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分钟前,当哈利坚定地告诉他,他不害怕黑魔王而只是感到愤怒的时候——不,或许还有过去的很多个瞬间,德拉科都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和哈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窗外雷雨交加。
德拉科情不自禁地抚上哈利的双颊,试图在昏暗中看清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但不是痴迷于它们美丽的颜色,而是因为里面蕴藏着最坚韧的勇气和最明亮的爱。
这是他的爱人的灵魂的颜色,也是他永远无法在自己身上找到的品质。他们非常不同,正是因为这份“不同”让他们相互吸引,几乎到了对对方中毒的程度。
然而——
同样是这份“不同”让德拉科意识到自己成为不了“哈利·波特”,他不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不是救世之星。
西里斯说得没错。
他想留住他的念头太过强烈,以至于德拉科忽视了自己或许并没有能力逆转整条时间线,像哈利那样穿越苦痛、克服万难创造出别人永远无法唤醒的奇迹。
“德拉科,闭上眼睛。”哈利忽然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缕清风吹拂过黑夜。
德拉科照做了,那密而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伴随一道滚落的雷声,整个房间都被闪电的白光照亮。
他感觉到有一双柔软而温热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脸颊。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仿佛它本身并不存在,却又像蝴蝶落在花瓣的尖尖儿上,带来的是一整个春天的盎然生机。
德拉科屏了屏呼吸。
当那个吻逐渐远去的时候,房间又陷落进了昏暗里。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害怕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雷雨交加的夜,没有轻柔的吻,也没有哈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虚无的幻想,仿佛时间线从来没有被推倒,仍然以最残酷的模样走向孤寂的未来。
可是——
哈利就在他的眼前,那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烁着恶作剧的顽皮光亮。他确实很适合进斯莱特林,至少在玩弄自己这方面,他精明得像个魔鬼。
“这是什么,哈利?”德拉科哑着嗓子问道。
哈利眨了眨眼睛,“吻。”
他没有显露出太多的羞涩之意,反而脸上挂着几分无辜的狡黠。
是的,狡黠。德拉科想着,他不愿意落到下风,试图让一团浆糊的脑袋恢复运作,而不是被伟大的救世之星牵着鼻子走。
然而,他还是听见自己傻傻地问道,“这么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了?”
哈利终于无法隐藏自己的笑意,他握着他的水晶瓶,后退着往门边走去。
在德拉科含情脉脉的目光中,哈利冲他做了个鬼脸。
“做梦,马尔福!”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哈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那下楼的脚步声仿佛是一种高傲的耀武扬威。
看在林弗雷德的份上,德拉科忍住了问候波特家祖先的冲动,但他还是低声骂了一句不怎么有教养的话。
假期的最后几天里,《预言家日报》一直在刊登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上发生的谋杀案。那些报道写得天花乱坠的,从指责魔法部在安全工作上的疏忽到提起克劳奇以前的行事作风,认为他的死并不出人意料……唯一没有提到的是克劳奇家的家养小精灵闪闪拿着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出现在现场,并且魔法部已经证实这根魔杖使用了杀戮咒。
好吧,看起来《预言家日报》报道了许多猜测,唯独没有报道真实的线索。
开学的那一天,依旧是大雨滂沱的恶劣天气。西里斯不知从哪儿借到了一辆麻瓜汽车,送他们前往国王十字车站。他的轻型摩托显然装不下两个十四岁的少年以及他们的全部行李。
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后,德拉科和哈利很快找到了西奥多与布莱斯,四人坐进同一间包厢里,而潘西、达芙妮和阿斯托里亚则在他们的隔壁。
几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营地里发生的命案以及由它而引发的一系列难题。
布莱斯的消息很灵通,“我妈妈听说他们打算把小罗伯特·麦格请回来接替克劳奇的工作。”
“麦格?”哈利很难忽视这个熟悉的姓氏。
“没错,就是麦格教授的弟弟。”
“我都不知道麦格教授有弟弟。”哈利嘀咕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结过婚。”扎比尼分享着他的八卦,“她有两个弟弟,最小的那个就是小罗伯特。他以前在埃尔科特——他姐夫的手下干过活,是法律执行司的高级官员。不过后来……”
布莱斯没有说下去,而是将目光瞟向德拉科。后者坐在窗边,一手撑着脸颊,“那是不实的谣言,扎比尼。”
“怎么回事?”哈利好奇地在他们两人间来回打量。
布莱斯清了清嗓子,“你知道诺比·利奇吧?就是第一个麻瓜出身的魔法部部长,他的任期只有四年,据说是因为患上了某种神秘的疾病被迫离职了,但实际上……我是说传言,传言上!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几个威森加摩的元老谋划了一场黑幕……”
哈利的目光幽幽地看向德拉科。
“那是我的祖父。”德拉科解释道,又无辜地耸了耸肩,“他说了是传言,从没有人掌握过确实的证据。”
“总之,”布莱斯继续说下去,“除了诺比·利奇,当时还有好些与麻瓜来往密切的官员都选择了离职,小罗伯特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母亲嫁给了一个麻瓜,就是那种穿着黑色长袍,却挂着白领子的那种人……”
“呃……我想你说的应该是牧师。”哈利说道。
“不重要。”布莱斯对麻瓜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眼下合作司没有合适的人选晋升了,于是邓布利多就向福吉推荐了小罗伯特。你们要知道,在接二连三的岔子后,邓布利多说什么,福吉都会听,除了让他从那儿摇摇欲坠的部长椅子上滚下来。哦,这是我妈妈说的……”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哈利问道。
他不认为魔法部的人事调动会影响到他们在霍格沃茨的生活。
布莱斯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哦——你还不知道……”他忽然觉得自己白白分享了一个八卦。
“知道什么?”哈利很着急。
可就在这时,两个体型高大的斯莱特林学生走到了他们的车厢外,是克拉布和高尔。
由于德拉科似乎不再想与他们往来,所以自上一个学年起,两人就不再属于他们这个小圈子。
“德拉科,听说你的父亲成为了傲罗的重点调查对象?”克拉布问道。他挂着一种古怪的笑,说不清是想要表示友善,还是在试图挑衅。
德拉科握住了魔杖,但哈利比他先一步起身,“走远一点,克拉布,这里没你的事。”
“瞧瞧是谁在这儿说话,”克拉布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要我看,这里才没你的事,波特。要知道,我们的父亲……”
“倒挂金钟!”哈利的魔杖指向他,“我提醒过你了,走远一点。”
伴随“嘭——”地一声巨响,克拉布撞上了火车顶。他整个人都被倒挂在了空中,倒垂下来的长袍遮住了他的脑袋,露出两条臃肿的大腿。
“噢——我的老天,波特!这里还有女生!”达芙妮尖叫着捂住了阿斯托里亚的眼睛,“不要看脏东西,里亚。”
巨大的动静早已引来了整个车厢的人的注意,附近大多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他们纷纷发出无情的嘲笑和讥讽。高尔在底下手忙脚乱地试图将克拉布拽下来,但这只是徒劳。
“够了,哈利。”德拉科出声。
这当然不是出于任何可笑的同情心,尽管眼下比起即将复活的黑魔王,克拉布和高尔远远算不上威胁,可一想到更远的未来发生的那件事,德拉科只希望他们可以离他们远远的。
哈利收起魔杖。
克拉布应声倒地,在高尔的搀扶下落荒而逃,飞快地远离了他们的包厢。那些好事的斯莱特林们爆发出隆重的掌声与喝彩声。
哈利没有搭理他们,他坐回到德拉科的身边。
“你才和西里斯待了一个假期,就学会了那些损招,哈利。幸好他没真的养大你。”德拉科说道。
他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隐藏起那些汹涌的恐惧和不安,但这话并不合适。
德拉科后知后觉地找补,“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在你的麻瓜亲戚那儿……”
“我知道。”哈利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没再说什么,但德拉科感觉到长袍的丝滑料子划过他的手背,紧接着在布料的遮挡下,哈利握住了他发凉的、颤抖的手。
德拉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恐惧从来没有逃脱过哈利的注意。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却又紧紧地反握住了哈利的手。
他们不一样。
德拉科想着,哈利是他的定海神针。
那他呢?他永远没办法成为“哈利”。
或许,德拉科惧怕的从来不是黑魔王,也不是高尔,至少在失去哈利这件事上,真正让他惧怕的不是他们。
他是一个马尔福。
他的左前臂上有黑魔标记,那是黑魔王的象征。
他的学生时代——就像韦斯莱家与哈利之间那令人厌烦的友情一样,文森特·克拉布与格雷戈里·高尔同样是德拉科成长过程中的一部分。
对德拉科来说,他真正惧怕的或许是他自己,是他曾成为食死徒的一部分,是属于他学生时代的一部分会让他永远失去哈利。
也许那无法改变的命运仅仅是因为……
德拉科认为西里斯说得不完全准确,他想要强留住的不是哈利的生命,而是哈利必须在他身边这件事。
他想起了高尔和韦斯莱在阿兹卡班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或许恰恰是和德拉科·马尔福在一起这件事让哈利·波特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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