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爱和黑丝绒被硬拉到台上,面对下方瞬间失去轮廓的黑影,这几只一代虫欢快地扑扇几下翅膀,把束缚它们的绳子绷成一条直线。
“好饿,快开始吧。”
“不想上班,但下班没吃的。”
“我先吃你们别和我抢!”
那么大一动物园,下班了居然连喂食都吝啬吗?放在地球,已经被动保举报整改了吧。
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驯兽师,直接捏住其中一只虫的翅膀,提溜在爱面前。爱看着一代虫只有虫肢在空中舞动,下意识后退一步。
驯兽师以为是爱害怕,带着恶意的笑容往爱面前一递:“别怕,只是大点的虫子而已。”
驯兽师别怕,你面前是大亿点的虫族。
虽然爱和一代虫可能有生殖隔离,但不妨碍它们没有语言隔阂。爱现在就以某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一代虫跟着驯兽师的话讨好它。
“你如果很怕的话,我会把肢体收起来不碰你的。我也怕他,他凶。”
这个恐惧对象,当然是驯兽师。爱说自己不怕,伸出手。又觉得一代虫太小,改为手指。驯兽师带着满意的笑容,看着那只虫爬到爱曲起的手指上。
很巧,这只虫就是爱的同族,也是大孔雀蛾。爱听着它在抱住自己手指的瞬间,大喊一声“好耶”,然后就准备等食物了。
在这只虫眼里,互动就是投喂。很可惜,一开始就没人给爱任何互动用的食物。
“抱歉,没吃的。”
“咦,你能听懂?”
大孔雀蛾扑扇翅膀,想要飞得更近些嗅闻爱的气息,很可惜被绳子拉住了。而面对它的动作,爱毫无躲闪的意思。
似乎爱的反应太平淡,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又惊又喜,驯兽师又开始折腾。
“难得的互动机会,不如我们调换角色吧。”驯兽师对着爱和黑丝绒说,“你们来扮演蝴蝶吧。”
黑丝绒没失忆,很清楚这个被花描述“不可名状、时间空间全部混乱”的“怪物”,实际就是“眼睛”的外层保护。所以他没有露出任何攻击的意思,只是让停在它肩上的熊蜂飞扑到驯兽师脸上。
“不可惜吗?”爱看着熊蜂几乎是一个毛球的身体,下意识认为黑丝绒很喜欢。
黑丝绒后背狂出汗了吧,这种稍有不慎全是坑的问题。很可惜,黑丝绒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那是雄蜂,它也巴不得远离我。”
差点忘了虫族雄虫互相看不上对方了,哪怕是黑丝绒和雄性小动物。爱也不是吃醋,它是真可惜,因为它觉得熊蜂胖乎乎特别肥美的样子。
听到爱的话,熊蜂把驯兽师的脸抱得更紧了,连大孔雀蛾都瑟缩着往爱背部去了。
场下的观众不明所以,发出齐声哄笑,像是设定好的程序。驯兽师把熊蜂从脸上抓下来,干笑两声打圆场,也忘记叫黑丝绒学飞了,只盯着爱。
“别看它们小,它们甚至可以带领大象飞行。它们的虫肢比你想的更有力量,可以抓住实钢的飞船碎片。”驯兽师这段看似解释的催促,莫名比刚才有点人样。
爱还以为蒙混过关了,结果还是没躲过。由于刚刚说熊蜂看起来好吃,现在大孔雀蛾一点也不配合,只哆哆嗦嗦说它和熊蜂都饿瘦了,没肉别吃它们。
意识到这些虫真的很脆弱经不起惊吓的爱:……
“带我飞,好吗?”爱说完,自己都皱眉。爱认为自己是不需要凭借他人带领飞翔的,它自己有……
“你有翅膀,为什么不飞呢。”趴在爱背部的大孔雀蛾说。虽然爬到爱背部确实有为了防止被爱顺嘴吃掉的原因,大孔雀蛾还是很敬业,主要还是为了带飞。
所以大孔雀蛾感受到了熟悉的部位,疑惑为什么这个人有翅膀,还要装模作样让它带着飞翔。
“我有吗?”爱转头问黑丝绒。
“有的。”众目睽睽之下,黑丝绒背上翅膀骤然张开。
这一幕瞬间让整个舞台失控。下方的观众像沸水一样炸开了锅,尖叫声无处不在。近处的驯兽师也吓得两股战战,甚至留下不明液体。
驯兽师看着黑丝绒那奇幻的翅膀,颤抖着说:“那些二代不是军用的吗?”
错误的,迭代了不知道多少了。我猜测所谓的二代等同于奇美拉虫族,没有自己的思维和生物的本能,只是服从命令的生物型兵器。
当然人恐慌,虫就不恐慌了。它们忘记刚刚爱和黑丝绒再评价它们的肥美程度,雀跃起来,使拴住它们的绳索像拉住风筝一样拉起。
“不一样的同类!”
“从哪儿来的?从哪儿来的?”
它们吵吵闹闹的声音,迫使爱把目光从黑丝绒翅膀上挪开。爱评价黑丝绒放翅膀暗淡不少了,本来会更闪亮才对。黑丝绒有些激动,问爱想起来了吗?
“没有,只是感觉,会像闪电照亮天空一样。”爱拖着脸,故意看黑丝绒失落。
但黑丝绒真的露出一点难过的神色,爱就马上想办法安慰它:“但是我知道,我和你亲密无间,不止是家人吧。”
爱边说,大跨一步站在黑丝绒面前,差点把它背上的“小翅膀”甩飞。爱捧住黑丝绒的脸,使黑丝绒低下头只看着它。
爱说,让黑丝绒教它飞,既然它有翅膀。
我的左右耳不同声道了。左耳的声音更强烈,是真正和我认识的爱张开翅膀;右耳是过去的爱,它重新结茧长出翅膀,声音要小一些。
黑丝绒牵住爱的手:“感觉怎么样?”明明它没有看见翅膀,笃定的语气让爱背上的大孔雀蛾探出头,显然在怀疑自己感官。
爱说,再等等,感觉左右还不平衡。太奇妙了,混乱的空间和时间,使过去与未来叠加在某个个体概念上。
突然,大孔雀蛾受惊,一拍翅膀躲回它的动物园族群中。愚蠢的驯兽师耀武扬威领着保卫来了。动物园的保卫很奇特,那些昆虫雕塑“活”过来了,外骨骼闪烁着不属于生物的金属冷光。
可惜,不管这是机械还是虫族,都敌不过爱骤然张开翅膀,掀起一股小型旋风。在接触到风刃的瞬间,那些对爱有敌意的存在,全部风化为沙。
爱来不及看自己奇怪的翅膀:它们一只属于大孔雀蛾,一只属于皇蛾。这让爱看起来比黑炭还要怪异。
但在场没有虫在乎,爱和黑丝绒用力拥抱住彼此,力度让我怀疑如果不是外骨骼的存在,它们会把彼此揉为一体。
“所以他们是同类吗?居然和人一样亲吻唉。”
“奇怪你就别看啊。啊,它们飞起来,要走了。”
“要走了,好羡慕啊。”
爱低头看着这群一代虫,斩断了束缚它们的绳索。可是,没了绳子的束缚,这群虫依然在原地,抬头仰望着爱它们。
这次是爱来反问它们了:“明明有翅膀,为什么不飞呢。”
大孔雀蛾看着在空中的爱 ,拍拍翅膀又落下,说它们和爱不一样,没办法离开这里。束缚住它们的不止是看得见的绳索。
“我们死后没有及时进入生态循环,被保障系统回收了。”所以一代虫无法离开这里,只能一次又一次循环表演。
生态循环,包括物质的循环和能量的流动。结合当前情况通俗易懂解释,就是被其他动植物所捕食、或者残骸被微生物分解,组成身体的元素重新回归自然。
对于爱它们来说,或许就很残忍了。恢复记忆的爱皱眉,按照这个逻辑了,它吃掉了花,花怎么还在这里?
大孔雀蛾歪头:“可是你不是一只蛾唉。”它的目光落在爱不同的翅膀上。
我明白了,这是时间悖论,出现在这个时间混乱的地方一点也不奇怪。这里理论上有两个爱:过去的爱时间线上,花尚未死亡也没有被它吞噬;但处于“现在”时,花已经死亡,但“爱”这个存在不完全吞噬它。
所以,在时间悖论成立情况下,爱在猴山看见了花。
爱看着这群可以说人畜无害的虫,鼓励它们还是飞一飞吧,这是短暂的自由。在下一次有外人闯入前,这些虫都是自由的。
大孔雀蛾刚想反驳,它们没有力气飞了,却感觉身体涌上一股力气。爱把自己的能量传输给它们了。
黑丝绒担忧看着爱,这时候给能力,是否会影响后续。爱摇了摇头,它有分寸,并且给黑丝绒比了个“源水”的口型。
得到能量,不少虫欢快翻了个跟头,它们终于不“饿”了。大孔雀蛾为了感谢爱的帮助,主动要给它们带路。
“我知道,出口是单向通道,那座山!”爱和黑丝绒闻言向远处看去,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又是五彩缤纷的虫飞过,像一朵又一朵彩云飘过。只是,这一次它们暂时不会飞回关押自己的笼子里。它们和爱的目的地一样,但爱是离开,它们是回家。
这些虫的家人和朋友也在单向山那里,躲藏在山林中。大孔雀蛾解释,一代虫在被否定是生物,且对战争和掠夺无用后,被人工销毁。直到现在,只有精神还存在的它们,依然作为有意识的生物耗材,和方便守卫,被“眼睛”所利用。
谈论这种悲惨的过往,大孔雀蛾依然咋咋乎乎,说好久没有和虫交流新鲜事了,没想到仰观星改名叫“眼睛”了。
不,或许“眼睛”是后续的虫族,给原始虫巢起的名字。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形象且没有多余的意思,很符合虫族的脑回路。
反倒是仰观星,仰观,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对其他文明和生命不怀有尊重,妄图仰观整个宇宙,最后把自己看死了。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感受到身上突然出现压力,爱和黑丝绒被迫降落,落在破破烂烂的大门前。大孔雀蛾很热情给它们介绍,这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仰观星人和可怕的怪物后辈。
一代虫脾气确实很温和,难怪海瑟尔博士当初认为它们以生物爹身份可以回归生态圈。不过,可怕的怪物后辈,看来这里恐怕还有奇美拉虫族那样的存在。
大孔雀蛾领着爱和黑丝绒走进去:“就是小路上会有奇怪的声音,忽略就好了,那不重要。”
我看着破破烂烂大门上要落未落的标识牌,责任人公式栏上被糊上眼睛和嘴的海瑟尔博士,唯有叹息。
这里曾经叫“仰观星昆虫自然保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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