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你认为你能提供的信息足够说到凌晨？”
黛莉信心满满地点头……点了一半，呃了一声，陷入沉思。
蝙蝠侠注视着她。这沉默的凝视能让罪犯发抖，也能让他的队友们冒出冷汗。
黛莉在这压力下清了清嗓子：“我本来觉得这是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因为可以讲的内容实在太多太多了！”
蝙蝠侠抬起了一边眉毛。在苍白的护目镜和漆黑的面罩掩盖下，他的表情纹丝不动。
“但是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可能我，呃，并不太……我不是一个对原……对细节如数家珍的考据党。”黛莉羞愧地低头，余光看到黑漆漆的影子挪动了一下，连忙追过去，很怕蝙蝠侠对此失望而离开，“但是我也知道很多内容！……应该还是很有用的！唉，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信息真的能传达给你，我一定抽时间把所有反派的弱点、出现过的问题和解决方法都背下来，但——”
已经走到窗边的蝙蝠侠微微向一侧偏头，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她。“别尖叫。”他说。
“什——”黛莉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扯到了空中。
几次短短的起落，黛莉发现自己踩在一片阴影中，没来得及看清面前广告牌上的字，她就又飞了起来，从录音室后墙小巷的安静撞入了一片嘈杂。怪不得人类英雄都要戴眼罩，被风猛烈击打的黛莉被阳光晃了下眼，她回过头去，看到几条细细的阳光从楼宇间隙挤过，照在老旧的水泥屋顶上。
适应了风之后，在高楼之间的钩锁飞跃就显得惊险又刺激。……还熟悉。
黛莉怎么可能没打过蝙蝠侠系列的游戏呢！真人版增加了大量失重和少量阳光，好评，唯一的缺点是黛莉完全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不过……打游戏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啊！大家应该都是往任务提示的方向随便发射一个钩爪，落地了再看到哪里的吧！有时候甚至会直接落进红名怪堆里……不过至少这个现在不是她的麻烦了！
还有一个问题，蝙蝠侠的臂甲怪扎人的。但是如果在半空中挣扎着调整位置，岂不是很危险……还显得很像被蝙蝠侠抓捕的罪犯。为了自己的名声，黛莉坚决一动不动。
蝙蝠侠认为，黛莉·道恩在空中还算情绪稳定。
除了最开始被抓到空中时条件反射“啊——”了一声，她全程维持了沉默。不过，这意思仅仅指她没有说话或者尖叫。每一次蝙蝠侠借钩爪之力飞跃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吸很大一口气，然后在落地的时候吐出来。吸气、吐气，每次起落一次不拉。
蝙蝠侠在一次起落间瞥到她的脸，看到她的瞳孔也跟着规律性收缩、舒张。这几乎有些喜感了，也许道恩小姐有瑜伽的天赋。
不长的飞行过后，蝙蝠侠落在一幢黑漆漆的小楼屋顶上。他松开手臂放下黛莉·道恩，就看到她直直地往前栽去。蝙蝠侠伸出另一只手臂阻拦，正好撞上了她的前胸。这下道恩的确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但是——
黛莉：“哕——”
……可能他的臂甲对普通女性来说是太硬了一点。至少黛莉·道恩最终没有吐在安全屋的天花板上，仅仅有些干呕。
把她引进屋内的时候，蝙蝠侠想，她腿脚无力是正常的，刚才在空中的时候，道恩全程用力勾着腿，好像生怕她的腿刮擦到什么地方。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蝙蝠侠淡淡地想，她不到5英尺7英寸（不到170cm），腿伸直了也碰不到地面。他打开安全屋的灯，转过身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略微皱眉、两眼凝视着虚空像在思考什么的黛莉。
黛莉从强烈的后悔——刚才在空中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办法抱一下蝙蝠侠的腰？这个算性骚扰他吗？——中回过神来，看到一间大而空旷的房间。
这间屋子没有任何装饰，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以外别无他物。……也可能只是看起来空荡，黛莉想，这可是蝙蝠侠的地盘呢！说不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十几个摄像头、红外线监控、通往超级韦恩军火库的暗门……
黛莉倒是不介意摄像头、监听之类的，前提是……
“这里如果有监控设施，那信息安全是已经确认没有问题了对吗？”黛莉忧心忡忡，“我要说的内容真的一定不能让别人听到。……也许经过你的什么详细评估，之后可以有选择地透露给部分其他人，那也是之后了。”
蝙蝠侠站定了，纹丝不动地注视了黛莉足有五秒钟，然后视线移向墙壁开口：“便士一，关闭这里的所有联网设施。”
黛莉的眼睛睁大了。“……喔。”她不自觉出声。
似乎蝙蝠侠的通讯系统里传来了什么声音，他又瞥了一眼黛莉。
黛莉条件反射开口：“阿尔弗雷德没问题的！他——”
黛莉说着突然捂住嘴，手又攥成拳：“咳咳，他可以，【或者】是你正在通话的这一位，他知道【也】应该没事。”
这个女人又一次及时扭转了自己的话。这里是蝙蝠侠的安全屋，哪怕她大叫蝙蝠侠的助手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别人听到的风险也小之又小。但她好像不愿意冒一丝一毫泄露便士一真实身份的风险，跟她上次在韦恩大宅时，仍然尝试保密蝙蝠侠的身份一样。
“但是其他任何人，包括，呃，你那里的小辈们，最好都不要知道全部——啊，不过你肯定比我更知道要严守界限啦。”她毫无戒心地耸耸肩。
蝙蝠侠又沉默地看着她了。然后他再次开口：“监控这里所有的通讯信号，和庄园的频道，确保干净。”
黛莉等待着。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离她不远的地方就站着一个会动的真人大小等比例全套装备蝙蝠侠，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蝙蝠侠全身……好像挺冒犯，黛莉在心里道歉，看了几眼就故作镇定看向一边空白的墙壁，过几秒忍不住再看回来。
……蝙蝠侠往房间中间走去，坐在一把椅子上。桌面和披风挡住了黛莉的视线。
黛莉只好跟过去坐在对面。
这个距离下，她不敢直接看蝙蝠侠的脸，正盯着光滑的桌面，就听到蝙蝠侠开口：“还有更多安全建议吗？”
黛莉微微张开嘴，顿了顿，谦虚地说：“不敢不敢。”
双手放上桌面，蝙蝠侠略一点头：“可以开始了。”
黛莉呃了一声——蝙蝠侠的手握紧了一点——她为难地皱起眉：“这里有纸笔吗？我最好整理一下思路，以免漏掉——唉，至少别漏掉太多吧。”
黛莉在纸上涂涂画画，写了很多奇怪的缩写和符号，蝙蝠侠沉默地看着，大部分看不懂，但能看到纸张正中央的B，以及两侧分别象征正义联盟和哥谭的JL和G。最后得出结论，这应该并不是涉及特殊力量的魔法符号，只是不想泄密的速记，第一层风险解除。
纸张还有大片的空白，但黛莉·道恩这个时候已经抬起头来，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开口：“在所有一切的最开始，最最重要、最最关键的一条是，在任何情形下，你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亲手杀死小丑！”
随着不断强调，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说到最后整张脸几乎都皱了起来，双眼迸发出激烈的感情。
黛莉吸了口气，想解释又闭上嘴，她在纸张的最上方画了个小圈写了个黑暗，然后说：“你是蝙蝠侠，你肯定知道平行宇宙的概念。我掌握的信息可以大致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我比较确信的，或者说可能大部分平行宇宙都会发生的事？但考虑到不同宇宙的差异，我不会说百分百一定会在这里发生，只能说大概率；
“第二种是只涉及某个平行宇宙的，但因为往往事关重大，我会把我记得的风险都告诉你；
“第三种是，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准确的……但是总之，我还是尽量说出来，给你一个可能性。我之后说的每条信息都会告诉你对应的可信度范围，如果我忘记了……”
黛莉严肃地抬头，看到对面的样子一下停住了，吸了口气愣是一声都没发出来，她又清了下嗓子，声音莫名其妙小了一半：“麻烦你提醒我，蝙蝠侠。”
蝙蝠侠点头同意。
“刚才我说的……只是某一个平行宇宙的事。但是……后果太可怕了，我必须警告你。”黛莉眉头又皱起来了，她抓住桌沿，焦虑又紧张地盯着她的白纸，“我知道你的原则是不杀人，我也知道你会——尽力遵守，甚至可能立下誓言，你也许会认为我的说法是种侮辱，但，确实有一个宇宙的蝙蝠侠杀了小丑。”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蝙蝠侠，眼神里并没有说谎的闪烁，那几乎像是痛苦：“那个蝙蝠侠……被小丑尸体里的某种……毒素？化学物质感染了，然后成为了……世界……不，也许是宇宙里最可怕的反……生物。
“因为太可怕了我没有了解详情，只知道他似乎杀……虐杀了所有家人，甚至还集合了其他一些黑暗宇宙的超级反派，对主……主要的宇宙是很大的威胁，但是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黛莉一只手盖在脸上，焦虑地抹了抹，因为缺少信息而不安。
蝙蝠侠问：“那个宇宙的正义联盟呢？你说的黑暗宇宙，都是蝙蝠侠变成了反派吗？”
“好像正义联盟应该是也被狂笑——啊，那个杀了小丑的蝙蝠侠叫狂笑，因为他面具那里变成了超级可怕的狂笑着的荆棘牙齿——正义联盟其他人应该是被狂笑杀了，”黛莉不太确定，“我真的不敢去看那个情节，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其他黑暗宇宙好像也是蝙蝠侠，我也记得听人说过蝙蝠侠黑化才是最强的，但我只确信狂笑是领袖，我完全不敢看到他所以对其他的不了解，对不起。”
黛莉低着头。
“这很有帮助。”蝙蝠侠平稳地说，“还有更多信息吗？”
“有一……两个……啊我想起来了！至少有三个宇宙超人黑化了，”黛莉在黑暗那里加了一个蹂躏，又画了两个小圈，写上不义和白超，“但我说实话，我觉得ooc。我觉得所有的黑化蝙蝠侠也ooc！克——咳咳咳，就是，就像星球日报那个黑框眼镜的记者写过的那样，我不相信——我不认为那个人会这样做，我也不认为布鲁——你——蝙蝠侠，我也不认为蝙蝠侠会这样做！不过，姑且还是说一下吧。”
黛莉提到了不义宇宙超人黑化的契机是怀孕的妻子在阴谋下被他自己误杀（不过那个宇宙本身也不太合群，比如莱克斯·卢瑟是个很好的人，黛莉举例说）。白超，也就是领主超人转变的时点也非常明确（杀了当总统的卢瑟），但蹂躏……黛莉说这个宇宙简直是莫名其妙，没有原因也没有标志但超人就是发狂了，真发生了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就一起死吧！
从刚刚宣称“不认为超人和蝙蝠会这样做”开始，她的语气就变得愤怒，现在那股怒火甚至燃烧得更高了。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在责怪她说的那个杀人的超人，或者变成怪物反派的蝙蝠侠，她的怒火指向更高的地方。
“至少这个蝙蝠侠解决了嗜杀的超人。”蝙蝠侠实事求是地评价，语调平稳，兴许还有一点认可。
黛莉嚯地转过来，那股怒火涌过来，第一次笼罩了面前的这个蝙蝠侠。黛莉大声质问：“但是他变成了怪物！如果能保持理智那也还行，或者哪怕是死了！我相信死了都更好，因为蝙蝠侠就是不惜此身的！可是他最后成为黑暗多元宇宙的反派了啊，他带来屠杀、毁灭和灾难！这难道是布鲁——是你能忍受的吗？”
“我会尽力避免这个结果，鉴于现有的信息优势。”蝙蝠侠平稳地说。他没想到那个道恩能转变出这种态度。出乎意料。
黛莉看了他几秒，移开视线，抓着桌子的手也松开了。她看着白纸，思考还有没有漏掉什么别的重要平行宇宙。
她提了一下神怪，但神怪的人已经不是这几个人，而且没有做什么大坏事，所以她认为也没有太大的防范必要。……说到这里，她又不确定应不应该说了。
她皱着眉，摸摸下巴：“请问……便士一先生在听吗？”
面罩下的蝙蝠侠挑起一边眉毛，等了半秒钟：“现在没有了，你可以说了。”
黛莉：“……我不是这个意思，下面这段话我反而是想跟他交流……当然，你可以一起……”
窒息的沉默充斥着房间。蝙蝠侠在手臂内侧按了几下。
“是的，老爷？”他的内置耳机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蝙蝠侠说：“她要求跟你直接通话。”
镇定的英国管家声音只是稍稍停顿：“……联网设备关闭后，我想黛莉小姐并不能直接听到我的声音。劳您转达我的问候。”
蝙蝠侠再次开口：“便士一对你问好。”
黛莉紧张地点头：“您也好！我想说的是，我这里有一些信息，可能用处不大，就是我认为，既不会对我们的宇宙造成威胁，也不存在我们可以参考借鉴的防范之处，例如刚才提到的保护超人的恋人尤其是怀孕的……这种。我在犹豫，这种是不是不应该说，我需要参考您的意见。因为我知道这些信息并不是毫无关联，对蝙蝠侠来说应该有着一定价值，例如可以用来研究平行宇宙。”
令人惊讶。黛莉·道恩的思考比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深入许多。但蝙蝠侠仍然不清楚为什么黛莉·道恩一定要跟阿尔弗雷德讨论此事。
“但是，因为我还有很多其他更加关键的信息是必须说的。我充分信任蝙蝠侠的能力，我知道他一定会将信息彻底利用起来，但正因如此，我很担心如果我说得太多，对于他个人来说会变成太过沉重的负担，不是指他无法承担，而仅仅指的是他的健康会因为过度工作受到影响。
“所以，我需要您的意见，便士一。您觉得，这部分信息，我是应该保留，还是一并说出来呢？”黛莉抬起头，认真地问。
听见这番话的两个人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半晌，阿尔弗雷德在耳机里轻轻吸了一口气。这和他之前听到另一位蝙蝠侠虐杀家人时泄露的震惊几乎一样多。“……老爷，请帮我转告，‘您真是一位深思熟虑又——’”
“一并说出来。”蝙蝠侠说。他并不打算转达阿尔弗雷德接下来会说的话。
黛莉愣住了。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着疑虑……难道她真的如此了解……阿尔弗雷德吗？
蝙蝠侠面不改色，用自己的信誉担保他说的是实话。黛莉·道恩应该不会怀疑他。
与此同时，他耳机里的便士一明显生气了。噢，如果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也许会因此瑟缩的。“老爷，”阿尔弗雷德冷静地说，“告诉她，那些信息可以在之后再告诉您。之·后，等您开始研究平行宇宙了，您有足够的机会和手段再联系上黛莉小姐。……您知道，我也可以。”
蝙蝠侠屈服了。
“便士一感谢您的深思熟虑，”蝙蝠侠改口，“他建议你之后再告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再找你。”
“好的！”黛莉高兴起来，注意力终于转到了蝙蝠侠身上，“你当然可以随时联系我！”她把纸上的“神怪”涂掉，想了想又在另一张白纸左上角写上神怪，大概是记录一下哪些不会在这次的会面中提到。
“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平行宇宙……啊！”黛莉想起来了另一件大事，“记得告诉巴里，千万不要尝试改变过去。可能应该跟所有有神速力的人都警告一下吧？”
蝙蝠侠简短地点头：“了解(noted)。如果有更多的来龙去脉，请一并告知。”
“我会尽我所能。我记得刚才提到的那位小时候……”黛莉认真地回忆，把闪点事件讲了出来，“但是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没有超人，因为超人小时候被军方抓住一直在折磨做实验，而且——”
她突然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蝙蝠侠，吸了口气，顿住了。过了几秒，她挣扎着继续：“他自己也没有了神速力，他自我折磨了很久才想办法恢复了世界，但是世界也因此有了很多变化，跟之前仍然是不同的。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要亲手再次放弃……母亲。所以一定得告诉他，不要改变过去。”
“关于那个世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黛莉紧张地深呼吸，双目直视蝙蝠侠，“并不危险，但是非常、非常重要。
“在那个世界很多年前的犯罪巷，那场事故……没有带走一对夫妻，而是带走了他们的孩子。所以……那位父亲，之后成为了蝙蝠侠。而那位母亲……精神为此几乎失控了。”黛莉不敢看对面，她省去了玛莎成为小丑的部分，觉得这还是不说出来好些。在阿尔弗雷德赞同她之后，黛莉开始敢于对蝙蝠侠有所保留了。
“但是，巴……闪……唉之前都叫巴里了就巴里吧，巴里找到了他们，对他们说了其他宇宙发生的事情，获得了那位蝙蝠侠的帮助。
“因为他想要救回自己的孩子。”黛莉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蝙蝠侠，这是对他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必须以同样郑重的态度面对。
“那对父母，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拜托巴里转达……后来宇宙重启改变，我不知道他转达到没有。”黛莉轻声说，“我很高兴，我能够传达给其中一位。”
七夕快乐，努力更了含大量感情的一章。字数也有2-3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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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一枚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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