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秦景吃饭，李施煦特地订了家开了许多年的老牌餐厅，特色是融合了日式和法式风味，并且以佐餐酒绝妙而出名。
他征求云雅意见的时候，云雅听得一脸懵，她是完全没听过这家店。
秦景则略有耳闻，是听实习公司的高管提到过，说那餐厅等位很难，一般要提前两个月预约，不过也是不容易预约到。
她十分开心，去餐厅一路光忙着给云雅介绍了，都是网上查来的信息。
先说餐厅如何如何难约如何如何高级，某某菜看起来很好吃某某菜听名字就很创意。
话题转转又夸起李施煦来，说他温柔讲礼貌。
云雅开始还没懂她是从何得来的结论，一想大概是昨晚的电话，让她给李施煦的印象分又加了几分。
这时李施煦发消息来问到哪里，她回还有五分钟。
早上两人吃完饭就分开了，她回学校换衣服，李施煦则是被李际英喊了去看收购计划。十点半左右，他问了下要不要来接，她说不用，说和朋友一起打车过去。
餐厅不算太远，到地方，秦景的兴奋劲还没过去。
云雅觉得她实在太捧场，心情被感染得有点好。
下车，秦景一把勾上了云雅的胳膊，“哇哦”了声。
云雅也不由得放亮了眼眸，餐厅设计得别致，灰绿色的墙体是细竹和粗石，暗暗的色调显得很古朴。
难怪难约呢，还没进门就开始提供情绪价值了。
秦景凑近云雅耳边小声说像外国老电影里会出现的餐厅，云雅扭头想问什么电影，却见到李施煦快步朝她俩迎了过来。
除去上次学院里的讲座，这回算秦景第一次见到李施煦。
但她自来熟，是社交悍匪，不会有与人初相识的尴尬扭捏或者不知所措，连他富家子弟成功人士的身份全都一并抛之到了脑后。
这人在她眼里的身份很单纯地就剩下了一个——她朋友云雅的男朋友。
所以她心情颇好地打了招呼，并且对他安排这家漂亮餐厅表示感谢。
云雅在旁都听乐了，和李施煦四目相接，对方也笑。
秦景看到他俩的反应，心情更好。
好心情持续到坐下到点菜到吃饭全过程，菜好吃，酒好喝，最重要的是，看到在李施煦身边的云雅，秦景不自觉地开始像个家长似的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
席间，云雅去洗手间。
李施煦举杯敬秦景，感谢她这两年对云雅的照顾。
秦景说不用谢，说她对我也很照顾，说了没两句开始真情实意了，说云雅善良温柔聪明努力这里好那里好，又说她心里委屈难过不轻易开口叫人心疼。
李施煦默默坐着听，听得出来她语气真诚，心生感激，又问了些云雅在学校的生活。
秦景挑着他会感兴趣的一些日常说了说，不知怎的就说到了云雅之前去做的田野项目，然后又说到了景沧山。
犹豫两秒后，问：“听说上个月你在景沧山受了点伤？”
“很轻的伤，云雅告诉你的？”
昨晚过后，李施煦大概能猜到秦景提到这伤的原因，也终于明白当日云雅为什么紧张害怕成那般。
秦景点点头，嘴唇动动，在判断接下来的话要这么说。
但是李施煦没等她开口，主动提：“她有过些不太好的经历。”
秦景眼神一闪，立即判断出他们二人交了心，眉头顿时舒展开，说：“那些已经过去了，她以后会一切都好。”
李施煦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对。
云雅进门时，看到秦景愉快地在吃饭，而李施煦正低头按手机回消息。
刚坐下，李施煦低声跟她说：“下午的电影我没办法陪你看了，临时要出差，得周二上午才能回来。”
云雅点点头表示知道。
李施煦欲言又止，最后说：“有任何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你就给沈岩打。”
云雅：“能有什么事。”
一想他是在说吴少伟或者孙维秀的事，便低声应着说好。
饭后没聊多会，李施煦要回去收拾行李，还得回日升开个短会，离开得有些匆忙。
车开出去了，云雅还站在原地看着。
秦景看乐了，调侃她：“舍不得啊？”
云雅收回视线，十分坦诚地“嗯”了一声，说：“好像是舍不得。”
秦景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样感觉？”
云雅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幸福？心安？不由自主想靠近？还是喜欢或者爱？
大概秦景会追问——喜欢或者爱又是什么感觉……
想了一圈，云雅回答：“会上瘾的感觉。”
秦景：“啥意思？”
云雅解释不了，只得转移话题，问：“想看电影吗？”
“好啊。”秦景开始掏手机，两人头靠头凑一起选片。
车来之前，谁也没注意到道路尽处的黑色轿车里，吴少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
直到约的出租车到了，两人上车，开出去三条路了，还是司机师傅说的：“后面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云雅扭头去看，隔了段距离，阳光又烈，她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脸，但她知道那人就是吴少伟。
秦景也勾过头去看，脾气蹭蹭蹭地上来了，骂道：“他妈神经病啊成天没点正事干，跟东跟西的，大傻逼。”
司机师傅瞟了眼后视镜，正撞上云雅的视线，云雅说：“师傅您照常开，不用管那辆车。”
秦景皱眉，“就这么让他跟？”
“到地再看吧，不行就报警。”
司机又冲后视镜看，两姑娘一个冷静一个生气。
他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那看似冷静的姑娘，其实要更生气，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那眼神中却透出些毫不掩饰的怒意。
在商场门口下车后，云雅没走，她叫秦景去商场楼下的奶茶店买奶茶。
秦景当然不肯，可拗不过云雅坚持。
云雅说我不能看见他就跑就躲，放心，就跟他说几句话。
接着她视线锁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等它开近，等它在路边的车位停下。
吴少伟在车上坐了会，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看站着不动的云雅。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云雅还站在原处朝停车的方向看，眼神很冷，射出来的全是冰刀子。
吴少伟觉得舒畅，满意地欣赏着她的愤怒。
又等了会，才终于熄火下车，避让着行驶的电瓶车，一步步慢慢地朝她走去。
云雅仍然会紧张，她在脑海里预演了几遍接下来要说的话。
待吴少伟走到近前，她不等他说话先开了口：“你再跟着我，我会报警。”
“报吧，最多也就是再拘留，十天而已，很快又出来了。”
不当回事的口气。
云雅心想，是啊，他当然无所谓，上次罚到最重了，也就十天。
只有十天，这么轻，她多希望可以判他去死……
吴少伟笑了，“你在这里等我就是要说这个？其实你能拿我怎么办？说到底，谁又能拿我怎么办？”
太猖狂了。
但他说的是对的。
云雅深感无力。
吴少伟说：“你也过了好几年太平日子了，我对你还不够慷慨？”
云雅似乎捕捉到了一点什么，对啊，既然他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他前几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说：“你再跟着我，我会找你现在的单位，找你的领导。”
吴少伟马上笑得欢快起来，脸上的皮肉皱成一团地堆着，挡住了那道永远令人不适的视线，嘴巴咧开更大，露出来因为吸烟过度而变得黑黄的牙。
烟臭味隔着口罩都能闻道，云雅皱起眉。
吴少伟道：“你跟我较真？逼我更忘不掉你？还是说，你其实特别享受我追着你？”
“放心，老师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不用打别的主意，老师没有单位没有领导。”
“就是有，也会在你找来之前主动辞职。”
他说得沾沾自喜，吃定了云雅拿他没办法。
云雅觉得心中一片荒凉，她高估了自己。
她怎么会有办法对付一个无赖，连警察连法律都拿他没有办法的无赖。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她甚至摸不准他下一步的动向，她曾经天真地以为主动接触他，他就会急不可耐地露出狐狸尾巴。
但是他没有，所以不停跟踪是为了击垮她的心态吗？
等到她精神崩溃，他再采取行动？
他享受她被折磨的过程？
站在玻璃门内拎着奶茶的秦景，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几步蹿跳出来，护小鸡似的护在云雅跟前。
云雅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看了吴少伟一眼，头也不回地拽着秦景进了商场。
秦景两步一回头，口中仍骂个不休，边上行人看她她也不停。
实在气不过，但人被云雅拉着走得很快，她知道云雅是怕自己也要那个跟踪狂缠上。
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骂骂咧咧地越说越离谱，说他妈的应该找两个壮汉打死他。
云雅是听者有意，忙接话问：“上哪儿找？”
秦景：“啊？”
云雅：“你说找两个壮汉打死他，上哪里去找这种人？”
秦景犹豫，“我只是说说……这种事犯法的……”
“我想找人跟着他，要找那种厉害的不好惹的难缠的也许手段肮脏点的。”
云雅猜想李施煦安排了跟踪吴少伟的人，十之**和景沧山上见到的一男一女一样，正规安保公司的保镖之类。
这种的不行，云雅想，她不是要掌握吴少伟的行踪，她想要他不舒服，想要他也有被人跟踪被人打扰生活的恶心感觉。
秦景急了，“万一引火烧身？真有你说的那种人，心术不正怎么办，有过前科又没有悔过自新怎么办？”
云雅：“是我太着急了。”
秦景见她垂眉思索，不放心又问：“你不会真想怎么做吧？”
云雅没否认，正色道：“我会慎重考虑的。”
马上岔开话题，“看电影看电影，去买爆米花。”
电影结束出商场，两人不约而同往路边的停车位看去。
吴少伟竟然还在。
秦景又低声骂了几句，说：“回去点外卖吧，晚上吃点清淡的。”
云雅没有反对，她其实一直在想之前的方案，越想越觉得可以试一试。
但是也知道秦景的担忧有道理，找人跟着吴少伟，吴少伟又跟着自己，那就演变成自己被两个人跟。
假如那人真的心术不正乃至和吴少伟一丘之貉，那这危险指数，翻倍的高。
除非，她能找到合适的可以完全放心的人……
这要去哪里找。
隔天周日，云雅没出学校，论文进展缓慢。
因为她把太多精力放在了找人跟踪吴少伟的计划上，手帐本上已经把这个方案她能想到的各种好坏可能都列了个遍。
思考到后来她开始想，也许不用跟踪，只要给吴少伟的生活惹到麻烦就好。
她甚至邪恶地幻想，最好惹得他生活里一地鸡毛，惹得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李施煦忙里偷闲地会给云雅打电话，但电话总是太匆匆，云雅想和他商量的时机都找不到。
不过她想这事如果真要干，那得从长计议，不着急这一两日就下决定。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在她心里反复出现搁置不下，她想知道吴少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若是存心报复或者拿她当目标，他应该从被开除那天起就不要放过她，但他隔了六年多才找上来。
这六年多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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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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