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
开完会回来,她没睡,趴在床上发呆,他走进来,入目是她搭在床沿雪白的脚丫,喉结微微耸动,走过去,坐在她身侧,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怀好音“啊”了一声,收起无所顾忌的双腿,老老实实坐好,抿唇说都可以。
“中餐,西餐,或者你有其他什么喜欢吃的?”
他难得询问她的意见,给她选择的机会。
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她总低着头,他哑黑皮鞋泛着某种威胁的气息,在她视野中定格,瘦长冰冷,如同蛰伏的黑蛇,她见过它碾压过别人的样子,也不怀疑,自己惹怒这个人,同样会有类似下场。
“中餐。”
中餐吧,在家时,他吃得最多的就是家常菜。
“嗯,淡口还是辣口?”
“淡口。”太辣的话,万一他吃不了,生气怎么办,还是淡口吧,总是可以下口的。
“好,去吃粤菜吧。”
“嗯。”
他提起地上的高跟鞋,托住她试图后抽的脚跟,眼神示意别动,她不敢再做出其它动作,在床边的话,一定要谨慎忍让,不然他又要找机会狠狠折腾她。
他为她穿上鞋,她细如蚊呐说谢谢。
他发出短促嗤笑,吻了吻她的锁骨,转身走出休息室,在门口等待。
没有叫吴叔,他带她到副驾驶,然后自己坐上主驾,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一家名叫荣记的粤菜馆。
怀好音站在窗前,扶着古香古色的栏杆,看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蒋维则在点菜,他老家在粤城,对粤菜自然如数家珍,手划过在iPad菜单,挑选了几样,问看鱼的她,“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粤菜寡淡,吃过一道菜,对其他菜也没了动筷的兴趣,她向来不太喜欢吃这种除了鲜,没什么其它口感的菜品,恋恋不舍看了眼绿水里,快活游动的白玉金丝,慢腾腾挪到他身旁。
“酸辣鱼翅。”
“还有吗?”
“没有了。”
侍应生离开后,这间充满雅趣的包厢,只剩下他与扭头看窗外的怀好音。
“想养鱼?”
他喝了口茶水,干燥的双唇湿润起来。
想养,可她自己都是被人养着,哪有能力去养其它生命,摇头:“不想,只是觉得它们好看。”
“好看就养着。”他神情散出淡淡的高傲,如同随意掌控他人人生的君王。
“算了。”
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又喝一口,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他看得出来,她在给自己找事做,避免和他说话。
吃完饭,他总觉得不尽兴,又带她到自家购物广场逛街,“不是要买东西吗,看看喜欢什么?”
珠光宝气的奢侈品商店。
他在她手腕扣上一条蓝绿宝石点缀的蝴蝶手链,蝴蝶银色翅膀弧度优美轻盈,蓝绿宝石仿若魔法森林中的水晶,钩织出梦幻绮丽的色彩。
很好看,他握着她雪白纤柔的手腕,讥嘲地想,到底哪一个更像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他给她世上最奢华贵气的珠宝,让她腐烂在金钱与宝石堆积的贪欲上,这才是最适合她的牢笼,一辈子,她的生活,就该这样,才配得上成为他的专属收藏品。
怀好音像一个提线木偶,在他的操控下,试戴一个又一个华丽的珠宝饰品,好像要把这家珠宝店全部打包一样,他乐此不疲。
导购小姐压住激动的内心,用专业话语细致介绍每一件珠宝的设计灵感、艺术价值。
怀好音坐在舒适的沙发里,瞧着身旁包装精美的奢侈珠宝,无动于衷,她目光从蒋维则与导购人员身上离开,揉了揉自己的脚腕,玻璃门外,几个高大的外国人说说笑笑经过,看见玻璃内的怀好音,张嘴惊叹。
“嘿,买钻石,可以和她说话吗?”一位金毛男人走过来,用英文对站在门口的导购人员问道。
导购人员奉上专业微笑,然后告诉他,不可以,这是店内贵客,她们有义务和职责尊重保护客户的一切权利。
“过来。”
蒋维则叫她。
她温吞地起身,他带她走进VIP会客室,那里已经有三名导购人员,还有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士。
桌子上有一件红丝绒方盒,躺了一颗梨形粉钻。
“这款戒指名叫‘粉蝶遗梦’,shekelan设计大师亲自操刀切割抛光,主石重10.12克,内部无瑕,在光源下,会有粉红火彩闪耀,”导购戴上白色手套,将沉睡的粉色钻戒靠接灯光,下一瞬,犹如栖息于钻戒的蝴蝶,挥动闪着光芒的翅膀,受惊醒来,熠熠生辉,华光流转。
她长密的睫毛跟着跃动,瞳孔生出惊艳的色彩,在她来之前,蒋维则已经付过款,只要足够多的金钱,再价值连城,珍贵无比的奢侈品,也不过是交换流通的商品,他仅仅觉得它适合她,戒指的价值只体现在,她戴上这枚戒指,上床时,会更加美丽动人。
当他为她戴上戒指时,她无名指如何也不肯伸直。
导购与安保人员识趣离开。
他目光沉沉,饱含压迫道:“戴上。”
古罗马人相信,左手无名指有一根直通心脏的静脉,圈上的戒指代表心的交付与联结,她在戒指闪烁的火彩里,看见的不是爱情的火焰,而是无穷无尽的掌控,她已经像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奢华鸟笼中,为什么还要在她唯一可以自由跳动的心脏中,投下一片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阴影。
“我不喜欢……戴戒指,不戴可不可以。”
他淡漠地垂下眼,收起戒指,放入口袋,不喜欢就算了。
她忐忑跟在他身后,总觉得有一股沉重的气压扼住了她的呼吸,她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下午,回到公司,她轻手轻脚进入休息室,躺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连被子也不用盖,很快睡了过去。
傍晚,朝霞凝结成浓墨重彩的油画。
办公室安静地像座坟墓,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打开休息室的灯,按了两下,切换成心安的暖黄色,走出去,没有看见蒋维则。
他去开会了吗?
还是回家了?
他是不是把她忘在办公室了?
她没带手机,也不记得蒋维则的号码,在宽绰的办公桌前,没头绪地转来转去,桌上有一个黑色座机,她走近,想起她爸爸习惯把号码1设置成秘书的快捷联系方式,或许总裁都有这个习惯呢,她可以找他的秘书,貌似姓周,请周秘书帮忙送她回家。
打定主意后,她拿起电话,在腹内打草好要说的话,手指按住1键。
嘟嘟嘟——
“在给谁打电话。”
头顶传来男人不冷不热的询问。
她吓了一跳,撂下电话,他慢条斯理走到她身后,俯身,把弄乱的话机归置回原位,问了第二遍。
“在给谁打电话?”
她大多数时间,很迟钝,对别人掩藏在话语里的喜怒哀乐,察觉不出来,通俗来说,就是情商低。
只在少数的时候,感知到危险气息不断逼近,警醒起来,像此刻,她某根神经自我保护的绷紧,嗅到男人身上平静语气下压抑的肆虐与暴躁。
他徐徐弯下腰,暗影越来越重,笼罩住她纤弱的背脊。
怀好音实话实说:“我以为你走了,把我忘在这里,我想给周秘书打电话,请他送我回家。”
“为什么不给我打?”
他贴在她脸颊,可以看清她微微抖动的睫毛,瞳孔不安地转动几下。
“忘了。”她囫囵说。
“忘了什么,忘了给我打,还是忘了我的号码。”
她不自觉咬着嘴唇,考虑说哪一个会让他不那么生气。
“忘了号码。”
她感受到他鼻腔溢出讥讽的笑意,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她下巴处摩挲,“那现在背下来。”
“嗯。”
她突然被抱起来,受惊地搂住他的脖子,迟疑慌张的目光对上他垂下的眼,“不是背号码吗?”
他眼中涌出炽热的渴望,声线喑哑克制:“床上背。”
“我不——”
后面的话,被他热切狂躁的吻全部吞下。
暖黄色灯光还在固定的位置,她的视线晃晃荡荡,如同水中打散的月光。
“6后面是什么?”
他嗓音带着哄骗意味,从上方传来,每说一个字,要往里进一分。
“呃……”
“又不记得了?”
“唔……2,是2。”
换来更深的索取。
她讨厌死他了,白天说好的话,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反悔了,因为她什么也没有,因为她一家有求于他,她活的这样没有尊严,如同用来泄、欲的玩具,在他高兴的时候,温声细语,肆意装饰,不高兴时,把她翻来覆去,磋磨碾压。
她又哭了。
以前会小声发出啜泣,现在却把脑袋抵在枕头里,无声流泪。
他收住力气,放开她。
她蜷住身体,像要重回母亲子宫一样,满目雪白中有错落的殷红,手揪住床单,意图把它当做被子,包裹住自己。
蒋维则一下午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忽然偃旗息鼓,他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把堆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盖在她身上,他躺在她身侧,抱住她,像抱一件没有灵魂的白玉,他知道她没有灵魂,只是一件交换利益的商品,越是清楚,心里越觉得空荡荡,早知道,就不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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