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知道自己在做梦。
菲娅梅塔的眼睛是淡淡的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蒙上薄雾,像韦恩在伦敦花天酒地时透过酒店顶层的落地窗看见的雾霾天。伦敦和哥谭有点像,总是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为街道织了网,朦朦胧胧的。
雾总是散不去,蝙蝠侠刚刚在哥谭的子夜制造都市传说的时候,还曾在湿滑的滴水兽上跌落。那时候韦恩还很年轻。
蝙蝠侠伸出手,菲娅的眼睫毛颤颤地扫过他的指腹,眼眶里蓄着泪,她顺着他的力度抬起头,滚圆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将她灰蓝色的眼睛冲刷得一碧如洗。
菲娅。
菲娅梅塔。
她在梦里抓住他的手,战术手套上的尖刺划伤了她:“Dad,你怎么不来救我?”
蝙蝠侠惊醒了。
阿尔弗雷德守候在他的身边,空荡荡的蝙蝠洞回响着他的询问:“老爷,您做梦了?”
蝙蝠侠仰着头,余光里是杰森的制服。
布鲁斯·韦恩的儿子、菲娅梅塔·陶德的兄长、蝙蝠侠的罗宾。
“我梦见了孩子。”他在长久的沉默后回答阿尔弗雷德。管家宽慰他:“您已经从日历人的阴谋里救下了他。”
不。
蝙蝠侠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想起了从前。菲娅攥着杰森的衣角来到韦恩庄园的时候十五岁,威利斯和凯瑟琳已经在他们身上刻下了烙印,无论好坏。兄妹俩最开始叫他“韦恩先生”,后来叫他“布鲁斯”。
杰森警戒而倔强,他的眼睛是一块坚硬的蓝片岩,但在熟悉后喊他的名字轻快而自然,穿上罗宾制服就是蝙蝠洞里毛色鲜艳的活泼小鸟。
相比兄长,菲娅一直是个胆怯的孩子。喊他“韦恩先生”的时候总是藏在杰森的背后,细小的手指牵着杰森的袖子,在他体贴地移开视线后马上紧紧抓住兄长的手指。亦步亦趋,像一只小企鹅。
菲娅第一次喊他“布鲁斯”是在一个蝙蝠侠负伤的夜晚。罗宾毛躁的作战风格打乱了他的计划,两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在蝙蝠洞流着血吵架。小企鹅紧紧跟在阿尔弗雷德的身后,为他递去绷带、酒精、剪刀。
蝙蝠侠**的手臂淋了一场小雨,他迟疑地回头,和静默哭泣的菲娅对视,听见她鼻音浓重的呼唤:“布鲁斯。”她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然后菲娅扭过头对着还愤愤不平的罗宾继续流泪。杰森受不了这个,炸开的羽毛在半空扑了扑,因为湿漉漉的泪水沉重地收拢。他低了低头——生长期的少年在补充了充足的营养后像毒藤女生生不息的藤蔓一样迅速窜高——面具下的嘴唇吻上她的额头:“…别哭了,菲娅。”
兄妹总是这么亲密。
在杰森离开他们之前,布鲁斯还犹疑着是否要对他们展开一节青春期教育课程。他先找杰森谈话:“菲娅已经十六岁了,你们不应该继续同床共枕。”
前天晚上他们才吵了架,杰森在坐在书桌前表情还有些不自在,听完布鲁斯的告诫后更是像燃烧的小鸟一样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似乎就会发射出去把韦恩庄园炸个天翻地覆——菲娅最近在玩的小游戏,背景音乐如同魔音灌耳,蝙蝠侠也受了些影响。
“菲娅离不开我!”杰森的声音有些尖锐,布鲁斯面不改色,镇定地指出:“没有人是无法离开谁的。杰森,你也是。”
杰森露出被刺痛的表情,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尖叫,阿尔弗雷德敲了两下门,温声提醒:“先生们,道理不在声高。”
菲娅从门缝露出一只蓝莹莹的眼睛:“布鲁斯,杰森,你们在吵架吗?”她说话一向细声细气,像平和的和弦乐,杰森安静下来,默默坐回椅子上,率先回答:“没有,菲娅。我们没有吵架。”
之后的一周,芭芭拉将菲娅接去同住,等她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杰森已经搬进阿尔弗雷德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房间了。
一直到罗宾死去,菲娅只有在兄长的房间才能入睡,她才再一次躺在杰森的气息里。
布鲁斯那时候不敢见菲娅,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才悄悄走近床前。
他的影子沉默地落在床头,像一尊无言的雕像,不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既带不回杰森的遗体,也无力拭去她的眼泪。蝙蝠侠总是很忙,床前的忏悔就是他短暂的休憩,紧接着继续战斗。
在他起身离去的前一秒,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布鲁斯迟钝地回头,菲娅的眼睛才下了一场蓝色的雨,声音沙哑得像断了线的通讯信号:“Dad。”她只是喊了他一声。
然后默默松开手,把被子向上拉高,藏起小半张脸,就像她刚来到韦恩庄园的那一天在杰森背后躲藏起来的那样。
她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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