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小丑确实又回到了阿卡姆疯人院，没有其他的监狱肯收留他。
押送的人不是蝙蝠侠，发色火红的蝙蝠女侠和紫色的搅局者看着小丑被医生推进医务室，狱警转移视线的瞬间，她们又都消失在这座阴森的监狱。
疯子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医生检查那些初步处理过的伤。折断的那些骨头经过矫正——其中几根肋骨断裂痕迹，甚至看得出是出于心肺复苏——但是没有进行更多治疗，不计其数的挫伤淤青肿胀，脑震荡的程度不算轻，但是没有任何不可逆的伤害。
医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伤势牙酸还是微妙不可言说的可惜。
哥谭耀眼的明星，酒会上的绝对焦点，布鲁斯韦恩已经数天没有在小报上登上头条。记者们纷纷猜测他是去滑雪还是去冲浪，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去北极看极光也许高票登顶。
蝙蝠洞里，关闭大半灯光的情况下，医疗床上的无影灯就格外耀眼，之外的黑暗里影子崎岖蛰伏。阿尔弗雷德用镊子捏合皮肤，手指一贯稳定的留下整齐缝合的痕迹，可吸收的缝线熟练打了死结，纱布轻而迅捷的把他们都掩在纯白下。
蝙蝠侠沉默着，既不呻吟也不说话，处理完伤口就径直起身向着蝙蝠电脑走去。老管家轻轻叹气，把医疗废弃物处理收好，镊子和缝合针泡进酒精，然后端上些作为宵夜的三明治和热咖啡。
有时候夜巡结束后提姆会怂恿蝙蝠侠在外面买一些食物作为夜宵，便利店的三明治，快餐店的热狗和汉堡。或者买一大盒披萨，两个人蹲在背风的天台，青春期的少年能和哥谭梦魇抢到对半开。那些高油高糖的热量炸弹，总是能很好熨帖激烈活动后干瘪的胃，而假装背着阿尔弗雷德，总能让窃笑填补疲惫之余的情绪空隙。
而现在更加健康卫生的黄瓜三明治，就像嚼碎的泡沫被蝙蝠侠吞下喉咙，苦涩的热咖啡冲走那份艰涩，又把那点淡淡的清香全部覆盖。
刚刚爆发过一次大规模越狱事件，哥谭高烈度的反派会稍微安静一段时间，阿卡姆的监控名单上只剩寥寥几个空缺。莹蓝色的电脑屏幕让滚动的信息映在蝙蝠侠的眼睛上，融汇在一起的蓝色依旧沉重得如同一场不曾消退的葬礼。
他还不打算去休息。
阿尔弗雷德拖着步伐带走了空的杯盘，只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又回到了蝙蝠洞，然后打开了另一个工作台的灯光。
蝙蝠侠的制服破损并不严重，只是血液渗入皮革接缝和凯夫拉材料的纤维，清理耗费了更多时间。摊放在另一角的红黑色制服安静压在焊枪下，沉默的老管家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拿起它。
蝙蝠侠知道如果他不肯去休息，那么阿尔弗雷德也不会离开。这场沉默的劝说获得成功，巨大的屏幕熄灭了，只剩下证明它还没有彻底休眠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着，在不知何时又会响起的警报之前，布鲁斯韦恩咽下了白色的药片，陷入并不安稳的睡眠之中。
阿卡姆的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交流，警卫们对这些疯子的言语只能报以沉默，和拒绝倾听。
几近天明，那些如同虫蛇蜿蜒爬动的细碎声音才逐渐消失，而警卫只能握紧手里的枪，那些冷铁的温度换来稀薄的安全感。走廊尽头的钟表提供着实时时间，护具下的眼睛几乎是扒着那些尖针走快些。交班后，一定要狠狠灌一些高度酒精，让醉意把灌进耳朵的癫狂恶毒都隔在梦境之外。
彻底失去掌舵人的德雷克工业迅速四分五裂，宣布进入破产清算环节。斯蒂芬妮看着新闻里发布会上的人，有些眼熟，他和他左数第三个和第四个都曾在葬礼上出现过。
发言人眼里的兴奋藏得很好，金发姑娘也懒得看下去，拿起母亲准备的早餐迅速咬下。吐司片切掉硬边，鸡蛋的底煎得焦香，还有温热的甜牛奶。克瑞斯塔夫人担忧看着女儿仍旧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日子仍旧要继续，即使哀伤浸透了心神，斯蒂芬妮依然要按时上学。金发姑娘知道提姆在准备告白，但是男孩准备得太久了，以至于她再也不能等到那束花。
那支落在棺木上的百合，在低头的瞬间停留在笔记上。斯蒂芬妮没有落泪，只是苦涩的叹息声里黑色的笔记蜿蜒轧过嫩绿的花茎。
夜晚，她并不会从蝙蝠洞出发，在那天之后，蝙蝠侠拒绝任何人成为他的助手。但是谁会在意，独断专行换来一场激烈的吵架，金发姑娘先一步宣布结束合作，昂着头拽紧兜帽消失在山洞蜿蜒浓郁的黑暗里。
又是一个被霓虹灯照亮的夜晚，蝙蝠侠的黑影投在屋顶、小巷、大街。偷窃和抢劫带着淤伤和骨折被警车带走，而一个纵火的瘾君子被直接送进了icu。
GCPD的内线有些骚动，戈登把手里的烟头塞进玻璃烟灰缸摇摇欲坠的塔尖上，他对老朋友还要发多久的疯毫无预计。而警察们的讨论和牢骚也消失得很快，最近的哥谭，确实是气氛紧绷到有些风声鹤唳，但好处是真的连偷窃和抢劫都少了许多。
血液又渗进蝙蝠侠手套的缝线里，内衬也被血液浸染，那是他自己的。过于用力的挥拳击打，让皮肤被原本贴合舒适的棉质内衬磨破，握得过紧的蝙蝠镖同样刮花了掌心的防滑衬垫。
一整晚的内线都没传出蝙蝠侠的声音，而他不说话就已然足够吓得一些初犯者哭着忏悔；拷问也不需要把人吊在楼顶当个钟摆，审问就已经达成。
工作台的灯同样亮着，阿尔弗雷德熟练地清理、修补蝙蝠战衣受损的位置。担心的目光幽幽投射过去，落在蝙蝠电脑前孤零零的人影后脑上。顶着尖耳朵的影子恍若未觉，或者说他不想发觉，只是冷寂的拒绝一切交流。
哥谭是一座海港城市，即使它再怎么被黑暗和罪恶渗透到每个角落，也不影响它的繁华和喧嚷。
巨大的落地窗框出霓虹烁烁的夜晚，奥兹瓦尔德·科波特，AKA企鹅人垂睨着新从老牌家族里撕下的新地盘，小小的圆镜片折射斑斓霓虹。那只高脚的玻璃杯，在粗短手指里晃过一圈又一圈，浓郁的红随着旋动在杯壁上挂下层叠留色。
黑色皮鞋踏过地毯的长绒，那杯昂贵的红酒没能沾上主人的唇齿，伶仃搁置在桌子一角。看着企鹅人打算做些什么，躬身立在一旁的秘书更恭敬的压低了些，以至于头几乎要和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拉得平齐。
“让下面的人最近收敛点，藏好了别冒头。”企鹅人坐在他宽大舒服的椅子里，他没去看秘书深埋的后脑勺，双眼几乎藏在礼帽的阴影下，思索里随口似的吩咐着“蝙蝠侠最近怕是还要疯一阵，不怕死的就调到码头仓库去。”转椅又轻快得转到窗户的方向，即使没有被关注着，秘书也没敢稍微抬头，只听着那把微尖的声音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继续补充。“也盯一盯出入口，观察影蝙蝠有没有回来，哼，闹成这样，怕是会把他也招出来。”
秘书等了一会，见老板没有更多吩咐，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在走廊停步，也跟着看了看繁华的夜景，后知后觉的猛然打个哆嗦。
此时此刻，被企鹅人惦念着的影蝙蝠也确实回到了哥谭。金纹衮边的暗绿长袍随风激烈飘动，滴水兽的位置于达米安而言已然是熟悉又陌生了。
这一次他带回来的人不多，超过数量即使不打算做什么也是对他父亲的挑衅。做了八年助手，达米安对蝙蝠侠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信息情报随着散出去的人手陆续回归，极快的汇总到达米安手里。蝙蝠侠整体表现出的趋势，简直可以用发疯来形容，甚至还在愈演愈烈。
两年半以前，小跟踪狂的那些话又鲜活的出现在达米安脑子里，历久弥新。于是一声略显烦躁的弹舌音在恶魔之首率先跃下时，消散在烈风之中。
哥谭公墓在夜晚看守绝对不会随意冒头，偏僻寂静方便处理尸体的地界，能活到拿工资得绝对是老油条。新坟不过十天，墓土都还带着新，再掘开要相对轻松一些，而达米安还是先放下了信号屏蔽器才让下属动手。
达米安真的不想惊动蝙蝠侠，然后陷入谁也不能说服谁的争吵。
棺材里的尸体当然不好看，带来的医生进行紧急处理以防腐烂程度更加严重时，达米安远远眺望着云层里的蝙蝠灯。
不，现在并不合适见面，等我处理完提摩西的问题，会回来探望你的，父亲。
达米安收回视线，摆手让其余人先行出发，而他还需要做一些布置，以防蝙蝠侠过早发现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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