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等声音彻底消失后,抬头看了眼在他上面挂着的两人,说到:“二位,二位,咱们现在可是正经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一个人,连那位小兄弟一个人都没法对付,咱们合作如何?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说的诚恳,可惜南元星根本没听,他抬头看了一眼吴邪,将决定权交了出去。
对于吴邪来说,这份信任有点沉重了,他看向王老板,从刚刚开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照道理来讲,这个王老板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应该比他还害怕才对,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却出奇地镇定,似乎正在判断着什么。吴邪心里已经有了底,他看向南元星,向他点了点头。
南元星又扔下去一根荧光棒,光柱打着圈儿坠了下去。光圈儿越来越小,迅速地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里,吴邪还以为它会一直掉下去,直到消失在黑暗里,忽然,在他看到和看不到的视觉极限处,荧光棒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嘣”的一声弹了一下,飞到了一边的青铜壁上,又坠了下去,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青铜链下确实挂了东西,但细节实在是看不清,只能看清个轮廓,还带着一丝黄色的,也不知是不是荧光棒的反光导致。王老板在最下面,他向吴邪和南元星打了个招呼,松开手,又掏出打火机点燃,而后向下滑去。
南元星紧随其后,他夹在两人中间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吴邪的安全,如有意外,还能即使停下阻止吴邪继续向下。一开始下落的速度开始很快,上面缠绕下来的树根到了下面就没了,到了后段,几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过已经下到了刚才估计的高度。
王老板已经停了下来,给南元星和吴邪让开了位置。他正伏下身子,用自己的打火机去照,但是因为光线太过微弱,看不到这东西整体的形状,只看到一块黄色的水晶状物体悬挂在半空。吴邪打亮手电光圈,这东西的全貌便显现出来。
青铜锁链下面悬挂是一块棺材形的巨大琥珀状巨石,似乎是天然的,非常的通透,在手电光芒下,反射出犹如黄金一般的琉璃之光,只要稍微转动一下手电的角度,整个空间就呈现出流光异彩、瑰丽非凡的景象。这就有点出乎吴邪的意料了,他原先以为会是什么棺材,比如商石棺,它一般就是用一种半透明的黄色石料打造的。
从顶上垂下来的四根青铜锁链,一直铸入了琥珀的内部,顺着锁链向里面看去,还可以看到琥珀里面有一个人形的黑色影子,非常的模糊,能勉强分辨出头和肩膀,影子的肩膀高高地耸起,好像两个驼峰一样,整个人蜷缩着,好像胎儿在母体内的样子。*
王老板出奇地冷静,只是观察了一下,就滑了下去,试探着想踩到琥珀上面,吴邪正要拦他,自己却被南元星拦住。吴邪看了一眼南元星,不太理解对方,这东西踩上去可能会碎,到时候谁也没法走出去。
“不必,”南元星从自己记忆深处挖出一点知识,“这是尸茧,不会出事。”他虽然在家里的成绩不好,但正经学过还是有点用的。
这边,王老板已经踩了上去,那尸茧倒也真的结实,晃了一晃一点动静也没有。南元星也跟着落了下去,他动作轻盈,却也让王老板更加警惕。
吴邪见两人都下去,知道这尸茧确实能承受住几人的重量,这才小心滑了上去。
几人已经默认合作,但也都心照不宣,之后留不得人。吴邪一边戒备,一边蹲下去检查尸茧。
[尸茧的表面上有很多自然形成的纹路,里面的透明度不高,要想从外面看到尸体是不太可能的。只有通过X光扫描,或者把尸茧打破才行。最奇特的还是里面的人形影子,这应该就是裹在里面的尸体,不过,这尸体的形状太怪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尸茧这种东西,早几年在川南和内蒙古都挖出来过,但都是脸盆这么大,有些像玉,有些像琥珀,里面裹有干瘪的小动物或者小孩子的尸体,少有成年人的,这些东西一般都是作为陪葬品出土的,没人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根据古籍记载,这东西有可能是先秦的时候方士用来炼丹的药引子,是把不足月的孕妇浸入药液里弄死,装在缸里,埋十七年再挖上来,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变成尸茧。外面这一层东西,是孕妇的胎盘石化后的物质,你看到的琥珀色,其实是里面的羊水凝固而成。也有人说,这是一种尸体防腐技术,用特殊的混合中药的树脂将尸体裹住,让尸体不丧失水分。]*
王老板查了半天,没有其他收获,但他相信《河木集》里的信息不会错,再次蹲了下去,小心地贴上琥珀的表面,想看清楚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明器,给熔在琥珀里了。这东西完全靠链条固定,要三人都小心保持平衡,王老板看了半天,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现,再看四周也都是黑漆漆的深渊,在这青铜树的顶部,竟是只有这么一块琥珀。
吴邪开始回想与这群盗墓贼相处过的细节,又想了想凉师爷提过的,那个李老板。片刻后,他问:“李老板在来的路上有没有透露过什么?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能保密的人。”
[王老板的表情变了变,说道:“你看人倒也是挺准的,李琵琶的确不是个嘴巴紧的人,不过奇怪的是,这次过来,他的口风特别地紧。我记得他只是一直对我们说,到这里来,我们要什么都有,叫我们不要担心,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他这个人喜欢玩神秘主义,经常这样搪塞我们。”
只要到这里来,想要什么都有。]*
吴邪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忽然一点灵光闪而过,瞬间豁然开朗起来,关键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位置,唯有到了特定的位置才对!
“位置,我们就在这个特定的位置上,此时此刻,而先前泰叔死在青铜树的枝桠上,血液流到树的凹槽里,那恰恰完成了一种献祭,那么是不是说,青铜树可以实现人的愿望,我们需要什么,它就给我们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其实一切都是我们的意识造成的结果,‘想’是一种可控又不可控的东西,人的思维一直在变化,有时候完成的愿望可能不是你最强烈想要的,而是某个一闪而过的想法,被判定成了‘愿望’这就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所以青铜树会捕捉我们的想法,然后具象化出来,也就有了所谓的‘想要什么都有’。”
吴邪先是看了一眼南元星,他没什么反应,安静的仿佛不在乎这种万能的树能完成他什么愿望一样,正当吴邪以为是这种事太离谱,南元星不信时,王老板却先一步肯定了他的想法。
[王老板没有觉得好笑,而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对,也不是这么说,好像真的有这个可能。就是刚才,我们两个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我一落地,怕你偷袭我,马上就往雾气的中心跑去,那个时候,我也看到了这几条青铜链条,但是,我从青铜链条中间穿过的时候,却没掉下去,地下是实的。可是第二次我偷袭你的时候,却一脚踩空了,这下面已经有了个洞,我以为是我在雾气里看走眼了,当时也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这洞是凭空就出来了一样。”
吴邪愣住,缓缓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踩过那块地方的时候,当时我在想,这下面应该有一个棺井,但是我踩的时候却没有,而当第二次我去踩的时候,那个棺井便产生了,这,算不算我的愿望实现了?”]*
南元星打断两人,他说:“是,这地方确实应该有这种功能。”
吴邪和王老板同时看过去,他的手上捧着一束花,那是一束向日葵,本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向日葵。他将这束花扔给吴邪,吴邪的手有些抖,他摸了摸花瓣,是真的。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幻想出来的,那么他若是许愿知道一切呢,是不是也……
南元星看到吴邪的脸色变了,虽然不知道吴邪想到了什么,但凭借本能,他慢慢挪动了自己的位置,靠近了王老板。他甚至还兼顾到平衡问题,一心二用,在心中想着尸茧绝对可以保持稳定。
心的力量实在强大,就算在这种时刻,南元星居然还能强行链接上墓中的石。他微微眯眼,用另一种视角去看他和吴邪来时的路。
从和吴邪重逢开始,又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们三个人在这儿,外面还有个凉师爷,人与人的思维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要怎么做到都将这里看作终点?
吴邪被暗示了。他得出结论。
南元星很会控制自己的想法,虽然厌恶,但这都要感谢一下他家里的教导,现在正好都用得上。他“看到”外界已经完全陷入了沉寂,也不是说没有了活人,而是很微妙的多了些什么。
山是没有思想的,否则这里数千年来一定热闹非凡,那么现在,多出来的东西是谁在想?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王老板身上。
吴邪捏紧了拳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九成九被骗了,凉师爷曾在休息的时候说过,王老板是一个粗人,从小在道上混的,文化水平很低,他唯一可以炫耀的,就是他祖传的那本《劫余录》。但就在刚刚,他表现出来的不像一个文化水平低的人,吴邪给他讲述潜意识的时候,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种力量的强大之处,并且用他自己举了个例子。
王老板对心理学有一些了解。吴邪得出结论。
他仿佛被菩萨点醒一样,他同样以一种很慢的速度靠近王老板。一边走一边想:一直以来,这个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凉师爷说过的情况完全不同,要么是这个人在各种“赚钱”的路上还不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一颗上进的求学心,要么就是……就是这个人,不是原本的王老板。
靠得近了,吴邪能够看到更多的细节,虽说他对王老板也没太多印象,也没有多少记忆来判断眼前的人的真伪,但现在不同了,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验证。
“王老板!”吴邪叫了一声。
“什么?”
“千万别动!”他做了个手势,此时吴邪已经走到了王老板身边,于是伸手按了按他胸口。
“你搞什么?”王老板有些莫名其妙。
南元星也不明白吴邪在做什么,只好提高警惕,省的王老板突然有什么举动,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真正意识到吴邪的可怕之处。这让他从此往后再也没有质疑过吴邪的决定,就算有疑惑,也会直接问出来,而不是自己去想吴邪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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