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云雅在看文献。快九点时,贺清通知九点十分在酒店会议室集合开个短会。
看时间差不多,正好一篇期刊看完,云雅便拿上纸笔往会议室去。
没想到已经有人到了。
隔着门,云雅先是听到两道不同的笑声,接着她听到——
“高材生就是高材生,下饵都下得跟别人不一样,你说她是不是小说韩剧看多了故意要显得特别?怎么想起来的,居然夸李总声音好听,服了,当面夸……你不知道当时多尴尬,我真惊呆了……”
云雅彻底僵在门外,呼吸都停止了。
里面还在说:“那她不跟我们一块上楼,是故意在下面等李总?不能吧,哪知道李总什么时候到,要等多久。”
“有什么不能,早上不也跑去跟李总一块吃饭了么,等到就是赚,一本万利的事。”
“李总这距离感,真不是那种一勾就上的人。”
“再不是,他也是个男的。都是男的,谁不知道谁什么样……再说了,她确实长挺漂亮不是,皮肤白,腿又细又长,该有肉的地方还都有肉……”
好想吐。
另一个人说:“闭嘴吧你,她们要来了。被李总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真成我老板娘了我再怕。”
“悠着点,没听公司这帮女的说啊,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公司有一个开一个。”
“惯得她们!她们能做,还不让人说!”
又是一阵笑声。
云雅赶紧跑回房间,不能这时候出岔子,马上就要接客户,内部不能先乱。
真恶心……
不想干了,可是怎么能给她反悔,临时又要公司上哪找翻译去。
太恶心了!
总是碰到这样的人,逃不开,哪里都有这样的人……
平复了好一会儿,又连吃了几个薄荷糖,才勉强维持住心态。看时间,九点零五,不得不到会议室去。
“嗨云雅!”大金第一个打招呼道。
云雅脚步一顿,僵硬地扯了个笑脸来,埋头走到几个女生身边,坐下又开始吃薄荷糖。
等了两分钟,人齐。
贺清就等下接机和接下来的行程做了强调,协调车的、和景点对接的、联系餐厅的、准备伴手礼的等等都捋了一遍。
最后对云雅说:“你负责给李总和客户翻译,除非李总另外有安排,不然你全程只管跟着他就成。”
云雅几乎就要看向大金的方向,但是忍住了,点头应了下。
去机场是两辆商务车,十点准时出发。
沈岩群里说和李施煦在跟日升的人开视频会,看情况还得要半个钟头才能结束,让其他人先去接客户。
云雅正怕要跟李施煦一车走,看见消息赶紧上了贺清的车。大金和另一位男士小凯乘另一辆车。
客户共四人,两个很年轻,叫威廉和格里塔,应该就是李施煦说的同学,英语说得流畅,云雅简单聊了几句便交给了贺清他们接待,转而专心和另外两位客户交谈。
两人五十上下,是对夫妻,第一次来中国,十来个小时的飞行也不见疲惫,言语间是不加掩饰的欢欣。
多少振作了云雅此前持续走低的情绪。
等到李施煦匆忙赶到,云雅这边已经和德国客户彻底聊上了。
旁边贺清正笑容满面地教德国人说中文——
“你……好……”
“你……好……”
音拖得长长的,还夹着英文夸人家说得好说得标准。
“你……好……”格里塔活学活用,兴奋地和李施煦沈岩挥手,又连珠炮发射起来说什么好久不见,问他们毕业之后怎么也不去柏林玩玩顺道看他们,说了半天最后惊讶不已地“咦”了声,问道:“亲爱美丽的佳期呢?”
云雅看到沈岩脸上的表情僵了好几秒,倒是李施煦反应淡淡,回答:“她在瑞士。”
格里塔惊讶:“那不是离我们很近?正好错过了啊。”
威廉凑上来,也问:“去瑞士干什么?工作还是旅游?早知道我们重新安排个时间过来的,都多少年没见了,格里塔一路都在念叨说想她呢。”
“她在瑞士定居。”李施煦补充道,“我们分手好几年了。”
这下换成格里塔和威廉的表情僵住了。
和云雅聊着天的汉斯夫妇此时也看出来些不对劲,双双沉默。
只见格里塔手臂敏捷地一推一绕,已经把威廉推给了李施煦,而她身边,闪现的沈岩懵懵地被她抓着胳膊。
沈岩还跟云雅打招呼呢,说没撞着吧,我怎么到这儿了我不是站那边吗。
云雅摇头表示没事。
格里塔已经揽住了沈岩正叽叽喳喳地说想他,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分的手?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沈岩一脸郁闷,“电话里你不问,一见面你倒想起来了,是不是存心的啊。”
又嘱咐:“人早分开了,还说什么啊,你也别说了。”
汉斯夫妇不动,云雅就不好走。可他们聊私事,云雅又不好站着听。
也不知道这四个人怎么回事,大庭广众叙这么私人的旧。不清楚公司的人听懂多少,眼睛看一圈,也就贺清和另一个女生满脸八卦的喜色,其他的要么在管行李,要么就没听全乎,神色都平常。
格里塔还在问细节。
好在这时候汉斯夫人拍了拍云雅的手,示意她看手机里的一张园林图,询问起了相关信息。
云雅终于得了避免继续接收信息的机会,把脑子里关于园林的知识一股脑全给翻了出来,详细万分地讲解着。
逛园林的行程当日下午就有。
是离酒店最近的一处,占地不大,不过也足够把几个德国人惊艳住了。汉斯夫人典型的汉文化初入门爱好者,看见哪儿都喜欢,照片拍了不知道多少张。
云雅一路陪着,李施煦也一路陪着。
到后来不知道是谁跟着谁。
云雅刻意要保持距离,半点作用没起。一行人里,要么汉斯夫人和她、汉斯先生和李施煦、后面一趟人,要么汉斯夫妇、她和李施煦、后面一趟人。
一路神经紧绷,竭力表现得最专业,可偶尔看到大金时,心里总是突突的。
其实嘴长在别人身上的道理,她明白。明白也没办法,这方面遭过的罪太多,人言真的可畏。
晚上吃了饭没立马散,一桌人原地闲聊。没一会儿,餐厅来了几个德国人,不知怎的,这一桌的四个就跑去了三个。威廉留下了,他和云雅聊人文社科聊得正高兴。
云雅就读最高学府,师从顶尖大佬,和一个理工生聊人文,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向下兼容,自然得心应手。而且,和威廉说话,就能避免和李施煦接触,对她而言,一举两得。
桌上几人自然而然就分成了不同圈子在聊。
等到威廉被格里塔喊过去,云雅才听出来边上人在热聊的正是最近京大的新闻。
大金说:“还是年轻啊小姑娘,这么莽就发上网,以后书还怎么念。”
贺清道:“原来怎么念以后还怎么念呗,怎么,举报个人渣书就不会念了?”
大金:“出这事,以后还有哪个导师敢要她啊?一言不合性骚扰,这帽子多大!”
贺清讥笑,“你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们男的才能当教授,换个女教授当导师不行?”
小凯给大金打圆场,“大金意思是,发上网不好,人和人相处有矛盾很正常,动不动就上网说,有点冲动了。”
“矛盾和犯罪能一样?”贺清道,“性骚扰和猥亵,犯法的好不好!”
大金笑,“说就说,怎么还带情绪了,你这脾气冲的你说说……”
期间云雅几次想反驳他,忍住了。
听到这,又想幸亏没说话,跟这种人说不来,谁有本事跟把别人情绪挑上来后再指责别人脾气差的人讲道理。
听见身边李施煦开了口:“辩不过贺清,就说贺清脾气不好啊。”
贺清说:“就是!”
李施煦说:“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把私事放网上讲给别人听。”
大金不自然地笑,“也是,还是个小姑娘。”
李施煦:“跟男的女的没关系,你是男的,你愿意在网上说自己私事?遭遇这种事,别人已经很不容易。不关注不发声也罢了,关注只看向受害人穷追不舍,发声也只对准受害人评头论足,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他声音异常严厉,冷冷的。
大金十分尴尬地唯唯应了几声。
一桌陷入沉默。
还是沈岩出来活跃气氛:“行了行了,观点交流过了,思想也碰撞出火花了,换个话题聊聊吧……有没有谁想吃甜品?”
贺清举手,“杏仁慕斯。”
“树莓冰沙。”
“抹茶松露。”
李施煦问云雅:“想吃什么?”
云雅扭头间,视线掠过大金,于是想也不想就摇头。
李施煦没勉强,吩咐沈岩去给每个人点一样。
云雅松了口气,伸手接贺清递过来的饮品,这才看到李施煦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对面大金脸上,停了又停。
回去李施煦继续投身工作,沈岩陪着一道。
中途会议暂停,沈岩跟李施煦说:“刚才开会,你走神了。”
“两次。”沈岩强调。
李施煦正闭目休息,闻声睁开眼,问沈岩:“你有没有发现云雅在躲大金?”
“哈?”
“大金说话,她一句不接。她说话说好好的,一旦大金开口,她马上不再说。吃饭休息,无论在哪她都是能离大金多远离多远,你就一点儿也没注意到?”
沈岩皱眉,半晌开口:“可能跟昨晚上大金发群里的消息有关。”
“什么消息?”李施煦马上坐直了,“手机拿来我看看。”
“看什么看,发错了发到群里的消息,当时就撤回了。不是正好一把游戏结束,我也看不到。”
“他发了什么?”
“唉,就……说得有点不好听……”沈岩支支吾吾的,“就说云雅嘛,手段高明什么的,昨晚咱们不是一块上的楼么,又被他听到云雅夸你。”
“我不能被别人夸?”
“不是,不是那什么,老有的嘛,你有钱,她漂亮……”
“我没在跟你要答案。”
视频那边有人提示继续开会。
等结束,李施煦头还没抬,沈岩已经冲到了眼跟前,“印度那边可以安排人过去。”
李施煦:“嗯?”
“你不是在考虑把大金往哪调吗?印度啊,最合适,刚进驻,事务忙,方方面面,量身打造。”
李施煦:“跟那边提前说,多注意他,能用用,不能用马上辞了。”
又说:“现在就联系人事,让他们天一亮通知大金,给他买票,明早让他回去。”
沈岩掏手机就要打电话。
李施煦想了下,补充:“让小凯明天也回公司,他跟大金走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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