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笑了。”
“我既为将军，当身作表率，没有行公务却擅离职守的道理，”
岚朗笑说，看向师衡的眼神中却带着探究。
岚在战场官场中浸淫多年，深知事若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与这位狐人族的师衡先生上次相见时，对方对自己避若蛇蝎，平日远远瞧见也是绕着自己走，今日怎么却离奇地转了性子。
师衡眨眨眼睛，长吁短叹道：“看来我与将军没有缘分，每次都不凑巧。”
【你如飘飘然在云端，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你可以轻松放下一切负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岚的婉拒也不能打断你的好心情。】
【你转身离开，依稀听到“自言自语”、“青焰”、“暴起伤人”等字样。】
【但这都与你无关，你只想好好享受美好的一天。】
【你去熟悉的早餐摊上买鸣藕糕，点心发出有趣的声音，你不知为何突然听见有人跟你说话，它自称是你内心真正的声音，你问摊位婆婆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婆婆说没有。】
【难道你突然有了第二人格？】
【你回想穿越异世界后的经历，觉得自己突然精分也情有可原。】
【第二人格问你既然害怕岚，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你说你是和平主义者，而且你怎么可能能杀死星神，第二人格说你是不是有臆症，曜青将军明明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是星神。】
【你觉得对方说得对，自己都第二人格了当然有臆症。】
【第二人格似乎被噎住，沉默片刻后继续劝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步离人的身份一旦被揭发，你绝无可能安然呆在仙舟。】
【你不想理会它，说不觉得有谁能发现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步离人的身份。”
回答完，师衡矇昧的思绪骤然一清，他反应过来异样。
脑海中的声音已经嘻嘻笑着消失，师衡回望凝视自己的岚，只感觉血液冰凉。
完。
他的脑中只剩一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
师衡的脑袋疼痛起来。
他不是这种粗心大意、口无遮拦的人啊？
岚跟在师衡身后，本意是观察师衡的异状，看是否和曜青近日频发的袭击事件有关联，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件令人惊骇的真相。
金人之乱中救治数万人的“狐人医士”，居然是步离人。
岚神情凝重。
师衡伪装成的狐人与真正的狐人别无二致，哪怕近在咫尺也无法察觉出差别，如果其他步离人也拥有相同的伪装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他见银灰的步离人呆愣着望着自己，沉声说：“师衡先生，步离人之事，恐怕要请配合您与我走一趟。”
师衡看着岚不动声色拦住去路，知晓这所谓“走一趟”，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岚将军，我从未对曜青做过任何不利之事。”师衡说。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闪烁着清亮光芒，定睛细看，那是眼瞳上浮动的璀然水波。
岚面上闪过不忍与愧怍。
“抱歉。”岚说，“兹事体大，我不能视若无闻。师衡先生，我相信您没有恶意，但有些事情必须调查清楚。”
“我会保证先生的安危，待诸事皆毕后，亲自上门赔罪。”
理智告诉师衡，岚持正不阿，自己最好老实跟在他身后证明自己清白，可好人干好事却遭人质疑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委屈、愤恨、孤独……从异世界苏醒起便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突然冒了头。
师衡面无表情：“如果我说不呢。”
“岚将军。”他深感荒谬地笑出声。
“我在曜青医治十数年，结果仅仅因步离族的身份便要接受拷问？”
“凭什么？”
【你毫不犹豫地出手，岚错愕，仓促地幻化出武器弓矢应对。】
【随着战斗的激化，岚的神情开始变化，他发现你的身手并不像普通的医者，事实上，你的战斗能力超过绝大多数的步离战士，他不得不放弃被动防御，转向主动的进攻。】
【金鸣之声在天空中碰撞，对步离族来说，强悍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肆意倾泻着内心的怒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沙尘、血气纠缠在鼻尖，利爪被弓箭抵挡，随后弓弦崩断，冰冷的爪尖划破肌理，你听见短生种狼狈的喘息，那是猎物即将被捕获的信号。】
“咳。”
岚翻身落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滑出数十米后勉强俯身刹住。
周围住户早被眼前惊变吓得紧闭房门，诺大的街道上，岚忍耐着身体剧痛喘气抬头，步离族医士正闲庭信步走来，手中还把玩着刚刚接下的箭矢。
对方的眼睛亮得惊人，琥珀似乎融铸为炙热流淌的黄金，一转不转地盯着岚。
“原来你这么弱啊。”步离族医士感慨。
“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怕你，毕竟——”
岚的下巴被强硬地抬起，他看见步离族兴奋带着红晕的脸庞，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因兽化而尖锐的虎牙变得分外显眼。
“现在的你，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师衡喃喃：“现在我，想要杀掉你……不，哪怕是摧毁曜青仙舟，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吧，毕竟——”
师衡发出反派似的不屑哼笑，指尖在岚的脸颊轻轻摩擦：“曜青仙舟，应该很难承受……令使的怒火吧？”
“令使……你是丰饶令使？”
岚皱眉，似乎根本不相信师衡说的话。
令使即为星神的代言人，他们远踏命途之上，常人中难有敌手。如果步离族医士是丰饶令使，不必降贵纡尊当医士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更不必对自己畏若猛虎，只要一声令下，仙舟自有乞求长生的贵族阿谀奉承，将他的性命恭敬献上。
可是，眼前步离族崭露的实力也并非幻象。
在诸多仙舟中，曜青武德最为充沛，若连岚都不敌——
“师衡先生，你要取走这条被你亲自救下的性命吗？”
岚软下声线，低沉的声音此时听着有些亲切的温顺，然而肌肉却暗中绷紧，背在身后的掌心凝聚起能量。
步离人已经抬起手，却突然像想起什么，拧起眉头思忖。
“你磨蹭什么？只要杀死曜青将军，就能掀起仙舟大乱，你将无惧任何威胁！”脑海中的第二人格冒出来催促。
而岚注视师衡自言自语的样子，心中的猜测近乎被证实。
步离人表现出的异常，多半也是最近流窜仙舟的诡异青焰引起的。
仙舟当真时运不济。
“他让我在仙舟再无去处，仅仅取走他性命，感觉太便宜他了。”师衡对第二人格深沉道。
第二人格没好气：“那你想怎么办？”
“让他社会性死亡。”
师衡冷笑：“我要玷污他的□□，羞辱他的灵魂。”
“让所有仙舟人，看见堂堂将军在我身下求饶的样子。”
第二人格震惊住了。
被师衡压制着的岚也蓦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步离人。
“……你在下面吗？”震惊过后，第二人格试探地问。
师衡胸膛一挺，理所应当道：“怎么可能，当然在上面。”
“人不可貌相……”
第二人格嘟噜道，随后用八卦的语气问：“你打算玷污多少次？”
师衡大手一挥，豪气万丈道：“一百次！”
第二人格顿时肃然起敬：“你是真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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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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