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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真是奇怪的人,尤其是那位广陵王。

你自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不少,但在真正的权谋面前,这些事完全不值一提。在那样的背景中,她的身世、她的性格,谨慎、细心,但好像又很感性……这样矛盾,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如此鲜活,和史书里的桥氏女完全不一样,难怪孙策念念不忘。

你真的会是广陵王的转世吗?你对此深表怀疑。不过,不是也没关系,就算是一个人,托生一世也应该有一世的机遇,你虽然没有那么顶天立地,但你对自己也很满意啊。

——倒是孙策,得快一千岁了吧,一说到心上人还总是忍不住笑不是那种微微一笑,是傻笑;提到那个梦的时候就更别说了,怎么听怎么委屈,还挺没安全感的。

说好听点呢,这叫赤子之心,难听点就是小狗脑袋、小孩子一样。不知道那位广陵王是如何看他的呢?既然要参与汉末的霸业宏图,人那么聪明,心也会狠一点吧?那他们俩……?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他们那个时空的史书可供查看,你也不好就这么去问孙策。

你遗憾地叹了一声,翻了个身。

虽然听起来,他们俩都是很随性的人,但一千年了,一直想着一个人,其实也很可怜啊……之前孙策说“这次是这个名字”,那意思是以前有其他名字,所以之前也想起来过;而且看孙策那个反应,似乎那位广陵王也记得他,但是……老乔为什么不记得呢?那位广陵王但凡能连贯地记得起来一两次……会让他孤魂野鬼地飘着吗?

你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但问孙策也问不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你看着水里的影子,想象着广陵王的模样,清晨雾蒙蒙的,总是瞧不真切。孙策提醒你不要摔下去了,撑着长蒿。

孙策说,广陵王转世后,有时候是小孩子,他被人家当做拐孩子的,只能收养她之后带着她到处流浪;有时候是农家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在山林里采药、打猎,那时候坐在柴垛上就能看见银河;有时候她又是大家闺秀,他蹲在墙头拉了她一把,两人买了匹马浪迹天涯,跑了很久很久;有一次还是什么挺厉害的女官,他帮她打听消息,得闲的夜里,两人在空旷的宫殿中互诉衷肠。

流寇、牧民、武将、织女,每一世 ,孙策都会找到她,陪她度过漫长的一生,再好好告别。

“可是……不难过吗?”你问,“虽然见着了,但她不是她了啊,而且总要分别。”

“后来不难过了,”孙策放低身子躲桥洞,“但是总会见面啊!”

你无法认同,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一千年啊,见着的时候又能有多久?还需要找、需要重新认识、需要接受人与鬼的殊途,而且,肯定不是每一世都能相认吧?如果孙策也能转世的话,那么长的时间里,说不定两人早就以其他身份相遇了。但孙策看起来一点不在意,你也不好多说什么。

上岸,你们送完了今日的货物。今日天气又好,岸边坐了不少人。柳条之下,孩童抵着脑袋嘻嘻哈哈等待,旁边,一个年轻的说话人磕磕巴巴地练习着本子。

“……一主参差六十年,父兄犹庆授孙权。江左昔时雄胜,钱塘自古荣华。千古英杰春秋载,吴钩越剑未沉沙。且说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三国纷争不平、山川几度易主。兵势不挡杀星降,一夕点雨落天朝。曹操取官渡,东吴为交好;名臣辅佐讨山越,招贤纳士劝归曹。周瑜鲁肃力劝,缘备为之一战……”

孙策微微侧耳,留神听着。你不知道宋代三国的话本是如何描述东吴的,快走了几步。孙策马上跟上,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人家一个活了一千年的鬼了,跟老婆分分合合那么多次,还怕听到这个吗?

孙策依然只是“哦”了一声,走上来跟你并肩:“刚刚那个人在说的也是话本吗?他讲的是不是真的啊?”

“差不多……吧?”你斟酌着,“不过我们的时空不是不一样吗?说不定这不是你们那边的结局呢。”

“也是哦,”孙策点点头,转而问,“那这边仲谋最后怎么样了?你知道得多,和我说说呗。”

怕什么来什么。但他都问了,避而不谈反而引人怀疑,于是你便挑着几次战役和集团联盟讲了。孙策听完并未多说什么,又问了其他人最后的结局,你想了想,还是照实告诉了他。或许是孙策平时格外好动,一沉下来便显得落寞。

你咳了一声:“那你们那个时空呢?活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想着去找找其他人?”

“想过啊,”孙策道,随即摇头,“但我醒过来之后已经过去很久了,谁都没能见到。”

“嗯?”你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你和广陵王什么时候见到的?”

孙策挠了挠头:“那、那是之后的事了。”

“是吗?”

你还在整理思绪,孙策突然揉了揉你的头:“好啦!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不想了!就当他们过得很好吧。”

每次见面的情形都记得,怎么会不记得第一次是怎么遇见的?唬谁呢?

你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准备回去理清楚了再和他好好算账。

又一日夜市,货郎新进了拨浪鼓,身边跟了一串扎着短短发髻的小孩儿。

“好像菠萝包。”

你收回视线,习惯性地朝孙策解释:“就是一种很好吃的糕点,酥皮奶香,刚出炉的时候里边夹一块黄油——哇,可香了。”

孙策对你说的话很捧场,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很期待的模样。看着夜市人来人来,你琢磨着要么自己也来开个摊位——搞不了玻璃、香皂这些化工产业,卖一卖小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点子啊?”孙策看着她笑,“尚香一定也很喜欢你。”

“累世经验而已啦,”你敲着笔头,“你要是在现代,你也会想到的。”

孙策笑笑,没有说话。你又想起了想让孙策转世的事,于是转换了一下思路:“咳,人世间的兵法、阵法、武器还有外敌都变了许多,再过几百年就有火铳了,再再过几百年呢那更是什么武器都有。”

孙策明显眼前一亮,你见有戏,便挑着听过的事情与他讲了一些。你对这些事情的了解仅限于理论,但孙策很聪明,虽然完全不知道,但只要稍加解释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有时候提出的问题反而让广有醍醐灌顶之感。夜市的人听着这些贯穿古今中外的“鬼话”,觉得还蛮有意思,纷纷驻足、听了一晌,有事要走的往地上看了看,疑惑地抬头,把铜钱塞孙策手里,祝他“开业大吉”,走了。

孙策:?

你笑得岔气,按着腹部让孙策安心收着。孙策很快反应过这是什么钱,跟着她一起哈哈大笑,引得来往之人注目。

孙策从来坦荡大方,环境、身份、时代与他而言从来不是限制,他也不惧怕别人的眼光。这样的人——天赋异禀的人多的是,但是这样的人,有着一片难得的、热烈而透彻的、横亘千古的诚挚之心。

真的不能去转世吗?真的不能去追逐更多可能了吗?

泪水萦蕴中,孙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你心里无端泛起一阵酸涩,不由得捂住心口。孙策很快注意到,忙问你怎么了,你摆摆手,抬头问:“孙策,你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吗?”

孙策愣了愣,迟疑地摇头,看她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想起来啦?”

是那种,有点心虚,又有点期待的目光。你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得再次说出否定的答案,孙策不见反应,轻微地应了一声,如往常一样送你回家。

————

在这里待得越久,你越能明白老乔所说的“夜不能寐”是什么意思——梦。

你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开始你只当时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几次下来,你发现梦里的内容好像差不多、甚至有些地方能接续上,那就不太正常了啊。

就算不看那些玄而又玄的小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梦是潜意识的一种表达,而在梦的底层更可能蕴藏着某种集体潜意识。如果你、老乔和那位广陵王之间真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这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呢?

你试图一点一点记住梦里的内容:最开始又是一片漆黑幽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想坐起来、但又不能完全直起身;每次你伸出手去,摸到的都是一片粗糙不平的东西。过了很多次你终于确认——两边的都是石刻。又花了很久,你把左边石壁上能触摸到的地方都摸了个遍,石刻断断续续的,似乎描绘了某种有着长尾巴的动物,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但你摸不到了。

这样的雕刻手法,这样的笔画,似乎在哪儿见过,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你醒来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本想问问孙策,但他似乎也不知道,只是格外上心。你本就对他不想转世这件事有些在意,更不想再有其他的事惹他牵挂,只得跟他说没什么。

今天又入梦了,这次该轮到右边了——右边似乎是一些文字,按照从右往左的排列,最后面的应该是名字或者题记。你虚空比划了一下,不太能确认这是什么字体,正准备再摸一下,突然发现右边空了!?

“嗯?啊——”

石壁呢!?石壁消失了!

不仅石壁消失了,你躺着平面也变成了坡道,你朝着一片刺眼的光芒掉了下去。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着,虚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些没有听过的声音。

“……你是谁?……”

“……我?我是……”

“……已经……怎么还是……”

“……找到你了……”

“……走……”

“……不会的……”

“……天道……”

“……我……”

一男一女的声音在你耳边交错,你觉得自己一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你刚刚睁开一条缝隙,只来得及看清一瞬——周身似乎都是镜片?强烈的光线迫使你闭眼,你站起来,朝前方伸出手去——

“咚!”

门外等你起床的孙策还在啃苹果,听到这个动静赶紧跑了进去——这人,怎么睡觉睡到地上了?

你一时吃痛,终于醒了。脑子还有些混乱,看什么东西都无法聚焦,眼前一时是孙策,一时是梦中那个奇怪景象,天旋地转。

“喂!喂!”

孙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道:“怎么了?梦到什么了吗?”

又喊了你了好几声,你终于回过神来,看清了眼前的人。

“孙……策?”

孙策一时泄气,眼睛通红地看着你。这下轮到你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你的手在抖?”

“我、我在外边等你好久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说着,孙策放开了你、一步一步挪远:“我不是有意要进来了!你没事就好!我、我去外边等你。!”

跑出去的时候还绊了几下,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你还有些晕乎乎的,坐在床上回拢思绪:怎么这么大反应?……说起来,梦里那个男声……就是孙策把?那那个女声是谁?广陵王吗?他们好像在吵架啊……碎镜又是什么?这个和之前的场景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今天要早些出门吗?还出去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孙策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你看向窗外——那个人离得远远的,简直像是故意避嫌一样。

你想了想,决定自己找寻这些答案。

三月初三,上巳,曲水流觞。

“刚刚是怎么了呀?还在做噩梦吗?”

你半真半假地说:“嗯……梦见吵架了,还没吵明白。”

孙策不明所以:“我吗?我不会和你吵架的。”

你抬起眼看他:“我一定要和你吵架吗?”

孙策小声念了几句什么,你没听清,再问孙策却什么也不说。

你们之前约好今日去城外采花和新柳枝条——上巳节,曲水流觞不仅流行于临安城,连带着周围集镇青年男女也想踏青游玩。你之前和孙策讲过想趁今天做些生意,孙策当然是无条件答应。要是平时,孙策一定会捡着这里的树啊、石头啊、花草之类的,又好好回顾一下他们之间的故事。但孙策居然也没说什么,你心里疑惑更生:孙策是不是还瞒了你什么事?

你思索着,假装看了看风景,突然道:“孙策,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想来杭州看看。”

父母定情于杭州,在这里给你取了小名,或许葱听到这个故事开始,你就对这个地方有别样的向往。后来你听说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从小到大,哪怕只在课本里,“江南”也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清丽印象——“正是江南好风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还有“烟花三月下扬州”。

即便后你知道了“江南”这个词并不只属于诗意,你一直想来看看。但是18岁之前忙着读书、18岁之后又忙着上课,毕业了工作,工作之后就是无休止地上班、下工地、作报告。之前出差好不容易来过一次,但只是参加一个会议,第二天一早就要走,下了飞机的你疲惫不堪,定了个闹钟准备夜游西湖,结果睡到了飞机起飞,遭到了师兄师妹好一通嘲笑。

“我以为哦,很多心心念念的东西,如果过了很多年都没有得到,那么在这些年里,我已经知道了它的好、它的坏,对它的期待可能不会有那么多了,而且可能会很怕看见它,”你慢慢道,“因为幻想太美好了,但现实是有棱角的。轻轻一戳——它们就会破了。”

你观察孙策的神色——他始终没有转过身看你。

“可是,我们没办法预料到所有事,”你和他并肩,“事实是我很开心——虽然在这里很不方便、还遇到了危险,但我能看到我那个时空看不到的景象,能读很多在后世已经失传的善本,还认识了你、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因为你们、因为我在这里生活,我才知道,临安不是一个地名、不是论文上的资料和数据,是真实存在过的‘生活’。”

孙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笑了。

“那时候……我母亲种了荼靡,一个能有拳头那么大。我想给她看,剪了下来,被母亲追了两条街。”

你垂着头,低声问:“还有呢?”

孙策摇摇,眉头动了动。

“……记不清了。”

一路无言,你们摘完花回到城中,从店里拿了盆和罐子装着,又加了一点蔗糖保鲜。孙策租了船,把编好的花环挂在前两天组装的多枝长竿上,你扛着冲他示意。

孙策回头:“坐好了!”

新绿抽条,白粉初露,行云风中、不堪其扰,纷纷旋落。窄河中碧波轻荡,被青竹长蒿拨弄得更为凌乱。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衣着鲜靓的男男女女站在桥上,云鬓触冠,低语轻笑,不经意间转眸时,见桥下一幡花色,一对俊彦淑女挥手朗笑,你们也跟着回应。河岸上的人招手叫停,从长竿上取下一二花环,相视一笑,小心给对方戴上。

孙策看着花环,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笑着:“好看!”

“小哥也好看,”女子笑着,“给小哥也买一个吧?”

孙策受宠若惊:“啊?”

你们齐齐笑出声来,你取下一个花环,给孙策套上了——“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嘛!”

孙策落了个红脸,逃也似的划着船走了。

长竿倚在肩头,没人来时你便拿出本子写写画画。有人好奇你在记什么,你展开展示给他们看——穿来之前你也是画画的,不过是工作的时候描摹碑刻、壁画和雕塑。寥寥几笔的白描颇有古风,不认识的郎君、娘子纷纷赞赏,再买上一束鲜花,低头走过。不过半日,鲜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你干脆招呼孙策停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让想画像的人站在桥上——这是从各大旅游景点的拍立得生意里剽窃来的灵感。

“这么远,能看得清楚吗?”

“你不懂,这是构图。”

你调整着画面,不住抬头又低头,时而虚起一只眼比划,时而点着下巴构思。孙策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船头,要么看着人群发呆,要么看着她发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自觉排起了长队;集镇的人也很会做生意,一时风闻,小摊小贩们便三五成群地往这边赶。吆喝、说笑、吟诗、乐曲,周遭声音嘈杂更甚,连水道也拥挤了几分。你笑着和旁边的邻里打招呼,一边给桥上的人画着像;偶然回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人的笑声中,孙策明明也笑着,但……他看的好像不是自己,就像隔了一层玻璃、就像你平日隔着玻璃看的文物一样,像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里、看着中心展柜之外的一尊佛像,无论注目与灯光,你只关心佛、而佛只在意指尖拈起的花朵。

那可是一千年啊。

刹那间,似有灵通般,你突然就这么举着笔,大喊道:“孙策!”

孙策抱着的蒿差点掉了,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你。

你大声问:“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啊?”

[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啊?哎呀理理我嘛……生气啦?真生气啦?]

“哦——原来咱们孙小哥是饿了啊,”妇人在水道旁浣衣,闻言笑道,“唉——谁给端碗银丝冷陶来?”

“来了来了!”

周围人纷纷起哄,油纸包、竹筒全往这边递,孙策接都接不过来,最后被砸得抱头鼠窜。游玩的人也笑了起来,掩袖回首,头上的簪花不慎掉落,砸得小将军又是“嗷呜”一声,再睁眼时,手中是暮春的连枝海棠,船的那头,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笑得灿烂,残阳落下,分不清她身上的衣衫是紫或金。

[如果你不是广陵王,我不是孙策——]

[——那我们就不会遇见了。]

[哎呀,梦里不是还遇见了吗!收回去收回去,收回去嘛……]

[哈,好——我不是广陵王,你不是孙策,那——]

[那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如果有一天不用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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