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荡荡的餐厅中,须广北躺在餐厅角落桌子加被褥搭建的临时床铺上,槐吹默半躺在对面椅子上守夜。
因为校规不允许去其他人的房间留宿,大家又不放心把须广北一个人留在房间中,只能像这样,一起待在外面,如果他出现紧急情况,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返回地道搜寻医疗物资、安置好须广北、做饭、吃饭,这一系列事情结束后,时间已至深夜。槐吹默主动提出在外面陪护,催促其他人赶快回房休息。
槐吹默将身体倚向桌子,托着下巴,眼神看向须广北的方向,又好似透过那个位置望向虚空。
[须广这家伙刚刚的状态真是凶险,烧到快40度,好在找到了还没过期的退烧药,再加上物理降温,双管齐下有点效果。否则问题就严重了啊,如果在这种时候因为发烧死掉可就太荒谬了。]
[处理措施还不够,今天这么长时间没吃没喝,还需要补液,但是没有条件……只能靠你自己撑过来了。]
[别死了。]
[可恶,鹿岛就不该放任他一直研究那个门开关,在地道里将就睡一宿又能怎么样,那下面也有应急食品和水,第二天再开门不行吗。总比现在这样面临生命危险要强吧?]
[我理解鹿岛说他当时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但是总要分清轻重缓急……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再强硬一点,唉,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槐吹默起身上前探了探须广北额头的温度,去换了个毛巾搭在他额头上,又拉起他的手腕通过脉搏判断心跳。
[体温还很高,但好在没出现呼吸急促的症状,心率也在正常范围内。希望只是受寒发烧,不会进一步加重。须广北你就祈祷自己的抵抗力强点吧。]
[你的才能是什么来着?调解员?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是超高校级的幸运。]
槐吹默又窝回那一排长椅子上,抱膝而坐。这个略显脆弱的姿势,看似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今天每个人都严重透支,其实她也很累,怎么可能不累呢?只是这样的念头从来不会从她脑中冒出来,而只会体现在下意识的动作中。
就这么坐了不知多久,槐吹默又站起来了。
[有点困了,去泡杯咖啡吧。]
[熬一夜,问题不大。]
[须广北你最好争点气,要是明天晚上再不醒,我可不陪你了。]
槐吹默吹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继续看着须广北那边发呆。
[现在大家已经进入梦乡了吧。等下,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普通人是不是会做噩梦,总之希望他们能休息好,最好明天睡到日上三竿。]
[我要对大家有点信心。坚持到现在,他们不是普通人。]
[在这种无聊的时刻,是不是应该胡思乱想并且回忆过去呢。]
[我过去的人生……唔,好像也挺有趣?但远远没有来到这里遇到大家之后更有趣……]
[死亡和生命是相对的概念,两者都自然而然地存在着,为何人们会对死亡产生恐惧,而没有对生命的恐惧?是否因为在普遍的认知中,死亡意味着绝望,而生命代表希望?但是带来绝望的并非死亡本身,甚至并非苦难本身,就好比我一直为别人带去死亡,那些人请求我给予他们死亡,心怀希望地迎接死亡。所以我便认为死和生是一样可以平常对待的。]
[不知不觉中我忘记了,死亡除了死亡本身还意味着其他的事情,比如,终止、离别、消失、遗忘……在这场游戏中,一开始我想要保护大家,只是因为大家不想死去,再加上要一起逃离绑架。可是我慢慢地意识到,自己也不希望再有同伴死去了……]
[曾有人和我说过,我缺少一些所谓的“人类的天性”。我完全不赞同,但是……]
[现在,我是不是,正在逐渐变得更‘正常’一些?]
静谧走廊中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打断了槐吹默的思绪。
[哈哈哈,为什么突然开始想这些事情?这是传说中的深夜emo定律吗?]
有人推开餐厅的门,是鹿岛镜澄,他眼下还挂着黑眼圈:“槐吹,你回去睡觉吧,后半夜我看守。”
“但是我刚喝过超级无敌巨浓咖啡,你叫我怎么回去睡觉。”槐吹默耸耸肩,“你才是,回去接着睡吧。”
“我用冷水洗头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起来,你叫我怎么接着睡。”鹿岛镜澄面无表情。
“……”
得知鹿岛镜澄的迷惑行为,槐吹默一肚子大无语不知道怎么抒发。
“你,也想发烧吗?”
鹿岛镜澄和她沉默对视,半晌无言。
然后他端着一杯热可可,坐到槐吹默的另一边。
两人从不同的方向,盯着躺在桌上的须广北,时不时低头喝口手中的饮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画面一时十分祥和。
“他状态怎么样?”鹿岛镜澄冷不丁开口。
“还算稳定,如果明天能退烧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槐吹默回答。
“能退烧吗?”鹿岛镜澄喃喃道。
“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只能看他的运气了。”槐吹默叹气。
鹿岛镜澄走上前查看须广北的状况,问道:“毛巾该换了吧?需不需要再吃一遍药?”
“可以换,不用喂药,时间间隔没到。”槐吹默喝一口咖啡。
鹿岛镜澄忙完坐回椅子上,又问:“他明天能醒吗?”
“看出来你很担心了,但你问我也没用呀。”槐吹默无奈。
“不好意思。”鹿岛镜澄微微低头。
“哎呀,来都来了,咱们聊点别的吧。”槐吹默放下杯子。
“聊什么?”鹿岛镜澄认真地问。
“你想不想吃宵夜?”槐吹默认真提议。
冰箱里还有一些现成的点心、水果之类,于是两人移动到另外的空闲桌子旁,在上面摆满了食物。
“不能让他回房间休息吗?”鹿岛镜澄觉得须广北躺在桌子上的场景实在太怪了。
“校规不允许我们在别人房间过夜,他这样我又不放心他自己待着。”槐吹默解释。
“校规说的是不能留宿吧。”鹿岛镜澄问,“进去守夜应该可以?”
“谁知道校规会不会玩文字游戏,而且万一守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怎么办,我感觉东川桃冶一定会找一切理由把我们杀掉。”槐吹默说。
“虽然现在似乎靠话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但是她精神很不稳定的样子,目前还是别继续试探了,万一她不遵守所谓的‘反派的原则’就糟糕了。”槐吹默补充道。
“……”鹿岛镜澄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地吃东西,半晌,鹿岛镜澄又问:“他明天能醒吗?”
“……”
[什么复读机。]
“你要是觉得愧疚,等他醒过来,和他道歉啊!而且又不是你害他发烧。”槐吹默指指点点。
鹿岛镜澄低头,盯着杯子里的饮料发呆。
[行行行,这家伙也进入大脑离家出走状态了。压力太大的话人类是会这个样子呢。没办法,我也只能谅解一下啦。]
“他在加强冷库不出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槐吹默问出一直很在意的事情,“你连一句劝说都没有,甚至还帮着他把我们都拦在冷库外面?”
“因为他那时候的眼神……”鹿岛镜澄抓着杯子的手握紧,语气微颤。
“怎么了?”
“似曾相识。”
“嗯?”槐吹默挑眉,“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想起什么,只是那个瞬间我觉得,如果我阻止他,他马上就会崩溃了。”鹿岛镜澄皱起眉头,“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上一次?为什么会有上一次?”
槐吹默耐心等待鹿岛镜澄回忆,但对方只是罕见地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
[懂了,这是意识到自己失忆,但是不知道忘了什么。]
[你认为只有自己的记忆没有被动手脚,是单纯的自信,还是……有什么站得住脚的依据?]
“不对,不可能,我为什么,回忆起…他,陷入绝望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鹿岛镜澄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反应激烈。
“停!”槐吹默呵斥,“不许再想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而且这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槐吹默第一次在鹿岛镜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看来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许多。]
[不过,黑幕既然复原了我们在地道时期的场景,之后一定能调查出上一轮发生的事。]
“如果你不能立刻唤回你的理智,我就要给你下巨量安眠药,让你和须广一起躺在餐桌上强制睡眠了。”槐吹默警告。
“哪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要下药的。”被槐吹默一打岔,鹿岛镜澄还真从刚才不太妙的状态脱离出来,并且自己和须广北并排躺在餐桌上的场景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不行,太怪了。
“你和须广以前就认识?”槐吹默开门见山,“我很好奇,能不能给我讲讲?”
“诶?”鹿岛镜澄愣住。
“不能讲吗?”槐吹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对你们之间的关系遮遮掩掩已经很久了,难道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那我更好奇了!快讲!”
“不是,你,这……”鹿岛镜澄扶额,“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校的缘分而已。”
“哇!”槐吹默两眼一亮,“这种缘分还只是‘而已’!”
“甚至连被绑进这种鬼地方也一起的诡异缘分。”鹿岛镜澄语气复杂。
“那你知道他是间谍的事吗?”槐吹默猝不及防地问。
“他不是间谍。”鹿岛镜澄下意识反驳,“无论如何,他和我们面临着同样的生命危机。”
“好吧。不用紧张,我随口问问。”槐吹默貌似随意地又问,“那你一开始为什么没和他相认,在陌生的环境偶遇认识的人会更安心吧?”
“是他主动装作不认识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可能由于一些原因不能和我相认,我当然要配合他。”鹿岛镜澄用指关节敲着桌子,“话说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一直回答你的问题……你觉得东川桃冶为什么突然终止游戏?”
[东川桃冶突袭学裁现场后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没来得及深思这个问题。]
“唔……”槐吹默陷入思考,“从各方面来讲都很反常。该不会单纯是因为事情没如她预料那样发展,她开始发疯吧?”
“我认为和十日的案子有关。”鹿岛镜澄指出,“整起案件还有许多谜团无法解释,比如突然出现的荧光路标、十日的遗书、他做下这一切的目的……”
“该不会是十日的行为让东川桃冶觉得有些事情失控了……她恼怒成羞来掀桌了吧!”槐吹默拍手,“真不愧是你啊十日。”
“还记得他遗书里的内容吗?这种结果……是他预料之中的吗?”鹿岛镜澄思索,“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两人东拉西扯有一句没一句地分析起来,累了就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时不时关注一下须广北的状态,倒也不觉得像一开始那么无聊和困倦。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凌晨时分,餐厅门口再次传来响动。两人看向门口,诧异道:“校长?”
好像有某对cp发糖了(这算是糖吧,大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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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守夜 /(非)日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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