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有种说法:拆解使人快乐,拼装让人困惑。虽然我也不是有意搞破坏,然而这个冒险屋里的柜子在无人光顾的情况下放了太多年,我又没有除锈的工具和时间,只能粗暴对待。让我有些无奈的是,明明只拆掉了锁头,把抽屉推回去的时候却总是在晃,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到底还有哪里出了问题?
我瞪着眼前的老旧家具,最终不得不屈服,打开导航仪,点开橙色的冒险屋标记,在漫长的清单后面又添加上了一条备注:储物柜需换新。
当然,纪元山上没有家具城也不享有远程配送服务,这里最大的问题也不是这个柜子,我只是暂时记录下来,等到以后如果的如果再来弥补时光的残忍和我的粗手粗脚。好在这些沉睡在陈旧储存卡里的冒险屋,在这至少七年之间看上去都无人光顾,恐怕之后也不会被谁再用到了吧。也是啊,入口都变成那样了有人会进来才怪呢,要不是坐标显示这里曾经有人布置了冒险屋,我也只会当这里是个堵住的山洞。
把该带走的东西装好,扑打一下头上的灰尘,我从碎石块的间隙爬了出来。想了一会,我还是让随风球帮了个忙,把一旁不知道被什么宝可梦连根拔起以至于枯死的矮灌木搬运过来挡住了洞口。
先不说没有过路人随时更换饮水,以及自发电设备至少坏了五年的事,不处理好附近的落石和爬满裂缝的岩壁,如果有人逃难到里面反而可能出更大的问题,只能希望路过的登山者们还是不要太有探索精神了。
哎呀,所以说购物还算简单的,真要翻修估计要让左炼之类擅长应对岩石的训练家带着宝可梦当壮丁。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用过这个冒险屋,搞不好它已经不被需要了。
我会起这种心思,只是因为我雪上加霜地做了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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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我看了眼地图,发现这附近没有需要我再特别绕道查看的地方,于是我乘上了随风球,让它带着我向右侧的山谷下降飞行。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去看看曾经发生过奇怪事件的地方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一带如同之前偶遇的登山者所说没有什么人光顾。不过就算排除地形的问题,现在来到纪元山的基本都是要准备参加联盟大会的参赛者,不会特意绕到深处也很正常。只不过,就算没有什么人,我也能远远地看到山谷底部的巨树伸展的枝杈上,点缀在黄叶中随风起舞的白布条——这毫无疑问是人类来访者的手笔。
这里是,传说中小拳石之雨的坠落之处。虽然这件目击者很少却被证实确实发生过的事件,往往被人以“太奇怪了!竟然会发生那种事”之类的口吻说出来,但仔细一想就知道,从百米以上高空直直降下的小拳石之雨到底会带来什么呢?
降落到谷底并没有花太长时间。我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并没有将随风球收进球里。这里的树实在长得太高了,也因此并不会对随风球的低空飞行造成太多干扰。我听见附近的落叶堆里发出簌簌的响动,不过并没有什么宝可梦突然跳出来,大概是比较谨慎的类型吧。
我来这里也不是让宝可梦们找架打,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将近一年的旅行早已教会了我一件事,在暗中观察的野生宝可梦面前行动,最重要的是不要给它们太多的注意力。不安会让它们逃跑,也会让它们突然发起攻击。只是因此,我原本打算拿出登山杖戳戳地面的计划告吹,因为可能会刺激到精神敏感的家伙。不过就算不这样做,一目了然的,这里确实没再留下什么散落的石块或者令人不安的痕迹,一切都被掩埋在了金黄的落叶以及漆黑湿润的土壤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根据传闻,我找到唯一一棵叶片仿佛在燃烧一样的大树,向每天太阳会升起的方向仰起头。果然,那里的陡坡说是九十度有点夸张,但也绝对不会是小拳石会选择的觅食坡道,再加上,这附近原本很少听过有小拳石的栖息。
至于下石鸟,确实偶尔会在纪元山看到这种愉悦犯,甚至有不知真假的传言说曾经有人特意在这里培育了下石鸟的族群,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卖安全帽吧?但总而言之,说归说,也没有人真的会认为这起悲剧与下石鸟有关,一方面是规模实在夸张,另一方面,下石鸟虽然爱扔石头,可岩石宝可梦就是另一回事了。
更何况,目击者在那时的天空中并没有看到除小拳石以外的任何宝可梦。
如果没有下石鸟,小拳石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周边山壁的遮挡,没过多久,原本闪烁在阳光下的树林已被阴影遮盖,偶尔吹过的风让我觉得背后有点冷。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让我回忆起北风山谷下的树海。
……好吧,相比起来这里倒是和平很多。想到这里,我实在是有点不想把在球里晃来晃去的捣蛋鬼们放出来了。
在狭窄的树林里简单吃了点东西,把谜拟丘和轻飘飘喜欢的树叶收好,我打算离开这里。风铃铃好像有点在意地绕着一个切得很漂亮的树墩转了几圈,不过在我发出疑问的时候,它又好像只是在玩一样把地上的落叶用轻轻的念力吹到我头上,真是难以捉摸的家伙。
这几天,我去了不少怪异传闻的发生地,并不意外地,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偶尔会有怪事发生,也许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更多是归于平淡。只是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看到枝头上垂下的边缘崭新的白色布条,我突然又忘记了剩余的想法。
也是啊,总会留下点痕迹的。当年自发前来的救助者们会为悲剧哀悼,我脑中的记忆似乎无可逆转的坏掉,曾经举行过无数次祭祀之仪的祭坛,也会以破灭的姿态永远的留在山间。
只不过,为什么唯独其缘由没有遗留在历史之中呢?恐怕不只是顾及到曾经那位烟花演练走火过头的祭司的脸面吧。宁愿在私下里流传的说法里丢脸也需要掩盖的真相,也许能够解开这个谜题的钥匙碎片我也刚刚到手。
是时候找个地方安静读书了。对照着两个版本的冒险屋地图,犹豫了一下,我选择了并未重合的下一个目标,希望那里的状况不要太糟,能让我在天黑之前做好整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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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一个大弯子,爬上反方向的缓坡,远远地我注意到对面瀑布下的湖岸边有几个人影。看到他们指挥着大剑鬼使出贝壳刃痛击瀑布,或者让水伊布和雨翅蛾一边捉迷藏一边训练的模样,这些人搞不好是今年水属性的挑战者。
地图上显示这里叫做蜜金瀑布,似乎是因为下落的水流反射着夕阳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打翻的甜甜蜜,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间,这次我大概是欣赏不到这份景色了。据说曾经这里的水势比如今更加稠密,只是大约十二年前山体变动,瀑布生生地被截成了两股。
从瀑布北边的小径拐上几个弯,再走上一段缓坡似乎就能到达礼之镇,不过那里称不上什么旅游景点,我背包里的必需品还够用,也不打算真的去送辛苦费。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也就只有另一个传闻:据说每年秋天在这附近会有很高概率遭遇某位水属性祭司,不过那个人现在明显不在,倒也不太意外。据说作为今年即将迎来挑战大军的属性大师,这位志麻为了备战正在闭关,行踪成谜,已经好久没人见到他了,谁知道呢。
算了,反正我原本也不打算过去那边,还是找到下一个冒险屋比较重要。
经过这段时间的登山学习,绝大部分路况借助宝可梦的帮助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而且我不得不说,最初通向气象台的那条路真的是十足的地狱通路,一上来就爬那种路线也许确实是正确的选择吧。硬要算的话,看地图反而变成了更令人头疼的事,就算有立体坐标,垂直方向的定位程式也经常出问题,就好像现在我在山崖边上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无奈地意识到,这个冒险屋的入口似乎在垂直的崖壁上方。
……是谁啊,开洞开在那种地方的人。其实这一路上我多少也发现了,那些颇具年代感的冒险屋都有种秘密基地的感觉,也许就是在秘密之力的活用盛行的时期建造的吧。
“风铃铃,拜托你上去看一下,如果能进去的话就打个招呼吧。”
考虑到风铃铃是在场的宝可梦里唯一一个掌握了那项神奇技能的宝可梦,再加上能够浮空,这种侦察任务当然是交给它最合适。大约过去半分钟左右,从我的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快的叫声,大概确实中奖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可以让随风球把我带过去,但它是一个很容易晃来晃去的飞行选手,下降倒是还好,上升的时候却很难找到准确的停滞点。也许说什么来什么吧,刚念过山脚的魔鬼通路,现在又要应用在那时学会的攀岩技巧,但说到底,这么不方便的冒险屋到底是谁干的啊!!
抱怨也没用。像这种好像有意藏宝一样的设计反而让我有种无趣的预感,但观察一下天色,如果我今天不在这个冒险屋里休息,山崖边的露宿可不会让人有多愉快,还不如趁着天气不错的时候爬上去。
我一边为自己鼓着劲,一边皱着眉头开始攀岩。风铃铃在我周围晃来晃去的,可能是在为我打气吧,但反而增加了一点我的无力感。
好在这块山壁并不算高,也没有耗费我太多体力。洞口隐藏在一块凸起岩石的下面,看上去就是利好攀岩者的设计。我在洞口平复了一下呼吸,两手用力翻进了洞口,当我点亮照明设备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个窄小的冒险屋……不,也许叫冒险洞比较合适。
真奇怪啊,这种地方为什么也会被标记出来呢?
当时只是心血来潮的行为。某位民俗学者给我的标记地图中不仅包含了当初父亲的热心馈赠,她确实也说过进行了版本更新,有添加过其他公开的冒险屋,因此导入后的坐标会有差异我倒不会感到意外。但当从九十九先生那里得来的旧储存卡插入导航仪之后,令我惊讶的是,抵消过重复地点之后,反而出现了一些额外的冒险屋。
好奇心使然,跟随着这些似乎意味着被淘汰的标记,我踏入了一个又一个尘封许久的废弃冒险屋。这些冒险屋被废弃的理由大多都很合理——周围有了新的冒险屋、被难搞的宝可梦占据、附近发生了意外使其掩藏……或者就像这个山洞一样,位置不够理想。
仔细一看,其中一些废弃时间大概甚至超过十年以上的冒险屋,其本身的标记颜色就是暗淡的灰蓝色——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点的颜色是绿色,就现在的这种状况,大概也可以改成同样的颜色。这些冒险屋早就不适合作为登山者的避风港,有的甚至另外附送危机,之所以会以特别的形态标注出来,也许是觉得关键时刻有总比没有好吧。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它们才滞留在了那份跟不上版本的地图中。
……但不管怎么考虑,这种地方再往前倒推一百年恐怕也不会变得出入便利,就像我之前所说,与其说是冒险屋,不如说是登高爱好者费尽心思选择的秘密基地。于是我写下第一条备注:适合秃鹰娜居住。
做完这种类似于抱怨的事,我才抬头仔细观察了这个冒险屋:一张意外地不算太脏但看上去一定不好睡的石头床,一个看上去高度还算适合小坐的石墩和搭配的平板石桌,一串早已风干的应急树果,窝在角落里不太起眼的应急药箱,一个歪歪扭扭的矮柜,以及一个带抽屉的矮书桌。
冒险屋里的书桌爆率意外的高。我曾经就这件事咨询过热心登山客,答案是,虽然现在冒险屋是面向所有过路登山者的便利互助系统,但向前追溯,这些应急小屋原本是为在山中生活的巡山人准备的,是更加私密的地点。不如说,冒险屋变成现在这种大家的安全存档点一样的东西,也并没有历经很久的历史。而在推进冒险屋公开化这一事件中,我的那位父亲也出了不少力,难怪每年有事无事都要跑到我家慰问的自由登山者那么多。
也因此,与其说是互助设施,更早以前的冒险屋,大概更类似巡山者们共用的、轮流短住的家吧,有一点好像和冒险搭不上边、看上去反而很居家的东西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但还是那句话,到底谁会把这里……秃鹰娜吗?
因为空间狭小,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宝可梦们放出来,不过想要探查这里是否会有意外收获,我还是要让谜拟丘出马。
需要它使用的技能是,潜灵奇袭。理论上来说在使用的时候,宝可梦潜入的是神秘的异空间,但有进必有出,作为一个神出鬼没的攻击招式,使用者当然可以在可行范围内选择闪……暗黑登场的最佳地点。如果卸去攻击的力道,那就是一个绝佳的探查秘技。
可惜谜拟丘在潜灵奇袭的状态下携带物品有一定几率会遗失,否则我也不用破坏那么多带锁的储物柜。
当然,我心知肚明,理论上来说这是犯罪行为。现今的冒险屋也会设置带锁的储物柜,目的是方便登山者们临时放置一些当下不便携带的物品,虽然还没有做到电子化,不过也够用了。只不过,放置了那么久还没人领取的失物也许有继续放置的价值,但不再有人拜访的冒险屋,真的还会有人来取件吗……?好吧,我承认,这是我找的借口。
因为这种盗窃行为有可能会为我带来需要的信息,仅此而已。
让谜拟丘先进行深层探索,我将角落里几乎被土掩埋的医药箱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一点伤药和万能药,看包装就很有年代感。我找了半天生产日期,惊悚地发现有两瓶万能药的年纪恐怕比我还大……也就是说,在储存卡被送给九十九的当年,这就已经是一个放置着过期药品的冒险屋了,这种地方还留在地图上真的没问题吗?
把高龄万能药的生产日期拍照留档,我顺手发给了左炼,结果却发现信号不佳,也许是周围厚厚的岩壁的错。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咔哒咔哒的声音,抬头一看,谜拟丘从书桌的抽屉里钻了出来。
看上去不像是它破坏了锁,也就是说,这里竟然没有被锁起来。
那恐怕里面也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吧。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上前去,但当谜拟丘的尾巴挂着一个灰扑扑的、线头歪扭的缎带头饰伸出抽屉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我曾经见过材料和它很像的东西。
我的母亲有一条很宝贝的缎带,甚至把它装饰在了昂贵的相框里。据说,那条缎带是父亲苦心钻研了大半年之后亲手做的——因为被我妈嫌弃笨手笨脚。
我又没有来由地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些与他相熟的登山者们经常会说,峻生先生喜欢高处。
这么巧吗?我沉默地盯了一会那条缎带,从谜拟丘那里接了过来,拍打了一下灰尘,装进了一个密封的袋子里。
我又翻了翻抽屉,在另一边还有一个乱七八糟的针线包,我也用另一个袋子装了起来。除此之外,并没有新的收获。
虽然我不太想要这些东西,但也许有想要这些东西的人,还是不要留给秃鹰娜了。
外面的天色似乎暗了下来,是时候准备过夜的事了。我让随风球使用起风将浮起的灰尘吹了出去,在洞口支起了防护帘。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总比在外露宿要好,如果要说最大的问题,大概是很难让宝可梦们同时放出来吧。
让它们轮流吃过饭,短暂地休息了一会,我从背包中拿出了来自上一个冒险屋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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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冒险屋曾经是巡山者的据点,偶尔会在角落里发现被称为“巡山者笔记”一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早已被某些民俗学者、历史学家或者冒险家搜刮一空,但也许是因为我手上的这份冒险屋标记有点特殊,也许有很多偏僻点位根本没有人进行过集中探查,这段时间以来,我意外地捡到不少落杆的鲤鱼王。
巡山者们碍于时代的原因,虽然会记录下不同寻常的事,偶尔也会将一些现在看来习以为常的现象写成神秘事件。在这些记录当中当然藏有一些有效信息,但有的也让我怀疑是不是另一种飞驹传说,辨认起来实在头痛。不过目前我手上的这几本手记有一点不同,我已经粗略地阅读了一部分,它们实际上是一套日记,并不属于旧日的巡山者,而是一位祭司。
一位已经陨落的超能力属性大师,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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