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一份你们这里的招牌烤鱼！”霜容朝不远处正忙碌收拾碗筷的店员道。
“这家店的烤鱼特别好吃！用的是他们家的秘密配方，有股独特的香味。”
她咽了咽口水。
这间不起眼的小店藏在城西的一条小巷子里，装潢简陋，桌椅都有些摇晃，但生意极好，隔着很远就能听见食客的交谈声。二人来得较晚，在门口等了许久才入座。霜容坐下后熟练地拿纸擦桌子，边边角角全部擦上一遍，青凤也帮她擦，只是板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情愿。
“哇，谢谢你。”
她不顾青凤板着脸装作听不见自己的样子，表扬起来。
“快看，有了你的帮助这桌子变得有多干净！你真是手巧！”
“谢谢你哦。”她朝青凤挤挤眼，他却自己将目光移开了。
没理她，青凤将脏纸巾扔掉后开始倒茶。点的烤鱼很快就端上来了，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烤鱼周围还配有烤土豆和豆腐。
青凤把刚倒好的茶放在她面前，眼见她拿起来要喝，应该是感觉太烫了，才拿起来就又放下。
他自己抿了一口，温度正好。下次应该凉久些再递给她。
眼见她夹起鱼吹了许久才送进嘴里，随后一副满意的表情，青凤不禁想起了她前些天吃炸土豆的神情。
她喜欢的食物倒是种类繁多。
“你是不是不喜欢辣的东西。”见他一筷子都没夹，她问。
青凤仍盯着自己出神。
霜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又眨了下眼。她笑话起来。
“啧啧，看我看得这么出神。走，吃完这顿姐姐我带你去······”
青凤打断了她。
“这家店一般什么时候开业。”
他随便找了个话题。
“额。”觉得有些突然，她还是认真回答道。“平时好像是早上十点？呃不对，好像是十一点。怎么了？”
青凤终于夹了一块。味道确实还不错。
“下次早点来吧，也能节省等位置的时间。”
霜容答应。
“怎么样，不错吧嘿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也和我说啊，每次都是你陪我。我们下次去吃你爱吃的。”
她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脚尖，见青凤平静地夹起第二筷子。
这段时间青凤接到了暗杀斯特国间谍的任务。潜入斯特国内部的玄武国人员送回了一份情报，点出了三个人名。霜容收集碎片的任务进度极快，差不多接近尾声，便自告奋勇要帮他。
“反正我很闲。”她说。
虽然暗影刺客的任务理论上不应该告诉组织外任何人，但考虑到她和她师父和暗影刺客组织的关系，青凤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不妥。最多不要太明目张胆就好了。而且她似乎很想帮自己。
收到的暗杀名单上不只有那三个斯特国间谍，还有一个玄武国人。这个人帮助了斯特国人，所以被列入了暗杀名单。
入冬已久，城外下着鹅毛大雪。
青凤走在前面，留下一串脚印。
霜容紧紧跟在他后面，双手抱在脑后，想象着斯特国间谍的样子。虽然看过了画像，她还是有些疑惑。
二人停下脚步，她注视着前方的客栈。素白的雪地里，这客栈也裹上银装。
“你在这等我。”他回头道。
霜容点头。其实自己本来是来帮忙的。
她目送着他朝客栈走去，看着他踏入客栈的门。他的身影消失以后，霜容纵身一跃跳上了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枝上，掸了掸落雪，坐了下来。大雪仍然飘落着，雪花落在她周围时就被气隔绝，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店家见青凤踏进客栈，以为是来住店的客人，正准备迎上去，怎知一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瞬间，极其有压迫感的气使店家喘不过气来，喉咙像是被握住了一般。
青凤开口问那人在哪里，店家拼尽全力挤出几个字，随后就沉沉睡去。
绕过店家，青凤走上楼，隐去全部气息来到目标所在的房间门口。屋内没有任何声响，想必那人应该在休息。
突然，几道剑气冲向青凤，将沿途的房门斩得粉碎，青凤抬手引刀划开攻击，瞧见屋内的人。
那少年样貌清秀，极其瘦弱，发黄的三角小脸上，一双怒目圆睁，丝毫没察觉到青凤已将二人隔绝在结界内。
隔壁房间的老妇人睡得正香。没有任何声响传入她的耳中。
霜容等了没多久就见他出来了，一跃落在他身边，见到他衣角沾了一抹红。
“走吧。”他道。
近来，霜容喜欢在落日时来找他。刚巧梅花十三去较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霜容也就更随便了些。
她喜欢上了瑞香，凌山后山就有许多瑞香。师姐霁月做了个瑞香花香囊给她，她为此高兴了很多天。霁月见她留在凌山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既为她高兴，又隐隐觉得难过。她怕霜容迎来作出选择的那一天。
霜容踩着雪，又踏进了青凤的房间。她进门就径直拿壶给青凤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转身出门后将自己那杯放在雪地里。茶杯周围的雪渐渐融化，杯面蒸着热气，茶香四溢。她心情似乎很是不错，没运气阻拦落雪，任由雪花停留在身上。
见她一声不吭地进来，又一声不吭的背对着自己蹲在雪地里冷茶，青凤不禁望着她的背影浅笑。已是傍晚，橙黄夕阳映照着雪地，也映照着霜容的脸颊。她的背影如同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处在四散的暖照里。只是现在对她已经熟悉，不用抱着戒心去猜那背影后的样貌。
“会脏的。”
他轻声说。
霜容头也不回。
“我只从杯壁最上面喝，又不会整个吞下。”
“下次能不能帮我准备凉好的茶，我喜欢冷的。”她又将茶杯拿起来放进新雪里。
等到霜容终于满意茶的温度，她起身边喝边朝青凤走去，坐在了他身边。晚风从门外溜进来，带着凉意，从她身边经过时，顺便将瑞香花香气迎到他耳边。清新淡雅，沁人心脾，青凤只觉得一时间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见她正凑近，一手撑着地，一手横在自己前面，想越过自己拿茶壶。她耳边的碎发沾了几片雪花。
他在她侧脸上落下一吻。
霜容讶异，转头看他。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等意识到自己害羞时，她拼命想强迫自己镇定，好让自己看似像往常一样游刃有余。只是心跳随着红晕的双颊一同出卖了自己。
她扭过头，伸长手越过他拿了茶壶，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茶。余光里，她瞥见了他的温柔。
一时间岁月静好，屋内的火炉燃烧着，她依偎在他怀里。
“雪下大了。”她望见屋外飞散的纯白。
循着她的目光，青凤才发现大雪已经将前路笼罩，只能朦朦胧胧瞧见竹林暗淡的绿色。
“怎么办，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小声抱怨道。“这下我怎么回去。”
青凤迟疑，望着大雪迟迟没有回应她。二人静了一会。
“会停的。”他道。
霜容点头。
但她似乎还是很担心。
“那如果雪一直不停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今晚没法回去了。这可怎么办。”她抱紧了青凤，声音更小了些。
“如果天亮之前雪仍然不停该怎么办。”
屋外的雪仍肆意地飘散着，青凤将她的碎发整理在她耳后。
“······我陪你。别担心。”
夜已深，大雪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屋内仍灯火通明。
“我觉得我今晚怕是回不去了。”她低头。
瞥见她粉扑扑的脸，青凤竟觉得那雪下得很美。如果这雪真的不停······
他止住了心绪。
“确实很晚了，不如今晚留在这里吧。我把被褥给你准备好。”他起身去床边。
霜容撑着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心脏跳得更快了。她赶紧喝下冷茶，压下心里的窃喜和紧张。
但她见青凤又拿了床被褥，铺在了地上。
“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他道。
霜容愣了半晌，走近，坐在了床边。
“你睡地上？会冷的。”她担心道。先前的窃喜和紧张突然淡去。
烛光熄灭，霜容蜷缩在厚被子里，听着屋外的风声。她心里扬起一阵莫名的烦躁，左思右想，觉得是青凤的不对。
这块木头。她想。
但紧接着，她又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昏黑中，霜容渐渐觉得双眼变得沉重。她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朝阳已经洒进了屋内。霜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没有见到青凤的身影，却见地上的被褥已经收拾整齐。
她朝屋外望了望，见青凤正坐着读书。一旁的石桌上放着熄灭的蜡烛。
大雪已停，外面白茫茫一片，竹枝附着寂雪。
她不知道大雪在她睡后没多久就停了。也不知道青凤在雪停后就起身出去读书。蜡烛照亮书页，平日里熟悉的文字在他眼里变得混乱，半天读不进去一段。
首领仍然坐在高处，昏暗灯光下，青凤单膝跪地，正向首领汇报任务进度。
一旁的阴影里，曼珠沙华眯起眼瞧着他，心里疑惑。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虽然很淡，但那香气是藏不住的。
原来，他喜欢瑞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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