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雌虫纷纷将灼热的目光投向了虫群中央的黑发雄虫。
只见他的唇角勾起惯常的浅笑,那颗小小的痣点缀在旁,衬着那双温润似水的黑眸,无情胜似有情。
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周围雌虫们的“虎视眈眈”,只是如同一株超凡脱尘的水仙花,在嘈杂中静默着美丽。
碍于伊索德的在场,热情的雌虫们不敢大胆地与雄虫搭话,只好伸起好奇的耳朵,倾听着他们的谈话,观察着他们的互动。
黑发雄虫的目光直白地落在了伊索德脖颈处。曾受过伤的腺体经过一周的恢复,早已结痂,徒留下纵横在腺体上的狰狞疤痕。
事实上,这一举动放在任何虫身上,都是极为失礼的。然而没有虫会忍心责怪一位雄虫大人的出格之举。
维瑟斯用这样的行径表达着对雌虫的些许不满。虽然他一向以温柔的面目视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家族聚会中的缺席,约会的迟到…这种种行为都让他感到不爽。如果伊索德只是一个陌生的雌虫,他自然走开,不予理会。可偏偏是他的雌君,他想——自己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而之所以将会面地点选择在了虫多眼杂的帝院食堂,也多少是顾虑到了传言中伊索德暴戾阴鸷的个性。
维瑟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雌君”,一语不发。
他的表现,给伊索德带来了一些压力。
金发雌虫察觉到了雄虫的视线,喉结微动,但最终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在维瑟斯审视他的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这位“雄主”。
眼前的雄虫有着令人惊艳的外表:
超过一般雄虫的身高,赋予了这位A级雄虫以纤细的身形。
雄虫肌肤苍白,近乎透明,仿佛长期生活在黑暗中。轻轻低头时,黑发柔顺地垂落,淡色的唇瓣就仿佛是春日初绽的樱花,细小的痣在旁点缀。浅浅牵起一抹微笑,柔软温热。
修长的脖颈处,繁复华丽的虫纹蜿蜒盘旋,成为了他周身唯一的艳色。
若是腺体完好,此刻伊索德应当能嗅到这位雄虫的信息素了吧。
——一只美丽、古怪又出奇温顺的雄虫。伊索德在心中默默评价着。
不过雄虫直白的目光和自己过往的经历还是在警告着他,雄虫这一群体在表现恶劣上的团结性。
“对于上次的失约,我感到很抱歉。”雌虫的声音低沉诚恳,目光却微微偏转,似乎并不在意雄虫的反应。
“最近异兽潮频发,前线吃紧。赴约前我被临时调去支援。”
又来了,维瑟斯在心中腹诽。
他一下就察觉到了雌虫视线的变化,而理所应当地将对方面对雄虫的自我保护,看作一种目中无虫的傲慢。
一种怒火在他心中积聚,愈烧愈旺。
他的神情不由得冷了几分。
或许是自己以往与贵族雌虫相处的不多,指不定这就是他们这类群体特有的流弊?
元帅是这样,菲埃尔也是这样,面前的雌虫大抵也是这样的。
这些雌虫总爱说些冠冕堂皇之言,立于道德制高点之上,再做些碾压个体感受的残暴行径。
他们是这样傲慢。
维瑟斯感觉胃里有些泛恶心,眉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家族长期的训练早已让他练就了表情管理,他很快又再次恢复了熟悉的微笑。
同坐一张桌子,两虫各自陷入了对自我判断的盲目自信,以及对某一群体大水漫灌式的偏见。
然而很快,他们间凝重沉默的氛围就被金发雌虫的话语所中断。
“虽然不明白您为何执意参加实践考核,”伊索德继续道,深蓝的眼眸如林间静湖般澄澈。
“但我会尊重您的决定。我们可以选择相对安全的区域,我会尽全力,确保您平安通过考试。”
一个尊贵弱小的雄虫想要参与实践考,这毫无疑问是惊世骇俗的。
伊索德虽然对雄虫的能力与目的存疑,但却相信他的决心,也不打算深究或对雄虫进行说教。
想来当一个雄虫作出这样的决定时,并不缺少劝阻的声音。他需要做的,只是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长期以来因为雄虫而受到的伤害,让他有些许的应激反应,下意识地不愿与雄虫有所联系。
然而作为一名帝国的少将,在他看来,每一位虫族公民都应该得到尊重。他努力要求自己不要去歧视,抑或是迁怒。
即使是面对他所不愿的强制匹配,他的反抗,也只是最徒劳的自我伤害。
即使只是在执行雌父的想法,但当一个虫站在自己面前时,伊索德还是想将面前的虫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平等的对待。
然而由于雄虫的字典中,满是“特权”二字。这份好意往往不得雄虫欢心,被曲解为无礼。
但伊索德只坚持做自己的事,不在乎他者的反馈。
维瑟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坚定与自信,虽然不知为何,但心底对他失约的不满自然而然便减淡了些许。
光是道歉一事,他便执行了两次,由此来看,眼前这个雌虫与传闻中那个暴戾偏执的元帅之子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因为腺体受损,无法感知信息素。
伊索德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贪婪与灼热,语气中也听不出献祭般的疯狂。
更何况,此刻维瑟斯确确实实地,需要对方的帮助。
他的怒火渐渐平息了。
作为元帅之子,伊索德确实不缺资源。
但帝院独立于军部体系,它所能给予的,对任何虫族都极具吸引力。
按照惯例,实践考核虽以存活为通过标准,但在高危区域表现出色者往往更能获得导师的青睐。
伊索德这番话,无异于主动放弃了争取导师关注的机会,而只是为了帮助他。
错过实践考,米斯顿家族当然可以另寻机会让伊索德获得导师的教导,但这无疑是特权的红利。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帝院的公平,也不免动摇元帅的威信。
这点伊索德不可能没有想到。
这些话语平静地从自己这位匹配对象之口说出,显然出乎了维瑟斯的预料。
“不必为我让步。”雄虫的声音清润悦耳,“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会拖累你。”
实践考中的环境复杂多变、危机四伏。
若能提前侦测环境,对其进行整体把握,那么实践考的难度将极大降低。
而侦测环境,正是星球探测的重要课题,也是维瑟斯所长。
若非胸有成竹,维瑟斯也不会贸然参与实践考。
在他眼中,无畏的冒险并不等同于勇气,更与导师的青睐毫无关联。
自己还是很惜命的。
伊索德低头,看到了眼前雄虫认真的神情。
他发现这位雄虫阁下的确非常奇怪:既没有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也没有畏惧胆怯,现在似乎还在为自己着想。
“嗯。”
伊索德简短应道,辨不出是认同还是敷衍。
这对本该亲密无间的伴侣,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向餐盘。沉默在彼此间蔓延,却意外地令人舒适。
希望往后的漫长岁月都能保持这般相敬如宾的默契,维瑟斯想,他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毕竟他既没有虐待他虫来满足自己的喜好,也并不希求雄虫和雌虫间虚无缥缈的爱。
次日清晨,帝院开学考笔试正式开始。
考场内,全息投影仪在每位考生面前展开了淡蓝色的光屏。
笔试分为理论考核与创新实践两大板块,各专业题目虽有差异,但最后三道跨学科综合题却要求全员参与,其难度之大更是让所有考生都倒吸一口凉气。
维瑟斯的指尖划过触控板,将题目答案逐一批注——那些关于曲速跃迁事故处理的标准流程、拉德斯比尔星土壤成分分析的送分题,早在他准备的数百页复习资料里反复出现过。
随后,光屏上呈现出了一道综合大题:
【紧急情境模拟:三名同伴被困在闪烁珊瑚状掩埋洞穴中,请论述救援方案(注意:生态保护权重占比60%)】
维瑟斯捏了捏手心。
这种将军事行动与生态伦理捆绑的考题,正是军部近年改革的标志性产物。
他闭眼回忆着《星际地质灾害图谱》中,那一个个冷门词条:闪烁岩矿洞在水利工程改造后形成的蜂窝状结构,水蜘蛛珊瑚的共生特性,还有......
当终考铃响时,维瑟斯抹去额角的汗水。他在落笔后,心中已有了七八成的把握,而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更使维瑟斯增添了几分确信。
“第三十七题你是怎么回答的。”伊索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维瑟斯心知对方有意要考验一下自己的能力。也有心证明自己在实践考中的作用。
“那不是天然的水中洞穴,而是过度开采导致坍塌后,蓄水建造水库的产物。”维瑟斯用指尖在空中勾画出想象中的三维结构。
“洞中的闪烁岩常被开采为抵御异兽的剧毒闪光弹,所以本身便具有极强的污染腐蚀作用。因此,周边唯一的生物就只有水蜘蛛珊瑚,一种可短暂离水存活的珊瑚科植被。”
“而一旦有虫被困,就必须保证氧气、快速救援。”
“基于此,我的想法是将水库水暂时抽走些许,使整体水深下降,则掩埋洞穴上部气孔或气穴可出露,为被困者提供氧气……”他的解说生动流畅,就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了这样一次惊险复杂的救援行动。
伊索德低头,盛夏的阳光正穿透考场外的柠檬桉林,金色的光斑在雄虫银灰色的制服肩章上跳跃。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雄虫耀眼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你的答案非常好。”
“那你的呢?”
伊索德笑着阐述了机甲系的正确解法。
“潜水珊瑚机甲?”这次轮到维瑟斯挑眉,“你们机甲系果然都是暴力破解派。”
他笑着看对方展示H-420型号机甲的全息投影,那具流线型钢铁巨兽正模拟着珊瑚的收缩运动,“不过用机械白金复刻生物特性......确实是很漂亮的解决方案。”
他们站在树荫与阳光的交界处,两个影子投在了成绩公示栏的金属面板上,格外登对。
远处传来主考官宣布实践考准备开始的广播。这时,维瑟斯注意到伊索德把机甲手套捏得咯吱作响,浑身蒸腾着一股火热的期待与战意。
他在心里暗暗感叹,大概这就是帝院实力顶尖的学员吧。
既能淡定自如地拆解题目,甚至不逊色于自己。同时又有能力将标准答案转化为实际行动。
而能够和这样的雌虫组队考试,让他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安全感与信心。
维瑟斯和伊索德对视了一眼,同时走上了帝院的传送阵。
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了一处阴湿的森林中。
第三十七题答案的灵感是以前看过的一次洞潜救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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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和他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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