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很少能见到天明——即便当天没有阴雨。
工业污染和人手上的烟雾融城各式雾霾,城市是这样被污染的,穷乏的莱姆豪斯街更是典型。
在路上行走的人们挥着空气,蹙着眉匆匆经过,不时抱怨着这难闻又黯淡的天。
程桓依旧坐在柜台内,小小的店铺里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尘埃烟雾。
他手里抚摸着烟斗,手习惯性的抬了又抬,始终没有放在嘴里抿上一口。
他克制着自己从来到伦敦后便染上的烟瘾,狭长而迷蒙的眼睛紧盯窗外。
终于,在时钟指向固定角度时,那抹唯一的淡金色出现在了橱窗。
她今天戴了一顶褐色的圆顶毛毡帽子,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很是可爱。
她站在门口盯着橱窗里的玩偶。看了一阵,她的视线上移,与程桓四目相对,看的程桓的心都漏掉了一拍。
少女对他微笑,招了招手。
程桓怔了怔,立刻去打开店门,欢迎露丝的光临:“欢迎……”
露丝怀抱着旧衣服,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程先生,今天又要麻烦了。”小皮鞋踏进店里,少女的金发跃动而过,给这黯淡无光的店铺染上了一丝暖色。
露丝几乎每天都会来他的小店里修补旧衣服,一坐便是几个钟头,成了程桓店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她在那坐着,程桓便就看着。
他不敢主动与她搭话,生性怯懦的他也只能远远地观赏,不敢近亵。
他更希望那些旧衣服破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佛珠上缠绕的金丝,一点点腐蚀他作为佛教徒的圣洁虔诚。
可那也只是他表面的伪装。
她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秽梦将他的双足裹挟,完全不要他脱离。他只得颤着身子接受,佝偻着身躯接受这一晚又一晚的折磨。
不知怎的,昨夜里的秽梦重回眼前——他撕破了少女的防线,攻池掠地,不断吻掉少女落下的眼泪。
早上又是一滩狼狈,他只能把那床被褥扔掉。
“先生!先生!程先生!”
“!”
一只白皙的手在眼前不断挥舞,程恒猛地回神,忙转身藏住异样,答:“怎、怎么了?”
“真是的,先生又走神了。”露丝故作不开心地嘟唇,跳到程桓的面前,不等程桓反应,两根手指便伸出,强硬在程桓脸上拉出一个笑容,“笑笑?”
程桓被她的突然举动吓到,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大脑一阵发空,只剩下脸颊处她手指的柔软和温度。
一如想象中那般温润。
可他表情实在呆滞,面相又苦,拉扯出的笑容变成了惨笑,逗得露丝忍不住笑出声来。
内敛的东方男人的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露丝的眼神逐渐下移,移到了某种不可明说的禁忌区域。
她的脸簌地通红,像一只惊弓之鸟,快速转过了身。
程桓愣了愣,低头。
完了。他迅速合拢双腿,尴尬地直咳嗽。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变化。
“对、对不起!”他只能道歉,想回到阁楼上回避一会,然而因为手足无措,他的衣摆勾到了木地板凸出的一角,随着他的急促动作,衣角顿时被扯出了一个口子。
刺啦——
露丝被声动惹的回了头,程桓被迫勾回去,满脸窘色,不敢抬头:“真是、真是对不起。”
别扭的气氛顿时弥漫在杂货铺,两人紧绷绷地站着,谁也不敢先开口打破这份局促。
“要不,我帮您补一下衣服?”半晌,露丝小声地提议。
“不用了……”他根本不好意思让她替自己缝补衣服,“我还有衣服可以换。”
“我知道先生不缺钱去买新衣服,但是每一件衣服都有属于它的意义——我始终认为,衣服寄存着每段不同的回忆,即便它会逐渐不合身,会被主人丢弃。”
露丝的眼睛亮晶晶的,淡色的瞳孔犹如能窥视程桓内心的污浊。
程桓快速看她一眼,又垂下脸,闷闷点了头。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是私心吗?佛祖。
将她在身边多留一刻,哪怕一秒。
只要这间布满阴云罪孽的房间里能存在她,他甚至自愿跳下无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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