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将康将军收到信的事一五一十陈述给殷暄烨,随后又补充道:“陛下,那信中大致意思便是靖海侯谋反且挟持了天子,他逼迫将帅攻打大殷,且务必胜利,否则就要弑君,这马道戎也是迫不得已做戏占领了偃安,但他也承诺不会再进犯。”
“那他倒是想了个好法子。一旦战败东济帝就会死,而战胜了又会破坏与大殷的关系,这两条路都行不通。东济帝又被控制,便只能来恳求我大殷助他保全他们那皇帝。”殷暄烨分析着。
“那这……陛下,我们为何不不向他施以援手,再打退东济军?”王公公道出疑问。
“不可。若我们对他所求不予理会,再打败东济军,那靖海侯必然弑君,然后夺得帝位,那么殷济百年来苦心维护的和平就会付之一炬,日后殷济便会交恶,那靖海侯不死心仍会扰境,难保不会再度引来战争,无论于大殷还是东济,受苦的都是百姓,两败俱伤……”
“陛下说的是,是老奴妄言了。”王公公幡然醒悟。
“早闻那靖海侯臭名昭彰,如此看来与东济和谈,不但能暗暗保住东济帝,亦能收拢一番民心,日后东济民心便也不会向着那靖海侯,算得上两全了。既如此,只能向这靖海侯‘服一次软’了……”
殷济百年交好,东济帝也曾派兵与殷军共同抵御偃安城与东济境河城的山匪,就算仅仅为了大义,殷暄烨也应当出手帮助。于是乎他决定派人前往偃安城和谈以打探清楚情况,尽力保住东济帝,守护两国和平。
康将军则奉命前往偃安城。
不过三天,殷军便赶到。东济军队于城墙之上严守,康将军带领殷军居于城墙之下。雄伟的城墙建立在这高高的偃安山之上,夕阳斜射在城墙表面,参差的砖瓦略显陈旧,却仍在风雨中屹立未倒。
康将军随即向城楼上的人呼喊,“殷军已到,我大殷望与东济和谈!请靖海王出面!”声音沙哑浑厚,回荡在偃安山巅之上。
一东济士兵开口,“王上有令,请殷军主帅登楼坐谈。”
一听此言,殷军皆打抱不平,“这靖海王在搞什?”“万一有什么埋伏……”“将军不可啊,应该派人与您同去才好!”“是啊是啊。”
东济士兵又不屑地开口,“王上有令,只许主帅一人前来,若无诚意便速速退去吧!”
殷军皆怒,“你这劳什子小兵在这里威风个屁!”“如此胆小你们王上又能好到哪去。”“净耍些威风,等打起来一定先剥了你的皮!”
那东济士兵丝毫未惧,挥手示意城墙周围的官兵,他们便从身后掏出弓箭,准备射击。
“我再说一遍,主帅上来,其他人别动,要么你们就滚!”威胁着。
殷军也正欲掏弓,康将军身后的苏谐却挥手,“莫恼!”大声吼住他们,随即附在康将军耳边说:“将军,别忘了我们是来和谈的,莫违背陛下旨意。那靖海侯不敢轻举妄动伤害您,您放心前去便好。”
康将军随即回应,“老夫知道,这便前去。”然后大步向前,“开门!”城门缓缓打开,康荐中登上城楼。
东济士兵把守楼门,对门而坐的是个看上去大概不惑之年的男人,身穿亮蓝色绸缎服制,皮肤似是因常年暴晒而变得黑紫,眉尾杂乱,嘴唇薄长,眼珠布有许多红血丝,身体硕大健壮,让人望而生畏,这就是靖海王申屠靖。他似笑非笑坐在茶案前盯着手中的茶轻抿一口也是极为笨重。康将军似有些不可置信,他与世人所言真的出入太大嘞!
申屠靖猛地抬头,露出一抹骇人的笑,“坐。”让征战多年的康将军都不禁哆嗦了一下,但还是调整好情绪,开口,“申屠靖,你攻占偃安城,便已是想好了要与我大殷为敌,”语言犀利直接,却又突转话锋,“然我们陛下宅心仁厚体恤民心,不愿与你们交战,特派我前来和谈。”
“哈哈哈,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愿呢。”将茶杯重重放下。
康将军怒火中烧。但又思及这是陛下旨意,还是抑心闭意,“我大殷部分军队今日一同随我前来,此刻正居于城下,却未曾长驱直进与东济军交战,这便是我大殷之诚意,我大殷一向与东济和睦,绝不会行招是惹非冒然侵扰之事!”字字铿锵亦颇有指桑骂槐的意味……
靖海侯只淡然一笑,“东济帝,哦不,废帝司徒绍义软弱,至使东济国势疲软,本王呢,最看不得这样的人为一国之君,愤慨万分。好在本王也养了五万精兵,便帮了他一把,替他一统东济而已。而今本王意欲重定国号为“宁”,并与大殷‘交好’,既大殷亦有意,那我便退兵。然,大殷也该了表诚意呢……”靖海侯倒也见机行事未有拖沓。
“你要什么。”康将军本就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对于靖海侯这等恶人更是直言不讳。
“哈哈哈哈哈!爽快人!我所求不多……只是如今不惑之年却仍孤身一人,难忍孤独苦闷呐!你们就嫁来位公主吧!”
这个靖海王真是老谋深算,压根没想过给大殷退路,只想老牛吃嫩草,长公主们均已婚嫁,如今的公主仅仅几位,年龄尚小,且只有一位适婚公主,但靖海王年纪比殷暄烨还大,简直是笑话!
康将军火冒三丈,但为了大局还是努力抑制怒火:“你的话我会带给我们陛下,由陛下决断。”
“哎,若你还不速速决断同意与否,那我可撂狠话了,方才与你交谈之际我宁军已将偃安山团团围住,你们这点殷军也只如蜉蝣撼树般……你说我若再编个你叛变的消息传回你大殷,你们皇帝当作何感想……”一脸女干笑。
“你!卑劣小人!”康将军估计此生都没这么受制于人过。
“我,我答应你了!”
“甚好啊,甚好。”随即走近康将军,“保险起见,你留在这,通知你的部下回去禀报便好。”
无路可走,只能应允。康将军走近城墙边,对下面的殷军说:“靖海王已同意和谈……苏谐,他要求一位公主前往和亲,你带领诸位返回殷都向陛下禀报,我留在此地做担保……”
苏谐一愣,“……是。”随即带领愤愤不平的殷军归去。
……
得知那张面具的来历,李大人整日心惊胆战,夜不能寐,心下稍稍认定此事为陛下所为……可陛下究竟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去害一个正五品户部郎中?他也不敢将案件再查下去了。几番心理斗争过后,他终是决定将那面具销毁,装作一切都未曾发生。可这面具不怕火烧可如何是好……
思索一夜,次日他偷偷来到后院,想神不知鬼不觉埋进土里……迅速刨开土,他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将面具扔入……
突然一群官兵从后门闯入,让人猝不及防,“我等奉命捉拿大理寺卿李卫洲!”李大人懵了,未等他反应,官兵已将他缉拿。
领头的官兵走到他刨开的土坑前拿起面具,“这可是尹府走水案现场遗留的物件,你竟敢私藏物证意图销毁!可认罪?!”
李大人此时心想:我行事如此小心,避过府内下人视线,这些官兵如何知晓,还抓个正着?难道……面具不是巧合,是有人蓄意为之!从面具递到我手中开始,我便已经入套!甚至清楚料到我的想法,人赃并获……君心难测啊!如今已无退路……此事按律当全家下狱……为今之计是尽力保全家人!
“我……认罪!此事皆因我一时冲昏头脑,与我家人无关……”李大人想自己已经顺了这皇帝的意束手就擒认下罪名,他也应当会顾念他,然后放过他的家人吧……
领头的官兵未做理会,将他带出府去。
……
尹濯漪近日一直在为寻找尹湘漓下落忙得团团转,近日又听说李大人在调查尹家走水案,便决定出门打探打探。这天她刚好出门,便看到了街边一群人围着告示墙。她看不真切,便走近。
可惜告示墙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倍感失落,转身意欲离去,却为两个人的对话驻足:
“哎,听说了吗,李大人被捕啦。”
“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刚刚!那条街挤了老多人,我也跟去瞅了瞅,结果啊就看见那李大人灰溜溜得被官兵架着走啦!”
又有一个人加入他们的对话:“哎,你们不知道!就那走水案,是陛下干的!”
“啊?”听到这里,尹濯漪与那二人都瞪大了眼!
“这可不兴乱说啊!”
“没乱说!那现场啊搜出来个面具,是西萝当年进贡给大殷的!全大殷仅此一件,除了陛下还能是谁?”
“你这么一说,难怪这案迟迟不结,那估计是让李大人做了替罪羊啊!”
“是啊是啊!你们可别往外说呐!我也是向居住在李府附近的人打听的,才说与你们,你们就当没听过哈!”说罢离去。
尹濯漪已无心聆听下去,满是心事走回尹府……
回到房间,关紧门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这次没人为她抹去眼泪……她什么也没干,坐在床边,靠着床沿,思索了一下午……
她想不通,为何皇帝会想害尹家,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与尹家到底有何过节……或许只是流言?若是流言……她忽而意识到,为何陛下陷害尹家却又会“不小心”遗留下面具?按理圣人当是一手遮天才是,怎会行事如此马虎?莫不是为了让李大人知难而退?还是此人并非陛下,是有人刻意想将罪名推给陛下……可谁又有这个胆量?
她也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以己之力查明实情!只依附于御王定是不行的,若真与陛下有关……那陛下可是他的父皇啊!他若查出与他的父皇有关也不会选择大义灭亲帮助她吧……定是不能与御王相商此事。
那她该如何做?思量片刻,忆及母亲在时曾与她说过——“未临溪无以知其深浅,你越想了解何物,就越当身体力行,方可豁然开朗。”
“……母亲,或许……我知道如何做了……”
本就是自己的事,她定要亲自搞清楚,回味母亲的话,或许唯有离当今陛下越近方能知晓更多,因而她就此决定——用尽手段先进入这皇宫……若是尹家走水案真与那皇帝有干系,她也定不袖手旁观!
这偌大的皇宫究竟会藏有多少秘密……
愣神之际,有人在门外唤尹濯漪,“姑娘,王爷唤您去书房,说有事相谈。”霁月说着。
调整好了情绪,尹濯漪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出门,“好,我这就去。”走向御王的书房。
轻叩门,“进。”尹濯漪缓缓推门而入。
“濯漪,快坐吧。”御王温柔一笑,示意尹濯漪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地上还站着言风。
“不知王爷有何事要与濯漪相谈?”尹濯漪看了看言风,不解地问道。
“那日我与姑娘去往的锦华阁,姑娘可还记得。”
“未曾忘记。”
殷槐亭嘴角不易察觉地微翘了一下,“言风,你说。”
“回王爷、尹姑娘,此人极为神秘,属下搜查半月所获却并不多,不知为何调查此人十分棘手,在下感觉每次即将要查到此人身份时,都会被莫名阻挡,扑空一场……”未说完被御王打断,“说重点。”二人对话竟有一丝俏皮,有趣。
“哦,最后属下决定乔装潜入殷都中建成最早口碑最硬的‘祝氏钱庄’,因为几乎全城有规模的商铺都在此处存有银票,于是属下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每日皆有几位不同的人从锦华阁后的小巷出来,然后前往祝氏钱庄给同一个银号汇银子,每次的银两数目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属下便觉不对劲,一番探查得知这些人都汇在了一个叫‘黎姜’的银号名下,于是属下又以锦华阁的名义假意汇银子到此人名下,与掌柜交谈间,那掌柜便无意透露了此人似乎是位殷都权贵……而且从未亲自露面,只存银钱却从不取用,所存银钱数目之庞大若置于殷都亦是数一数二的富人了。”
尹濯漪和殷槐亭都陷入了沉思。
“如此一说,便可知晓此人定是势力不小,如若是正当手段得来的因当是位富商,也极有可能是皇商……若是不正当的手段…那只有可能是个极会敛财的朝廷命官。”尹濯漪言道。
“此人能与东济有勾结,也极有可能是东济奸细……危险呐……”殷槐亭叹道。
“言风,记得过几日去那锦华阁取回前些日所购衣物,现下只得从此下手了……”那衣物应当在几日前约好的时间便可去取,许是御王淡忘如今才想起。
“是。”
下人来报,“王爷,苏小姐回来了。”二人思绪被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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