔呵呵地笑着。

方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顾悦一边大口嚼着菜一边说:“大梁叔做的菜我从小就爱吃,这口味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做不出来。”

大梁叔指着顾悦的小鼻子笑着说:“就你嘴贫。不过五星级酒店我还真待过一段时间。”“那你为什么不在大酒店干了?大酒店多好啊,工资又高,环境又好……”

还没等顾悦说完,大梁叔便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回屋休息了。

方菲收拾着碗筷忍不住低声问顾悦:“大梁叔没结过婚,也没孩子?”顾悦打了一个饱嗝叹了口气道:“打我记事起大梁叔就在这店里了,他年轻的时候可帅了,也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连见都不见,说一个人习惯了。大梁叔可好了,都拿我们当自己的孩子。可是一个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大梁叔侧卧在床上,听见她们说的话,他无奈地翻了个身,落寞地睡去。那夜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还是英俊少年,他多想就那样待在梦里,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大梁叔打小在他们村里就是出了名的聪明孩子,学习也很好。但他的父亲有很严重的肺病,母亲又没有工作,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都是靠父亲打零工挣来的。

懂事的大梁叔深知父母的不易,初中毕业便选择外出打工赚钱贴补家用。父母心疼他却也别无他法。

没有学历,没有体力,年龄又小,大梁叔一个人在外地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饿了就买两个馍头吃,没地方睡觉就睡在桥洞里,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没过几天,他终是没撑住一头载倒在地……

一个饭店的厨子老陈出门倒泔水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大梁叔,赶紧将他送到了医院。他醒来后在老陈的询问下便诉说了自己的遭遇,老陈同情大粱叔,不光帮他垫付了医药费,还让他来饭店给自己打下手。饭店的老板也是个热心肠,听说了这事还帮他找了个便宜的住处。

生活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大梁叔便在那家饭店开始了新的生活。

聪明好学的人仿佛学什么都要快一些,老陈惊喜地发现大梁叔天生就是当厨子的好材料,他好学,悟性高,脏活累活抢着干。老陈和他成了忘年交,更是将自己的看家本事毫无保留地一点点传授给了他。

寒来暑往,转眼大梁叔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待了五年。五年的时间里,他坚持学习参加成人考试拿到了大专学历,天天锻炼身体炼出了六块腹肌,人也长得高大帅气,又学得一手好手艺。连老板都觉得他在这小饭店屈才了。

老陈有个师弟在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当厨师,他正缺帮手,想让老陈过去,老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了,就把这机会让给了大梁叔。大梁叔怎么都不肯去,在老陈的一再劝说下最终答应了。

大酒店规格高,要求严,里面的工作人员光穿着都显得很上档次。当大梁叔第一次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的时候,他明白他的人生将会开启一场不同以往的旅程。

老陈的师弟成了大梁叔的师傅,这个师傅和老陈有所不同,他不苟言笑,工作的时候脸就像一副面具,没有一丝表情,但厨艺却高出老陈一大截。

师傅对大梁叔的要求近乎苛刻,不允许他出一点错误。大梁叔虽然有时也会觉得压抑,但他懂得珍惜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他的厨艺在日复一日的磨炼中也有了质的飞跃。

一天,大梁叔去银行给远在老家的父母汇钱。在回来的路上与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那个女孩手里拎着高跟鞋看都没看大梁叔一眼便急冲冲地往前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喊着“抓小偷啊!抓小偷……”

大梁叔这才缓过神来,顺着女孩指的方向看到了已逃窜至马路对面的小偷。他飞奔而去,速度快到让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大梁叔紧追上小偷,一个帅气的翻摔将他制服,小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小偷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带走,女孩抱着失而复得的包一个劲地对大梁叔说谢谢。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大梁叔居然脸红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清纯可人的女孩子,她那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周身散发着有些不真实的光芒。

女孩望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又富有正义感的男孩,心里好生奇怪,这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她看到大梁叔脸红了,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更对他有了好感。大梁叔被女孩笑得脸更红了,手心直冒出汗来。

这个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舒娢,从那一天起,这个名字就刻进了大梁叔的心里,成为他这一生再也抹不去的印迹。

那段时光是大梁叔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记忆。舒娢就像一个从天上来的天使,降临在他色调单一的生活里。他的笑总是藏不住,他的梦开始丰富多彩,他的人生仿佛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大梁叔每天下班后都会去舒娢工作的地方接她下班,两个人一起去吃路边摊,一起逛街,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数天上的星星。舒娢一脸幸福地靠在大梁叔的肩头,幻想着他们俩未来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俩变老后又会是什么样……

为了能给舒娢一个梦想中的家,大梁叔更加努力地工作了。但他心里清楚,以他现有的经济条件想在这样的城市里买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只有逼自己努力点,再努力点,好让自己离梦想再近那么一点点。

师傅有一次意味深长地对大梁叔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胃就吃多少量的饭,硬撑到最后,伤的是自己。”当时大梁叔并不明白师傅的话外音,后来才晓得师傅是真的对他好。

有奔头的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在一起已有两年多的时间。舒娢并不物质,她没嫌弃过大梁叔的出身,也从不让大梁叔给自己买礼物之类的东西。能带着大梁叔亲手为她做的便当去上班,是她最开心的事。如果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该多好啊,可现实的暴风骤雨已经开始步步逼近。

一天正在专心致志做菜的大梁叔被电话通知去董事长办公室,师傅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大梁叔第一次进酒店高层领导的办公室,他站在那里觉得很压抑,这里的空气有种让人缺氧般的难受。

“听说你有个女朋友叫舒娢?”英气逼人的董事长面带职业性的笑容开门见山地问。一听到“舒娢”这两个字,大梁叔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董事长缓缓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细品了一口道“也许你不知道或者也许你知道,舒娢是我唯一的女儿,是这个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大梁叔睁大了双眼,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和自己相爱了两年的女孩居然是富家千金。

大梁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慌慌张张地说:“董事长,我真的不知道!”董事长靠在椅背上,认真地问:“你爱舒娢吗?”大梁叔肯定地点点头。

“舒娢这段时间确实很快乐,我都看在眼里。她本来是打算去英国学她最爱的设计专业的,但却迟迟不肯动身,我想原因应该就是你。”

董事长叹了口气:“小伙子,我也是年轻过的人,知道恋爱中的人眼里只有爱情。可你想过以后吗?想过你们之间的差距吗?现实永远都是现实,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能不能给舒娢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董事长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大梁叔根本就没听见,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最后是怎么走回去的都不晓得。

那天夜里大梁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爱舒娢,满心满眼都是她,他已经习惯了拥有舒娢的日子。可当想到由于自己的存在会阻碍她的发展时,大梁叔的心里便像油煎般地难受。他没有能力陪舒娢去英国,甚至连住的房子都买不起,他又如何能给得了她幸福……

刺骨的寒风吹乱了大梁叔的头发,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自从忍痛和舒娢分手后,他便没有再笑过。

舒娢伤透了心,她不明白大梁叔为何如此决绝,便头也不回地去了英国。如果她能幸福,大梁叔便会祝福。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舒娢去英国的第二年便遭遇了车祸,再也没有醒过来。

舒娢离世的那天正好是她和大梁叔相识整四年的纪念日。她在弥留之际嘴里还念着大梁叔的名字,她走得是那样的孤单。

一朵雪花落在大梁叔的脸上,瞬间便融化成晶莹的泪珠,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悲伤的光芒。

大梁叔收拾好行囊,用手爱抚着当年舒娢送他的那串手串,带着他们未完成的梦踏上了去西塘的路。

“以后等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旅游,你想去哪?”大梁叔轻抚着舒娢的长发。她微笑着望着大梁叔的眼睛说“我们去西塘吧,那里‘柳塘烟起日西斜’,最适合你我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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