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唇被松开时,呼吸仍是乱的。银河的碎光落在他轻颤的睫毛上,向来从容的舅舅此刻竟有些站不稳,指尖虚虚搭在沉香肩上,像是借力,又像是舍不得放开。
夜风掠过天台,将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吹散在星光里。
天台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哮天犬探出半个脑袋,眼睛亮得像是偷了月亮的贼。
“汪!你们亲完了没啊?”她咧嘴一笑,小辫子兴奋地晃了晃,“再不下楼,老姚的钢琴都要弹烂了!”
沉香猛地回神,耳根“轰”地烧了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被杨戬一把拽回来——
“别动。”舅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虚软,“……腿麻。”
沉香:“……?”
他这才发现,杨戬整个人几乎是半靠在栏杆上的,月白长衫的领口被他扯得松散,露出的锁骨上还留着新鲜的红痕。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眼此刻湿漉漉的,眼尾泛着薄红,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原来舅舅也会被亲到腿软。
这个认知让沉香的心脏猛地一跳,某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凑近,鼻尖蹭过杨戬发烫的耳垂:“……原来传说中的二郎显圣真君,这么不经亲啊?”
杨戬眯起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再说一句,今晚就别想睡我旁边了。”
沉香喉结一滚,还没来得及反驳,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亲了亲了!真的亲了!”
“快看!真君耳朵红了!”
“沉香居然把真君亲到站不稳?!”
两人同时僵住。
楼下的投影屏上,4K超清镜头正特写着杨戬湿润的眼睫与发颤的指尖。
哮天犬骄傲挺胸:“汪!我调的4K超清机位!”
杨戬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起一道银光——
“轰!”
监控屏幕应声炸成烟花。
楼下顿时一片哀嚎:“啊!正到精彩部分!”
沉香憋着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杨戬的腰侧,指腹下的衣料还残留着未散的体温。他微微低头,嗓音里压着促狭的笑意:“舅舅,我扶你下去?”
杨戬抬眸看他,眼底映着银河细碎的光。他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妥协般低笑:“行啊。”
沉香顺势揽住他的腰,指尖在他腰间轻轻捏了捏。
两人刚迈下台阶——
楼下老姚的钢琴声骤然一变,从《梦中的婚礼》切成了《A Thousand Years》,婉罗的水晶球“啪”地炸开一团粉雾,塔罗牌在空中拼成硕大的“LOVE”。老康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举着锅铲:“可以啊你小子!”
而月老和兔儿神——这两位司掌姻缘的神仙早已一左一右堵在了楼梯口。月老的红线在袖口若隐若现,兔儿神的毛笔上还挂着几片喜糖的包装纸。两人同时“唰”地展开手中烫金的婚庆册子,异口同声:
“婚礼要中式还是西式?!”
不等两人反应,两位喜神已经一左一右将两人夹在中间:
“老夫建议中式,仪式感足,红盖头一掀那叫一个绝!”
“小神建议西式!哎呀我都能想象到你们交换戒指的场景了!”
“两个东方神仙办什么西式婚礼?”
“那两个大男人掀什么红盖头?”
两位红线神仙现场又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都别吵了!折中!中西合璧!”婉罗猛地一拍桌子,水晶球“嗡”地震出一圈涟漪。她指尖轻旋,球中顿时投射出两套改良婚服的全息影像——汉制深衣的典雅廓形,却用了挺括的西装面料。沉香那套正红礼服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衣摆层层绽放,莲心还缀着细小的明珠;杨戬的朱砂红长衫则满绣银丝流云纹,云海中暗藏玄机般的星斗图案,衣袂翻动时宛如红霞漫天。两袭红衣上的纹样在光影间流转,连水晶球内壁都映出喜庆的霞光。
“迎亲走西式——沉香骑马,杨戬坐马车!”她指尖一划,水晶球里立即浮现出两人在红烛高照的喜堂里拜天地的画面,“典礼走中式——拜天地、盟誓礼、交杯酒……一个都不能少!”
“最后,喜糖包双份,”她顺手弹出一颗糖,糖在空中裂成两半,“龙须酥配马卡龙,中西合璧。”
老康从人群后面探出脑袋:“那交杯酒用红酒还是合卺酒?”
“酒吧开了那么多年还问我?”婉罗指尖轻点水晶球,笑得狡黠,“让两位新人自己调杯‘喜结良缘’鸡尾酒,岂不是更有意思?”
杨戬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自家外甥:“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沉香咬牙切齿:“……跑个屁!”
他一把拽住杨戬的手,十指紧扣,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下楼,迎着所有人灼热的目光,恶狠狠地宣布——
“都给我闭嘴!我和舅舅的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再敢出这些馊主意,信不信我今晚就带他私奔?到时候你们就抱着空喜帖哭去吧!”
“不要啊——!!!”
满堂神仙瞬间炸开了锅。月老手里那捆红线“砰”炸成漫天红雨,兔儿神捧着的婚庆册子“刺啦”裂成两半,老姚的钢琴盖“哐当”砸出个震天响。
“一分钟。”沉香眯着眼睛开始倒数,“一分钟内不消失干净的——”
话音未落,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动后,方才还挤挤挨挨的酒吧顿时空得能听见回声。
杨戬望着瞬间清净的喜堂,忽然低笑出声:“比清场法术还管用。”
“那也不看看是谁?”沉香低头轻吻杨戬侧脸,声音突然软了几分,“但是以后……”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对素银戒指——正是方才趁乱从兔儿神的婚庆册里顺来的。沉香单膝点地,仰头时眼里仿佛盛着整条银河的星光:
“我们真办婚礼那天,全听舅舅的。”他将戒指轻轻套上杨戬指尖,“要八抬大轿还是白马香车,要三书六礼还是交换戒指——或者现在就回家,就我们俩……”
银光在杨戬的指缝间流转。他忽然轻笑出声,屈指弹了下沉香的额头:“得寸进尺。”却反手将另一枚戒指套进沉香指间,“不过……简简单单的就好。”
本来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可坏就坏在婚礼前一天哮天犬被月老借去当了招财狗——
哮天犬蹲在月老殿门口,脖子上挂着“招财进宝”的金铃铛,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月老笑眯眯地往它面前放了盘酱骨头:“哎呀,我们招财狗今天真精神!最近忙什么呢?”
哮天犬叼着骨头,声音含糊不清:“汪!当然是在华山守山!”
“哦?在华山?”月老惊讶地挑眉,“你家二郎在神界不是有房子吗?”
“那不一样!”哮天犬啃着骨头,尾巴摇得更欢,“华山那间屋子啊,以前可是二郎妹妹和沉香的家!”
月老捋着胡子,假装漫不经心:“可我听说你家二郎最近在布置喜堂?”
“汪呜!才不是二郎布置的,是沉香自己——”哮天犬突然僵住,骨头“啪嗒”掉在地上。
——完蛋,说漏嘴了!
月老的眼睛“唰”地亮了,红线“咻”地缠住哮天犬的爪子:“喜堂?什么喜堂?明天要用?”
“呜……不能说!沉香会把我炖成狗肉锅的!”
兔儿神不知何时闪现,举着毛笔和婚庆册子,眼睛闪闪发光:“是不是在华山之巅?是不是就他们俩?是不是连宾客都没请?!”
哮天犬疯狂摇头,但尾巴却诚实地甩成了电风扇。
——完了,全完了!
正在求姻缘的仙女们瞬间围了上来:
“天啊!二郎真君和沉香小郎君终于要成亲了?!”
“明天?在华山之巅?就他们俩?!”
“这怎么行!必须风光大办!”
等沉香发现不对时,迎亲队伍已经排到了南天门——
八匹天马正刨着前蹄,每匹脖子上都挂着沉甸甸的金铃铛,叮叮当当响得人脑仁疼;后头跟着的三十六驾鎏金马车,车辕上缠满了月老连夜赶制的红线同心结,风一吹,活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喜蛛。
最离谱的是打头那辆敞篷婚车——兔儿神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西式雕花马车,车顶却硬生生架着个中式百子千孙轿顶,轿帘上绣着“鸾凤和鸣”四个大字,被哮天犬叼歪了,变成了“鸾凤和鸡”。
杨戬倚在酒吧门口无奈叹气:“这就是你说的‘简简单单’?”
沉香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闷笑:“舅舅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带你私奔?”
“……唉,算了。”杨戬垂眸看着交叠在自己腰间的十指,忽然轻笑出声,“横竖都是要拜天地的。”
话音未落,老姚的钢琴突然从马车堆里拔地而起,上头还蹲着个吹唢呐的月老:“吉时到——奏乐!”
《婚礼进行曲》混着《百鸟朝凤》的调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卯时三刻,华山云海翻出第一缕金边时,沉香的黑马已踏碎山间晨露。少年红衣猎猎,腰间蹀躞带缀满杨戬从前送他的星斗玉佩,马鞍上缠着婉罗连夜赶制的流霞绸——那料子会随着日光变换颜色,此刻正从蟹壳青渐变成海棠红。
“汪!二郎到啦!”哮天犬突然从树丛里窜出,嘴里叼着根歪斜的“囍”字灯笼。沉香猛地勒马,只见山巅云雾倏然散开,露出那辆中西合璧的雕花马车——杨戬斜倚轿门,朱砂红长衫被风掀起一角,银线绣的星斗纹在晨光中流转,指尖还虚虚勾着半掀的轿帘。
“舅舅。”沉香滚鞍下马,喉结动了动,“我来接你。”
杨戬轻笑,腕间红线铃铛“叮”地一响:“接我去哪儿?”
沉香一把圈住他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拜天地,盟誓约——”指尖划过他腰间玉佩,“再把你名字刻进我的生命里。”
华山之巅,红绸漫天。本该清净的婚礼现场挤满了不请自来的神仙,仙女们捧着留影玉简的手都在发抖。老姚的钢琴被架在云台上,《凤求凰》的旋律激越得几乎要让琴键迸出火星。
“一拜天地——”
月老和兔儿神同时蹿上高台,红线与姻缘簿撞在一起,差点打起来。
月老:“老夫乃正统姻缘神!该我来喊!”
兔儿神:“呸!你那些老掉牙的流程早过时了!让我来!”
两人互扯头发时,沉香和杨戬已经朝东方云海拜了下去。朱砂红衣摆铺开如烈焰,银线刺绣的星斗纹在跪拜时流淌成银河。杨戬垂眸的瞬间,睫毛在晨光中凝出细碎金芒,看得台下仙女们捂嘴尖叫:“啊啊啊真君低头时睫毛在发光!”
老康举着酒壶哈哈大笑:“好!拜得好!”跟旁边看热闹的申公豹“咣”地碰杯,酒液洒了旁边的白虎一脑袋。
“二拜高堂——”
月老和兔儿神刚喘匀气,又同时跳起来抢话。
月老:“先拜瑶姬仙子!人家亲娘还在画像上看着呢!”
兔儿神:“什么呀!应该该先拜人家新郎官亲爹!”
两位姻缘神吵得不可开交时,甥舅两人已经捧着红绸,慢慢转身面向供桌。只见五幅画像静静悬于红绸之上——
杨天佑执书卷而立,眉目温和,似在含笑注视;
瑶姬手拈桃花,眸中含泪,却仍温柔浅笑;
杨蛟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案叫好;
杨婵提一盏莲灯,目光柔软,似在轻声祝福;
刘彦昌负手而立,神情复杂,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欣慰。
对着画像里家人们温柔的笑脸,杨戬突然红了眼眶。两人跪下身时,一滴泪无声砸在红绸上,晕开深色痕迹。
沉香立刻察觉,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轻轻回握。少年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杨戬冰凉的指节,像是要把所有温度都渡过去。
“爹、娘、大哥、婵儿……”杨戬低声道,嗓音微哑,“我,今日……成亲了。”
台下,原本闹哄哄的宾客们突然安静下来。
老姚的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老康举着酒壶的手僵在半空,就连哮天犬都停下了撒花瓣的动作,呆呆地望着他们。
婉罗轻轻叹息,指尖一点,水晶球中飘出几片桃花,落在画像前,仿佛故人回应。
沉香仰头眨了眨眼,忽然直起身,对着画像朗声道:“姥爷、姥姥,今日我娶您们儿子,聘礼是华山一座、真心一颗,您二老在天有灵,可别嫌寒酸。大舅舅、母亲,您们也放心,我一定把舅舅宠成三界第一金贵人!”
杨戬猛地转头看他,眼眶还泛着红,却忍不住笑骂:“……谁要当什么三界第一金贵人……”
杨戬那句带着鼻音的嗔怪还未落地,供桌上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杨天佑的画像无风自动,手中书卷“唰”地展开,一行金字浮空而现:
“吾儿杨戬,终得良缘。”
满座哗然:“画像显灵了?!”
惊呼声中,杨蛟画像中的银枪“铮”地弹出半截,枪尖红绸礼盒不偏不倚砸进沉香怀里。少年揭开盒盖的瞬间,两枚玄鸟银戒突然自行飞起,戒面羽纹在烛火的照映下流光溢彩。
“哈!大舅哥给嫁妆了!”老康拍腿大笑,顺手把酒壶往半空一抛,“接着奏乐!”
老姚的钢琴立刻蹦出一串音符。欢快的旋律中,兔儿神一蹦三尺高,得意地戳戳旁边的月老:“我就说找孟婆把杨家人的一缕识魂附入画像是个好主意吧!”
月老屈指敲了敲他额头:“哼,你小子总算干了件正事。”
见沉香和杨戬牵着红绸转向了对方,月老和兔儿神难得没再争抢,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同时高喊出声:
“夫夫对拜——”
沉香垂眸,视线落在杨戬低垂的睫毛上——那鸦羽般的睫毛在晨光中镀了一层金,微微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他忽然想起沉香木刚开业时舅舅教他调酒的场景:水晶杯折射的霓虹里,舅舅的睫毛也是这般垂着,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翳。那时的沉香怎么也不敢想,有朝一日竟能与舅舅共执红绸,同拜天地。
杨戬指尖微蜷,红绸在掌心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沉香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朝阳般的温度拂过他脸颊。恍惚间,那个曾拽着他衣袖、仰头脆生生喊“舅舅”的孩子,如今竟已高出他半个头。千年岁月从他指缝间漏下,当年在血与火中接住的小生命,终究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落回了掌心。
两人俯身,额头相抵。
金冠撞上银冠,垂珠晃荡,叮当作响。沉香散落的碎发缠住杨戬鬓边的青丝,在晨光里再也分不清彼此。
两人身侧的画像里,瑶姬的桃花枝与杨婵的莲灯同时亮起柔光,杨蛟的银枪挑开一坛陈年喜酒,而刘彦昌的画像突然“哐当”一震,竟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高高举起,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早生贵子”引得全场尖叫沸腾。
“盟誓礼!该盟誓礼了!”兔儿神哇哇叫着,宽大的袖口里倏地飞出两道红线,灵蛇般缠上两人的手腕。
月老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展开一卷鎏金婚书,浑厚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双神联姻,一堂缔约。”
沉香托起杨戬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杨戬指尖微颤,却轻轻反握住沉香的手。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哮天犬适时撒下一把桃花瓣,粉色的花雨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婉罗掩唇轻笑,晃了晃手里的锦囊——那里头静静躺着两缕交缠的发丝,一束乌黑如墨,一束柔软如绒,正是数月前沉香偷偷攒下的,他舅舅的与自己的青丝。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月老的红线也“唰”地缠上两人手腕,另一端系着那卷婚书,无风自动地浮到半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最后一笔落成时,婚书突然“轰”地燃起金色火焰。火光中飞出两只玄鸟,羽翼相缠,长鸣着直冲云霄。众仙欢呼雀跃,爆竹声里炸开一片“永结同心”的火星。
“礼——成——!”
月老激动得老泪纵横,红线都拿不稳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颤巍巍地在姻缘簿上记录。兔儿神更是又哭又笑,捧着红线的手直发抖,嘴里还不住念叨:“成了!真的成了!”
“交杯酒!该喝交杯酒了!”老康举起酒杯大喊。
沉香拎着酒壶跃上喜案,琥珀色的琼浆倾入双杯。杯底银线云纹与金线莲纹早已缠成连心符咒,在酒液中若隐若现。
“舅舅。”沉香勾起杨戬的手臂,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入酒液,“这次可是名正言顺了。”
杨戬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在杯沿一抹。沉香看着一滴血珠坠入自己杯中,在琥珀色酒液里绽开赤色涟漪。
“沉香木员工守则第519条,”杨戬就着交杯的姿势俯身,呼吸拂过沉香发烫的耳尖,“禁止调酒师往酒里加血——”
沉香呼吸一滞,却见舅舅脸颊泛起他熟悉的、带着促狭的红晕:“除非是神仙婚礼,以血为契。”
少年顿时连指尖都烧了起来。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那杯很久以前被退回的“marry me”,那个假装不懂的午后,还有此刻腕间发烫的红线——全是杨戬织就的网,就等着他自己撞进这交杯酒里。
沉香喉结滚动,突然仰头饮尽。酒液混着血的甜腥滚过喉间,他忽然圈住杨戬的腰,倾身吻了上去——
“嗯……”
发冠上叮叮当当的脆响混着台下骤然爆发的起哄声,震得人耳膜发烫。酒液从两人唇间溢出,在交缠的呼吸间拉出晶莹的细丝,顺着下颌滑落,在绣着金线的喜服上洇开暗色的花。
沉香在震耳欲聋的喧闹里喘息着退开半寸,忽见杨戬低垂的嘴角沾着一点摇摇欲坠的酒露,鬼使神差又凑上去,用舌尖卷走了那滴甘醇。
——甜的。
明明该是血的锈涩、酒的辛辣,可落到唇齿间,却成了蜜糖般的滋味。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惹得杨戬低笑,银冠垂珠随着震颤的呼吸轻晃,将漫天晨光摇碎成星星点点的金粉,落满他们交叠的衣襟。
那些年藏在酒单里的试探,压在心底的悸动,以及缠在指尖的未竟之言,此刻都化作唇上这一点甜腥的温度,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三界之中最昭然若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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