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没过几日,柳夫人与陆临闲聊时,竟问了一句:“你家中,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陆临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手里的茶盏晃了晃,差点溅出来。
他强压着慌:“回夫人,是……家中是有个妹妹,只是不知夫人如何知晓?”
柳夫人似笑非笑:“我昨日又梦到忆儿了,他说你家中有个妹妹,想让我把你妹妹接过来,让你们姐妹作伴。”
陆临傻了好半天,才回应:“夫人美意,只是舍妹性子怯懦,没见过世面,怕是粗笨得很,入不了府,也扰了夫人清净。”
“这是什么话?”柳夫人摆手,“忆儿既已开口,便是认了你们姐妹。左右你这院子空着,接她过来,你那也热闹些,忆儿在天有灵,瞧着也欢喜。”
她顿了顿,又添了句:“你放心,接来府中,我自会让人好生照看,不会让她做粗活。就当是……给忆儿多添个伴罢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陆临哪敢说“不”。
他垂着头,声音发紧:“……全凭夫人做主。”
柳夫人满意点头:“过两日,我就派人去接,你安心等着便是。”
“……是。”
天色渐晚,陆临才回屋。
他看着桌上的牌位,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意,快步冲过去:“柳忆,你什么意思?”
陆临眼眶渐渐红了。
他要的是熬过灾情,带着妹妹远走高飞,而不是把妹妹也拖进这阴森的牢笼。
“我知道你要什么,”陆临声音发颤,“我守着你的院子,替你上香,陪你‘说话’,扮你那见不得光的鬼妻,还不够吗?”
“你为何要扯上音儿?她才十五,从未害过人,连像样的饭都没吃过几顿,你凭什么把她拉进这泥潭?!”
牌位前的香燃得稳,烟丝直直往上飘,没半点异动。
陆临重重喘了口气:“柳忆,算我求你——别再托梦了,别再让夫人打音儿的主意了。”
“我知道,你死得早,从小被夫人护着,没吃过苦。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生在富贵窝,连死后都有人捧着。”
“我和音儿,只想活着,只想熬过这灾年,去江南吃口饱饭,没碍着你什么,你别缠我们……”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喉间的哽咽压不住,连带着眼眶都热了。
他后退半步,忽然觉得可笑——他竟对着一块木头,说了这么多掏心掏肺的话。
沉默许久,陆临再次开口:“罢了,说这些你也听不见。”
他抬手抹了把眼尾:“你若真有灵,就托梦给夫人,让她别接音儿进府。否则……就算是被夫人打死,我明晚也要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说完,他没再看那牌位一眼,转身走到床边,和衣躺下,连被子都懒得拉。
这一夜,没有琴声,没有脚步声,只有风声。
迷迷糊糊间,他沉沉睡去。
梦里,是灾年前的好日子,他在山上打猎,陆音坐在溪边,捧着刚摘的野果,笑得天真烂漫。
可忽然,溪水涨了,水花卷着红绸涌过来,缠住了陆音的脚,把人往水里拖。
陆临伸手去抓,抓到的却是一件冰冷的嫁衣——是他拜堂时穿的那件。
他抬头一看,面前竟是柳忆的牌位,上面的字渗着血,模糊成了「留」字。
“音儿!”
陆临猛地坐起身,额角全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天已亮,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转头看向桌案——那三炷香都已燃尽。
陆临踉跄地下床,点燃三炷香,拜了拜:“柳忆,算我求你,梦里的事别当真。我就这一个妹妹,你若真要留人,留我便好,千万别动她。”
香火重新燃起,烟丝袅袅,却压不住心头的慌。
「留」……柳忆是想留他,还是想留音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愿相信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真能隔着阴阳,左右活人的命运。
可柳夫人接二连三的“托梦”,又怎么解释?
心正乱着,门就被敲响了:“少夫人,您起身了嘛?夫人说今日天气好,让您陪她去花园逛逛。”
陆临回神,应了声“好”,便匆匆换了身素净衣裳。
开门时,婆子脸上堆着笑:“少夫人今日气色瞧着好,许是昨夜大少爷又在梦里护着您了。”
陆临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柳府的花园大得惊人,假山叠翠,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错落其间,像幅精致的画。
柳夫人坐在亭子里,见他过来,招了招手:“过来坐。”
陆临依言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柳夫人望着池子里的荷花,忽然叹了口气:“忆儿要是还在,今年该二十八了。”
陆临微微一怔——这么算来,柳忆竟是十八岁那年没的?
“不过啊,”柳夫人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笑意,“自你进府,忆儿托了好几回梦,可见是真喜欢你。”
陆临垂着眼,抿了抿唇,没应声——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一个“死人”的“喜欢”。
柳夫人也没指望他搭腔:“忆儿小的时候,身子弱,吹不得风,见不得凉,连跑两步都要喘。府里上下,就属他最金贵。”
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可偏是这么金贵的孩子,十八岁那年,一场急病,说没就没了。”
陆临抬眼,恰好撞见柳夫人眼角的泪,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他本是为了粮食来的冒牌货,此刻听着柳夫人掏心的话,竟有些心虚——他骗了一个满心都是亡子的母亲。
正想着,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转头便见二少爷提着个食盒,缓步走了过来。
他穿了件月白长衫,墨发松松束着,走到亭外,微微躬身:“母亲,大嫂。”
柳夫人见是他,神色冷了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二少爷抬眸,目光掠过陆临,又很快移开。
“听闻母亲今早来花园散心,厨房新做了些冰镇绿豆沙,想着天热,给母亲送些来解暑。”
柳夫人点了点头:“嗯,有心了。”
她没再说话,亭内一时静了下来。
二少爷迟疑片刻,缓缓将食盒放到桌上。
陆临偷偷抬眼,瞥见他的侧脸——肤色白皙,眉骨清隽,下颌线利落,周身透着股疏离。
这气质,和画像上的柳忆差得太多了。
一个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柔软易碎;一个像生在崖边的竹,清冷又有韧劲。
陆临正看得出神,柳夫人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柳商,你大哥既已说听腻了琴,往后这花园的亭子,你也少来。”
柳商掀盒盖的手一顿,指尖泛了白,却还是低眉应道:“是,母亲。”
柳夫人没再看他,转头对陆临笑道:“这绿豆沙凉,你也尝尝,解暑。”
陆临扯了扯嘴角:“谢夫人。”
柳夫人舀了一勺,慢慢吃着,忽然提起:“说起来,忆儿昨夜又给我托梦了。”
陆临握勺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她。
柳夫人叹气:“这孩子,前儿还说要接你妹妹进府,昨儿却变了卦,说要是把你妹妹接来,你就没心思陪他说话了,不让我去接。”
陆临眨眨眼,傻了。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柳忆“托梦改了口”?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昨夜他对着牌位的哭诉,那死了十年的人真听见了?
柳夫人自顾自絮叨:“还是忆儿心细,知道顾着你。既然他发了话不让接,那便不接了,省得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陆临喉结滚了滚,勉强挤出个笑容:“……是少爷体恤。”
话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他竟对着一个死了十年的人,说“体恤”。
柳夫人满意点头,忽然看向柳商:“既然东西送到了,你便先回去吧,我和你大嫂说说话。”
“是。”柳商微微躬身,转身时,飞快扫了陆临一眼,才缓步离开。
而这一眼,恰好被柳夫人收入眼底。
他看着柳商的背影,轻嗤一声,转头看向陆临:“你别学他,一肚子的心思,藏都藏不住。忆儿单纯,就喜欢你这老实模样。”
陆临抿着唇,顺着她的话点头。
柳夫人突然问:“对了,说起来,你入府也有些日子了,忆儿的院子住得还习惯?”
陆临心头一跳,抬眼道:“回夫人,习惯的,院子清净,挺好。”
柳夫人摇着头:“清净是清净,就是太冷清了。忆儿从前最怕冷,夜里总爱踢被子,我每晚都要起来给他掖好几回……”
她声音突然压低:“……你夜里陪他,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陆临沉吟片刻:“……不曾,夜里很安静。”
柳夫人“哦”了一声,眼神里闪过点失望,又很快掩了过去,只淡淡道:“也是,忆儿性子软,就是有动静,也舍不得扰你。”
陆临:“……”
两人又坐了会儿,柳夫人没再提柳忆,也没提柳商,只捡些府里的琐事絮叨。
偶尔又扯到外头的事,说起今年秋闱,哪家公子高中了状元,哪家小姐又许了好人家。
末了,她像是随口一提,竟说到了宫里:“听说今年秋猎,皇上要带百官去围场,要是忆儿还在……”
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
陆临不太懂这些朝堂贵胄的事,只隐约知道,皇宫禁地,天子威严,那样的场合,从不是寻常人能沾边的。
他猜不透柳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单纯念子心切,还是话里藏着别的机锋,意有所指?
毕竟柳家虽富裕,终究只是地方商贾,与“朝堂”“皇家”隔着十万八千里,实在没必要提这一嘴。
傍晚时分,陆临用过膳,坐在窗边翻书——是柳忆生前的旧物,纸页都泛了黄。
他本以为里面是些诗词经书,翻开才觉意外,书中内容竟全是些市井八卦。
什么「西街王掌柜的小妾与账房私相授受,被捉奸在床」。
什么「城南李小姐抛绣球招亲,结果砸中了个瘸腿货郎」。
连「城东张府的大黄狗,偷了隔壁的老母鸡,还咬伤了三个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被记在里面。
末了,还添一句歪歪扭扭的批注:「此狗甚勇,比舅舅家的狼狗凶多了」。
陆临看得失笑——这哪是什么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分明是个憋在深宅里,连外头狗打架都觉得有趣的少年郎。
书页翻到最后一张,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今日舅舅来了,说要带我去京城见见世面。我缠了娘好几天,她总算点头答应了。」
句子戛然而止,像是写到一半,便被什么事打断,再没下文。
陆临看了看旁边标注的日期——约莫是柳忆十一、二岁时写的。
后面的纸页是空白的,没有一个字,想来是真去了京城,便没再续写这本《八卦录》了。
陆临合上书,刚要放回桌案,书页间忽然滑落一张纸笺。
捡起来展开,是幅稚嫩的画——几笔勾勒出的城门,歪歪扭扭写着「京城」两个字。
城门下画了两个小人,一个人标注「舅舅」,另一个写的是「我」。
两个小人手拉手,朝着城门里走,城门内还画了个圈,圈里写着「好多好多人」。
画的右下角,标注着日期,比最后那句日记晚了五天。
陆临盯着画看了半晌,忽然想起柳夫人说的话——柳忆是十八岁那年,一场急病没的。
从十一、二岁去了京城,到十八岁病逝,这中间的六、七年,在那本《八卦录》里,竟是一片空白。
是在京城过得不开心,没什么可记的?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再也没能拿起笔,记下那些鲜活的市井小事?
又或是,长大了,觉得再把那些鸡毛蒜皮写在纸上,是件幼稚可笑的事?
陆临将纸笺夹回书里,下意识看向墙上的画像。
画中人眉眼温顺,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周身是化不开的温和。
从满心欢喜奔赴京城,到六七年的空白,再到十八岁病逝,这中间的柳忆,到底经历了什么?
正想着,就听见窗外,传来两个婆子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方才夫人叫二少爷去正院,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罚他跪祠堂!”
“啊?这是为啥呀?二少爷今儿没犯啥错吧?”
“谁清楚呢……听说,是二少爷不安分,跟少夫人眉来眼去的,连自己的大嫂都敢肖想!”
陆临愣住了——眉来眼去?他与柳商,统共没说过三句话,何来“肖想”一说?
难道,就因为今天在花园里,柳商看了他两眼?
“……夫人也是护短,少夫人是给大少爷冲喜的,金贵着呢,哪容得二少爷惦记?”
“可不是嘛!再说二少爷是庶出,在府里本就没什么地位,这下好了,罚跪祠堂,往后更抬不起头了……”
“嘘!小声点,仔细被人听见!”
两人说着,匆匆往远处走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哗啦”——是书页翻动的声音。
陆临猛地回头,屋内空荡荡的,只有那本《八卦录》还摊在桌上。
方才那张纸笺,不知何时竟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风?
他明明关紧了窗户,哪来的风?
陆临蹙着眉,捡起纸笺。
他刚要把纸笺重新夹回去,目光却突然顿住——画中「我」的小人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墨痕。
那墨痕很淡,细细长长的,恰好落在小人的手边,像是……在牵着谁。
陆临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那道墨痕还在,不是错觉。
他明明记得,方才看的时候,画里只有“舅舅”和“我”两个小人,手里没有这道墨痕!
陆临喉结滚了滚,下意识抬头望向墙上的画像。
“是你……”他声音发紧,盯着画像,“是你画的?”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画像不会说话,牌位也不会。
门外传来叩门声,是送热水的婆子:“少夫人,该洗漱了。”
陆临猛地回神,把纸笺夹进书里:“……进来吧。”
婆子端着铜盆走进来:“少夫人,夜里天凉,您早些歇息。”
陆临“嗯”了一声,忽然问:“你在柳府多久了?”
婆子笑道:“回少夫人,老奴在府里待了二十多年了,从大少爷小时候,就跟着伺候。”
“那你可知,大少爷十八岁那年,得的是什么病?”陆临追问。
婆子的笑僵了:“这……老奴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年,大少爷突然就病了,请了好多大夫,连京里的御医都请来了,就是没瞧好……”
“御医都请来了?”陆临惊住了。
柳家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把京里的御医都请来吧?
除非……柳忆在京城的那六七年,并非只是“见见世面”那么简单。
婆子这才察觉失言:“是……是老奴多嘴了,这些都是府里的旧事,老奴记不清了。”
说完,不等陆临回应,便匆匆退了下去。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陆临坐在镜前,望着镜中一身素裙、挽着发髻的倒影。
自他进府,他就一直这副装扮,有时候夜里醒来,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男人。
柳忆的过往,柳商的委屈,柳夫人的反常……这些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烦。
可转念一想,这些与他何干?
他本就不是柳府的人,更不是什么“少夫人”。
他只是个为了三十石粮食、男扮女装的冒牌货。
等凑够了粮食,等灾情稍缓,他便带着音儿远走江南,柳府的是是非非,与他再无半分牵扯。
翌日卯时,陆临照例去祠堂上香。
天刚亮,祠堂里只点着两盏长明灯,光线昏暗。
陆临刚进门,就见供桌前跪着一人。
是柳商——他昨夜被罚跪祠堂,竟跪了整整一夜?
陆临迟疑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取了三炷香点燃。
他刚要俯身插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陆临手一顿,没回头,径直将香插进香炉,对着牌位行礼:“少爷安好。”
行完礼,转身时,柳商已缓缓起身:“大嫂。”
他扶着供桌边缘,动作有些僵硬,想来是跪了一夜,腿已麻了。
陆临颔首,没打算多言。
柳夫人既说他们“眉来眼去”,他此刻多说一句,都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牵连自己事小,耽误给妹妹凑粮食事大。
他侧身想走,柳商却忽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
“昨日之事,”柳商垂眸,声音压得极低,“是母亲误会了,我并未……”
“二少爷不必解释,”陆临打断,语气冷淡,“府中之事,与我无关,我只守好少爷的院子,尽好本分便够了。”
柳商动作一僵,愣了片刻,才侧身让开:“是我唐突了。”
陆临没再看他,快步走出祠堂。
刚到门口,就见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站在廊下,似在特意等他。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陆临心头一紧——柳夫人又要做什么?
是为了昨日“眉来眼去”的事,还是又梦到柳忆了?
他跟着丫鬟往正院走,一路上,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有好奇,有敬畏,还有几分探究。
想来,“二少爷肖想大嫂,被罚跪祠堂”的事,也已经传遍了。
刚进正院,就见柳夫人在廊下急得团团转。
看见陆临,她急忙迎上来:“儿媳!你可算来了!昨夜……昨夜忆儿又进我梦里了!这次他不跟我笑了,还跟我发脾气,说我为什么要罚柳商!”
“你说他这孩子在想什么啊?我罚柳商,还不是为了他!他不在跟前,我这个做娘的,不得替他看好媳妇,防着那些不三不四的心思?”
“可他倒好,不仅不领情,还怪我,说我要是再为难柳商,他就再也不来看我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啊?”
陆临傻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柳夫人又说:“好儿媳,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自你进府,他托的梦都带着笑。”
“你回去跟他好好说说,就说娘知道错了,再也不罚柳商了,让他别生气,还来梦里看我,好不好?”
“忆儿喜欢你,他肯定听你的。你告诉他,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怕他受委屈,怕有人抢他的媳妇,怕他在那边孤零零的……”
陆临眨了眨眼,喉间发涩,缓缓点了头:“……好,夫人,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跟少爷说,让他别气了,也别生您的气。”
柳夫人一听这话,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些:“你一定要好好说,语气软些,忆儿吃软不吃硬的。”
“……是。”
柳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补充道:“这事你若办得妥帖,我就准你出府,回家看看你妹妹。”
陆临眼睛瞬间亮了:“好!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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