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乱无序的杂货店里烟雾缭绕，老旧红木摇椅缓缓晃动着，发出吱呀的长响。
叫做王廷的男人坐在摇椅旁边的椅子上，笑嘻嘻地从程桓的手里拿过烟膏，放进烟灯里，随后擦亮火柴，点燃灯芯。
烟膏发出一股苦涩又甜腻的味道，程桓皱了皱眉，走到店门处打开门，站在门口透气。
“喂，程桓，还受不了这个味道啊？”烟膏融化的差不多，王廷便迫不及待地把烟膏放进烟葫芦，手里夹着烟枪猛吸，边讥讽程桓，“你一个靠烟膏计生的走狗还嫌弃上了。”
“抽完就走。”程桓淡淡甩下一句话。
他很讨厌烟膏的味道，从不让人在店里抽。
但王廷是程桓在伦敦为数不多可以说上话的人，曾经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王廷给他捡回家，并给他介绍了售卖烟膏的途径和法子。
说来讽刺，他一个爱好和平，誓要将仁慈仁爱的佛法传遍世界的人，竟成沦为了那罪恶的、踏破他国门的烟膏走狗。
但那实在是暴利，对于当时走投无路的他来说是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他本想着攒到一定的钱，就继续完成自己的理想。可一个漩涡既然将他拖下，再想抽身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日日礼佛，请求佛祖不要怪罪于他。
程桓低头，摸上了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王廷抽完了，走到门口拍了拍程桓的肩膀：“走了，兄弟。别忘了后日的货。”
程桓嫌他身上味道大，脸色阴沉地抵开了他的手：“知道了。”
王廷是个畜生。
为了牟利和烟膏，不惜把整个家搬进去的畜生。
程桓觉得，自己也快要沦为他那样的人了。
王廷离开后，程桓合上了门，挥着未散尽的烟雾回到柜台前面。
叮铃——
随着门铃声响起的，还有一阵熟悉细弱的脚步和咳嗽声。
程桓心下一惊，连忙收起桌上散乱的物件，匆匆擦亮火柴点燃手边的线香。
他藏着慌张，假装镇定地走出柜台开窗，对着来者露出心虚的笑容：“你好，露丝小姐……你是来借用缝纫机的吗？”
露丝动动鼻子，手搭在鼻下，有些不太适应屋子里的味道：“嗯，是的……先生，屋子里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呢……”
他根本就没想到露丝会这个时候来，整个人都慌不择路，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了桌角，他闷哼一声，捂着腰子紧赶紧慢地移到窗边。
“先生，你没事吧？”
“实在抱歉。”程桓打开窗户，有些不敢看向露丝，腰疼的还直不起来，只得诡异地歪着身子站着，“我、我在试新到的线香，现在换了一种！换换气就会好一些的。”
“哈哈，嗯，好。我还以为是烟膏的味道呢。”露丝乖巧地点点头，话却让程桓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她的金发扎成了一个麻花辫，珍珠发卡卡在鬓边，把杂乱的碎发拢了进去，露出清秀娇弱的脸颊。她双手扣在身前，两只手里都抓着锡纸团，怀里抱着一个叠的整齐的修女服。
“先生，”她把锡纸团放在桌上，礼貌地回头询问，“这些够让我借用缝纫机吗？”
看着桌上反光的锡纸团，程桓很想说“不要钱，你想用就用”。
但他知道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固执到底，一定要他收下全部的锡纸团。而这些锡纸团的数量，需要露丝不眠不休地捡将近一周才能捡到。
他是绝对不想看到她挨饿或挨打的。
程桓拿起一个锡纸，从里面拆了半圈出来，剩下的放回到桌上：“这些就够了，只是借用缝纫机而已，不需要很多钱。”
露丝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光亮，粉色的唇微微抿起。
“程先生总是那么温柔呢。”她带着柔柔的笑，“缝纫机在哪呀？”
“那里。”程桓指了指角落的缝纫机，又看到缝纫机上的纸箱子，忙上前去想把纸箱子拿下来。
他平时不摆弄针线，缝纫机是买下小店时就有的。先前还会用来缝补衣物，有了些积蓄后，衣服向来是买成衣，时间久了，自然就成了摆放杂物的地方。
然而手还没碰到纸箱，一只小手就先一步举起纸箱，放在了旁侧的地上，“我来吧，先生，你帮我帮的太多了。”
那柔软的手背蹭过程桓的手背，他的耳根顿时开始发烫，生理性反应不自觉地就开始躁动。
他暗骂一声，别开身子，站在了露丝身后。
露丝仍穿着那件粗布裙子，十月微凉的天气里，她露着两个脚踝，冻得微微泛红。
程桓的视线飘到了橱窗里那个穿着翠绿旗服的假人身上。
稍微平复了一些，露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好了。”
程桓木讷地点点头，打算回到柜台处坐着。
步子还没迈出一步，露丝的声音再度响起：“程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露丝的脸上飞上两片绯红的薄云，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程桓，用着极小的声音请求道，“我一个人不方便测量我的尺寸……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程桓的大脑像是被什么冲击，空了一瞬。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回神时，他已经拿着软尺，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的请求，他永远无法拒绝。
他的手开始战栗，一点点贴近她的后颈。
碰到了。
喉结不自觉滚动，梦里那种饥渴难耐的冲动感再度席卷全身。他颤抖着绷直嘴唇，也绷直了手里的软尺。
测完手臂和肩宽，他放下软尺，拿起纸笔，本打算记录下数值，可一阵恍惚后，他记录下的却是碰触到她的次数。
唇舌干燥至极，即便舔舐嘴唇，也不见丝毫多余的口涎。
他渐而向下，从少女的身后拉开软尺，环扣住了她。
从侧面的镜子里看，像极了两个亲密爱人拥抱。
镜子露丝是看不见的，可程桓看的分明。
他压抑的**、喘息，和额间控制不住冒出的冷汗。
腰太细了，不足一握。
他心疼之余，更多的却是暴虐。
想狠狠掐住她的腰肢，将她永远扣在自己的怀里，藏在这暗无天日的杂货铺里，成为他精心照顾的人偶。
“程先生。”
突然，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卑劣幻想。
“……什么？”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情/欲染上了哑。
突地，他感到自己手腕处的佛珠被人轻轻拨弄，“你信佛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会想着去教会捐献呢？”
程桓稳着呼吸，把手慢慢抽回，测量她的后背。
“这并不冲突，因为佛普度众生。”他试图将自己的声音平复，清了清嗓子道。
“也是呢，上帝也是普爱众生的。”露丝转过了身，蓝色的眸子眨了眨，倒映出程桓此时微微狼狈的模样，“好了，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程桓踉跄了两步，急急捏住一侧的纸页，生怕少女看到上面的记录。他闷声点头，假意钢笔没水，脚步急促地回到柜台里藏起那页纸，然后找了支新笔在纸面上写下测量数据，走到露丝身边递给她。
露丝认真扫了一眼，点点头：“好的，那我开始借用了。”
她拿过纸条，坐在缝纫机前开始修改衣服。
程桓盯了一阵，视线坠在脚边。
一根金色发丝不知何时被软尺带到地面上，泛着淡淡金光。
他悄悄移步，捡起那根发丝，随后回到柜台。
他摘下佛珠，把金丝缠在了珠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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