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霓虹混合着初秋的雨水,湿漉漉地黏在高空酒吧巨大的落地窗上。苏晚舟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水晶威士忌杯壁,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底晃荡,映着天花板的射灯,也映着她那张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疲惫的脸。
黑色吊带裙勾勒出她单薄却起伏有致的线条,锁骨深陷,手腕上一块低调的铂金钻表,即使在暗光下也难掩奢华。
苦辣的酒精、混杂的香水味、放肆的笑语...这些平日里她用来麻痹神经的喧嚣,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玻璃,模糊不清。一杯接一杯的威士忌滑过喉咙,世界开始旋转,吧台的光晕逐渐扩散成模糊的光斑。
“女士?女士?”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杂音,像冰块敲打在玻璃上。
苏晚舟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片刻才聚焦——一张清秀的脸悬在眼前,黑色长发有几缕滑落额前,眼睛狭长深邃,瞳孔像黑曜石一样深,鼻梁高挺,嘴唇鲜红饱满。
这人长得...似乎有点模糊了性别界限。
“嗯?”她喉咙里滚出一个含混的音节,试图坐直,手肘却软绵绵地滑了一下。
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修长的手及时伸出,稳稳托住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那手虽然温柔,却意外有力。他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气味,像普通的洗衣液混合着一点点烟草和松木的味道。
“您喝多了,需要帮您叫车吗?”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任何的谄媚或不耐烦。
苏晚舟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试图看清他胸前的名牌,眼前重影叠叠,只模糊辨出“江”字。
“江...江什么?”她嘟囔着,声音黏腻带着酒气。
“江临,”他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确认着她的状态:“酒吧快打烊了哦。”
“回家...”苏晚舟胡乱地挥了下手,报出一个市中心顶级小区的名字,随即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软软地向前栽去,额头抵在了江临的酒吧制服衬衫胸前。
江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僵硬地看着这个毫无防备的女人,精心保养的柔软发丝蹭着他的脖颈,有点痒。
他轻轻叹了口气,动作利落地将她一条手臂绕过自己肩膀,稳稳架起:“小心。”
走出酒吧,凉意的风和细密的雨扑面而来。江临拦下出租车,小心护着她头顶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来,报出地址。
苏晚舟的头靠着冰凉的车窗,意识浮浮沉沉,偶尔睁开眼,视线里是江临沉默的侧影,像个漂亮而没有情绪的假人。
车子停在小区大门前,保安认出了苏晚舟,略一点头,目光却在江临身上停留着,带着审视。
电梯无声迅疾的上升,江临抓着苏晚舟的手指按下密码锁,玄关感应灯亮起,巨大的空间铺陈开来——冷灰色调的高级家具、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的璀璨夜景...空气里都弥漫着空旷冷寂的奢华。
江临的脚步顿住了。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些昂贵的家具上,而是被玄关墙壁悬挂的一幅油画牢牢锁住——黄昏的海滩,金红深紫交织的天空,以及沙滩上一个孤独的人影。
一股复杂尖锐的情绪涌上喉咙,让他扶着苏晚舟的手臂都不自觉地收紧。他急忙移开视线,架着她穿过客厅,安置在主卧的真丝大床上。
刚把人放下,苏晚舟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难受的呜咽,身体猛地蜷缩,江临立即弯腰去扶,可是已经迟了。
“呕——!”
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秽物结结实实地喷溅在他胸前,温热黏腻,瞬间浸透布料贴住皮肤。
江临的身体僵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用力的闭紧双眼,下颌线绷得死紧,感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恶心,近乎粗暴地将苏晚舟扶正,让她趴在床边对着垃圾桶继续吐。
直到苏晚舟实在吐不出来,才彻底倒回床上人事不省,江临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
他沉默地脱下污秽的衬衫,团成一团扔在角落,暴露在空气中的上身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冷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像一只上好的瓷器。
江临径直走向浴室,用冷水狠狠冲刷着上身,冰冷的水流让他打了个激灵,也冲散了一些郁气。
客厅角落里有间设备齐全的洗衣房,他将衬衫塞进去,倒入强力洗衣液,启动精洗烘干程序,机器的运作声在过分安静的豪宅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江临的目光落在几步之外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出强烈抗议。
他走到沙发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地在边缘坐下,身体陷进了柔软的靠垫。
江临本来只是想闭眼休息一下,等衬衫烘干他就走,然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连日积累的困倦便排山倒海般将他吞噬。他蜷在沙发上,**的上身只盖着薄毯的一角,像个迷失在陌生城堡里的疲惫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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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如细密的金针,刺在苏晚舟沉重的眼皮上。
“唔...”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每一次头部神经的跳动都伴随尖锐的钝痛,喉咙干得冒火,胃里又隐隐作呕起来。
怎么回来的?她努力的拼凑着记忆碎片:酒吧的喧嚣、辛辣的威士忌...然后便是一片空白...最后的印象,似乎是一双很黑很深的眼睛?
苏晚舟撑着灌铅的身体爬起来,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沾着酒渍的黑色吊带裙,正散发着宿醉的难闻气味。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掀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寻找着拖鞋,然后揉着剧痛的太阳穴推开卧室门。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客厅,这里的确是她熟悉的家没错,但却有一个巨大的变数——自己家的沙发上,居然躺着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上半身的男人!
苏晚舟瞳孔骤缩,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宿醉的混沌被这冲击性的画面彻底驱散。
“啊——!!!”
尖锐变调的惊叫划破了清晨的寂静,沙发上的人猛地惊醒。
江临弹坐起来,眼中带着初醒的茫然和被打扰的戾气,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头发凌乱、脸色煞白、正用看垃圾般的眼神死死瞪着他的苏晚舟。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身,又抬头看向她那张写满鄙夷的脸。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苏晚舟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着,指尖哆嗦的指着他。
“这位女士,”江临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却异常冷静:“我是昨晚送您回来的酒吧服务生江临。”他清晰的报出名字和工作地点,目光坦然迎视:“您吐了我一身,衣服在洗衣机里。”
吐了他一身?苏晚舟宕机在原地,大脑艰难的回忆着。
好像...真的吐了?而且还是...对着他?
她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洗衣房,烘干机正亮着完成工作的指示灯。
巨大的尴尬和窘迫席卷而来,让她的脸颊不自觉的发烫,自己不仅吐了人家一身,还把人家当成了登堂入室的流氓。
客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苏晚舟站在原地,手脚无处安放,脸上红白交错,她张了张嘴,道歉的话却卡在喉咙。
江临不再说什么,弯腰捡起滑落的薄毯,径直走向洗衣房,这该死的坦然反而让苏晚舟更加不自在。
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晨光下她第一次清晰看到了这男人惊人的皮相,他就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摄影,带着沉静的、雌雄难辨的侵略性。
心跳在宿醉的头痛和巨大的尴尬中,竟然漏跳一拍。她迅速移开目光,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苏晚舟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客厅角落的保险柜,输入密码,拿出一沓万元现金,抽出了一半,捏着钱走到洗衣房门口。
此时江临已经穿上了烘干的衬衫,正低头整理着袖口。
“那个,”苏晚舟努力维持着平日的语调:“昨晚的事...是个意外,这个用来赔偿你的衣服,还有...送我回来的辛苦费。”
江临停下动作,冷冷的看着苏晚舟,然后又落在那沓钞票上,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用了,店里发的衣服,不值这么多钱。”他整理好衣襟,没再看苏晚舟一眼,径直走向玄关处。
苏晚舟的手僵在半空,满脸的不可置信——被拒绝了?还是以这种漠视的方式?
此时强烈的被轻视感已经完全取代了尴尬,她看着对方挺拔疏离的背影,第一次在一个服务员面前感到了不爽。
“等等!”她下意识叫住他。
江临的手搭在门把上,停步侧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你还有东西落下吗?”苏晚舟硬着头皮问,目光假意扫视着玄关,试图找回自己的主导权。
江临微微蹙眉,摇摇头道:“没有。”然后便不再停留,拧开门把,干脆的消失在门外,金属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轻响。
空旷奢华的空间又只剩苏晚舟一个人,她呆呆站着,手里还捏着那叠被拒绝的钞票。
她烦躁把钱扔在沙发上,目光却无意瞥见,在沙发柔软凹陷的缝隙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晨光下反射出丝丝银光。
她弯腰捡起。那是一条明显发旧的银色手链,很细,款式很朴素,链条中间有个扁圆的吊坠,上面刻着两个细小的、笔画模糊的汉字。
“平安...?”
苏晚舟捏着这条冰冷单薄、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旧手链,走到窗边,楼下街道车水马龙,却早已不见那穿着黑色衬衫的挺拔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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