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工作有效地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部队纪律与军心,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选择离开的人数有些超出王耀的预期。
伊万带出来的民团大多数都是农民和煤矿工人出身,在本地上有老下有小,乡土情结很深。因此,他们的愿望也都很简单——只要赶跑安源县城内压迫他们的地主老财就可以了,而他们对于打出家乡、在异乡作战的意愿并不大。因此这次遣散,安源民团近一半的人选择了离开。
为了不拖累部队的行军速度,王耀让那些要回家乡的人和伤员一同回安源县城,留下的战士们则集合起来,迅速启程。
没了马,所有剩下的辎重弹药都得战士们自己背。王耀看着走在前面背着两大箱弹药、手里还拿着柴/刀的伊万,想起在南昌火车站的时候,伊万也是这样,扛着两大箱行李走在前头,为他拨开拥挤的人群……
像开天辟地的巨人。
“体力真好……”青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料伊万耳朵很灵,立马回过头,“什么真好?”
“没什么!看路!小心掉沟里!”王耀可耻地红了脸,用呵斥掩盖尴尬。
“咱们还得走多远才能出这片山?”伊万问旁边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的韩副队长——他在浏阳被一颗流弹擦伤了腿,现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没多远了,最多半个时辰!”韩副队长气喘吁吁道,“出了山,就是泰和县城!”
“泰和?”王耀一拍脑门,吩咐警卫道,“我记得何毅就是泰和人,把他从后队叫上来商量一下。”
“何毅是谁?”韩副队长和伊万两脸懵逼。
“哦,之前情况紧急,所以没和你们介绍。他是我的先遣营副官,原先是泰和本地私塾先生,后来被当地乡绅迫害,才跑到钟团长那里当参谋。”
韩副队长啧啧称奇,“教书先生也拿得枪,是条汉子。”
片刻后,只见副官火急火燎地从队伍后头追上来,“王营长,您有事找我?”
“我们马上就到泰和了,你是泰和本地的,应该对这片地方熟一点。”王耀道,“出了这座山,就要靠你当向导了。”
不料何毅斩钉截铁道,“不能去泰和!”
“为什么?”
“泰和周围是一大片平原,视野开阔,根本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一旦走这里……”
“就意味着要直面泰和县城的城防部队。”王耀沉吟片刻,“我们在遣散工作后已经少了一半的兵力,又没有重武器,不能再打任何硬仗。”
“那就不打硬仗。”伊万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大摇大摆地出去,装成从安源逃出来的保安团,应该能蒙混过关。”
“可是安源的保安团怎么可能往南来泰和?”何毅反驳道,“白狗子主力都在长沙,如果我们是保安团,也应该往西北撤,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完全不对,他们不会相信的。”
讨论陷入僵局。
这时伊万突发奇想,“不如这样,我们抽出几个人混进城里,然后趁晚上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
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但依然风险极大,弄不好就是打草惊蛇。一旦混进城的人被发现,敌人警觉起来,一切就都完了。
片刻的沉默后,王耀最终拍板,“只能冒险试一下了。”
何毅首先自告奋勇,“我是本地人,我去。”
“潜入的话我有经验,当初在北伐的时候,我就被派去执行过渗透任务。”王耀道,“那就我和……”
话说一半,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胳膊。
“我也去。”
王耀一惊,立马否决道,“不行,你不能去。”
韩副队长也附和道,“是啊,大家伙都需要一个主心骨稳着,万队长要不还是留下组织队伍吧。”
伊万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
王耀松了口气,“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和何毅带几个人进城。”
分工完毕后,队伍原地休整。王耀找了个角落坐下换衣服。他身上的军装早就和干净平整四个字没有任何关系,连日行军打仗,这身军装被汗水、雨水和泥浆打湿后又被夏末初秋的白天温度烘干,现在已经和内里的衬衣粘合在了一块儿,想脱下来还得花非常大的劲儿。
青年解开扣子,吃劲儿地尝试把军装剥下来,然而军装后背那块儿就是死死地吸在衬衣上怎么弄都弄不下来,生拉硬扯又怕撕坏衬衣——如果不小心撕破了,他可没有多余的军装和衬衣了。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王耀回头,刚好和伊万撞了个对眼儿。
空气尴尬了几秒。
伊万本来担心这家伙狠起来又不顾自己只顾别人,特地想来叮咛几句,结果刚好看到青年衣裳半褪,于是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大脑飞速运转之后,他决定放弃叮嘱,转身就准备逃跑。
“站住。”王耀又气又恼,自暴自弃地喝道。
“有点儿眼力见就过来搭把手。”
伊万僵硬地回头一步一步走到青年旁边,像个机器人一样帮青年把军装慢慢和衬衣分开。
他尽量在动作轻柔的同时不触碰到王耀,但这显然不现实,在剥离军装的时候,他的手总会或多或少地接触到青年的肌肤。
每碰到一次,伊万的心里就好像有烈火在烧灼,但他又必须忍住,这种滋味儿简直比受刑还难受。
这是他第无数次确认自己不正常,他是个变态,他忏悔。
王耀倒是反应不大,只是别过了脸,这让他更加愧疚。
单相思真是痛苦。伊万默默想着。
然而事实上,移开视线的青年,脸上早已如盛开的海棠花卉一般了。
终于,军装和衬衣完美地分开了,伊万托着衣服后退一步,仿佛拆掉了一个定时炸弹般长出了一口气。他把军装叠好放到地上,“那我先去整队了。”
青年没回头,“好。”
等下!伊万猛然回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决定还是先关照几句再走。
他刚准备开口,结果王耀又开始一粒一粒地解开衬衣的纽扣。
……
伊万.exe未响应。
王耀拢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扭头看到伊万还杵在原地,吓得把刚刚解开的衬衣纽扣又重新扣好,“伊万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伊万回过神,但脑子还没缓过来,“我想着你会不会还要让我帮你脱别的……”
青年脸上灼烧得厉害,海棠花如今已经是红苹果了,他生平第一次对面前的男人爆粗,“毛病!赶紧滚蛋!”
伊万立马头都不带回地滚了。
他现在需要往自己头上浇盆冷水缓一缓。
王耀也没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来,以至于解扣子的手都哆哆嗦嗦的。他没想到伊万会冲他说近似于耍流氓的话,他更没想到……
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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