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看阿妙关木门，现在农村里也不算常见的老式双扇木门，门后一根长长的木棍做门闩的那种。
木质很有年代感，云雅甚至怀疑它的安全性。
阿妙见她盯着门看，笑问：“放心，没人进得来。”
云雅笑笑，问阿妙：“你不害怕吗，家里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周围邻居也远，万一有什么事……”
阿妙从门边摸了根长长的粗铁棍来，“有这个，不怕。”
到卧室里，云雅看见床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铁棍。
阿妙正从橱子里往外拿被子，见她盯着棍子看，解释道：“我年纪轻轻守了寡，说一点麻烦没有你也不能信，不过打跑几个就安稳了……那些男人以为我好欺负呢，我才不怕他们！”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云雅听着有点难受，心疼她。
但是幸好什么都要好起来了！
阿妙问云雅：“我们的救助金，是你男朋友帮忙争取的吧？”
云雅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说：“他有一个朋友，一直在做慈善，所以他帮忙让审查进度快一些。”
阿妙：“帮我谢谢他，还有谢谢他带那些礼物。”
隔了会她又说：“云雅，你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很善良，又特别体贴，为我考虑，为瑞瑞考虑，还会照顾瑞瑞奶奶的心情……哎，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真的，我非常非常感激你……你都没有看不起我过，甚至还愿意帮助我。”
云雅羞愧，她可能没有她说的那样善良。
最开始，她的同情里夹杂了太多个人情愫。
阿妙没再继续表达感谢，说得太多，她也怕云雅有负担。
于是转而提到了李施煦，打趣道：“你还给我介绍说是老师，我可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懂他看你的眼神。”
云雅脸刷一下变红，嘟囔道：“有那么明显吗？”
阿妙笑着点头，“他又不藏着。你不知道，第二天你俩坐一块吃早饭，瑞瑞见了都说你笑得跟之前不一样。”
云雅揉着脸，没说话。
阿妙：“他对你挺用心，你要帮我们，他都跟着一起。”
云雅道：“是他人好。”
“你也很好。”
云雅叹道：“和他比，我可能就不够好了。”
阿妙听出来她话音里的一丝惆怅，想了想，说：“别说好不好的，你喜欢他吗？其实你只要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就行，好不好那是不够喜欢的时候才要拿出来说的。”
云雅轻应了一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早上回旅馆，云雅回屋匆匆洗漱一番后就坐到了餐厅里等。
没一会儿，孔瑜下来了。
云雅问：“昨晚你们搞笔记搞到几点了？”
孔瑜找咖啡，一边说：“别提了，没搞成，等我和学长赶回来，我师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云雅随口应了声，此时此刻真感谢昨晚的自己多了个心眼。
孔瑜问：“你昨晚几点回的？”
“没回。”云雅说，“我在阿妙姐家里睡了一晚。”
“那瑞瑞还不高兴疯！”
阿妙正好端菜出来，闻言道：“高兴坏了，还要云雅今晚再去呢！”
云雅跟着笑，转身间，看到出现在餐厅门口的冯宗林。
不等他开口要说话，云雅赶紧转过了头去，靠着孔瑜瞎聊天。
孔瑜也看到了门口的人，扯着嗓子喊：“师兄你昨晚上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
“去镇上买面包。”冯宗林说。
孔瑜立刻抱怨起来：“那你干嘛还要老师喊我们回来……”
云雅有些不怎么敢看冯宗林，但又很好奇他是什么表情。
抬头看去，他居然对她笑了一下。
云雅一身的汗毛都叫这一笑给吓得竖了起来，他真的……非常不对劲。
花卉展之前，景沧山上下大半人都在忙这个，他们课题组也得跟。
不过云雅和师兄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上山采访老年人。
主要云雅实在不想和冯宗林在一个空间，早上那一笑，简直要留下心理阴影，太瘆人。
路上她给秦景发消息，吐槽了快递和视频的事，又说了昨晚上的一茬和今早诡异的笑。
秦景回：什么鬼！这也太变态了，你跟没跟小导说？
云雅：没有，没法说，一来只是猜测，二来他是小导开门弟子。
秦景：【皱眉】这事弄得！
秦景：要不我给你寄个防狼电棒啥的？
云雅：不至于吧，我不跟他一块行动。
秦景：很怪真的，他想干嘛啊……
云雅：我不知道，我搞不清。
秦景：反正你离他远点，有点不大正常。
云雅：嗯嗯。
过了会儿，云雅发：我谈恋爱了。
秦景发了一长串撒花庆祝的表情包。
云雅：你都不问问是谁？
秦景：你喜欢的，是谁都行！
云雅：【还得是你】
秦景：是李施煦吧！
云雅：【真棒】
秦景：那是！
师兄问：“你和谁聊天聊这么开心？”
云雅收手机，“和室友。”
师兄“哦”了一声，“那个长得很甜的娃娃脸？”
云雅点点头。
师兄说：“长相那么无害，发起飙来那叫一个厉害。”
云雅不解，“你还看见过她发飙？”
师兄：“昂！就咱们来这的那天中午啊，我去你师姐那边拿书，正好看到她在宿舍楼下跟人干架，1V3。”
说着比起大拇指，“那战斗力，是这个！”
“跟谁干架？”
“倪教授那几个学生。”师兄“咦”了声，“她怎么能跟咱们学院的人干架？”
“估计是因为我。”云雅说，“她不爱听见别人说我不好。”
“啊，这姑娘真够仗义的！”
云雅想，也许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比如要不是师兄偶然说起，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秦景背后为她出过头。
就像她会在群里维护她一样，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她做这些事情，甚至都不要求自己知道。
有点儿……感动。
抬手抹了把眼睛，湿漉漉的手又去摸手机，发消息给秦景：回去我要带你吃好吃的。
秦景：【期待】李总说要请我吃大餐吗？
云雅破涕为笑，回：我请！我先请！
秦景：那也可以~
秦景：回头李总请的时候，带我见见世面。
云雅：好。
隔了几秒，秦景：亲爱的，你比以前开朗多了！请继续保持！
云雅：好！【加油】
中午收工回去吃饭，一顿饭刚吃上，阿妙慌慌张张从厨房奔出来。
于慰先看见的，喊道：“阿妙姐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去哪儿？”
“学校。”阿妙手在抖，“老师刚刚打电话，说瑞瑞不舒服吐了一身。”
云雅马上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金楚出面借来了旅馆老板的小轿车，跟云雅说：“要是情况紧急，别耽搁，先送瑞瑞去医院。”
赶到学校，老师却告诉她们瑞瑞已经被一个哥哥接走了。
阿妙顿时腿软得直往地上瘫，“哪个哥哥？什么样的哥哥？哪来的哥哥啊……”
老师这才慌起来，“她说认识的啊，说是在你们村做研究的哥哥。”
是冯宗林。
云雅马上打电话给他，问他把瑞瑞接到了哪里。
“镇卫生所。”冯宗林简洁地说出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匆匆又赶往卫生所，到那看到瑞瑞正蔫蔫地躺着在打吊瓶。
医生说小孩儿吃多了积食有点发烧，没什么大问题。
站在一边的冯宗林说：“怪我，买了点面包零食，正好看见瑞瑞，就给她分了点。”
言不由衷，云雅冷眼瞪他。
他像没事人一样，浑不在意。
过了会，阿妙想起来云雅还没吃饭，她估计冯宗林也没吃，就说：“你们找地方吃饭去，瑞瑞这边我在就行了。”
云雅摇头，“没事，我不饿。”
冯宗林说：“要不咱们出去买点儿吧，阿妙姐也没吃呢。”
问瑞瑞：“瑞瑞渴不渴？哥哥出去给你买水好不好？”
瑞瑞很乖地说了声“好。”
云雅一张脸上罩了层冰似的，脚步不动，说：“我点外卖。”
冯宗林笑了下，“那这次姐姐买，瑞瑞，哥哥下次给你买，还给你买冰淇淋吃好不好？蛋糕呢，要不要？”
云雅听出来他在出言要挟。
扭头瞪他，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出来。”
卫生院门口，云雅像炸毛的猫，吼道：“你有病啊，拿小孩身体开玩笑。”
“你不在意不就好了。”冯宗林说，“关你什么事那小孩，一个婊子生的。”
“啪”！
云雅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冯宗林冷笑，“你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
云雅手一扬，又准备扇过去。
被冯宗林一把死死抓住。
他脸都扭曲了，凶狠地说：“我哪里不好，你偏不喜欢？你跟你师兄勾搭，跟于慰勾搭，跟外面的老头都肯勾搭，就是看不上我？”
“啪”！
云雅另一只手狠狠扇了过去，骂道：“滚！”
冯宗林顶着两边巴掌印，使足了劲想把云雅往路边的车上拉。
云雅伸手从包里掏出来一只按动签字笔，狠狠往他胳膊上戳去。
“啊——”
一声惨叫，冯宗林猛地甩开云雅的手腕，捂着冒血的胳膊颤抖。
“你不要再来惹我。”云雅握紧手里的笔，“寄快递、找人拍我、在网上传我的谣言，这些事情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婊子！”冯宗林破口大骂，“婊子婊子！都他妈是婊子！”
云雅不理他，头也不回进去找阿妙。
阿妙见她一脸是汗的回来，惊讶了，问：“你同学呢？”
“他有病，我们不管他。”说着抹了把脸上的汗，靠到病床边跟瑞瑞说：“瑞瑞我们以后不要理那个哥哥，他是坏人，我们也不吃他买的东西，你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姐全都给你买。”
瑞瑞点了点头，看了眼她妈妈，又看向云雅，说：“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手在抖。”
云雅这才注意到手上还抓着那个签字笔一样的按动笔刀，赶紧把笔刀收进包里，对着瑞瑞笑了笑，“姐姐刚刚打坏人去了，姐姐厉不厉害？”
“厉害。”瑞瑞说。
云雅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冷静下来。
这笔刀还是她早上临出门抓进包里的，没想到当天就用上了。
太可怕了……
但是她做到了！
阿妙说得对，这些人就是以为我们不反抗好欺负。
挂完水，云雅又和阿妙一起找地方吃了碗面条，才回旅馆。
阿妙带瑞瑞回家休息。
金楚他们全都出门工作去了。
旅馆里除了打杂的大叔和打扫的阿姨，空空荡荡再没有人。
云雅陷入两难，她不敢动。
去找师兄，她得一个人上山。
去找金楚，也要一个人走很远的路。
上楼，她不知道冯宗林在不在这里。
到边上的屋里问打扫阿姨，有没有人回来过。
阿姨说哪有人回来啊，他们都去山上啦。
“都去了？”
“都去了，六个人嘛！小冯胳膊不知道咋弄的，还给包起来了。”
云雅舒了口气，背着包上楼。
然而一坐下她就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非常诡异。
不自觉地开始频频地回头去看。
汗毛也跟着一根根竖起来。
不行！
有问题。
得出去。
抓着包就站起来，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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