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再次碰到吴少伟时,是冯进告诉她说吴少伟已经搬家离开的几天之后。
当时是八月中,她刚结束理想科技的实习工作,在全心全意准备论文。
看到吴少伟的那天,是和李施煦约了要去买钢笔。
月底她准备回趟家,李施煦说好一起去,他听说刘意安玩手帐喜欢买文具,打算买支钢笔当作见面礼。
校门外,云雅提前到了在等李施煦,一眼发现了不远处的举着手机对准她的那道人影。
叫她厌恶的吴少伟。
下意识压低了帽檐,仅留出了一点视线去看那人,不懂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进行拍摄。
正在考虑报警的时候,李施煦的车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上车或者要和李施煦说话,就见他长腿一迈,人朝吴少伟的方向快速奔过去。
动作迅速地伸手抢过来手机,在吴少伟尚且来不及有所阻拦的时候,一把将手机掼到了地上。
力道之大,在二三十米外的云雅都吓了一跳。
见他怒极像是还要动手,怕会引来人围观或者报警,急忙奔过去要拦他。
手机被摔的吴少伟,只是稍微怔愣了几秒。
看了眼李施煦背后朝这里赶来的云雅,视线落回到李施煦脸上。
接着诡异一笑,一字一句说:“她被我摸过哪里你知道吗?真不嫌弃?”
音落就是狠狠一拳砸到了那张笑意未散的脸上。
笑声更大,愈加狂妄,他说:“我摸……摸过她,哈哈哈……摸了——”
“砰砰砰”连续的拳打脚踢。
李施煦气得双眼通红,心里涌上来强烈的恨意,再要一拳砸向他太阳穴时,被赶上来的云雅及时拉住了。
吴少伟得了脱身的时机,当然不敢再纠缠,吐了口带血的吐沫,一瘸一拐地快步逃开。
李施煦盯着他的背影,拼命在忍耐,几乎控制不住一脚要踹上他肥腻的后腰。
理智慢慢回归,他知道不能在学校门口闹起来。
瞪着双喷火的眼,去抓云雅的手要离开。
步子迈出去却发现云雅没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听到了那混蛋的话。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云雅比他更快地开了口,她说:“他骚扰我几次后,我告诉了家里,我爸妈说要报警,但是没有证据,所以我偷偷上网买了几个迷你摄像机,藏进课桌里,藏在他办公室的花盆角落……后来有一天晚上自习课间,他又喊我去拿作业,我知道证据要来了……就在我背对他数试卷的时候,他用膝盖夹住了我的腿,然后……摸了我的头发,后背,还有……这里。”
她比了比胸部的位置。
李施煦眼圈红得像滴血,心跳几乎停止,一颗心沉重无比,似乎还在急速地下坠,坠得像要把他拖进深渊。
他想叫她不要再说,他想告诉她他不会嫌弃,他永远不会嫌弃,他只会心疼,和恨。
云雅说:“但是很快我就挣脱了,然后那天晚上就报了警。”
李施煦像石化的雕像,他动不了,只有眼泪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脸滴到了两人牵住的手上。
云雅跟被烫到一般颤了一下。
接着长长叹息一声,喊他:“李施煦,我有在尝试让过去过去,别为我难过,这些事情我们说过就放过,好不好?”
李施煦沉默了很久,被泪水迷蒙的视线才变得清晰,弯腰在云雅额间很轻地印上一吻,他说好。
接着恨恨地飞起一脚,踢开地上摔得破烂的手机。
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中捏得更紧,他带人上车离开,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情绪稳定下来,沉声说:“我真想杀了他。”
“我也想。”云雅顺着他的话说,“最好把他千刀万剐,凌迟,一万刀,要他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施煦无奈地叹息,“真的可以就好了。”
云雅问:“冯哥跟你说吴少伟不接他的电话了?”
“嗯,应该是要断绝来往的意思。不过冯哥查到了他现在的住址,这两天他回西宕办事,说后天回来会想办法跟上他。”
“好像这个办法也没什么用了,是不是?”
“别泄气,”李施煦捏着她的手指,“大不了再换人接近他。”
云雅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是个头,也想不通为什么吴少伟突然开始拿手机拍她,难道只是跟着已经不够痛快,他要变本加厉地折磨她吗。
李施煦见她不出声,想了想问:“你有想过留学吗?”
“你要我出国?”
“我可以和你一起。”
云雅问:“所以你有办法限制吴少伟出境?”
李施煦叹气,他没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他找不出一种恰当的方式去解决那个难缠的人,有时候他简直怀疑,法律这样的东西,到底在保护哪些人的权利。
云雅抬手摸摸他皱成一团的脸,安慰说:“没事的,兵来将挡,总有应对的办法。”
李施煦“嗯”了一声。
“走吧,去买东西。”说完手在他脸上揉了一通才收。
到商场,云雅在专卖店里试写威迪文的钢笔。
李施煦接到了冯进的消息,说吴少伟刚才主动联系了他,问他收了云雅多少钱来跟他,他说自己可以出双倍。
冯进说不知道吴少伟是怎么知道的,李施煦说不难猜,他来京安就为了云雅。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一直冷静的吴少伟开始着急了。
李施煦有点担忧地看向云雅。
什么也不知情的云雅,正在海韵的琥珀纹和蓝面条里陷入纠结。
都复古得十分好看,难以选择。
又去翻和刘意安的聊天记录,没看到她具体说更喜欢哪一款。
李施煦正要探头去帮忙挑选时,手机又响。
还是冯进的消息,他说吴少伟也给楼下那位发了一样的短信,问是不是已经安排那人住到了吴少伟新家附近。
李施煦皱眉,回没有。
云雅抬头想征求李施煦的意见,转头才发现他表情不佳地盯着手机。
还没问怎么了,李施煦就把手机送到了她面前。
她看完后说:“可能就是发现了冯哥他们跟我有关,他才会搬走……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他生气不痛快,所以今天还拍照。”
“发现了也好,索性叫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说完就要给冯进发消息,刚打了两个字又停住手。
不能急,现在是吴少伟受到刺激开始着急,竟然已经当面挑衅。
再逼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云雅按下他的手机,说:“等会冷静了再想办法。”
李施煦点头收了手机。
“帮我选钢笔。”
结果他说旁边的黑金配色也好看。
云雅拒绝,“……我已经很难下决定了。”
最后选择了琥珀纹,李施煦问她:“那一支呢?要不要一起买了?自己用。”
“不买,我用不惯钢笔。”
说完问他:“你用吗?我可以当礼物送给你。”
李施煦随口问:“七夕的礼物?”
“可以啊。”云雅回答,她险些忘了下周就要七夕。
正要跟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说要买,被李施煦拦下了,他说:“不要这个,你到时候得换个别的送我。”
又委屈地小声嘀咕:“谁会当着人的面买礼物啊,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云雅听他又开始撒娇,知道他情绪终于平复,放下心来,笑着催促他:“去付钱啊。”
李施煦见她笑,也算驱除了一些心里的不快,付了款拎过来袋子就去牵云雅的手,问:“是安安说过想要的笔吗?本来我想买万宝龙。”
“这个就好,她喜欢。”云雅说,“我大概二十七八号左右回去,你和我一起?还是之后再来?”
“当然一起。”
“能空出来几天?”
“四五天可以的,本来就说留下时间跟尔希他们出去的么,谁知道他们又忙起来。”
说完突然很期待地问云雅:“你要带我回家吗?”
云雅本来没这个打算,她只是想说可以带他见见自家妹妹。
但见他这样满眼放着急切的光,思考了一下,感觉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自己上周上上周的周末都去了他家。
于是她说:“我家里人不多,我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和安安,他们人都随和,应该都会喜欢你。”
李施煦终于一扫心间所有阴霾,开心地点头。
下一秒又分辨出来这话里的些微不对劲,诧异问道:“你没跟他们说过我啊?他们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吗?”
他声音一下变大,边上都有人看过来。
云雅马上拉他走到人少的地方,一边回答:“喜欢的,他们喜欢你……不是没见过真人么,我的意思是见到你本人,也会喜欢你的。”
“妈妈喜欢什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你快告诉我他们喜欢什么,我们今天都买上!”
“……你怎么会这么激动啊。”云雅连忙扯住要往店里冲的人。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激动呢。”说着说着上了头,“等我这次见完你的家人,回头我姐回来,我再把我全家人带去烟海,到时候两家见一见。”
“见一见干嘛?你又要说结婚?”
云雅觉得他是没完了,自从见过他的家人,结婚这个话题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出现。
李施煦问她:“你不要和我结婚吗?你不想对我负责吗?不想结婚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好好说话。”
云雅说到这个就拿他没办法,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软磨硬泡着。
“过年我就三十了云雅,可以立业成家了。”
“那不也得过年才三十么……而且那是虚岁。”
“结婚吧结婚吧结婚吧,求你了求你了云雅。”
一边黏黏糊糊地说不停,一边使命地把人往怀里揽。
“我还没有毕业。”
“又不冲突,法律也没规定说研究生不毕业不得结婚。”
云雅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可是哪有你这样求婚的……”
话音未落就被人揽着要进边上的珠宝店,云雅吓一跳,赶紧把人拽住了。
李施煦低头哄:“去看看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云雅摇头,果断拒绝。
李施煦又去捏人无名指,像是确认大小似的,捏了几下又放下,继续哄:“就看看,好不好?”
“……别用那种声音跟我说话。”
“哪种?”李施煦凑近些,在人耳边压着声音慢慢开口。
云雅仰头,摸了摸被他气息盖住的耳朵。
两秒后,李施煦突然说:“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
“……不准提结婚。”
李施煦看着她,眼神真挚,“为什么?我就想结婚就想做*爱就想抱着你睡觉就想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你。”
云雅一张脸爆红了个彻底,手忙脚乱去捂他的嘴。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李施煦还在说:“我就想要这个,这个就是我想要的。”
“你怎么回事啊,这事不得慢慢来么……”
“已经慢慢来了,从结婚开始,走,买戒指。”
又绕回去了。
云雅无奈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转移话题道:“我姑姑喜欢那个牌子的香水,去看看,去买香水。”
李施煦把视线移到了另一边的专柜,很顺从地说了句:“好吧,先买礼物。毕竟戒指还是得认真选,不能着急。”
那天开始,云雅和李施煦的聊天记录里,开始频繁地出现各种品牌的戒指图片。
李施煦看到好看的就问她意见,又问她是不是更偏向定制,说自己参与设计好像更有意义。
云雅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才打消他找人设计的念头。
一天她在李施煦家留宿,洗完澡正在镜子前吹头发。
他又兴致勃勃地过来,给她看一个非常漂亮的钻戒,主石是颗心形钻石,闪闪亮亮,重点是那颗钻很大,特别大。
云雅看了一眼,很无奈地抬头问他:“你要给我买这么大的钻戒吗?”
“不好看吗?”
“太大了,要怎么带啊……”
“不是日常要你带的。”李施煦解释,“这个订婚用,结婚对戒我们买经典式样的。”
“还有订婚?”云雅惊讶地停住了手里的吹风机。
李施煦顺手接过来继续替她吹头发,很正经地说道:“当然得有啊,结婚这么大的事,当然是一步不可以少的。”
“……”极其难得的无语。
李施煦又开始求她:“结婚吧结婚吧,我们在尔希他们之前结婚。”
“这个也比,难道以后还要比谁先生小孩?”
“那个不比。”李施煦说,“你不想要,我们可以一辈子不生小孩。”
云雅看向镜子里的他,他表情挺认真,不像是随口说,忍不住拉下他的手,问:“真的可以不生小孩?”
李施煦摸她的脸,没忍住低头去亲了亲,才说:“当然,不生没关系,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而且我们家人都很开明,你不用有负担。你知道的啊,我叔我姐到现在连婚都没结呢。”
云雅想,这样的话,早点结婚也可以,她依旧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做项目搞研究。
而且还会省去很多像此时此刻一样磨人的撒娇。
“结婚嘛,好不好?”
李施煦顺着她的长发打断她的思考,人也贴了过去,蹭着她的后背不停撒娇,“求你了,答应我吧。”
“哎!你又乱动……”
云雅被顶得往前挪了两步,手按着他的胳膊,轻轻推了两把。
没推开,还被追得更紧了些,只好配合着分开双腿站好,由着他和自己亲近。
“我说的都是真的。”贴着她耳边热情地表白,“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和你做*爱,我想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我想每天早上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你。”
云雅喘息不停,“除了……结……结婚,你……不是都……已经……”
“不够……要结婚……”
李施煦动了动,舌尖把她的耳朵弄得一片湿润,哑着声音继续求:“嫁给我吧云雅,嗯?”
云雅一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手抱住他绕到前胸揽住她的胳膊。
最后终于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李施煦理所当然地更加激动,激动到激烈。
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云雅的腰,他迫切地想要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留得越多越好。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求婚成功啊,云雅在彻底沉溺之前神思迷离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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