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去公司，云雅没有碰上吴少伟。
校门口地铁上公司附近，她都留心观察过，没有他的踪迹。
但这没有让她感觉到轻松，相反，这种不确定感非常地恼人，让人心情烦躁。
幸好上班忙碌，她被迫以超快的速度进入工作状态。
午休期间，在座位上小憩了会之后，她到茶水间煮咖啡。
正在磨咖啡豆，碰到了同样过来的泡茶泡咖啡的其他同事，点头招呼后，她背过身去看着摩卡壶发呆，那个诱人的计划总是寻隙冒上来。
另一边的同事已经坐到了小沙发里在闲聊，云雅起初没在意他们在聊什么，后来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才慢慢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人提到了袁佳期。
其实声音很小，但午间休息，整栋楼都安静，那个名字就这样轻轻地落进了云雅耳中。
她不由得站直了身体，是不想听也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几句，就听出他们是在说什么袁氏遇上危机保不准要撑不下去的事。
再听听，听出来那个袁氏就是袁嘉琮当家的公司，那天沈岩电话里提到的会跟李施煦要钱的小混蛋。
一人说：“袁总三天两头往咱们公司跑，来求李总，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话说回来，李总对他是真好啊，每次都帮他。”
旁人说：“你啊，太年轻，进公司晚，你不知道袁总跟咱们李总，那是颇有渊源！”
说到这居然卡着了，别人哪容他卖关子，纷纷催促，“什么渊源你倒是继续说啊！”
那人道：“李总当年创立咱们这公司的时候，可是有个关系稳定的女朋友的，两人是大学谈到毕业，对方就是袁氏的千金，袁总亲姐姐。”
“袁……佳期？”
“哎你知道？”
“去烟海的时候听李总两个德国朋友提起过，只听说名叫佳期，原来是袁家人。”
“人怎么样？漂亮吗？”
知情人道：“袁总那模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姐姐能不漂亮？”
“哎呀！那咱们李总对袁总多番照顾，是在照顾自家小舅子？”
有人在旁突然感慨：“老袁总没中风的时候，袁氏是很不错的，虽然比起李总他们家日升是差远了，但那也是规模非常可以的大企业。”
“谁要听袁家公司的事啊，李总和袁佳期后来分了？”
“分了，早分了……”到这也没继续往下说。
边上的人开始自顾自猜：“也是，李总那家世多吓人，袁家比起咱们是有钱是豪富，到底还是够不上李家门槛……”
“不是这回事！”
知情的那人说道，可究竟怎么回事他也没往下说。
倒是旁边人又顺着先一人的话继续猜：“说到底还是为这个，说别的什么性格不合之类，那都是有钱人家为好听找的说辞……难道李总姐姐的事你们没听说？”
一阵叽叽喳喳问什么什么。
“小道消息不是说她和一位著名设计师谈恋爱，后来家里看不上对方家庭棒打鸳鸯什么的嘛……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事务所，比起李家来，还是云泥有别啊！”
“那都是网上胡扯淡！”
知情人士如此低叫了一声，抱着咖啡走出去了。
云雅往杯子里倒咖啡，听到身后又一轮闲聊开始，是几人缠着去烟海的那人问袁佳期的事。
那人被缠得没法，说了句：“李总那俩朋友真没说啥，云雅也去了，不信你们问她。”
云雅被点了名，不好再装空气，只好回身说道：“只提了下名字，别的没说。”
那几人才兴致恹恹地放过这个话题。
回到座位里，云雅还在想方才听到的话。
好像从和李施煦确定关系之后，她一直没想起要问他那个当日在烟海曾叫她好奇万分的前女友。
真是没料到袁嘉琮会是那个女生的弟弟。
她倒不是疑心李施煦对前女友旧情还在，只是总觉得有些对方不大对劲。
他提到袁嘉琮时说是朋友弟弟，可沈岩又说他给人当提款机，什么人会给朋友弟弟当提款机。
没容她多想，李施煦的电话打过来。
又是很匆忙，着急地说着要她去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找衣帽间抽屉里的一只手表，说图片等下发到她微信，说宋夏宜拍摄要借用，下午会到公司找她拿。
电话一挂，他发了张照片过来，又发了休息室的密码。
云雅这边还正在输入呢，李施煦又来了条消息，说宋夏宜常来公司没有不方便，说是她自己坚持要上楼的，说她想见见你。
云雅输入停住了。
李施煦发：别紧张，她只是长相看着不大平易近人，个性很好很亲切的。
云雅回：我知道，安安是她粉丝，经常夸她人好。
又问：我能问她要签名吗？安安应该想要。
李施煦大约又在忙，难得没有秒回，隔了好几分钟才回了：尽管要。
宋夏宜过来时是下午三点半，墨镜口罩都没带，露着张漂亮至极的小脸笑盈盈地找上了云雅。
云雅把她要的手表递过去，她都不看，帆布袋里掏出来一叠签名照递回来，说：“李施煦跟我说你妹妹是我粉丝，请你帮我谢谢她的喜欢和支持。”
语气特别温柔，跟那张过分明艳美丽的脸意外地十分相称。
精致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云雅看得一秒钟挪不开视线。
心下一遍遍感叹，顶级明星果然了不得，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宋夏宜也在看她，还夸：“你气质真好啊！漂亮的人见得多了，气质像你这样独特的，真是从来没见过第二个……不是说你不漂亮啊，你很漂亮的。”
她这话倒是和她的长相不符了。
网上说宋夏宜是狐狸系蛇系猫系的美人，大概是说她时而妩媚时而性感时而慵懒的造型百变。
云雅区别不出来，只觉得每次看她出现，明明或站或坐举步抬眼都漫不经心，但就是美得十分有攻击性，又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直看。
就如此刻她单手撑着桌子微微倾身，平常无比人人都做得出来的动作，可她单是站那儿，就是朱笔横批最权威的两个大字——好看。
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李施煦形容得准确，她长得不平易近人。
后半句也对，她一说话就显得人特亲切。
云雅听她夸赞，不禁笑了笑，说谢谢，也夸她说很美。
宋夏宜笑起来更美，心情不错地说：“李施煦之前说要一起吃饭，人总也凑不齐，不过我最近都在国内，你要是不忙的话，改天我们先吃好吗？”
也许是投缘，云雅说不来拒绝的话，和宋夏宜愉悦地互加了微信。
宋夏宜手机响起来，是助理催她去拍摄，她朝云雅挥挥手，又说了声改天吃饭才离开。
宋夏宜前脚走，贺清后脚过来八卦，问：“宋大美人来找你啊？”
“嗯，她拿东西。”
“李总的东西？”
云雅听出来她话音里的言外之意了，还没回答，贺清朝她眨眨眼，一副我懂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到底在满意什么啊，云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失声笑出。
坐下来理了理那叠签名照，给刘意安拍了发过去。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她说过自己这男朋友的具体情况，果然刘意安激动了，一连串问号感叹号发过来，最后问：哪来的？
云雅回：她来我实习的公司拿东西，听说你喜欢她特地签了给你的，还要我转达谢谢你的支持和喜爱。
刘意安大概是疯了，发了一堆乱七八糟又舞又跳的表情包，中间夹了句：就跟你说我们美人她人很好！
美人是刘意安对宋夏宜的爱称，单方面的。
云雅还没想好回什么，刘意安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她怎么会听说我？还要你转达？你们难道还认识？
云雅：刚认识。
又发：李施煦和她还有她老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对面好久没回，不是因为忙，是刘意安被震骇住了。
半天回复：我上网搜了，你的李施煦是日升的李施煦？李栋如的孙子？你实习的公司理想科技的创始人？
云雅：嗯，是他。
刘意安：……那我现在能不能躺平不上班？
云雅：不能，你还有梦想，快去写文书！
对方拍了几堆摞起来比人高的卷宗，并且追加一句：梦想不死，但我会死。
云雅被她逗笑，问她要不要提前把签名照寄给她。
刘意安回要要要，说是祛班味能活命的良药，强烈要求加钱发顺丰。
姐妹俩又胡扯了一会，云雅才又投入到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崔祎白打电话给云雅，告诉她之前写的论文获奖发表的事，云雅挺高兴，郑重地向老师连道了好几次谢。
崔祎白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说你自己学术功底扎实论文写得好总谢我做什么，又说老师能为你做的不多，几句之后又关心她实习的情况如何。
云雅简单说了些工作情况，想了想告诉她说自己最近在考虑以后做女性学方面的研究。
崔祎白有些意外，她以前就此问题不止一次地问过云雅，但云雅始终意向不强烈。
她一度觉得奇怪，她眼中的云雅独立又清醒，而且勤奋聪明，是不可多得的适合研究女性主义的人才。
直到前段时间传得疯狂的流言，她才得知她有过痛苦难堪的经历，而且关于性，导致她过早地体验了被审判被束缚被禁锢的感觉。
她拒绝研究女性学，也许是出于她的恐惧。
因为一旦开启这项研究，她会碰到无数父权制下被限制被操纵的女性，那不可避免会让她联想到自己。
但是她现在提了想要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崔祎白竟然有些感动，她用尽量平静的音调问道：“为什么改变主意？”
云雅思考了一下，说：“您在书里说，要意识到自己有改变一切的勇气，您说自由源于勇气，您说女性一样有思想和灵魂，所以注定有力量打破父权社会下的每一条规则。”
她说：“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但是我想开始试试。”
崔祎白要挂电话时开了句玩笑，她说：“我就知道著书育人一定是有用的。”
云雅没接上她的这句玩笑话，因为她突然想到她老师做了这么多年女性学研究，肯定碰到过女性被跟踪的事件，也许她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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