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耽搁了！快上车走！”催促的声音来自终于走到近前的吴少伟。
就在云雅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冯宗林松开了手，表情痛快地冷笑了两声，然后动作粗鲁地将她推进了袁嘉琮的红色轿车里。
跟着，他自己也挤了进来。
猛起一脚踹向无知无觉歪倒在一旁的袁嘉琮，关车门，口袋里掏出来宽胶带，抓过云雅的两条胳膊，扯到身后用胶带裹严实。
车已经开了出去。
动作停当后，冯宗林伸手拽了把一直看向驾驶座的云雅，“看什么？看那个有钱人有没有来救你？”
“今天他救不了你。”冯宗林阴恻恻地笑，得意道，“等死吧你。”
车开得飞快，车窗外的大道楼宇几乎是一闪而过的。
然后，视线里开始出现连成片的山，建筑越来越少，人影车辆也越来越少。
云雅的心一路狂跳不停，摸不准袁嘉琮的身体情况，更摸不准这三个人想把她带去哪里。
副驾的吴少伟，旁边的冯宗林，都是恨她的。
开车的是谁？
为什么参与他们的行动？
他们准备干什么？
杀了她吗……
一身冷汗吓了出来。
脖子上被掐的痛感还没有消失，被捆在身后的手臂也开始有麻感传来。
手机铃声又响了一遍。
李施煦需要多久才能找过来……
她和袁嘉琮的手机一直都在不停不停地响。
会不会被打到没电。
不，别去管这个。
一定得冷静，云雅想。
给李施煦时间，他会有办法。
他能找到她吗……
“害怕了？”副驾的吴少伟出了声。
云雅下意识抬眼看去。
吴少伟笑了下，用善解人意的口吻道：“死到临头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放心吧，老师会让你开心开心再走的。”
驾驶座的人跟着发出来短促的猥琐的笑。
云雅脸色发灰，心沉了又沉，但她忍着没有骂回去。
忽然旁边的冯宗林猛然揪了把她的头发，她被拽得脑袋后仰，视线一动，看到了满脸阴狠的脸，他骂：“贱人！人尽可夫的贱人！”
忍耐，强压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不跟男人睡觉是不是会死！贱人！”
说着一个巴掌狠狠甩到了脸上，云雅被抽得歪倒一旁。
冯宗林还在“贱人贱人”骂个不休。
云雅额角抽搐，险些控制不住就要骂回去。
这时，她注意到被她撞到的袁嘉琮偷偷地对她眨了下眼睛。
心嘭嘭跳得激烈起来。
脑子开始转。
吴少伟才手术过，行动快不起来，相比不算威胁。
剩下两个人，冯宗林和袁嘉琮差不多年轻高大。开车的那个，虽然上了年纪，但从刚才他推袁嘉琮进车的动作看，不是好对付的。
怎么办？
也许趁他们扛袁嘉琮下车的时候去抢车？
要绕到驾驶位，风险太高。
可他们不一定要管袁嘉琮。
而且手上还有绑得很牢的胶带。
怎么办？
又是一遍手机铃声响。
开车那人终于不满地开了口：“关了行不行，一路吵得头疼。”
吴少伟笑说：“关了干什么，不关！看他们着急多开心，你快来欣赏欣赏我们小美女脸上的表情，她还期待呢！哈哈哈！”
说着掏出来烟，正要点的时候停住了，开始在车里翻，一边道：“我看看有没有好东西……来，这个！试试他们有钱人的烟。”
云雅竭力不去听他们的声音，不去在意越来越浓变得呛人的烟味，拼命地集中起意志，思索脱身的可能。
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
已经开出了好长的路，云雅想，就是李施煦能最快速度地找到他们的位置，找过来也需要时间。
时间、时间。
她还有多少时间。
车弯进了一个小区。
云雅没有看到小区名，只注意到这个小区十分老旧，墙上的涂料有些斑驳，窗户是整齐的一小格一小格，黑洞洞，不见一个人影。
四处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几点了？
有没有两点？
是午睡的时间吗？
还是这个小区就是没有什么居民。
这时，一道响亮的铃声打断了云雅的观察。
前面开车的人按下了接听，随之而来是激动的破口大骂，声音大到连后座的云雅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电话里的女人在骂：“唐坤你他妈真疯了是不是！你到底想要我跟你儿子多抬不起头才满意！”
“闭嘴！”这人大吼一声。
“闭你妈嘴！你这个畜生，搞人家小孩还不够，现在还干绑架，你想干什么啊你！想死自己利索点去死，别他妈祸害我跟小永！”
“聋了啊你，赶紧给我回来，听到没有！你想想清楚，小永二十多了，你搞这些事，是不是想毁了他一辈子！他还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生活！”
然后是一道年轻的声音，在喊：“爸！爸你听妈的，那事犯法要坐牢的——”
声音断在了冯宗林手里。
冯宗林抢过来手机，挂断，关机。
“你干什么！”叫唐坤的人猛然回头。
“开车。”吴少伟打圆场，“老唐你开车，马上就到了。”
“手机还给我。”
“老唐！到了就给你，别急——”
一个急刹，车停了。
云雅注意到冯宗林的手攥得很紧，没几秒，他旁边的车门被打开。
接着是突兀地亮光一闪，云雅听到了一声闷哼，鼻尖刚闻到一点模糊的血腥气，就被开门出去的冯宗林摔门隔断。
“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吴少伟冲出现在驾驶座上的冯宗林大喊。
冯宗林把沾上血的刀往吴少伟的脖子处送了送。
吴少伟马上噤声。
冯宗林说：“你要想退出，就跟他是一样的下场。”
冲鼻的血腥味，云雅看到他半条胳膊上全是血。
头皮发麻，心在疯狂地跳。
这时，她感觉到一旁的袁嘉琮在发抖。偷偷地挪着被绑的双手去抓袁嘉琮的胳膊，用力地抓紧，希望他尽快冷静。
两三分钟后，居民楼静止了。
云雅最后抓了一把袁嘉琮，收回了手。
冯宗林打开了车门，先拽了一下袁嘉琮，没拽动多少，冷着脸甩了手，把刀扔给吴少伟，说：“你过来看着他。”
“你现在杀了他不就行了。”吴少伟平静地说，“反正等一下杀也是杀。”
“不要！”云雅喊了声，“他跟你们没有关系。”
冯宗林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地关上袁嘉琮那边的车门，绕到云雅这边，把她拉了出去。
“他死不死确实跟我没关系。”说着拽着云雅往其中一栋居民楼走去。
吴少伟在身后喊：“他妈的，你他妈的等等我。”
冯宗林回头，“你在这看着。”
“看你妈！”吴少伟骂，“你说弄死她之前让我玩两次的，你他妈骗老子！”
冯宗林松开了抓着云雅胳膊的手，回身飞起一脚踹掉吴少伟刚打开的车门，警告道：“你上来我连你一块杀。”
吴少伟被镇住，一分钟后，大喊大骂：“草你妈的兔崽子！敢他妈坑你老子！”
拿双拐，动作又急又慢地下了车。
刚把两只脚挪到地面，还没来得及站起，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抬头，刺眼的黄。
“老东西！大傻逼！”袁嘉琮开骂，一把抢过吴少伟手里的拐，重重地往他身上砸。
十来下后，一把拎起他衣领，问：“哪一栋？几楼？”
吴少伟呸一声，吐了袁嘉琮一口唾沫。
“嘭”又是一拳，“他们去了哪里？说不说？说不说你！”
“袁嘉琮！”
袁嘉琮立刻激动起来，扔开手里的人，回身喊：“小煦哥！”
“云雅呢？”李施煦快步狂奔到近前，往车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把沾血的刀。
一脚踢向吴少伟，怒道：“人呢！”
后面跟来的一帮人，已经有序地分散成几波，分别向不同的楼道去。
被关在卫生间的云雅，好像听到窗户外面有一阵一阵的动静。
挣扎着站起，走到窗边往外看，什么都没有。
门被打开。
冯宗林拿着菜刀走了进来。
云雅心凉了彻底。
他说：“没有时间了，我得快一点。”
他说：“你运气好，本来我想慢慢折磨你的。”
“妈的，凭什么你折磨了我这么长时间，到头来我还得便宜你。”
“我应该一块一块把你剁碎。”
“到时候我看还有谁能认出你。”
“我让你到处勾搭——”
手扬起来。
云雅下意识闭起眼睛偏头躲避。
千钧一发间，一道烫人的液体喷到了脸上。
然后是一声刺破天的惨叫。
接着是捂上她眼睛的手，“别看。”
是李施煦的声音。
金属砸到地砖的声音，很多的脚步声，停不下来的哀嚎声，嘈杂一片。
“没事了。”李施煦在她耳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撕开她胳膊上的胶带。
云雅终于控制不住地发起抖，自由的手指死死地扒着抱着她脑袋的胳膊。
她闻到了很重的血味。
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潮湿的。
她忽然意识到她刚才摸了一手的，是血。
冯宗林的吗？
李施煦一边注意着她的动作，一边示意人把冯宗林带走。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李施煦才松开手。
骤然出现的光亮，让云雅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李施煦已经脱了T恤在水龙头下冲水，伸手拉云雅，把她带到跟前一点一点用T恤擦掉脸上的血。
“有没有事？”李施煦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和脖子上的勒痕，眼神暗了又暗，心疼地来回摸了摸。
云雅摇头，问：“刚才……”
“砍到了他的胳膊，所以有血。”
云雅伸手搂住了李施煦的脖子，“我很怕你找不到我。”
“没事没事了。”李施煦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悬了几个小时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天知道他听到她被人绑走的时候有多恐慌，长这么大，他第一次真正领略什么叫天塌下来的感觉。
怕到全身发凉，怕到双腿软得站都站不住，怕到说话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发抖。
背上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紧得云雅几乎感觉到疼。
鼻子一酸，松了松手，仰头看李施煦，他眼睛很湿润，蓄得满满的是泪。
“我没事了。”云雅垫脚去亲他的眼睛。
李施煦胳膊收得更紧，小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害怕万一来不及……”
我怕差一点……就会失去你……
堵在胸口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全部化成了劫后余生的侥幸。
庆幸她没事，庆幸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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