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煦整个人愣住，很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得特别大。
云雅却在瞬间平静了下来，诧异地发现把喜欢说出来，原来也没有很难。
望向笑容很大人却很僵的李施煦，有些羞赧地拨了下被风吹起的头发，问他：“回去吗？”
“等下！”李施煦说。
他说：“我有点……太高兴了，你让我缓缓。”
他也没有料到听到她说喜欢会带来这样激烈的愉悦，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喜欢的，她愿意自己靠近她，愿意和自己说很多话，她一直在以和对待别人不同的方式对待自己……但他以为她要花更长的时间去意识到这里面有种叫做喜欢的情感，然后再花更长的时间去承认和接受。
至少，他在今天完全没有想过会听到她主动说出来。
这么快！
五脏六腑全都叫嚣了起来，高兴！无与伦比的高兴！
毛孔也充盈起细细密密的激动——她说喜欢！！！
云雅觉得自己大概能看懂他的反应，意外之喜带来了认知上的冲击，可是这么强烈？
难道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吗？
回头想想，好像真的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只有自己这边麻烦不断，需要他一次次伸手帮忙。
这种感觉……真叫人恼恨啊。
两人各有心思地安静了好久，还是孔瑜的电话把他俩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孔瑜问他们回不回来吃饭。
云雅答：“回，等下就回。”
看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又说：“你们先吃，不要等。”
挂了电话问李施煦：“可以回去了吗？”
李施煦点头，两人这才步履匆匆地回住处。
吃饭时，李施煦想起调查快递一事的初步情况，告诉云雅：“目前查出来两次去快递点寄快递的，是不同的人。不过两人都说是有人给钱让他们帮忙跑腿，从两个人的描述推测，付钱的是同一个人，一米八左右，戴着口罩帽子，整体形象看起来不错，他们猜年纪应该不大。还是太笼统了，要再细查。”
云雅说：“怎么查？”
“找找看也没有附近有没有监控吧……你所的那个同学是谁？等下我让他们拿照片去问了看……”
云雅放下筷子找手机，想起来他们课题组第一组会时，群里师弟发过张合照。
打开手机要去翻群聊，就看到好几个潜水的群冒了上来，不会是又开始……
犹豫几秒，点开了累积消息数最多的群，点击到最上面滑动着看，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和李施煦下午撑着伞一起爬山的照片。
有好几张。
怎么会？
再往下看，有人说视频已经删了，说这次删得速度更快。
甲：超级资本介入，你以为呢？
乙：牛逼，说是搞项目，结果搞男人！以为跑那么远就没人知道了？
丙：哈哈，肯定有问题，不然删这么快干什么。
丁：删得快有毛用，老子都给他们截图了。
嗖嗖嗖发出来一堆截屏图片。
云雅一张张看过去，有上山的背影，有对面而站说话的。
她立刻想到了半路碰上的那个青少年。
可是那小孩有智力残疾，怎么可能拍了这些发上网，还这么巧这么快就被传播到他们学校里。
是冯宗林。
云雅可以确定。
村里的年轻人由他们那组采访，金楚也说过他帮过这个孩子家。
同一时间，李施煦也看到了手机里汇报上来的消息，陆含青也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去找云雅姐了，说他们学校又有新的八卦传开了。
不悦地皱了皱眉，看对面的云雅正刷着群聊不停，偶尔划过的图片，李施煦一眼认了出来。
“不要看。”李施煦伸手盖住了手机屏幕。
云雅抬头，脸上倒是没有李施煦以为的惊慌无措，她拧着眉，说：“好像真是我说的那个同学，快递，还有这些照片……”
“嗯。”李施煦应了声，“应该是他。我到这里才两三个小时，一共也没有见过几个人。”
他说：“没事，不用看他们说什么，这些人很无聊。”
云雅问：“视频，是你叫人删的吗？还有以前……的那些。”
“是。”李施煦马上承认，“其实这些事情你不用看也不用管，你只要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别的事情都不重要。谣言不重要，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我做的事情一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做自己的事，看书翻译学习做研究，这些是重要的，其他一切都不能影响你。”
云雅说：“以后，要不还是不删了吧？”
李施煦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不想你去关心这些事情，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没有做错的话，不管就行了，他们再议论再歪曲，也不能把假的说成真的错的说成对的，不是吗？”
李施煦说：“我不希望你被别人议论，他们没有资格。”
云雅笑了下，“议论谁不需要资格，长嘴，有手，会跟风，足够了……我以前特别害怕别人指指点点，谣言像泼到身上的脏水，让我感觉恶心……但是最近我慢慢明白，其实我最害怕的根本不是那些谣言本身，我害怕的是那些话会影响到我身边的人。”
“我不会被这种话影响。”李施煦保证。
“嗯，我现在知道了。”云雅说，“你知道我害怕什么，但是一开始我自己不知道……我以为我担心谣言伤害你，可并不是，我最担心的，是你相信谣言是你误解我，是你最后觉得我很差劲头也不回就离开……”
“不会的。”李施煦着急地许诺。
云雅点点头，问：“你吃饱了吗？出去走走？”
李施煦“嗯”了声，两人起身往外走。
山里的夜晚很黑，路灯隔很远才会有一个。
云雅走得很慢，她在思考。
李施煦模模糊糊能猜到她是有话要说，但是摸不准她会说些什么。
走出去一段，路灯下，云雅停下了脚步。
李施煦跟着停步，借着不很亮的路灯，侧身看她。
她的眼睛里很浓烈的情绪涌动，李施煦感到心开始剧烈地跳。
几秒钟后，云雅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如果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的话，那你要和我谈恋爱试试吗？”
“要！”
重重的一声，几乎是连在她尾音落下的瞬间发出来的。
云雅目光闪了闪，漾起来笑容，轻轻地说了下“好”。
李施煦很开心，并且毫不掩饰他很开心，他又开始表白：“我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知道的。”云雅说。
你说想陪我一辈子，我就知道你应该非常喜欢我。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走进任何一段亲密关系里，却没想到李施煦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走到了她身边，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忽而又觉得这样的关系发展似乎有些过快。
一个月不到，他就想到了一辈子。
她本不敢奢求长远的一辈子，但不知为何很愿意相信他说的一辈子。
李施煦已经高兴得开始计划起下一次来景沧山的行程，接着很兴奋地提议其实线上办公也很完美。
云雅知道他这是高兴上头胡言乱语，所以只是随意地应了应没有制止。
直到他摸手机说要联系沈岩，云雅才意识到他好像是认真的，赶紧伸手拦下来，“你别给沈助理添麻烦。”
李施煦说：“不麻烦，就是让他寄点东西来。”
云雅再拦：“你要住下来？”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云雅很无奈，“我来做课题的，不是谈恋爱的。”
李施煦收手机，“那我下周再来看你。”
“那你也等这次走了再说……也不可以说不走！”
李施煦忍不住大笑出声，鲜少地放肆地大笑，他说：“我很开心云雅，我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能这么幼稚……像小孩在外面玩疯了不肯回家，我就是开心疯了，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你让我太开心了今天……”
云雅也很开心，她其实不太知道恋爱要怎么谈，不太知道是不是人一旦谈恋爱都会幼稚得像小孩。
又走了一段路，云雅说：“有些事情我很想跟你说，但是一时想不好从哪里开始，你等等我，等我想清楚了，什么都告诉你。”
李施煦知道她是在说吴少伟，连带那些令她害怕痛苦的过去。
他说：“不着急，我会等你。”
他说：“很难开口的话，不说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把所有不愉快的过去都忘记，以后我们只往前看。”
云雅点点头，心里慢慢升起微妙的满足感。
她愿意相信李施煦，那种他带来的信任、安全，让她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情绪没有尽头地上扬了起来。
上扬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散步结束回到住处入睡以前，李施煦和云雅道完晚安后，她还处于神奇的喜悦当中。
关灯时她还以为自己会因为开心而失眠，却没想到头沾到枕头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
接着，是风暴席卷至梦境，她罕见地梦到了从来不敢回望的那年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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