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三月的天空已经褪去灰白的尘雾，然而在寒浸浸的早春的风里，抬头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总能看见苍白的病人的脸。一张生着病的脸。哥谭是生了病的城市、是操劳成疾的母亲、是被生吞活剥的妻子。
你小口喘着气，三月的冷空气在你温暖的肺腑里卧不住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被吐了出来。临走时，芭芭拉·戈登——哥谭最后一个好警察的女儿、神谕、局外人的领袖——告诫你：“小心那个法西斯僵尸。”
你知道她说的是谁。在杰森——哥谭最大的防务承包商红线的老大——身边，你见过那个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冷冰冰的灰色之子。杰森叫他“迪克”，声音不乏警告，灰色之子灰白的皮肤像死了几百年的尸体，你甚至来不及再看一眼他尖尖的、高过头顶的高科技眼镜就被杰森扶着肩膀塞回办公室了。仓促回头间，你在门缝阖紧前看见猫头鹰的尖喙翘起来，似乎是一个微笑。
不过你们只此一次会面。杰森私下里谈起埃利奥特参议员都毫不掩饰取而代之的野心，却对猫头鹰们暗含忌惮。
第二天下午，杰森接过你正在磕磕绊绊组装的枪支，盖了厚厚一层茧的大手挤压穿过你的指缝摸了摸机件，随后牵动着你在金属零件中穿梭，翻飞的手指像你们跳交谊舞时飞跃的裙摆；掌控哥谭的庞大野望在他蓝色的眼睛里燃烧，当他把组装完成的手枪随意搁在桌上后，逼近的火焰覆在他干燥的嘴唇烧向你的牙齿、皮肤，烧干流经五脏六腑的血液。
你听见心脏激烈的震动。杰森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将你垂落的长发别在耳后：“远离理查德，他很危险。”
那时候你还没有跟戈登接触，也没有和丈夫离婚，抗拒地仰头，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枪对准他总会吐出令人生厌的话语的喉管扣下扳机：“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你吗？”
现在……你想起自从你和杰森·陶德订婚的消息被《哥谭名流》在整个哥谭大肆宣扬后局外人越来越少的联络，又想起那时候剧烈跳动的心脏，想起在你们耳鬓厮磨时始终映在你的眼中的枪口——
“要回家了吗？我来接你。”你毫不意外地抬头，在对面街道捕捉到杰森的防弹装甲车，透过黑漆漆的车窗，你几乎都能想象到他那张脸上露出的势在必得的野性的笑容。
然后，一只手握住了你的手腕。
你又听见了胸腔里剧烈的震动。
杰森若无其事地抓住你的手，他比你高半个头的肩膀遮挡住吹来的凉风，揉捏你手指的时候，束缚在他的无名指上金黄的戒圈闪烁刺眼的光泽：“怎么不戴戒指？不喜欢吗？”
客观讲，你们的订婚戒指即便有他强烈的个人喜好，依然在方方面面考虑过你的审美偏好。哪怕抛开个人情感来谈，豪奢的黄金戒指上点缀的鸽血红宝石比起你上一段婚姻里的那枚戒指，无论是价值还是工艺，都高出了一栋正在修建的百事通中心大厦。
“太显眼了，感觉我是拦街抢劫的第一目标。”你任由杰森扣住你的手跨越街道，他走得很稳，为了迎合你的步伐还放慢了脚步。
放在往日，你总要急匆匆加快步调，行人若隐若现的视线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闪光灯令你如芒在背。
今天你顾不上这些微小的烦扰了，更可怖的猜测几乎要击垮你——杰森，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知道你今天会面的对象吗？戈登、局外人的计划会因为你的过错被摧毁吗？
你听见鼓膜在耳朵里随着心跳敲打着大脑，杰森手心下的脉搏几乎是奔腾的海浪，你甚至疑心它们要冲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劈头盖脸地喷涌而出。
忽而拂过汗津津的后颈的风所带来的寒意催化了你的恐惧，你终于忍不住用余光窥探杰森的情绪，然而只能看见杰森颈侧与额前挑染的白发相互辉映的银白色金属光泽。
你又想起了天空上那张苍白的病人的脸。
“订婚宴之后，难道还有哥谭人不认得你的脸吗？”杰森终于转过头，他的蓝眼睛含着笑，将你的影子裹在瞳孔里，在你惊惧的注视下，他体贴地拉开车门，甚至还有闲心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
你们回到了家。
当然，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盘踞在老城区的军事基地。戴上夜视仪，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将激光指示器的红光在半空织成连绵不绝的网；无人机时刻在天空上盘旋，总不停歇；络绎不绝的车辆、直升机、船只将各式各样的武器运送而来。
这就是哥谭最杰出的防务承包商的地盘。
这就是哥谭独立城邦。
一个法外之地，一个被军火商、黑商、为马奇总统干脏活的猫头鹰们和**的政客瓜分的城市。
你们在装备精良的雇佣兵的簇拥下走进基地的深处，在熟悉的房间前，你终于按捺不住地停下脚步，转身对向一路沉默的杰森——质问也好、审讯也罢——但他用食指抵住你的唇瓣：“先吃饭。”
他的声音像哥谭城区大大小小的滴水兽一样，沉重而狰狞，眉眼低压得如同雨夜里哥谭黑压压的天空，蓝色的眼睛是阴郁的乌云。但在你惊骇之前，他又放缓了声音，重复了一遍：“先吃饭吧。”
*
在车上的时候你没有回答杰森，今天的晚饭便是你昨天随口提到的奶酪嫩烤芦笋，墨西哥菜。杰森是油炸和重口味食物的狂热爱好者，厨师另外安排了墨西哥烧牛肉，红得像哥谭城郊局外人与哥谭安保队激战后的残局。
这是你的人生中第二难吃的一顿饭。
最难吃的那顿饭也是晚餐。在你的第一任丈夫的生日那一晚，红线的老板约你共享烛光晚餐。在你的家中。
那一晚后，你和前夫曾经的爱巢成为了你挥之不去的梦魇。
杰森·陶德从此成为了你的人生中如影随形的恶梦。你咀嚼着清甜的芦笋，在安安稳稳待在胸膛里的心跳声里想起了那一次剧烈到让人产生心动错觉的心跳，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恐惧。
比斯德哥尔摩病人还要可悲与可笑，在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中，你将对危险人物产生的恐惧异化成暧昧的心动。
你想起来过往芭芭拉和提姆意有所指的劝诫和今天离开前她复杂的眼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你一无所知的地方，局外人早已经和红线过了招。你慢慢放下银叉，抬头看向已经用完餐的杰森：“芭芭拉离开了吗？”
他的脸紧绷的像坦克装甲，冷硬无比：“你要说的只有这个？”相处两年，你当然知道杰森已经快要气疯了，但是——
“我还能说什么呢？”你真切地困惑。
你的第一任丈夫曾经是埃利奥特参议员的秘书，他在下班后偶尔会挑些不大重要的消息告诉你，比如埃利奥特对他的恋人塔利亚女士评价杰森·陶德为“神经病帅哥”。
确实如此。
野心勃勃，旺盛的表演欲和攻击欲，军火商冷酷的作风与政客圆滑的手段在他的身上融合，拼凑出一个令人畏惧的杰森·陶德。
毫无顾忌地在你的丈夫面前向你示好，毫不在意地针对你的丈夫的事业，毫无保留地将残酷的利益置换披露在你眼前。
你对前夫的死亡并不愧疚，在他为了讨好杰森·陶德而在生日当晚将你原本为他准备的烛光晚餐分享给杰森的那一刻，注定了你和他再无任何旧情可言。但这又不意味你会因此原谅罪魁祸首。
“…我也会给你爱的错觉吗？”你感慨而怅惘地端详他，愤怒的焰火在他的蓝眼睛里蔓延，他的手下意识地探向被大衣遮挡住的枪袋，最终硬生生地握紧成拳捏在桌上。
无名指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褪下恐惧与憎厌，你所看见的杰森·陶德也只是一个试图追寻爱的幻影的男人，和从前的你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你在这样怪诞而混乱的哥谭追寻安全和稳定，而他追寻你的爱情。
杰森毁灭了你平静生活的幻觉，你摧毁了他爱情的泡沫。你竟然为此感到些微愉快，情不自禁露出微笑：“芭芭拉安全离开了吗？”
“局外人不会再联系你了。”他静默一瞬，缓慢松开拳头，答非所问。但你为此安心下来，无论如何，你都不希望哥谭的革命者们因为你受到伤害。
*
和哥谭所有虎头蛇尾的事故调查一样，过往两年间你向外传递的情报、你的真心假意，在那一顿晚饭后无疾而终。
而在杰森的眼底烧向你的火焰彻底吞没你之前，哥谭标志性天际线的新建筑百事通中心竣工。在盛大的开幕晚会上，你看着匆匆离去的埃利奥特参议员的背影，挽着杰森的手臂，突然有一种预感：终焉之刻即将到来。
这预感愈演愈烈，当你在监控里看见扑向杰森、灰色之子与埃利奥特的那只无面蝙蝠，你摘下那枚鸽血红戒指，凭此打开杰森曾告诉过你的暗道机关，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在地道里的喘息间，你又听见了胸腔里几乎要挣扎着扑出来的心跳声，一直跑到尽头，你撞在一具温热的身体上，抬起头，你被一双熟悉的蓝眼睛淹没。
反派立场的缄默桶特别好吃……！造型也很帅，白发挑染 颈侧的金属（不知道是什么但蛮高科技的东西），但他真是不管在哪都喜欢那套夹克穿衣风格。
不过那个世界的布鲁斯的经历真的让人好心碎…还有个很惊讶的点芭芭拉和提姆好像经常凑一起诶，ak世界他们是一对，打阿卡姆骑士蝙蝠女和罗宾的dlc真的要被新婚夫妻俩萌萌的对话笑死，缄默世界里两个人也在局外人并肩作战。
看缄默之前刚把红头罩和军火库补完，本来就被又一次电话投票创到，紧接着又看到缄默结尾小丑拿撬棍戳笼子里的杰森，我真的要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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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秘密关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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