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草还没给惆怅完,就看见爱又跑回来了。爱有东西给海草:高能量浓缩源头水。
容器基础,一个试管;内容物就不基础,正是带走地球上虫族污染基因的源头水。海草看着那比红宝石还夺人心神的瓶子,直接让爱拿走。
遇上爱,海草难得有情绪波动大:“你泼外层也好,泼里面也罢,别拿给我!”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想拿去回归源头?
爱摇摇头,说这不是源头水,是特效打虫药。现在源水星用的是初版,发条当初紧急研发没考虑太多,有一定耐药性。而源水星目前依然在承受“眼睛”投放的寄生虫。
“你要入土了,那些小鱼总要吧。”爱强硬解释,这是同时溶解虫族和扁形动物的加浓特攻版。
海草还是犹豫,总觉得,爱又在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不少。在它看来,爱就这样倒霉得忙忙碌碌。而这瓶特攻药,不知道又是什么机缘巧合得来的麻烦家伙。
“收着吧,算我求你。也感谢你在看见黑丝绒提申请时,给我把源头水放出来。”
我看见爱做了个口型,那个“白菜”的名字都到了它嘴边,又给咽下去。总之,海草收下了。我看着它回到族群中,围绕它的是一群陌生的小鱼。
爱这才放心往“眼睛”方向飞去,在察觉异样时,及时刹车。爱环顾四周,催动白雾和紫雾,果然借着水汽那点波动,发现暗藏的涌动。
爱皱眉,范围扩大了?爱立刻通过雾气圈地自己身周,浓重的雾气不仅遮掩了爱的身影,也模糊了我的视线,只隐隐约约看见一点爱翅膀的红。
“走啦,小白杏。去玩啦,小蛾。”突兀的童音传来。
我又可以清晰识物了,发现这里的场景变换了,像是一个动物园。并且,我立刻意识到,我和爱又失联了,爱绝对不会在这时候直播它的过去。
亲昵叫着爱“小白杏”的家伙,毫无疑问是小草。它身上没有任何非人类特征,除了一头顺滑白发,以及肩膀上的白色丝绸大披肩。
其实爱身上也没有非人特征了,包括头顶的触角。此时爱的视线,疑惑落在小草绣着雪花的披肩上,觉得这花纹有些熟悉。
面对爱的目光,小草大大方方把上面的绣花移到正面:“好看吗?”
爱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下意识回答:“黑红不适合你。”
回答爱的,是小草骤然把爱的手甩开,气呼呼随着人流离开了。爱下意识也跟随小草跑进人群,却丢失了对方的踪迹。
“等等,我还没明白。欸,它叫什么名字来着?”爱捂住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清楚,可惜这人来人往的动物园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爱被人群裹挟到了猴山。真是不忍直视,至少我恨不能戳瞎双眼,怀疑花不活了是真没脸活着。
爱看着面前的果人,“啊”了一声。虽然没了记忆,常识还在作怪。爱下意识打量四周,看周围所有人都面色如常,或惊喜或讨论。
导游用甜美的声音介绍:“我们现在看见的,其实是虫族的拟态,不是真正的人哦。你看,它们完全不因为自己没有衣物蔽体羞耻。”
人群中爆出哄笑,不少人趁机开了几句黄腔。爱身处其中,对上尴尬的花,感觉不太对劲,说了句“这不好吧”。
就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被导游捕捉到了,这使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没有,已经很文明了!您可以转到纳比星人园区,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野蛮。”
这什么很什么啊。“这是一件有伤风化的事情”,和“还有一个文明程度更低的种族”,是什么可以互相取代的关系吗?
爱身边的游客听到了导游的潜台词,又捂着嘴窃笑,和身边人分享:“野战啊。”于是一群人又小范围哄笑起来。
爱看着花,感觉里面的“猴”莫名和它很熟的样子。可虽然花露出了一种“快救我啊”的恳求表情,爱就是生出一种“你也有今天”的快感,一点也不想救它。
总记得被迫观看了比果虫更羞耻更使之愤怒的事情。明明应该是一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现在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忽然,爱被一只带了黑手套的手从人群里强行抓出去。爱本来想生气的,却在看见人的脸时,身体比意识先一步放松下来。
“别看它,脏眼睛。”黑丝绒真的没有暗戳戳嘲讽花吗?毕竟都是雄性,又在爱面前。
爱盯着黑丝绒的手,发现那不是手套,而是一种与手指极为贴合的外骨骼。瞬间,爱产生“我和他才是同类”的想法,被陌生人抓走的怒气瞬间消失了:“我和你很熟,对吧?”
黑丝绒看着爱,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明白爱莫名其妙没有记忆了:“黑丝绒,你很久不见的家人,很高兴又见面了。”
爱听见黑丝绒的自我介绍,笑起来说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爱的语气带着点释然,潜意识感觉,它们真是好不容易才见面了。久别重逢,黑丝绒笑起来,说它进来是为了接爱出去的,没想到提前完成了。
等等,这居然不是过去吗?我清楚记得,发条说黑丝绒和其他三只虫被困住了。
爱和黑丝绒终于见面了,两个别扭的虫在自己老家半成功复合。
“我们一起出去!”爱完全没发现异常。甚至忽略“家人”这个不足以概括它和黑丝绒亲密关系的词。不过要是我问它,大概只会得到“我们分手了当然是家人”!
不过很快,爱忐忑起来。因为它和黑丝绒太容易走散了,人群老是试图把它带到其他园区去。这让黑丝绒多次停下来,把爱又从人群里拉出来。
“要不你一直牵着我吧?”爱环顾四周,这好像是它们不知道多少次被冲散了。
“不用,我想明白之前没明白的事了。走吧,一起出去。”黑丝绒的目光从路边指示牌落到爱身上伸出手牵住爱。
很安心,感觉再也不会分开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爱收回打量它和黑丝绒手牵手的目光,移到指示牌上,“咦”了一声。
爱还记得,它和黑丝绒上一次路过指示牌,那大幅的实景虚拟画报,根本不是这样的!东南西北都换了个方向,难怪它和黑丝绒一直走不出去。
黑丝绒看着恍然大悟的爱,目光游移。它想起爱曾经偶然的梦话,有了猜测。何况,确实还没到时间:“是一代虫族哦,性格很温和。”
“等等,我们不是赶时间吗?”爱搞不懂,黑丝绒怎么一下子不急了。但随着黑丝绒提出邀请,人群像是接到了指令,立刻推挤着它们往露天表演场走去。
爱做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又是那种虫子表演!爱怎么跟黑丝绒说,它不喜欢,很不适。但它们周围立刻又被人挤挤挨挨坐满了。
黑丝绒说,它也不喜欢,但这里是唯一没变的中心点。众所周知,在活动地图里,那个不变的中心就是锚点。
随着驯兽师登场,演出开始。一代虫族就是放大的昆虫,它们像鸟雀一样灵巧飞过,色彩鲜艳的翅膀让游客大饱眼福。每一个新物种的出现,都让游客发出阵阵惊呼。
非常典型的动物表演。不过从这个动物园导游素质,也可以推理出它们是不做动物保护的。毕竟文明程度低一点的物种都给当动物展览了。
看台上观众的反应很好给了驯兽师鼓舞,他骄傲地像所有人介绍神奇的虫族:正常昆虫通过基因改造而来,使它们更有利于人。
“仅仅一点食物,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训练!感谢海瑟尔博士的贡献!”
随着驯兽师的话音落下,之前虫族表演的平台,变为了全息的大海。至于出现的一群眺望边界线的人,大概是虫族的研究团队。
爱指着下方的全息投影,告诉黑丝绒,它的能力也可以做到。虽然爱马上犹豫,什么是能力。黑丝绒很郑重说,你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到。
“你不觉得是玩笑话?”
“你说的是是实话。”
看爱表情,失忆的蛾把这当成情话了,害羞低头。
我不再看肉麻的虫玩失忆play,去看那个纪录片。研究团队领头的男人,大概就是海瑟尔博士了,此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宇宙公敌:“太好了,它们成功跨越玛格丽海峡,迁徙到温暖的地方过冬了。”
研发团队正在追踪第一代虫族的迁徙。由于“仰观星”周围的太空垃圾日益增多,海瑟尔博士的团队决定采取生物防治对此清理。
一代虫族就是在这样一个,有些人文关怀的美好愿景里诞生的。它们不仅前往宇宙对仰观星产生垃圾进行分解,也会前往高原、深海等一系列缺少分解者的地方。
纪录片用童声夸奖:“我们的家、我们的星系,都更干净了!”画面是仰观星和其他星球手拉手围成圈。
我只能叹息,尽管很多跨世纪发明,它们的用途和诞生目的往往背道而驰。但虫族从“垃圾分解者”,变为“生命分解者”,这个转变还是太过强烈。
虫族完成既定使命后,海瑟尔博士想的很美好。他要给这群虫族完整的生命:脱离人工,回归自然。
对于这个设想,我大受震撼。无论从科学伦理出发,还是人文情怀,我都只能持“反对”意见。
想想现在的虫族,没人能不陷入沉默。我已经对这位已经打开“基因”这个潘多拉魔盒,现在还要二次触犯禁忌的博士骂出了声。如果真爱它们,还是采取安乐死,避免它们再次沦为工具。
然后,一代虫族颠覆了我的认知。
好吧,还是一代虫族的创造者最了解它们。尽管体型较原生种变大了不少——虽然可能8只才等于一只爱,一代虫族依然认为自己是躲在草叶下的小动物。
一代虫族找到了自己的生态位,还是过去熟悉的生态位。它们依旧和小麻雀、小蜥蜴一样,待在生态圈底层。
这时候,就算某个虫群接纳了不同物种的虫,都不是什么大事。作为生态圈最底层,这叫一群笨蛋接纳了几个不一样的笨蛋,本质还是笨蛋,掀不起风浪。
但就是这群笨蛋,解决了不少四海为家的生物学人士就业问题。看得我眼前无光:那么大的宇宙,生物学居然还是没有自己的出路。
海瑟尔博士的团队也转换了研究方向,他们正在推进虫族的独立。比如说,脱离昆虫保障系统对它们无微不至的保护。
昆虫保障系统,这个作恶多端的“you know who”,这个阶段真的在保障虫族权益。所有虫族在野外、宇宙的工作,依托于它的导航和后勤补给。
“但如果要到自然里去,它们需要的不是导航,也不是生病报警,更不是饿了到自动投喂机前。而是用与生俱来的本能,去寻找食物和栖息地。”
海瑟尔博士不知道未来险恶,此时他的团队所有人,都露出了那种希冀的友好笑容。
他们参考鸟类,和昆虫保障系统的辅助,确定了虫族的生物行为。现在,这群从工具重新变为生物的虫族,马上要迎来第一个挑战:冬天。
我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心说这下好了。不少昆虫本来就和鸟类共用一个油漆桶,现在离行为也差不多了。比如咖啡透翅天蛾,因为酷似蜂鸟,时不时路过观鸟区欺诈一个无辜观鸟佬。
虫族:你可以当我是小鸟,虽然我体重重到熊都追不上。
对不起,一代虫族确实是小鸟体重。熊的体重是爱那代才出现的个体,比如大饼。总之,不敢想仰观星的观鸟佬和虫佬是多么绝望。
这个纪录片来到了它的主题:迁徙。这也是这个纪录片的重点,毕竟来动物园的大部分是小朋友嘛,明面上要展示积极向上的。
虫群已经在保障系统的引导下,从北方飞越到南方过一次了。但这次,没有保障系统,它们需要依靠自己,跨越平原,穿过风暴,躲过捕食者,来到温暖的地方过冬。
这是一场全民记录。有的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掉队了,有的体力不支选择在比较温暖的地方就停下,还有的成为了别的动物的盘中餐……也有的被民众抓拍到自己的阳台上过夜,或者停在海面的游轮上。
就这样,跨越近3万千米,耗时2个月,仅靠着自己,虫族到达了它们的目的地。它们落在大地上,灵巧躲开其他动物,找食物弥补体能去了。
虫族有很高的存活率。但实际消耗也不小,大部分虫族体能丧失高达80%以上,和爱那种把宇宙风暴当漂流玩的超新星虫不能比。但放眼自然界,这已经算损耗较小了。
人工创造的奇美拉,终于还是被自然温柔接待了。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声音……”爱拉了拉黑丝绒,它的能力毕竟和这些放映装置息息相关,更及时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
果然,全息投影出现了雪花般的离子光点,信号不良了。这样毁坏观影体验的事情,观众却一反常态沉默着,和天色一样灰暗下来。
纪录片里,博士的声音变得卡顿、模糊:
“别叫我虫族之父!我只是……站在自……然……做出一点……错误……它们……自然的孩子。”
“它们……从……工具变……回生物了。”
像是按下什么播放键,鸦雀无声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无一例外不是在反对博士的说辞。驯兽师为控制场面,开始解释:
“对不起大家,播放错误了。虽然博士很长一段时间,号召虫族去工具化,把生物还给自然,并试图销毁自己的研究成果。但那只是误入歧途,这才是博士改正后的理念!”
于是播放又顺畅了,就是博士本人僵硬许多,和台上的驯兽师一样。他一步一摇走到台前,开始他的发布会:
“现在,虫族会有更高的使命!如那几个人造星系一样,让仰观星俯瞰整个宇宙!”
明明是激昂的话语,博士的声音毫无起色。我屏住呼吸,我看见了他喉咙上的弹孔,这是一个行走的死人。台下的看客不在意,看着死者垂下手,它们爆发欢呼声,畅想着仰观星的光辉未来。
死鱼眼睛也算是未来的话,那确实!看看把人家好好的关怀项目,给弄成什么***东西了。
这一刻,场地内的磁场彻底改变了。爱拉着黑丝绒站起来,无视身旁的伪人抓住它们的腿,打算强行突破。
一束光打在了牵手的两只虫身上。驯兽师画着小丑油彩妆的脸,牵扯出像在哭的大笑:“恭喜两位幸运观众,得到了和虫族互动的机会!”
“不要错过哦,这里是唯一还有海瑟尔博士最初创造的地方。错过了,只能去看那些比银河战舰还要可怕的怪物了。”
伴随驯兽师的解释,伪人们又开始狂欢,在“好羡慕”、“快去”的重复中,硬生生把爱和黑丝绒从最后一排,扯到了看台上。
看台边上的展柜,出现了几只被拴着的一代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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