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张辽和你念叨了不下千百遍,你回国的时候依旧没有按照他说的一样,上飞机前给他打电话好让他腾出时间来为你接风洗尘。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光是这段时间的路演就够他跑的,你知道他事业心重,就算真和他讲了也不过是平添苦恼。
你在北京落地,到达后随便挑了一条机场大巴线路,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小角落里,脑袋贴着车窗,连上蓝牙耳机在微博广场上看别人发的路演视频。
你对北京不熟悉,要真说起来的话,应该只局限于小时候课本中的名胜古迹,长大之后的第二印象就是这里是张辽工作的城市,他曾经说过好多次什么时候带你去首都见识见识,最后依旧是不了了之,其实你对任何一座城市都没有偏心或者执念,开车经过交界线的时候也不会有所动容,你只是觉得,张辽在这里,那这里必然是好的。
你透过机场大巴蓝色的窗帘见到了外边林立的高楼,和你曾经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没有广陵浓郁的江南水乡情调,没有西凉市井那样热闹,也没有南法那番浪漫情怀,初时你觉得挺没意思。
直到车辆绕着高架桥转了个弯,你看见了高楼外屏上巨大的张辽广告,这才觉得这座城市也不全然是无趣,你承认你是一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张辽就足够填满你人生的一切失意。
大巴到达终点站的时候北京的最后一场路演刚好开始,你算错了时间,跑到电影院的时候互动环节已经结束了,只能从服务台拿拿到一张已经失效了的电影票与一些应援物,你只得站在门口举着手机跟海报上的张辽拍了张合照,靠在电影院门口修图的时候听到了散场后三两成群走出来的观众,你侧过身背对着影院大门,手机上收到了张辽发来的消息。
【手续是不是都办完了?什么时候回家?】
你哼笑一声,直接席地而蹲,抱着手机给张辽发消息。
【晚几天吧,还和朋友在外边玩呢。】
张辽那边估计刚收工也忙,回消息有些慢,你一边等着他回你消息一边把刚拍的照片给P了。
【先把机票定了,然后告诉我航班信息……算了,我直接帮你定,北京落地吧,这几天我都在北京。】
【好啊,还没去过北京呢,文远叔猜猜我现在在哪?】
你看到有人去而复返,也看到电梯里涌进刚从外面进来的人,每个人都拍着自己身上的水珠,抱怨着六月突降的暴雨。
张辽上一秒还说你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处,鬼才能猜得到你现在在干嘛,下一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飞了个电话过来。
你打了个哈欠,跟着人群一起往便利店走,却发现最后一把透明伞都被一抢而空,于是索性点了些速食,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接通了电话。
“死小鬼,回来了?”
你嗯了一声,支着脑袋搅拌着碗里胀成一坨的老鸭粉丝汤,视线漫无目的地定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光被朦朦胧胧的雨色晕染,晕染出窗外毫无防备被雨淋了一身的路人狼狈样,你没忍住,极其缺德地笑出了声。
“文远叔,你说北京现在在下雨吗?”
“你在北京?现在人在哪?死孩子你翅膀硬了啊,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回家打我电话,一个人跑那么远算什么?”
你拿起手机,将窗外的电线灯杆拍给他看。
“文远叔还把我当小孩呢,你当初不也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来广陵,又跑那么大老远把我从广陵捎到西凉?”
“你和我能一样吗?就拍这么个路灯谁知道你在哪。”
老鸭粉丝汤早就坨成一团,你也失去了吃它的**,于是捧着下巴看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直到黑伞盖住了路灯朦胧的光,你看见了一道修长劲瘦的身影,他背对着你,雨滴顺着伞沿渐次落下,像西凉晶莹的初雪。
“文远叔叔,早就想问你了,你生日什么时候?怎么每年都和我抢一个蛋糕?”
“不知道,不在意。”
“那要不今天就算你的生日吧,以后别和我抢蛋糕了,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死孩子,你到底在哪?”
“唉……”
你叹了口气,从高脚凳上下来,举着手机站在店门口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路灯落在路边积起的水坑里,被路过的人群反复踩碎,又反复融合成为一道完整的水中月。
你小跑着,重新将那一盏水中月踩碎,一手掀开了眼前人撑着的黑伞,另一手扯着张辽的衣领,趁他还没有反应回来,垫脚吻了上去。
“愿望实现了吗?”
你笑脸盈盈,勾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黑伞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张辽这才回过神,下意识要伸手去捞伞来给你撑上,却在动手的下一秒被你拦住。
“死孩子,找死吗?你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好凶啊文远叔。”
你踮着脚抱着他的脖颈,伸手在他后脑勺胡乱摸了摸,为了跑路演而精心抓过的发型在雨水和你的恶爪下变得一塌糊涂,发尾毛毛躁躁得翘起,和他这会儿炸毛的情绪还真有几分贴合。
你计谋得逞一般笑着,仰脸在他脸侧蹭了两下,“所以文远叔愿望成真了吗?”
张辽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撩起你脸颊上被雨水淋湿的发丝,将它别到耳后,浅金色的瞳孔如同坠入香槟中的黄水晶,奢华尊贵,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无价之宝,他搂着你的后腰,俯身吻上了你因为淋了雨而冰冷的唇。
周围路人行色匆匆,只觉得你们怪异,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坠落的雨珠像一条漫长的时间线,而你们却对不断流逝的时间浑然不觉。
“愿望成真了,还想淋雨吗?”
你点了点头,于是张辽从路边捡回来那把可怜的黑伞,牵着你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下雨天。”
“文远叔叔怎么知道?”
“因为以前有个小女孩总在下雨天找我要草莓牛奶,大概是疼得厉害。”
你摇了摇头,踩着路边的水坑玩,而张辽就站在你身边,也没有指责你将衣服裤子鞋子整得那么埋汰。
“你记错了小叔,那个小女孩其实不爱找你,下雨天的草莓牛奶是疼的裤子也是疼的,看见小叔总感觉自己的腿就开始生疼……”
你踩着积水翩翩起舞,张辽脊背抵着墙角,在雨中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被雨水裹挟着沉降,只飘出了袅袅几缕,你透过薄薄的烟,看见他看你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那个在院子里揉着腿的小女孩逐渐抽条,逐渐成长为他爱人的模样。
“但到后来发现,小叔整个人不仅看着疼,爱起来也令人心碎,我讨厌他在灿烂的阳光下和别人接吻,只有下雨天的小叔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喜欢下雨天,但你偏偏选择在下雨天爱我。”
张辽指尖抖了抖,烟灰飘然落下,下雨天抽烟怎么也不得劲,他干脆掐灭了烟头,还不忘找个能丢烟头的垃圾桶把烟给处理了,然后将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撩,粗糙地抓了个背头。
还真挺有那么一回事,演员总是知道怎么样最能表现自己。
张辽允许你淋雨,但是并没有溺爱你太久,你刚踩水踩上瘾呢就被张辽抱上了喊来的车里,路途遥远,你实在是累得有些撑不住了,裹着围巾捂了一会儿便眯着眼睛开始打起了瞌睡。
张辽带你回了北京那个家,大平层,房间几乎都被打通了,只剩下两个采光不错的充当主客卧,他不管你现在困得几乎沾地就能睡着,先把你抓进浴室让你自己冲个热水澡,然后领着湿漉漉的你去看客卧。
只是你一直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
“这屋子和西凉那的一模一样,你照着装的?”
“本来就我们两个人住,不得想着你点,不喜欢?”
你摇了摇头,开玩笑地搭了一句,“没呢,在想叔叔你带人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想着我,你们在这做过吗?她们会不会觉得这屋子的装潢幼稚?”
张辽神色一凛,隔着你宽大的睡衣在你后腰处拧了一下。
“说什么呢死孩子,满脑子就这点东西,养你一个都费劲,我哪来的女人?当初装修的时候满脑子想着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哪还有空想别的,小白眼狼。”
你笑着躲开他作乱的手,说对不起叔叔下次不敢了,只是张辽没有要原谅你的意思,于是你们打闹着,双双摔倒在床。
你小口喘着气,枕着张辽的手臂,一边玩着他的头发,一边提起自己在南法的事。
你说你那室友一直以为你和那金发碧眼帅哥成了,直到你回国之前才敢和她坦白说你爱上了养育自己十多年的叔叔,你本以为她会觉得你不伦,然而她闻言只是嘲笑了你一番,说你还是太保守了。
你们在分别的前一夜喝了不少酒,两个人挤在一张垫子上,听着她如同哲学大师一般絮絮叨叨着。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你不过是爱上了一位比自己大十来岁的男人而已,爱永远是世界上最平等的,更何况你沉默地爱了他十余年,你的爱最有资本。”
你大概也是醉了,竟然听得热泪盈眶,你想起高三家长会后的那个假期,朋友和你说没有人会爱上自己的长辈,那多恶心啊。
于是你满腔爱意就此蒙尘,直到如今才得以重见天日。
你将过往说得云淡风轻,爱啊恨啊讲得你头昏脑涨,于是你抱着张辽,说你困了,想听西凉的童谣睡觉。
从前的张辽拗不过你,现在的张辽更是,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绕过你的后腰,在你的背上轻轻拍着,像以往任何一个雷雨天一般。
你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直打架,在张辽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童谣中断,张辽盯着你的脸来回描摹了好几遍,在你微微翕动的睫毛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头一次在戏外尝到这样苦涩又甘甜的情感,他在装修这套屋子的时候还远没有认知到自己一直遵守的父爱其实已经变质,只是下意识将你喜欢的都塞了进来,直到房间逐渐成型,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他总是下意识将你笼进自己的未来规划中,但他真能将你一辈子都留在身边吗?
他总是问心有愧,所以他在你离开西凉之后力排众议,在眼周落了一圈鸦色刺青,演员这张脸多珍贵啊,他几乎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去赌。
“赌就赌呗,又不是离了演员这条路就干不下去了,我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能正视,还当什么演员呢……”
他装得轻松,吕布问起的时候还责骂他恋爱脑,喜欢就喜欢了,人姑娘又不是婴儿的时候被你接过来,早和你说了现在的小孩都早熟,门儿清呢,喊你一声叔你还真将自己当爹了?整这些花头……
张辽没忍住,当即挥拳冲上去和吕布干了一架。
吕布懵了一瞬,也下意识还手打了回去,“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以往大部分时间都在单方面咆哮的张辽今天没话说了,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刚纹完的刺青又挨了这么一下,皮下组织液顺着刺青纹路满满渗出,血色掺杂着透明的泪液,沿着脸颊滑落,凝聚在下巴,惊心动魄。
“我就是觉得我他妈的真混蛋。”
“你确实混蛋,我招你惹你了?”
“没,就是觉得你能抡醒我。”
吕布:……
吕布:“神经病。”
你在张辽的家里小住了两个多月,等到他的一切工作结束后想着能好好陪你了,结果你又拿到了心仪公司的offer,老板像是生怕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就跑了,喊你下周就过来上班,张辽闻言抵着门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厨房给你多烧了一道菜说是庆祝,嘴上说着咱们家死孩子真牛,可脸上却看不出来任何喜悦的神情。
你不知道张辽什么毛病,心情一不爽就爱待在厨房研究菜品,嘴上说着今天没饭你去外面凑合算了,但到点了依旧扯了自己的围裙去给你做饭。
喊你吃饭之前说让你先吃他再炒个菜,结果一桌子的菜你是越吃越多。
“文远叔,够啦!吃不完啦!”
“吃呗,多吃点,反正这个家必然得有个人寡着,一冰箱的菜吃得了么?”
你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之前我一直在家寡着我都没说什么呀。”
张辽拎着锅铲,双手抱臂倚在墙角。
“吃的哪样不是我给你塞好的……”他嘁了一声,“小白眼狼,一声不吭跑去国外,又一声不吭自己找了这边的工作,你眼里有我这爹吗?”
你放下筷子,摇了摇头,笑得像只狐狸。
“没有。”
张辽:……
“别吃了,今天没饭吃,自己去外面解决去。”
“本来就没有,我眼里只有我男朋友呢。”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你身后,卡着你的下巴强迫你抬起头,鎏金豹瞳盯着你审视了好一会儿,沉香终于落下,你仰着脑袋,被迫承受着他的吻。
你在这些方面终究不太熟练,相比你的青涩,张辽则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在你即将缺氧窒息的前一刻他松开吻住你的唇,轻轻浅浅地贴着,教你怎么换气。
“家里不够你吃不够你穿还是不够你住的?又不是养不起你。”
你舔了舔嘴唇,连带着碰了碰他的唇瓣。
“你当你养金丝雀呢?我到外边跑一趟的书也不是白读的。”
张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捏着你的脸颊肉扯了好几下,“没人把你当金丝雀菟丝花,下周本来想带你回西凉,或者回广陵转一圈,谁知道你动作那么快。”
你哼了一声,说不愧是张辽大影帝,贵人多忘事啊。
张辽倒也没骂你只会贫嘴,只是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之后自顾自摸出一支烟,也不点火,只是叼在嘴里咬着。
“稳定了大半辈子,还真没有意识到你一直在成长,总觉得你还是小姑娘,每天没心没肺地胡闹也挺好……”
他兜兜转转,还是没有把话说到点子上,烟屁股都被咬烂了,和他整个人一样拧巴。
但其实你心里门儿清,他不习惯的不仅是你从一个孩子长大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还有你们之间一言难尽的关系转变,他从前想保护你,今后也依旧想将你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但你偏偏叛逆,喜欢扬着自己逐渐丰满的翅膀耀武扬威,只是你拂了他面子,他也高兴,说不愧是咱家的死孩子,但嘴上这样说,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不是个滋味。
你怼了怼碗里的饭,像小时候一样把一碗米饭颠成一颗圆润的球,再从中间破开,夹了一块红烧肉埋进去,一边玩一边嘟哝:“文远叔叔你好像个老头。”
张辽不乐意了,屈指在你脑袋上扣了个爆栗,“像个老头你还喜欢?“
“喜欢啊。”
你歪着脑袋,咬着筷尖舔了一口,芡汁味道正好,回味鲜甜。
“文远叔不管怎样我都喜欢,只要是文远叔我都喜欢。”
“嘁,尽会贫嘴。”
你们赶着你正式上岗前回了一趟西凉,其实张辽孑然一身,即使如今功成名就,但身边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你从前总是觉得他并不孤寂,身边人来人往,要不是因为养父这层关系,指不定你们在一栋楼里住三四年都没什么交集。
只是在成长过程中你才发现,说来你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好像滚落凡尘的一片雪,沾地不留痕。繁华如流水,不过一场空,最终并肩的依旧只有你们两个人。
你对女人是男人体内取出的肋骨这一说法不屑一顾,为什么总要规训女人成为依附他人的一部分呢?你认为你们两个人就是抱合而生的孤木,倒也不是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只是在过去的十余年中你们复杂的根系早已互相缠绕,硬要掰开就得扒去一层皮。
西凉没有什么变化,你们像无根浮萍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压马路,不知道绕过第几个红绿灯你才突发奇想去窥探张辽的过去,因为你很难将这样的人和你之前那个一事无成的养父结合在一起。
“你之前的养父?”
张辽沉吟了一会儿,不像是记不得这个人的样子,反而是带着一种“这种人有什么好关注的”态度,从记忆深处拼拼凑凑,给出一个摸棱两可的答案,“不是亲兄弟,我母亲当年照拂过他一段时间,我母亲走了之后他头也不回跑去了广陵,白眼狼。”
“嗯,白眼狼。”
你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一起骂。
张辽睨了你一眼,把你带进人行道里边,“你也是,小白眼狼。”
他和从前一样,路过一个眼熟的摊子就给你捎点什么东西回来,你们也就压了半小时不到的马路,手上那些点心零食就已经塞不下了。
你蹲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等着张辽给你买煎饼,右转的路口慢慢悠悠开过来一队婚车,你盯着扬长而去的车屁股出神,盘算着怎么和张辽提起你过了二十二周岁,是不是也该考虑落户这件事了。
张辽是一手拎着煎饼果子一手抱着一大束鲜切花回来的,你上一秒还盯着人家婚车上的花束,下一秒转头便埋进了玫瑰丛中。
“哪来的花?”
“路上扫码送的。”
你:?
见你还真深信不疑,张辽恨铁不成钢地在你后脑勺上掴了一掌。
“当然是我订的花,死小孩,你还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呢?”
“没有没有,我还以为文远叔叔和我心有灵犀呢。”
“什么心有灵犀?”
你想到刚刚路过的婚车队伍,摇了摇头,张辽职业特殊,英年早婚未免太过可惜,你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婚姻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多了一本证件,你们原本怎么样,今后也就怎么样。
“没呢,文远叔你还挺浪漫。”
“哼,回家吗?”
“回!
张辽和你都难得回来一趟,在西凉也住不了几天,他懒得带你去吕布马超家窜门,干脆把人一起喊了过来吃顿饭,顺便喊上阿蝉。
家里难得热闹,油烟一呛,尘世烟火气便充满了整个屋子,在张辽面前你可以恃宠而骄,但是在吕布马超面前你蔫了声。
哪哪都奇怪,你是真把他们当长辈,但是现在你们这关系还真不好判定,吕布无所谓,马超倒是爽了。
“当然是小妹最大了,辽哥就跟着小妹喊我们一声叔呗,多简单的事。”
“得,有空在那占我便宜,还不赶紧来帮忙?”
张辽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扯着嗓子将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喊了进去。
“广,去屋子里帮我拿件衣服,刚刚沾到油了。”
语气放柔了不少。
“哎辽哥,凭什么你对小妹就这样式的,对我们就靠吼?”
“蠢货,人姑娘能和你一样么。”
你刚和阿蝉没聊几句天就被张辽喊着去帮忙拿东西,你在张辽身边待惯了,事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性子养刁了,实在不太愿意跑一趟,只是想归想,却也只能趿拉着拖鞋往房间里走。
“哪件衣服啊?”
“随便。”
随便……
你拉开房间的门,心里还在盘算着待会儿向张辽要些什么好处,只是在抬眼看见室内景象的时候被钉在了原地。
“要不然还是挂在衣柜最外面那件西装吧,正式一点。”
张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你身后,在你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
羽毛鲜花和灯串钩织成一张巨大的捕梦网,而你的梦逐渐具象化,凝聚在这间用爱浇筑的屋子中。
“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你踏香而入,站定在堆叠成山的礼盒面前。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忘了,有些是你小时候的,有些是你出国前,有些是你在国外的时候,时间跨度太久,还真答不上来。”
“啊……”
你有些不可思议,呆愣愣地张着嘴。
“愣什么?开了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张辽太了解你了,即使你有过叛逆期不乐意与他交流,即使你因为那层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而刻意疏远,但他总能精准狙击你的喜好,把礼物送到你心窝子上。
甚至礼盒中还有一条当季高定,只是……
“文远叔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哼?”
“就是,就是那个啊。”
“哪个?”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侧过脑袋盯着你。
“裙子换上试试,我改了一下,版型大小没有问题。”
大概是时候未到吧……你如此安慰自己。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的。”
张辽摇头,见你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干脆自己上手去帮你换衣服。
“送东西还要挑日子?想送就送了,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都有。”
“哎!等一下!”
你捂着自己的衣领,试图阻止他肆无忌惮的动作。
“孟起叔他们还在外面呢!”
张辽抬眸看了你一眼,俯身压了下来,咬着你的嘴唇蹭了一下。
“门锁了,没人看见。”
“哎不是……唔……还没吃饭呢!”
你下意识攀上张辽的肩膀,只听见一声哼笑,衣服顺着你的动作,被张辽扒了下来。
你:?!
他计谋得逞,捧着你的脑袋在你眉心落下一吻。
“穿上吧,我去外边等你,口红蹭花了,补补妆。”
什么毛病,吃个饭还那么隆重。
等你收拾好一切,站在镜子面前端详了片刻,依旧觉得张辽今天犯病不轻。
但你确实喜欢这条高定,并不是繁琐奢华的款式,出街也没什么负担,并不会显得刻意,张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审美,你从小便知道,也从小便受用。
只是圈住你思绪的那枚戒指依旧挥之不去。
“文远叔,我换好……”
你推开屋门,却没想到所有人都堵在门口,张辽一身西装革履,长身鹤立,手中抱着的依旧是下午的那丛鲜红玫瑰。
他垂眸,从花丛中抽了一支出来,有什么银白色的东西缠绕在花枝上,像破晓时分自花间坠落的露水,碎光流转。
“就知道你这死孩子从小就缺根心眼,下午看婚车车队魂都飞了,这东西就明晃晃地挂在里头怼你跟前了你愣是一眼都没见着。”
“那里边的都是你提到过说想要的,从前忙难免有疏漏,这回一次性补上,你想要的我从来就没亏过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从玫瑰花上解下戒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上去不太复杂的捆法在他手上缠得越来越紧,小小一枚戒指落在他宽厚的手上看上去着实是委屈了。
“你从小心思就敏感,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考虑得比谁都周到……”
他依旧在絮絮叨叨着。
你没忍住笑了出来,眼尾却有晶莹划过。
“文远叔,你是不是紧张啊。”
“你闭嘴死小孩。”
“嘁——求个婚还那么凶。”
你瘪了瘪嘴,就听见马超和吕布也非常之赞同。
马超:“我服了你了辽哥,求婚就你这样式的?”
吕布:“没品,到外面去别说你是我兄弟。”
“行了啊你们两个。”
张辽眼看金属细链越缠越乱,干脆一使劲将链子扯断,把戒指拿了出来。
“所以小鬼,你愿意吗?”
等到圈住你思绪的戒指终于送到你面前,你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算算日子,长江出梅了吧。”
在场没有人知道你说这个的意义是什么,除了张辽。
六七月就好像是封存在你们心中只有彼此才了解的秘密,两条直线在长江入梅时相遇,从此纠缠不休,连绵阴雨将你们包裹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骨骼抽生的不仅仅是你的血肉,还有你懵懂却绵长的思春期。
你终究克服了生长痛,也逃离了那片鸽绒灰的梅雨天,从此开云见日,霞光璀璨。
“所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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