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桓去楼下找了一番,没找到什么吃的,便去外面的酒馆买了一些吃的。
酒馆里有一个女人正在贩卖花朵,他盯了一阵,买了两束玫瑰花。
回到杂货铺,他又想着店里有女孩子会喜欢的物什,于是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找到了自己觉得与她适配的头饰和香水。
“程桓?”露丝的声音从上头传下,“你回来好久了,做什么呢?”
程桓不敢实话说自己的卑劣,心虚地藏住话语:“没什么。”他上了楼,重新蹲在床边,把那些小玩意递给露丝。
她的声音轻轻的:“我抬不起手。”
程桓便帮她戴上头饰,把镜子放在她的面前。
“好漂亮……”露丝笑了,“我像那橱窗里的洋娃娃。”露丝伸手去摸镜面,指尖颤得厉害,“这个蓝色,很像我母亲眼眸的颜色。”
“可惜,她被父亲生生打死了。”
程桓终于抬眼,伸手,轻轻放在露丝的衣角,试图安抚她。
烛光把他的脸削得极薄,睫毛投下一排碎影,像随时会碎的瓷。
她伸手攥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程桓僵住,袖口被她攥出一圈褶。
他想哄她开心,又笨拙地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把香水从地上塞到她的手里——反而呛到了露丝,眼泪扑朔扑朔地掉下。
他更加慌乱,想起还有一束玫瑰,便快速将玫瑰捧起,清秀的眉皱着,满脸窘迫:“我记得……你喜欢花。”
玫瑰花娇嫩欲滴,是最为上等的品质,价格不菲,可此刻,他只觉得便宜。
便宜得配不上她。
但她笑了,开心地接过花朵,轻嗅着花香,又伸手摸了摸程桓的脸。
痒痒的,像小猫挠人一般。
“谢谢你,程桓。”她笑着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程桓不敢讲话。
他怎么敢对如此纯洁的他说出他肮脏污浊的感情,那是不可抑制的爱意。
可现在,他想倾吐,他想宣之于众。
“因为……我重视你。”
声音低到尘埃,却重得让空气都沉。
露丝没应声,只是更用力攥紧花束。
“程桓,你会一直在这对么?”露丝问,“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程桓想起她的父亲,那个极端的种族歧视者,又想起那些排外的白人,和即将颁发的法案。
他想起自己空空的钱匣,想起自己曾负下的债。
他将会被驱逐,如同那些过街的老鼠一样,被赶出莱姆豪斯街。
他无法保证,因为他自身难保。
可此刻,他只看见她眼里的湖水,和湖底那一点快要熄灭的火。
“会。”
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露丝盯着他,像要从他脸上凿出真假。
半晌,她松开手,绿裙的袖口垂落,盖住那截被他攥皱的布料。
“好。”
她轻轻点头,眼泪却掉出眼眶,“那……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程桓浑身一震:“我……”
“只是睡觉。”露丝打断他,声音软得像撒娇,“我冷。”
程桓站在原地,像被钉住。
露丝往床里挪了挪,空出半边。
绿裙铺开,像一片小小的森林,等他坠落。
他终究躺下去,背对她,身体绷得笔直。
露丝却贴上来,额头抵在他肩胛,呼吸轻得像猫。
“程桓。”身边,传来小小的声音。
程桓木着身子应答:“嗯?”
“谢谢你。”声音含糊,像梦呓。
程桓没动,只感觉那一点湿意,透过单薄的衬衫,烫进皮肤。
窗外,夜更深了。
楼下座钟又敲了一下,像某种倒计时。
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斑驳的水渍,忽然想起母亲在他离开前说的话——“阿桓,别做烂好人,好人活不长。”
可此刻,他只想做那个活不长的人。
露丝的手悄悄探过来,握住他的。
十指相扣,像锁链,也像救赎。
程桓闭眼,掌心那一点温热,却让他前所未有地踏实。
黑暗中,谁的心跳先乱了节奏,已经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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